大胆又突破的创意。
也难怪许岸从未在其他地方喝到过。
虽是心里七上八下,可喉头口水吞咽,不由得多喝了两口,品出些许差异,抬眸看他,“基酒没加?”
陆临意眸色暗了几分,“医生说你目前不适合饮酒。”
这也是他今晚从老宅出来就赶过来的原因。
附属医院之前会诊的结果,除了情绪性胃炎,许岸还有抑郁症的前期症状。
程源去调了许岸这一年多以来的学习工作动态,以及部分视频类的信息元素,甚至查看了部分回国后的实时监控,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她表现的太过正常,除了肠胃方面受损外,没有其他症状。
只是施宁给他提了一个线索,“我觉得,许岸太爱笑了,她不应该是这么爱笑的姑娘,她虽然一直都好相处,但情绪起伏不大,现在我和她一起时,发呆和逗笑的次数都明显变多。”
陆临意去查询过相关的资料,也寻求过专业医生,就连专门为爷爷医治的院士,也只说,目前的情况更像是情绪压抑引起的躯体反应,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抑郁症。
除了缓解压力,纾解情绪外,可以从饮食上入手,忌生冷辛辣,忌酒。
他原本是打算吾安C3正式上市,处理完所有集团业务后,再去找她。现如今却觉得,要加快些进度了。
小姑娘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看他,听到这个解释多少有几分失落的神情,只简单“哦”了一声。
她不想和陆临意在这种场合下起任何争执。
眼看着时间接近零点,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从外面回来。
大多都是学生,自然不认识陆先生是谁,偶尔有几个家世可以和傅家媲美的,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知道陆临意,却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
所以猛地在房间里看到这样一个俨然不是普通人的男人,自然细细碎碎的声音起。
许岸眼看着再这么下去人就要全都回来,干脆又向他贴近了一步,人就落在他的面前,揣着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陆先生,酒我喝完了,您可以离开了吗?”
“不太行,”陆临意摇了摇头,他以前就多少有些赖皮,追许岸时,手段就不算光明磊落,现如今越发的无赖,噙着笑,笑意缀满眼底时,有一种勾人的诱惑,压着声音,“我还想和娇娇一起跨年。”
“陆!”许岸气的刚想大名大姓的喊他,猛地意识到这里一定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只得压低了声音,“陆先生,我今天是和朋友们来跨年的。”
陆临意不恼,身子靠在椅背上,长凳把长腿拉的笔直,黑裤贴紧腿面,难免惹人瞎想,笑意不减,“我记得娇娇跟我提分手时,可不是这个态度,谁和我说会永远记得我的好的。”
当真是泼皮无赖一个。
眼看着再这么待下去,只怕明个儿就传的青大人尽皆知,许岸吐了口气,扯了陆临意大衣的衣角,“陆先生,去三楼,我要和你聊聊。”
说完,立刻松了手,径直出门,熟门熟路的向上。
房间紧锁,是密码锁,如果没有改的话,是151205,他们认识的日子。
密码是许岸定的,陆临意原是想用她的生日,却被她拒绝。
“我不过生日的,会想到妈妈,是难过的日子。”
她说这句话时,陆先生是满眼的疼惜,把人揽进怀里,说,“好,那我们定个日子作为每年的庆祝日。”
这样想来,他们已经认识了三年有余。
也才三年有余,许岸却觉得,好像过了好久好久,她的人生因为认识陆临而发生了惊天逆转。
像是过了十余年似的怅惘。
当门锁“叮”的一声开启,果真还是这个日子的时候,许岸的一颗心,好像从冰冷变得融化,搭起的天平摇摇欲坠,没有了之前的稳固。
三楼的房间一如既往的静谧。
从巨大的玻璃墙望下去,依旧是华灯闪耀,DJ和驻场已经开始把气氛烘到最嗨,再过二十分钟,就会迈入2019年。
许岸静静的看了许久,久到甚至楼下有人好像可以感知到视线,向上看来,却一无所获。
单面玻璃,隐私密闭是最好的。
陆临意进来时,只看到小丫头单薄的背影。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却看得认真。
最后回眸看他时,眼底里有一抹淡然,好像刚刚过去的分分秒秒,她在和自己做着什么妥协或是交易。
开口,是清冷疏离的语调,“陆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陆临意点头,丝毫不抗拒这个话题,“据我说知,娇娇目前单身,我应该还拥有追求你的权利。”
这一句话,让许岸顿时竖起了一身硬刺,再看向陆临意时,从疏离变成了防备。
语气是少有的强硬,“陆先生,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再在一起的必要,我们经历过美好,就让他们留在记忆深处好了,狗尾续貂,没有必要。”
看着小姑娘那副火药炮的模样,还用了狗尾续貂这样的词语,陆临意不由得哑然失笑。
“为什么不能是破镜重圆,分钗合钿?”
