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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
沈渡回到房间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也写好了工作交接的说明。之后按部就班的洗漱完，也躺在了床上。
她想，她遇上祝红是凑巧，祝红所在的山谷可谓家大业大，十分具有代表性，既然别的妖怪没有死而复生，说明水藻精的确是有了什么特殊的际遇。而蜘蛛精似乎不是什么个案，是有人刻意为之，抓些迷惑人心的小妖，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怎么偏偏就被沈醉赶上了。沈醉……
沈醉果然是接受不了。
其实她早知道的，沈醉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场面呢。她的力量她自己知道，即便已经尽量避开了沈醉，可散出的一点点气息就足够令沈醉生畏了。她今晚可以有很多方法不让沈醉去，但她还是轻易地就妥协了，其实她是想让他看到的吧，让沈醉看到她面对的世界。
于是她是赌了一把，虽然输了，那她就离开好了，如果沈醉有心里阴影，就消除了他的记忆，让他继续平稳生活，而自己转到暗处继续护着他也就可以了。只要她不想，他就不会发现。
可为什么要赌呢？为什幺要给自己徒增烦恼呢？沈渡无知无觉地想，果然做了人，就越来越像人了。她又想到了阿成的骨头渣子，竟然自己结果了自己，灰飞烟灭了，它是什么时候成精的？成精就算了，还学会自杀退群了？果然只是一堆骨头渣子，无情无义。
沈渡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寂寞，她想，还是等阿成的事情了结了吧，她可不像骨头渣子，事情没结束就走人，不对，骨头渣子确实不是人。
就这样，沈渡一夜也没怎么睡。
当她出现在祝红面前时，祝红脆弱的心再次被惊吓到一次。摆出大摄影师的架子，祝红仍旧没多看沈渡一眼。沈渡用完了人家，也没心思再搭理祝红，她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沈醉身边，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
双方再次以专业的态度完成了最后的一组照片的拍摄，沈醉洗掉了脸上的画皮，裹上了沈渡递给他的羽绒服。他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和沈渡说话，沈渡也没说话。带着沉重的黑眼圈和憔悴的心，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耍起了大牌。他拒绝和祝红同乘一部商务车，并拒绝和祝红团队同乘一次航班回他的大本营京市，他们的拍摄也已经结束了，他这样做虽然不影响任何工作，可他也无疑撅了祝红的面子，用每一个细胞表示，老子讨厌你。
两个保镖大哥都很惊讶，这个温和有礼的小老板怎么忽然就发难不做老好人了，并向沈渡投来询问的目光，沈渡低眉顺眼，显然也是被老板发脾气吓到了的样子。
祝红听说了此事，倒是二话没说，留了一辆商务车，并表示沈醉团队回程的费用之后会一并结算，打到工作室指定账户，然后就带队离开了。祝红是出了名的嚣张脾气，这次忽然这么好说话，自己团队人员心里都默默觉得，她一定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惹脑了向来彬彬有礼的沈大明星。
商务车的司机是在花城跟车过来的，并不隶属V杂志，可沈醉依旧不同意，坚持不用，要保镖大哥去租车回花城。原来沈大明星的脾气上来了，对外对内一视同仁，保镖大哥只好去和司机说明了情况，又在当地重新租了一辆商务车，为了避嫌，他还换了个牌子。
