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现在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孩子想给主子爷送一些针线活,正好你擅长针黹这些东西,快给你妹妹参详参详。”
“依福晋和宋姐姐看,妾身送些什么好呢?”馨瑶真诚发问。
宋氏展颜一笑,开始了三人小组第一次议题讨论:“妹妹生的这般千伶百俐,想必手艺自然也是灵巧,咱们这样的人家,送针黹不过是个心意,不拘是荷包汗巾还是扇套,都使得。”
馨瑶想了想,荷包那么小,应该相对容易些,便笑着说:“爷几次都是挂腰带时提起的,不如妾就应景送个荷包吧,只是花样和配色还要劳烦宋姐姐帮我把关。”
宋氏高兴的不得了,连连点头答应。
福晋看气氛这么好,就打趣宋氏:“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遇到点事情就喜形于色的,合该和你这娇憨的傻妹妹多亲近亲近。既是你妹妹求你帮忙,还不赶紧随她回去,好蹭她一顿小厨房?”
宋氏听了,眉飞色舞,抬起手来以袖掩口,,笑道:“是了,福晋提醒我才想起来,这回定要尝尝钮祜禄氏妹妹那里的小厨房与福晋这里有什么不同。”
福晋和宋氏一唱一和之间,馨瑶就被敲诈了一顿饭,她无奈的只好把宋氏给领回去。不过宋氏这顿饭也不白吃,给她选了竹青色荷包面配豆绿的丝绦,还描了一幅苍松翠柏的花样子,连刺绣的丝线都配好了,才用了午饭后离去。
馨瑶这一上午过得实在是太累了。
她平时睡到辰时才醒,梳洗一番后要么窝在榻上翻闲书,要么和小珍珠小葵花玩游戏,聊闲天。到中午吃了饭还要午睡半个小时,下午起来说不得就开始组织大家打骨牌。
现在这去哪都要端着,先不说脑子要紧张着她们说的话,就是身体都在强烈抗议——她已经很久没腰板挺直坐那么久了。
好不容易挨到宋氏消完食告辞,馨瑶先长叹一声倒在榻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
宋氏和馨瑶相携而去后,齐嬷嬷来伺候乌拉那拉氏用了几块点心。
福晋喝了一口茶润润喉,问道:“嬷嬷,你看这回如何?”
齐嬷嬷四十多岁,精明干练,是乌拉那拉氏的奶母,那真的是比亲娘还要更近一些,毕竟亲娘不能天天陪着她。当初弘晖夭折,乌拉那拉氏差点没缓过来,还是齐嬷嬷看出铜壶不对劲,狠着心让她打起精神来的,她才筹谋至今。
“老奴看这回有谱,”齐嬷嬷坐在下首的交椅上,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笑眯眯道:“人呐,就怕没吃过苦。钮祜禄格格现在和以前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带着些小心谨慎,所以老奴觉得能成。”
福晋也是这般想的,见奶母赞同她,便笑吟吟的点点头。
可过了一会儿,她的眉毛又重重的凝起来,叹气道:“现今我只剩下给弘晖报仇这一口气,别的再没什么好牵挂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一口吐不出的气梗在嗓子里,难受极了,半晌才道:“只是我到底不能对不起阿玛和额娘,若不是怕牵连到乌拉那拉氏一族,只恨不得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把毒药灌给那毒妇,让她去九泉之下给我的弘晖赔罪!”
“也不至于……不至于现今这般处处掣肘,还要对个孩子哄着劝着,笑脸相迎。”
齐嬷嬷闻言脸上也是哀恸不止,却没有眼泪,只哑着嗓子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想,大阿哥生前最是孝顺,若是知道您现今这般了无生趣,岂不是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她想到主子爷对钮祜禄氏的心意,便接着劝道:“福晋这时候可不能生出心灰意冷之气来,有朝一日那钮祜禄氏格格真生下了小阿哥,成了侧福晋,那将来主子爷立谁当世子也有的争呢!没看弘昀今年就没去上书房?”