“我不觉得以陆先生如今的身家需要去吃回头草,还是说,您的联姻失败,我来做个填档?”
他从未见过许岸这副模样。
以前小丫头甜,娇软可爱,距离一贯拿捏得当,偶尔小情绪来了,也好哄,好言好语的劝着,搂在怀里细细密密的亲着,不多时人就会软下来。
现如今像是被某种情绪放大了感官上的愤怒,有一种自我防备的抵御。
陆临意第一次感受到心被搅动的痛。
像是被一双大手攥紧,想要把心肺攥出些血水来。
就算那时候分手,他也会觉得,放她高飞,是她想要的未来。
所以难过,却会被苦涩掩盖。
若是他知道,那些分手后的日夜会让小姑娘藏着所有的情绪把自己逼到了现如今的状态,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放开她的手。
什么关键时期,什么审查调查,都远不及她开心快乐重要。
可到底不敢逼她,只耐着性子告诉她,“许岸,不论你接不接受我的重新追求,我都要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我不需要联姻,现在不需要,未来也不需要,只是我陆临意,想要追回我的娇娇。”
玻璃外,室内烟花绽放,大屏幕上,显示着10、9、8、……2、1、0!
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场面的沸腾。
陆临意看着许岸,没有向前,跟她保持着得体的距离,柔声说,“娇娇,新年快乐。”
2019年年初,有经济学家预言,这一年,将会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一年。
彼时国内一片火热,经济发展迅猛,生活充满活力,谁都不认为,这样的日子会在不多后的某一天,戛然而止。
临近过年,许岸再度回了趟汝城。
师傅还是老样子,人退了休,日子就越发的闲散,据说有和师母出国度假的计划,端着许岸给他淘回来的中古瓷器,乐得很,“还是要多出去看一看,同一个时期的东西,做工不一样,色彩感却有一致的地方,很有趣。”
许岸积极响应,还给他配了个翻译器。
当初自己跟着季方年做项目时的专业机翻。
各种艺术类的词汇丰富。
赵光远收了下来,连夸还是小徒弟贴心。
封了个过年的压岁钱大红包,问起下一步的打算。
许岸托着腮,思忖片刻,颇为认真的说道:“宝德香港的陈子珺女士和我聊过,希望我毕业后可以入职,我想明年去读一年文史硕士,底子还是有点薄,系统的学习一下艺术品历史,您知道的,我一直对拍卖感兴趣。”
赵光远知道。
最初收她为徒,就是幼时跟着她父亲来找他玩时,看着闲置在桌面上的拍卖手册,竟然靠图就能辨析出不同时代瓷器的特点。
才十余岁的小丫头,字才刚刚认识齐全,就已经对画册上那些岁月斑驳的古董生了兴趣。
再后来大了些,就越发的喜欢看拍卖专场,常常一看一天,早期的知识,全都来自于这里。
现如今能去她喜欢的地方,赵光远自然支持。
“有什么好东西,替师傅留意着点,我有钱。”
这话逗得许岸咯咯笑,点头应着。
赵光远总觉得这个小徒弟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怪,明明看着越发的爱笑了,可人见瘦,吃的也少,发呆的时间长了些,眼底常见空洞,少了些精气神似的。
不由得问了句,“最近休息不好吗?”
许岸不解,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关心她的情绪。
“挺好的,每天十点睡七点起,非常健康的作息。”
她太正常,正常到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却总让人觉得放不下心。
赵光远问了句不该问的,“和陆先生还有联系吗?”
