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是今年新栽种的百合,这郁郁葱葱的一片,连奴才看了都觉得清爽。”
胤禛果然放松了身心,笑骂了他两句,正要转身回去,就闻到一股子肉香味传来。
夏日的天黑的晚,胤禛抬头找了一圈,发现落霞阁的方向冒出一股股熏烟,还随风飘来一阵阵香气。
………小格格这是在院子里学蒙古人烤羊不成?
这么想着,他抬脚就走了过去。
第47章 馨瑶的儿子与孙子
馨瑶吩咐过怎样预备烧烤之后又在榻上歇了很久,直到赵永福把铁槽子改成炉子后架在院子里,众人在院子里有说有笑才起身去看。
落霞阁众人这一口气憋了二十多天,好不容易见主子有心气折腾些花样,都紧着打点起精神来,原本一件平常事也被他们炒成十二分的热闹,可着劲儿想哄格格开心。
白鹭带领小丫鬟布置场地,因落霞阁不似西后院那般有回廊相连,有个遮阴避雨的地方,是以她便把格格的主位放置在靠近小楼的东边那排竹林,撑起一把大大的落地绸布伞,下设一把鸡翅木宽大圈椅,一张同款鸡翅木云纹长条翘几。
考虑到风向,炉子便架在西边靠近院门处,省的熏到格格,周围摆着大小不一的小几,上面林林总总摆放着串好的食材和点心果品等。铁槽子里已经生好了碳,架上铁丝网,一切准备就绪。
馨瑶被几个丫鬟笑闹着扶出来,坐在那里心里十分满意。前面是养着锦鲤与荷花的太平缸,后面是青翠掩映的竹林,笼在夏日的瑰丽晚霞下,端的是一派清雅出尘,偏偏隔着几米远便是冲天的木炭熏烟,传来阵阵肉香,好一番人间烟火。
生活可不就是一半烟火一半清欢,今儿倒让她占齐了。
她笑呵呵推了黄鹂一把,道:“不用总围着我转,你们也自去乐呵吧。”
黄鹂赖着不走,过来凑趣道:“那赵永福准备的东西可多着呢,奴婢可眼巴巴等着格格赏。”
白鹭这时端着一杯冰镇石榴汁过来,馨瑶毫不客气的咕咚咕咚干了半杯,只觉得通体舒泰,去年夏天她还连冰都用不上,现在已经奢侈的能用来镇凉饮蔬果了。
说起来还是四爷这个长期饭票的功劳啊,馨瑶想着,明天还是好好认错吧……
赵永福初时没摆弄过肉串,刷了油之后颇有些手忙脚乱,不过没两下就上手了。
从河套地区特意进献来的鲜嫩的小羊羔,肉切成指肚大小,以瘦为主,经过腌渍后色泽鲜红,没有一点腥膻气,在炭火的烧制下,颜色渐渐变深,肉块也变得更紧实,热辣的羊油顺着纹路滋滋闹出来,直勾肚子里的馋虫。
赵永福把肉串来回翻过几遍,撒上孜然,放在甜白瓷的浅口盘子里,巴巴的亲自送来。
白鹭想把竹签子上的肉夹下来放在小碟子里,却被馨瑶制止,开玩笑,烧烤不就着签子吃怎么能叫撸串呢?!
白鹭无奈,看看关上的院门,想着没人看见,就把帕子包在签子的把手处,怕弄脏格格的手。馨瑶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
被烤过的肉块一口咬下去颇有嚼劲,从签子上撸下来进到嘴里再嚼,却发现里面还保留着肉汁,混着腌渍的辣椒粉和孜然,简直让馨瑶停不下来。
尝过了羊肉串,她又点了鸡翅、八爪鱼腿、蘑菇等,俱是赞不绝口,配着冰镇石榴汁,感觉这段时间的郁气都一扫而空。
胤禛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着小格格正握着签子龇牙咧嘴的咬上面的肉,嘴边还挂着一点酱汁。
“…………”
欢声笑语的落霞阁像被按了暂停键,突然静了下来。馨瑶赶紧手忙脚乱的放下签子,上前两步深蹲请安。有了上次的心理阴影,这回她也一板一眼道:“妾钮祜禄氏给四爷请安。”
胤禛扫了一圈,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形,看到一旁的烧烤架子还觉得颇为新奇,便朝馨瑶那里的主位走去。
经过馨瑶身边时,胤禛低声说:“擦擦嘴。”
她还没做好重见四爷的心理准备,这一下本来就挺突然的,胡乱擦了一通,看着帕子上的深色酱汁,皱着眉直想捶胸顿足,她就是想好不容易放松一下,怎么就又被四爷看到了呢?吃东西形象那么差,丢死人了。
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胤禛来到大绸布伞下,瞧着小格格的背影似乎都能看出来她的懊恼,他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出声道:“还不过来。”
落霞阁众人从短暂的震惊里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是挤眉弄眼的分享喜悦之情,主子爷能来,说明格格的地位稳着呢!
