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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宴行的嘴仿佛开过光。
兜头淋了那么场雨，翌日早上，沈雾发现自已竟真的感冒了。
她强撑着起床洗漱，下楼去吃早餐，吃完依旧觉得不适，最终还是放弃出门，买了药回去睡觉。
这一觉睡得不知日月星辰，意识稍微苏醒时听见手机铃声，沈雾迷迷糊糊去捞，接的时候声音压在枕头上，加之喉咙不适，听上去又闷又哑。
听筒对面的气息一顿：“还在睡？”
沈雾睁一只眼看屏幕名字，尔后清了下嗓，磨出一个字：“嗯。”
“不舒服？”
“嗯，感冒。”鼻腔有些阻堵，沈雾揉了揉鼻梁，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抱歉啊，今天不去看粤剧了。”
药效持续发力，徐宴行似乎还有说什么，沈雾睡意昏沉，糊弄两句，草草挂断。
之后又是一阵天马行空的梦，再醒时是一点。
睡过一觉，精神好了些，只是睡太久，嗓子干的冒烟。
起床喝水的时候手机又进来电话，沈雾看一眼，居然还是徐宴行。
“徐总。”她接通，这次声音稍微恢复了一点活力，不过依然有浓重的鼻音。
徐宴行在那端问：“睡醒了？”
“嗯，刚醒。”
“醒了就下楼，我在楼下等你。”
徐宴行在楼下？
沈雾诧异，忍着喉咙不适问：“等我干嘛？”
“去医院。”
“……不用吧，我吃个药就行。”
徐宴行似乎从室外移动到了室内，声音逐渐清晰，也愈发不容置疑：“对症才能下药，我在大厅，你收拾好就下来。”
人一虚弱，就容易变得没主见。
而此时如果有个人能站出来拿主意，往往就会吸引你不由自主地依赖过去。
沈雾喉咙是涩的，鼻子是堵的，脑子还算清醒，也知道徐宴行说得有道理。
挂完电话她去上厕所洗脸，临出门前又拿出坐飞机用的口罩戴上，下到大厅时瞧见徐宴行站在门边打电话，背影松弛，落影颀长。
大厅玻璃门开合，有旅客拉着行李箱进出。
徐宴行随意转眸，两人的视线便隔空相遇。
沈雾拉了拉口罩，攥着包带走过去，走近后还没开口打招呼，徐宴行忽然将手掌贴向她额头。
静静搁置两秒，男人眉心起皱：“你在发热不知道？”
“……”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沈雾感觉脸迅速变烫，热度甚至蔓延到耳尖，即使那只手已经撤离，热意依旧没下去。
好在脸上的口罩挡住了她的窘迫，她哑几秒，之后用尽量自然语气说道：“我感觉还好。”
徐宴行看看她，并不在无关紧要的事上多言，抬手瞄眼腕表，道：“好不好，看完医生再说。”
于是沈雾乖乖闭嘴。
依旧是泰佳司机送他们去医院，到了医院，挂号问诊，医生开了单子让先采血。
只是到了采血的地方才发现这边排队的人很多，其中一半都是小孩，整个大厅都闹哄哄的。
徐宴行找了个角落让沈雾坐，随后自已也落座旁边，坐下后打了个电话，便开始回复之前耽搁的信息。
沈雾不小心瞄到，是运营的人在跟他请示工作，遂移开眼，盯着叫号屏发呆。
脑子开始发糊时思绪不由也逐渐发散，她慢慢感到困惑，以及说不清的情绪摇摆。
她想他明明是忙的却还要带她来医院，还有昨天机场、演唱会馆的两次接送，甚至再推以前，他那些细微处的关照，牵马、说下次再带她去马场。
还是演戏吗？
可他们此刻在南湾，明明没有必要。
叫号广播一遍遍重复，徐宴行喊了她两声：“迷糊了？”
沈雾这才醒神，匆忙拿上单子去窗口。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医生看完单子，说是普通感冒。
“咳嗽严不严重？”医生一边在电脑上开药方一边问。
沈雾如实描述：“就是嗓子又干又痒。”
“先给你开一周的药，回家体温也随时测上。”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不断，药单从打印机中冒出，医生递给徐宴行，叮嘱道：“女朋友感冒期间你就别抽烟了，二手烟刺激气道，会加重她的咳嗽。”
等采血报告时徐宴行有出去抽过一次烟，沈雾猜医生应该是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不过被误会成男女朋友着实有些尴尬，她刚想解释一句，徐宴行已经拿过单子应下：“好。”
沈雾也就闭了嘴，跟他走出诊室。
拿完药，两人走出医院，坐车去吃饭。
途中徐春雪来了通电话，问徐宴行端午回不回徐家，徐宴行说人在南湾出差，回不了。
徐春雪顺势就问到和泰佳的项目进展，又问徐宴行现在是不是在忙，有没有吃饭。
徐宴行握着手机，看眼旁边姑娘，“不忙，刚陪沈雾去了医院，现在去吃饭。”
正低头看药盒说明的沈雾猛地抬头，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愕然。
徐春雪显然对这消息很惊讶，但她接受很快，没说几句就让沈雾接听电话。