沈渡看了看被厚重羽绒服裹着的憔悴炸药桶，忽然有些头痛，她低头想，要么我偷偷地闪了吧。忽然炸药桶的运动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沈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问：“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沈渡：“我……”
沈醉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是因为祝红，你才多留了一晚对不对，不然我今天就看不到你了。”
沈渡：“工作交接的说明我已经写好了，我回去后发给李姐吧？”
沈醉：“哦，你是真的决定要走了。”
沈渡忽然有了情绪，昨晚是他自己吓得半死连碰一下都要躲，现在又是在发什么疯？怎么就变成她要离他而去了？
保镖大哥此刻出现，说行李都搬到新商务车上了，随时可以出发，说完就快步走开了，生怕被炸药桶波及。沈渡听了，站起身就向车边走去。
沈醉在她身后说：“我是个普通人，我会害怕，可是你，就不肯争取我一下吗？”
沈渡猛然停住脚步，回身在沈醉栽倒到地上前扶住了他，沈醉发了高烧，晕了过去。沈渡抓起了他的手腕，护身符里的红色线条又浅了一些。
第17章 （十七）
沈醉在古理医院挂了盐水打了退烧针，缓了一晚，第二天就返回到花城，乘坐隔日的早班飞机抵达了他的大本营——京市。V杂志已经开始为这次封面拍摄造势宣传。沈渡登陆了他的社交账号做了转发。
沈渡没有辞职，沈醉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他们继续保持了和谐的工作关系。
沈渡听明白了他那天高烧下的胡话，也看到了这个平日温和有礼的大明星胡搅蛮缠的一面，她不知要怎么形容那天的沈醉，只觉得他和一年级的高博有点像，不，一年级的高博也做不出他当天的事。
沈渡心想，祝红，可能也有点委屈。
在李姐的积极斡旋下，沈醉所属的经纪公司再度为他争取到了登上春晚的机会，势必要在沈渡红火的事业上再添一瓢热油，而这也意味着，沈醉工作室的全体工作人员要在艰苦奋斗中跨年，不过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为了丰厚的红包，大家都没有丝毫懈怠。
沈渡也全身心的投入到她的工作中，沈醉的彩排、演出一场接一场，李姐抓大难抓小，沈渡几乎成了全能战士，理清了沈醉工作的千头万绪，还顾全了沈大明星的后勤工作。沈醉本来就一天忙过一天，又因为出镜刻意控制饮食，沈渡觉得他的两条大长腿已然变成了圆规，甚至觉得短短几天又瘦了3斤的沈醉失去了美感，她无法欣赏骷髅骨架的美。不然她和骨头渣子相处千年，早该有了深厚的感情。因此她更卖力为沈醉准备汤汤水水，见缝插针的哄他补充营养，沈醉和之前一样来者不拒，只是不再像之前笑嘻嘻地说谢谢，拿了就喝，喝完就走，沈渡觉得他十分无情，仿佛渣男。
一如既往的认真成就了一如既往的精彩，沈渡在节日期间的一次次亮相让他疯狂占据了热搜词条，李姐心满意足，觉得这是完美的承前启后，来年应该又会是一个丰收年。沈醉与沈渡之间的不冷不热，更是让她相信，她之前下了一步好棋，年轻人的热情总是来去匆匆，得到了的糖果，就不再像橱窗里的那般光鲜。而小渡小姐是一名优秀的员工，工作能力超群，关键是一心扑在沈醉的工作上面，并没看出有其他更上一层楼的想法，实在是好用。
沈大明星本人在结束春晚的直播演出后就消失了踪影，据说是回家陪父母过年了。沈渡在工作群里收到沈醉的大红包后，狗腿地跟风扣谢，也并没有得到金主的垂青，和其他人一样。她也就没再联系，毕竟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之类的，都在群里刷屏过了。