福晋听了齐嬷嬷的话,无可无不可的点下头,显然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没出来。
齐嬷嬷便接着说:“若是福晋能一直牢牢把握着钮祜禄氏,等过个二十年,她有了两三个孙子,您便让她过继一个来给大阿哥,这样大阿哥也算是有后了,您百年之后也有人给大阿哥上香祭祀!”
搬出弘晖,福晋果然听进去了,激动的拉着齐嬷嬷的手道:“嬷嬷此言甚是有理!终归得让弘晖长长久久的享受供奉,才不枉我费心谋划这么久,全了和弘晖的一世母子缘分!”
“二十年……我等的了,为了弘晖,我多久都等得!”
尚且不知道被人一杆子算计到二十年后的馨瑶,刚午睡起身,正在醒盹。
平时都睡半个时辰的,今日却一口气睡了一个时辰,还是白鹭怕她晚上走了困,才轻声唤醒她的。
坐在那里一想到上午那些事情以后还不知道要熬多久,心里就一阵气闷。
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小葵花被捡了飞羽后,基本成了一个‘走地鸡’,最多靠着滑翔扑腾到五斗柜上,它自己也是在小常贵的照顾开解下,才慢慢缓过来。
因为常贵告诉它和馨瑶:“鹦哥儿和其他猫儿狗儿一样,也是要换毛的,小葵花这个品种每年春天长出新的羽毛。”
常贵嘻嘻一笑,轻声道:“奴才当时剪羽没碰到羽管,是以它不疼,也不影响换毛,到时候只要主子爷不下令一年一剪,就没事了。”
馨瑶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不然她总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小葵花便残疾了。所以她就想着要好好表现,能换取四爷的原谅。
总有一天让小葵花变回一只正常的鹦哥儿。
给自己鼓励了一番,她就拿起了上午选好的荷包布料。
第48章 这狗男人也太难伺候了吧……
馨瑶手里拿着剪刀,对着上午宋氏给她选好的布料,左右比划犹豫该怎么下手。她记忆里倒是有一些方法的,但是轮到自己可真是第一次做。保险起见,她又让人拿了些普通棉布和绣线,先练练手。
这一下午也不知道剪坏了多少料子,扎乱了多少丝线,才复习好脑子里的技术,把竹青色的荷包面料裁剪出来,先绣花再缝合。
如此这般不咸不淡的又过了几天,胤禛虽然天天来,可越来越觉得别扭。这天傍晚,他又来了落霞阁。
馨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请安声音,便放下手里的绣绷子,扶着白鹭下楼,见四爷出现在正堂门口,就匆匆上前,在离四爷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深蹲福礼:“恭迎四爷。”
胤禛今天心情不错,皇上南巡返程,再有两天就回京了,到时候能稍微震慑一下京城里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本来他眼里带着些笑意进来的,见馨瑶这样一板一眼,那点子笑意又迅速消失了。
这几天下来,行礼姿势倒是越来越标准的。
胤禛回想起馨瑶之前笑意盈盈拽着他袖子撒娇的模样,心里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小格格不会就此矫枉过正,变成福晋第二吧?
还是别了罢!他是为了她好,不是给自己找虐的。
他长腿一迈,扶起馨瑶,拉着她的手走到东次间,问道:“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馨瑶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番:“前几天福晋听说我想给爷送荷包,就特意推宋姐姐过来给我帮忙,这几天就一直在弄荷包了。”
“嗯……”胤禛沉吟了一下,小格格变贤惠了之后,天天围着自己转好像也不错?