白鹭让人又搬了一把圈椅,添了一副碗筷。
馨瑶磨磨蹭蹭来到四爷身边坐下,感觉有点尴尬,闹了这一场,不知该怎么与四爷相处了。
好在胤禛知道她的性子,开口就问:“这是个什么吃法?”
果然说到吃小格格就自在多了,详细介绍了一番之后,才期期艾艾道:“不是妾不知礼仪,只是……只是这牛舌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算是为她直接上嘴撸串的行为辩解,可惜了那串牛舌。不过鉴于之前下过的决心,她十分弱气的直接认错。
“到底是妾举止有失,以后必不会了。”
胤禛低头看她一眼,能明显感觉到小格格跟他的生疏与抗拒。
她就像是那胆小的蜗牛,好吃好喝宠着供着,才欢乐伸出触角黏人,稍微吓一吓就立马缩回去了。不过……想起自己的决定,仍是觉得是为了她好,便掩下复杂的神色,略过这一节,打趣道:“爷先尝一尝,再决定要不要罚你。”
馨瑶一听,赶紧让赵永福重新烤两串牛舌,幸好这牛舌是薄片,她亲自从签子上撸下来,夹到四爷碗里,然后眼巴巴的等着。
胤禛尝了一口,确实口感爽脆,鲜美滑嫩,便说:“你在吃食一项上颇有品味。”
得了夸赞的馨瑶有些开心,又让烤了土豆片、地瓜片和玉米段,一边夹给四爷一边说:“时下总有人当这些是贱物,我却觉得是他们不会吃。”
胤禛想起她冬天吃的烤地瓜和炸薯条,笑着摇头:“你且看看你的这些吃法都多麻烦呢?或许跟你平日吃的其他比工序算不得什么,可真是那些不得不靠贱物充饥的家庭,哪里舍得炭火和油盐呢?至多不过蒸熟煮烂填肚子而已。”
……是哦,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美味不能传播,岂不是明珠暗投?”
胤禛哈哈一笑,顺手捏了一把她养回来的小脸颊,打趣道:“等你练好了字,爷就让人把你喜好的吃食攒成食谱,刻录出版,可好?不过到时也不知一册够不够,怕不是要弄成套书。”
馨瑶:“………”等她成了皇太后,一定让败家儿子给她搞一个。
这一场露天烧烤虽然中间有一点小插曲,总的来说还是很尽兴,馨瑶对四爷的尴尬也消弭了一些。
饭后馨瑶留着他们继续在院子里热闹,省的糟蹋了剩下的食材,自己起身跟着四爷回屋了。
胤禛上了二楼,大马金刀的往正中的榻上一坐,戏谑道:“还不快把你抄的书拿来给爷看看?”
馨瑶取来后,迟疑的交给他,自己站在那里莫名的面红耳赤。若是按她想的,明日着人送去,之后只等着四爷心情好的时候过来,这一篇儿就翻过去了。如今也不知是谁去当了耳报神,让她双手奉上,活似等着教授批论文一般。
心情复杂。
胤禛一页页翻过这摞纸,这字虽然显得死板,但是横平竖直,确实当得上是诚心之作,若是小格格能懂事,帮着福晋些,这府里也能从容不少,心情一好,他就随意挑了一句问道:“‘卑弱第一。’下一句是什么?”
“……?”只说抄写,没让背啊?况且她抄书的时候只想着练字,根本不关心写了什么狗屁玩意儿好吧?
胤禛看着小格格错愕的抬头,一双梅花鹿般澄净的眼睛瞪的圆圆的,里面尽是无辜,他都要气笑了,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写了十遍,连第一篇第一句都没记住?”
研究吃食的时候,小格格的脑子明明好使着呢!
馨瑶一听便慢慢低下头,小声道:“妾一心想着要写好字来着……”
“所以你闺中开蒙学的是什么?”女子闺学一般都是学女四书,小格格连女诫第一句都不会背,却能随口念几句诗词?
馨瑶只好找了个借口:“学是都学了的,只是……妾身并不敢兴趣,所以学完就忘了。”
胤禛看她站在那里好久也不敢坐,只好拉着她手腕让她坐到榻的另一边,无奈的用手指虚点着她,笑道:“怪不得平时又任性又懒散。”
馨瑶坐下松口气,捧着茶杯不满的嘟囔:“那班昭所言所行没一点女诫的影子。”
“嗯?”