许岸脸色一变,却又不着痕迹的藏住,摇了摇头。
眼见着小丫头面色无虞,看不出有半点异样。
那些奇怪的想法也就被赵光远摁在了脑子里,只当是自己想的多了些。
“今年过年回去看看父母吗?”
许岸前些年年幼,尚不知道如何处理破碎的亲情关系,连带着父母的墓地去的也少,每年只挑拣不重要的日子过去,为的就是不跟亲人碰上。
现如今人长大了,见过的风雨也多,也有很多不确定的话语想要问问他们,“回去的,今年总要好好看看他们。”
她提前买了物品,赶在春运大军前,回了趟淮州。
璀璨星城这套房子,还是陆临意高考前送给她的,如今两年多过去,她才再一次回来。
房间干净明亮,显然是有人常年打扫。
就连冰箱里,都放着不算满,但足够几天吃食的新鲜蔬菜。
不用想也知道,是陆先生安排的人。
甚至对面的房门口,摆着一双男士皮鞋,仿佛在告诉许岸,一切安心,有人在保护她。
沙发上,那只粉色的小猪还在,呆萌的看着她,眼睛圆圆,脸也圆圆,憨傻纯粹,许岸伸手把它搂进怀里,人越发的茫然。
小鱼泡泡灯明亮,没有一丝尘土。
许岸几乎想要冲到陆临意面前告诉他,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那他一定会反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陆先生,会告诉她,他现在只属于他自己的陆先生,要怎么才能稳住那颗晃晃悠悠的心。
第64章 浓烈
许岸想, 她真的太长时间没有来了。
长到墓地长了野草,簇拥在墓碑周遭,看起来落败破旧。
只是照片上的人还是那副眉目带笑的模样。
勾唇温和, 没有任何风霜岁月的痕迹。
墓碑上,是三个人。
当初父母去世,是外婆力排众议, 给两人竖了碑。
庄正原是不愿意, 只想租一个小小的墓盒把骨灰放置进去。
却耐不住外婆以赔偿金为威胁,最终还是选了这块墓地。
是整个墓区里, 价格最便宜的区域, 挨着隔离树林带, 最容易滋生杂草和爬虫。
又因为背阴, 常年不见阳光, 青苔攀爬,挡了大半块墓碑。
墓地便宜, 管理自然差, 除了最前面的几亩高价区,旁的无人打扫。
后来外婆去世, 舅舅为了省钱,干脆把她和许岸的父母合墓而葬。
从未听说过的, 不成体统的做法。
但那时候许岸只是个无所依托的孩子,自己的明天在哪里都尚且不知, 又如何抵抗怀着私心的长辈。
她闹过,吵过,都抵不住舅舅以长子的身份,定下了所有的事情。
许岸习惯了这里的杂草丛生,以前来扫墓时, 便也常常如此,所以带了铲子和抹布,半跪在地上,把周遭的杂草一点点清理干净。
迎风扬着几朵小小的蒲公英,一动就随风散去。
苔藓难清,许岸后来干脆坐在墓前,用小铲一点点清理,而后用抹布把整块墓碑擦得干净。
一切都处理完毕时,已经是下午。
太阳升了又落,温度高了又低。
山上风大,裹挟着空气里的冰冷,阴冷潮湿,远比北青市的冬季要更加冻人。
是浸透在骨子里的冷意。
许岸跪的久了,膝盖都险些没了直觉。
看着干净了的墓地,这才轻声开口,“爸爸妈妈外婆,再等我两年,等我工作了,第一时间会把你们分开,迁到最好的墓区。”
’
许岸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温柔,漂亮年轻的女人,把自己缩进了膝盖和臂弯里。
“妈妈,我这几年吃了很多的苦,我觉得好辛苦啊,好累好累,我有时候想让自己停下来,却不敢,身无长物,总怕再回到当初那种无家可归的状态,但我还是蛮厉害的,”她笑着,把来时带来的那花束放到干净的墓碑前,手指拂过母亲的名字,“我考上了青大,也去国外读过书,成绩很好,跟着导师做项目赚了不少钱,对了,我还有了意向工作,进拍卖行好不好?这个工作还蛮有趣的,师傅说我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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