沈渡没有回东海市的窝，思来想去她在年初二乘飞机回了家乡。家人对她今年回家过年倍感惊喜，妈妈在审视已经被自己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后，又出了门，她觉得她需要再买一条大活鱼，和一些鲜牛肉，家里的酒也不是小渡喜欢的口味，需要再添置一些。一番盘算过后，觉得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她一个人实在势单力薄，于是一个电话吼来了沈斐做苦力。沈斐其人，沈渡亲哥是也。
其实沈斐在昨晚知道自己妹妹要回家过年后，当晚就在购物网站上七七八八给她买装备，小渡长期在南方生活，回家冻坏了怎么办，得给她买羽绒服、雪地靴，还要买好看的毛衣帽子，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选好的衣物放入购物车后，和他共享一个账号的老婆杜文文及时制止了他的付款行为，沈斐一脸心痛的看着老婆把他选的所有衣物移除了购物车，并直接付款了自己为沈渡选好的另一套装备。沈斐傻眼，他老婆从来都嫌弃他的审美，可为什么不早说，他半小时的青春就荒废了。难过了1分钟后，他和自己的儿子大人一起打游戏去了。
杜文文知道每次沈渡回家，沈斐必然兵荒马乱为她买衣服，仿佛沈渡回家永远缺衣服穿。之前她是不管的，因为她以为兄妹二人必然相互了解，可后来她发现她错了，沈渡绝对拥有正常人类的审美，回家后宁愿冻着也不愿接受自家哥哥的一片真心。而且沈渡每次回家住的时间都很短，新衣服穿过几次，人就回南方了，由于她和沈渡身材相似，这些北方专用的厚大衣就都留给了她，她是不嫌弃妹妹的，可她嫌弃她老公。于是近几年，她都会在沈斐过完给妹妹献爱心的瘾后，重新挑选一遍——买她们能穿出门的好看衣服。沈渡也发现自己回家后终于不用穿堪比中学生校服的诡异服装，于是和嫂子也更热络了。
傍晚，当沈渡坐着亲哥的专车从机场回到家时，家里的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她今年份的新衣服也已经到货，内搭的衣服洗过了晾在阳台，外穿的大衣挂好在自己房间的衣柜里。沈渡的心中并没有太过感动，她只是觉得，人类真是拥有复杂情感的动物，有的家庭形同陌路，有的家庭却如沈家，阖家幸福。可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并给自己的家人们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酒足饭饱，一家人又出去放了一会儿烟花，回来后又一起聊了一会儿天，沈斐一家三口回了自己距这边大约500米的家——他家在隔壁小区，在离开前，沈斐终于按耐不住把亲妹妹的头发揉成了鸟窝，并在妹妹拿着扫把要报仇前带着老婆孩子逃窜了。
沈渡看亲爹大晚上泡起了茶，想必要和她聊理想和人生了，于是乖乖坐到客厅沙发上开始玩手机。
第18章 （十八）
妈妈在和沈渡聊了一会儿家常琐事后就准备休息了，她为迎接女儿回家实在累坏了，看到女儿白白净净，不胖不瘦，也就心满意足。
爸爸终于得到了与女儿单独聊几句的机会，开场白竟也是“想吃什么，明天叫你妈妈给你做。”
沈渡想，他也老了。原本的坚硬挺拔的国家脊梁形象也变成了微微驼背的白发老人。
“小渡，从小你就聪明，学习好，话也不多，比你哥每天胡天胡地的不知道好多少，我当时就想，你以后会有出息。”
沈渡想，好，教育工作开始了。
“后来你大学考到了东海，研究生又去了另一个地方，后面工作又回了东海市，我看你走南闯北，不觉得你折腾，反倒觉得年轻人多走走有好处。”
“毕业了之后，你的工作不错，我就等着你说在东海定居，等着你张罗买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支援款，结果我等了这五、六年，你依然无根无基地飘着。”
沈渡低声说，“这是自由。”
“嗯，我也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毕竟和我们这一代人不一样了，你们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了。”爸爸并没有按照平常父母的套路开始指导沈渡的人生路线，接着说道，“其实只要你自己过的开心，我和你妈对你是没啥意见的，无论是金融精英，还是去追星什么的，只要你觉得是合适的，我们是不反对的，缺钱了你就跟你妈说，她的小金库阔得很。”