“她能帮着哥哥修汉书,给后宫女眷当老师,还动不动给皇帝上奏折,哪有一点她宣传的谦虚低调的作风?更遑论后来她的皇后学生成了太后,执掌权柄,她还能堂而皇之的参赞政务。”
馨瑶望着半阖的槅扇间透露出的如画精致,轻轻叹道:“曹大家一辈子风光无限,倒写这种东西来约束别人,岂能让人信服?”
这是个争论不休的经典问题,胤禛只好也跟着叹道:“原本想着若是生了儿子,让你教养怕不是要和你一样懒散,现在看来便是女儿,也得让你养的一肚子稀奇古怪。”
馨瑶回过神来,放下茶杯,红着脸认错:“妾身失言了。”
这一垂首倒是有了些娴静的样子,不过看惯了娇憨小格格的胤禛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是他期望的方向,可又有些不同。
一时得不出结论,他干脆拐着小格格生孩子去了。
这一回再服侍四爷,馨瑶在心里给自己拉了一根线,提醒自己四爷说的规矩。叫了热水擦洗后,她滚到自己的被窝里,怕半夜睡迷糊了,再跟以前一样,踹了自己的被子,往四爷那里拱,所以又刻意往床里挪了挪。
“……”胤禛看着呼吸已经变得绵长的小格格,再看看中间隔着能再睡下一个人的宽度,无奈的闭了闭眼,自己悄悄的挪近一点。
让他不习惯的不止这一点,第二日卯正,小格格和他一起起来了!
馨瑶拍着自己的脸,紧皱着眉头,挣扎着和四爷一起起身,学着像旁人一样,给四爷穿戴。她到底不习惯这种作息,因此头昏脑涨之下也没有发现四爷探究的目光。
到了挂腰带的时候,依旧是四爷选了几样香囊和玉佩让她系上,还随口说道:“爷记着出差前跟你说,若是想爷了就做一点针线活来着。”
……这事早被她抛到脑后了,那两个月只想着吃喝玩乐打骨牌了,现在只好装死不吭声。
胤禛打趣道:“看样子是不想爷了。”
馨瑶为了应付他,只好甜甜一笑,露出久违的蜜糖小梨涡,笑着答应四爷:“妾身这回一定记得。”
“……”算了,小格格便贤惠是好事,胤禛安慰自己。
吃过饭,又陪四爷读了一会子书,终于送走了老板,还没来得及补个回笼觉,福晋便派人招她来说话。
她只好又重新梳妆,换了一身嫩粉色绣缠枝百合的清丽旗装,去往正院。
福晋一见她就笑盈盈的,拉着手问道:“这段日子过得可好?”
“妾钮祜禄氏给福晋请安,托您的福这段时间妾潜心抄书,衣食无忧。”馨瑶硬撑着端起架子行礼。
谁知福晋招待她坐下后,开口道:“可不是托我的福,都是主子爷亲自交代膳房和家下的,我就说了,爷心里有你!”
“是,妾省得。”
这恩宠原来是李氏的,现在是她的,总归都是让人羡慕的,她不能给脸不要脸。
总有一天能适应的吧。
福晋拉着她杂七杂八说了一堆,便问最近的打算。馨瑶想了想,道:“进府这么久,还从来没给主子爷送过针线。”
福晋一听大喜过望,遥记得去年四爷生日,她暗示钮祜禄氏绣个佛经当贺礼还被婉拒了。
\"你能想开便是最好,不然咱们女人终日在后院靠什么打发时间呢?\"
馨瑶在心里翻白眼,她之前吃喝玩乐过得惬意多了好吧,现在为了生存问题才不得已出来卖艺的。
这时宋氏也来了,两相见礼之后宋氏便恭维馨瑶:“钮祜禄氏妹妹,一个月不见,妹妹到越发水灵了,直教人疼到心坎里。”
馨瑶腼腆的笑笑,回敬一句:“宋姐姐说笑了,您才是婉约动人,当仁不让呢!”
宋氏趁着转身坐下的空档,眼神看向福晋,福晋朝她轻轻一点头,她立马就笑开了。
她现在完全依靠福晋才能在府里有一席之地,不然依着四爷对她所剩无几的恩宠,‘主子爷第一个女人’这种称号也不顶什么用,只养着她饿不死罢了,还不知要受什么磋磨,尤其她和李氏还是多年的老对手。
福晋一开始谋划要拉拢钮祜禄氏她就积极赞成,只没想到出师不利,人家不接招。眼看着这钮祜禄氏在后院混的风生水起的,她还暗暗担心,要是两虎相争变成三足鼎立,福晋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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