沈雾完全被眼下的局面搞懵了，愣愣接过手机，听徐春雪在听筒那端问她怎么去了南湾，也只能愣愣的回：“来看演唱会。”
来看演唱会是真，但徐春雪的笑声显然想歪了。
挂断电话，沈雾咬唇问徐宴行：“为什么要告诉徐阿姨我在南湾？”
徐宴行拿回手机熄屏，咔哒一声，“事实，为什么不能讲？”
沈雾：“你就不怕徐阿姨误会吗？”
“这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徐宴行侧眸，很自然的口吻。
沈雾一噎。
但随即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仔细想了想才说：“可是……徐阿姨明明没问，你为什么要提我？”
“为什么不能提，”徐宴行顿了顿，“沈雾，跟我爸视频演戏你都敢，跟我姑说句实话你就怕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沈雾觉得此刻的自已又清醒又糊涂，清醒的是认知，糊涂的是语言能力：“那、那你就没想过，你现在让他们误会越深，等以后咱们不用演戏了，反而会有一堆麻烦，而且……”
“没想过。”
“……”沈雾愣住，“什么？”
“我没想过。”徐宴行看着她慢慢变粉的耳尖，低声问，“所以，你一直是抱着这种想法在演戏？这就是你始终放不开的原因？”
沈雾攥着塑料袋的手指一紧。
也头一次，没有避开徐宴行的眼睛。
这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像潭沉静幽深的湖水，琢磨不透，令人生畏。
但她却从里面发现了自已——
一个小小的，沉溺在湖水里的模糊倒影。
第40章 喜欢他
司机带他们去了家口碑很好的老店，在居民区。
店面不大，装修也有些旧，但氛围却满是烟火气。
这家店的炖汤是招牌，老板很舍得放料，随手一捞满满当当。
煲仔饭看上去也很正宗，腊味铺在米粒上，油菜的鲜绿引人食指大动，端上来时砂锅还在滋滋作响，热气把锅巴的香味烘得四溢。
很馋，很想吃，但沈雾只能默默看一眼，乖乖喝粥。
喝没两口，听见对面掰筷子的声音，随后筷子伸进了她的视野，下一秒，碗里多了几片叉烧。
沈雾愣一瞬，看对面。
徐宴行表情还是那么淡然，好像这举动并没什么特殊含义，他只是重新放下筷子，转而拿勺开始拌饭，开口道：“生病尽量别吃上火的，忍过这段时间。”
说是这么说……沈雾低头看碗里的叉烧，很小声的应：“好。”
粥是现煲的，很烫，沈雾吃很慢，也吃得很沉默。
从车上下来她就不太开口了，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什么时候回江城？”
一片安静里，对面人忽然开口，吓得想事情的沈雾一激灵：“啊？哦，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徐宴行在捞盅里的排骨，漫不经心道：“明天下午要去趟泰佳那边，我让樊叔送你去机场。”
樊叔就是这几天泰佳安排给徐宴行的司机。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酒店走几步路就是地铁站。”
“你在生病，别逞强。”
沈雾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饭快吃完时，徐宴行出去了一趟。
沈雾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看他穿过电瓶车来往的街道，走到对面的一家小卖部前，指了指柜台里的烟。
闹市狭窄凌乱，有经过的小孩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弯腰扶住小孩肩膀，抬头寻找家长。
很快就有年轻的女人赶来牵住孩子，向他致歉。
那样高冷的一张脸，即使对着孩子也不见一丝笑，他只是淡淡点了下头，转身继续扫码，却又在摁密码时，动作一停。
手机的震动拉回沈雾的目光。
明初晓发来微信：【南湾好玩吗？】
Yola：【没玩，感冒了，下午在医院。】
明初晓：【怎么感冒了？】
Yola：【昨天南湾下好大雨，演唱会出来那会儿人太多，站外面淋了会儿。】
明初晓：【严重吗？】
Yola：【上午吃药睡过一觉，现在好些了。】
明初晓：【咱俩真是难姐难妹，你去医院看病，我在医院当保姆。】
沈雾苦中作乐地笑了下。
她想起之前自已那堆胡思乱想，心思一动，问：【晓晓，你前男友受伤……你为什么要去照顾啊？】
明初晓：【他帮我出头才受伤的，于情于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Yola：【只是这样吗？如果受伤原因不在你，你还会去照顾他吗？】
明初晓：【非亲非故的，我干嘛管他。】
沈雾顿了顿，敲字：【那如果他没受伤，只是感冒发烧之类呢？】
明初晓：【几岁啊感冒发烧还要别人管？】