沈渡没想到老爷子如此开明又精明，此刻还惦记着撅夫人的金库，于是笑嘻嘻，“爸爸，我新工作薪水不低，钱还是有的，我妈是不是克扣你的烟钱了，我给你储备几条呀？”
爸爸投来狐疑的目光，“我看新闻追星都很烧钱，怎么我女儿还赚钱啦？你的新公司属于哪个条线，国企民企？”
“哎呀，正经工作，已经不算追星了，是个娱乐公司，给艺人做助理，就是民企吧，不过企业发展的挺好，我工作也很开心。”沈渡一时不知该如何向老干部爸爸描述现在的娱乐产业，毕竟让一个踏踏实实坚守了几十年实业兴邦思想老同志去感受现在某些第三产业的暴利，有些困难。
“啊，公司叫什么名字？”
“辉藤娱乐。”沈渡答。
老干部顿了一下，若有所思，“藤蔓的藤？”
沈渡惊讶，“您知道？”
“老板姓吕吗？女的，现在应该也40多了。”
“是的，叫吕蔓青。怎么，难道认识？”
“还真是巧了，我还真知道这个人，”老干部眼中划过历尽沧桑的小得意，“咱们滨城十几年前招商引资，她就是当时过来的，处事老道，一方面拿着银行的贷款建楼盘，另一方面把房产卖出去后再还钱，为人处事八面玲珑，在滨城和周边几个城市做了一遭项目，3、5年就得名得利，是个厉害的角色。”
“十几年前，她那时也就20多岁，就又这样的机会？”
“她当时是一个高官的儿媳妇，多少还是有一些助力的，”老干部接着说，“按理说她也是应该避嫌，但她先生似乎对她十分宠爱，想必高官也是默许的吧。”
“啊，原来我的大老板还是房地产起家，现在倒是改行了，但我听说她现在是未婚状态。”沈渡继续八卦。
“唉，政商关系一直以来是笔糊涂账，里面利益复杂，不是几分感情就能平衡的，我就不做什么猜测了。”老干部做了总结。
“也是。”沈渡狗腿。
“所以你现在对名利都无所谓的性子也挺好，不招灾祸。看看你哥，傻人有傻福，过的不也挺好吗？”
“有您这么说儿子的吗？”
“话说回来，既然你有钱用，就常回家来看看，哪怕只住一晚呢，好歹这是你家，别让我们总也见不人影。对了，给我准备几条中华吧，要软包的。”老干部提了要求。
沈渡心想，果然妈妈才是狠角色，逼得老干部开口索贿啦。
隔天下午，沈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雪地靴散步到了小时候高博同学遭遇水藻精的地方，厚重的大雪覆盖冰面上，她被刮了一头一脸的风雪，什么也没发现。
她想，水藻精确实复活了，还得以离开了这里，没留下一丝云彩。可凭它的那点道行，是怎么离开的呢？它遇到了什么？
沈渡在家里度过了幸福快乐又懒散的四天，初七早上，在她拖沉重的行李箱赶往机场时，李姐给她打了电话，让她直接飞往沈大明星的家乡——南市。
原来节日期间南市的领导并没有好好休息，为了给游客树立良好的城市形象，决定邀请土生土长的沈醉做为推广大使，并要拍摄一部宣传片。由于是和政府指定的拍摄单位合作，李姐不了解对方的专业水平，难免有些不放心，于是要求沈渡去把关沈大美人的脸面工程。沈渡本也知道这项安排的，只是因为各方原因，拍摄时间提前了一周，才导致了她无暇先回京市。
南市现在几乎已经春风拂面，而她却穿着回家时的厚毛呢大衣，箱子里还有妈妈非要给她带的零食。
第19章 （十九）
沈渡到达南市的指定酒店时已是下午，从机场到酒店，她已感受到了城市的热情，感慨了祖国幅员辽阔后，就放下行李去给自己添置衣服，等她穿着新买的薄外套，拎着厚外套回到酒店时，李姐已经通知开会了。
会议安排在拍摄单位的会议室，主要内容是举行一个开机仪式，次要内容是确定后面几天的拍摄内容和人员的工作安排。沈渡到时，政府方面的负责人员因为堵车还没到，因此她虽然是团队中最后一个到场的，却也没有迟到。沈醉正坐在位置上玩手机，沈渡在他身边坐下时，他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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