Yola：【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明初晓：【你都说是以前了，以前我喜欢他，见不得他难受，现在分都分了，我还管他？】
看见喜欢他三个字，沈雾蓦地心悸，余光中瞧见外面正往回走的男人，匆匆结束聊天。
徐宴行走回桌边。
他手里没拿烟，反而是一盒清口糖，“吃完了？”
沈雾点头，收起手机。
徐宴行给司机打电话，同时转身去结账，结完折返回来，“回去？还是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难得来次南湾，沈雾不想留遗憾：“我想去江边逛逛。”
“江边风大，你在生病，少待一会。”
沈雾点头：“就去打个卡，而且我现在感觉精神还蛮好的。”
司机把车开了进来，就停在店门口，等他们过去。
徐宴行低头瞄眼时间，言简意赅：“上车。”
夜幕降临，城市霓虹逐一亮起。
车开到附近商圈的停车场，之后两人步行过去。
这边游客很多，以年轻人为主，沈雾和徐宴行并肩而行，俊男美女的配置，吸引不少路人都会往他们看两眼。
开始沈雾有些尴尬，但时间一长也就好了，反正两人都话少，便就这么沿江慢慢走，偶尔聊一句，或者自顾拍风景。
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两旁被现代感十足的灯光妆点，目光所及皆是国泰民安的氛围，徐宴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慢慢走着，偶尔低头，就能看见地上两道几乎相贴的影子。
江风很轻，仿佛能把心头的燥意抚平。
徐宴行默默看几秒，嘴角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逛到后半段，人流稍微减少。沈雾走到栏杆边，面朝江面，看珠江夜游的轮船慢慢滑过江弯。
同样的景，照片拍太多也拍不出花来，她低头翻了会儿相册，试着找话题：“你以前来过南湾吗？”
“来过，高中毕业。”
“毕业旅行吗？跟同学？”
“算是，我和周兆川。”
“原来你和周总是同学啊，”沈雾点点头，觉得话题有些干巴巴，又补充道，“周总挺风趣的。”
“是吗？”
徐宴行垂眸看她，“你这么觉得？”
吹来的风有些凉，沈雾无措地拢拢耳发，“也……不是，运营部的人说的。”
徐宴行静两秒，懒懒扯唇，“哦，我不觉得。”
“……”
晚八点，江对岸的端午灯光秀开启。越来越多的游客涌到栏杆边，闪光灯此起彼伏。
徐宴行插兜看了会儿，淡声问：“要帮你拍照吗？”
沈雾愣了愣，随即点头。
她把手机递过去，重新退回栏杆边，低头稍微整理了下衣服，抬头看前面的男人。
徐宴行的镜头对准了她。
“……随意拍两张就好。”
“嗯。”
江风忽然变大。
发丝随风舞动，在某个瞬间，她好像看见徐宴行笑了一下。
第41章 “慢慢来”
假期结束，大家恢复上班。
连续三天的降雨已经告一段落，江城的阳光开始变得毒辣。
“南湾好玩吗？”无心工作的宋佳欣像个霜打后的茄子，在炎炎日光中跑来跟沈雾搭话。
“好玩。”
“我看你朋友圈照片，是你朋友帮你拍的？”
“……嗯。”
宋佳欣嘚啵嘚啵说不停：“拍得好好哦，不过怎么就一张？怎么不多发点？”
“没必要，就那一个景……”沈雾停下敲键盘的手，想起那一晚徐宴行其实给她拍了很多张，因为每次她问他拍好没有，他总说没有。
但拿到手机后翻相册发现每一张都很好，好得……让她没有勇气想象，他当时是以什么样的目光注视着镜头里那样笑着的自已。
节后第一天工作很多，因为端午之后紧接着便是618，今天的例会开到了十一点。
会议结束就是各种任务派下来，沈雾处理了几个调休申请单，便一直在弄杨依萌要的资料。
忙到五点半，拎包下班，她跟明初晓有约，晚上一起吃饭。
吃的是烧鸟，很市井的一家店，店内光线昏暗，非常适合小酌闲聊。
明初晓喝了点酒就开始倒苦水，主题还是跟前任有关，也聊到工作上的烦恼，说到后面越来越激动，差点嚷嚷起来。
沈雾安抚住她：“所以，你现在停飞了？”
“停飞等调查，那人不承认性骚扰，还想泼我脏水，不过他是个惯犯，不少空姐都被骚扰过，要搜集证据应该不难。”
说到这，明初晓又闷闷道：“就是那狗男人，谁要他帮我出头，现在好了，自已进医院不说，还连累我去不了南湾。”
沈雾不说话，用暧昧的眼神看她。
盯得明初晓有些心虚，咳一声岔开话题：“你呢，跟你老板怎么样？”
沈雾一顿，语气平静：“什么怎么样？”
“他还有没有找你演戏？”
“找，”沈雾垂眸喝水，“之前我跟他爸视频过一次。”
明初晓很好奇：“你们怎么演？是不是要手牵手互相喊darling？”
沈雾无语：“哪那么夸张……就比平时稍微亲密一点。”
“你意思是，你们平时相处也蛮和谐？”明初晓给她递了串鸡皮。
沈雾拿着串出神，过会儿点头：“……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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