馨瑶要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怕不是要暗自里骂一百句狗男人。
抛开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笑说:“虽然抄写完成了,但是练字一事还是坚持的好。”
馨瑶听到他这样说,去拿茶杯的手一顿,紧抿一下嘴唇,轻声应道:“妾身知道了,爷放心吧。”
随后苏培盛来报告了几句前院的事务,胤禛一边应答,一边分心用余光观察她,发现小格格转正身子,侧对着自己坐着,几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低垂着头也挡不住她高高嘟起来的嘴巴。
活像是被加了繁重课业的小孩子,蔫头耷脑。
馨瑶确实是把这些当成工作来做的,只是她心里盘算一下,上午要应付福晋这堆人,下午做针线活,晚上还要练毛笔字……她太难了。
没来得及唉声叹气两下,苏培盛就请示完毕,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馨瑶发觉后,赶紧调整一下表情,转过头去问:“爷今儿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
胤禛愣了一下,道:“以前不都是你自己就安排了的?”
馨瑶认真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一定都改了。”
……也不必改的那么彻底。
这顿饭吃的胤禛没滋没味,饭后他索性翻出董其昌的字帖,凝心临摹,清静心神。
馨瑶就抱着她的绣绷子窝在外间的榻上绣那副苍松翠柏。
幸好这绣品是用在荷包上的,只有巴掌大,不然可要难为死她了,现在照着宋氏给她画好的形状,大概其也能哄人。
她这几天都坚持早起,午睡也补不回来上午的劳心劳力,加上屋子里也没有声音,馨瑶绣着绣着,那小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了。
结果绣绷子也跟着滑落,那穿过的针一下子扎在她左手的指肚上,馨瑶一下子清醒过来,忍不住痛呼:“啊!”
本来跟着在一旁打盹的小珍珠被这一声叫的立刻站起来,炸着毛弓着背,四处警戒。
胤禛一听就扔下笔过来了,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往常对馨瑶来说,被针扎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只今天这一天过得实在不如意,且在她心里是为了讨好四爷才不得不拈针动线的,一时觉得委屈,抱着手指就红了眼眶。
可听到四爷的声音,她马上又在心里笑话自己矫情,被人家当金丝雀养了一段时日,还就真成了玻璃人儿不成?于是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指肚上冒出的血珠,朝四爷勉强的笑笑,道:“无事,我打了个瞌睡,不小心扎了手。”
这是白鹭已经匆匆跑上来拿了药膏,胤禛打开瓷瓶,就想握住她的手。没想到他的指尖刚碰到,那边的小珍珠就一脸凶相的朝他哈气。
“……”胤禛知道小猫对敌时才有的姿态,他不就三个月没好好在这里住过么?现在连波斯猫都不待见他了?
馨瑶看四爷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便就着他的手蘸取了药膏抹上,仰着小脸,带着浅浅的笑意对四爷道:“这便行了。”
然后一把把小珍珠搂过来放在腿上,先是摸了两把,直摸的小珍珠舒服的翻身露出小肚皮,才教训道:“你呀,主子爷也是你的主人呢,你怎么能朝他呲牙。”
那日胤禛来训斥馨瑶,小珍珠也在场,不过被吓得躲到五斗柜下面,没人注意而已,她可是全盘都看见了。
“喵——他惹小姐姐哭了。”
“跟我好的人都因为他哭过,他是个坏主人,喵!”
这声音听在四爷耳朵里只有喵喵喵的乱叫,馨瑶瞥了一眼默默坐在旁边的男人,没法跟小珍珠分辨,只好拍拍她的小肚皮道:“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么?”
小珍珠跳下地,耷拉着尾巴喵了一声算是答应,走过四爷身边时,还傲娇的甩甩尾巴,抬着小下巴哼了一声,才颠颠的跑去别的地方玩。
馨瑶只好给她找补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爷别放在心上。”
“……倒是跟你以前有点像,”不高兴时嘴嘟的老高,高兴时又喜欢黏人,回过神来,他似笑非笑的睨着馨瑶,问道:“爷在你心里就这么小肚鸡肠,连个小猫都容不下?”
……这狗男人也太难哄了吧!
馨瑶站起来拧着腰肢轻轻一福,浅笑回道:“怎么会呢?爷一向谨慎自持,赏罚分明,我不过白说一句罢了。”
若是从前,小格格定时要拉着自己的袖子,软糯着声音撒娇的。
胤禛白讨个没趣,瞥到一旁的绣绷子,就便:“你若不喜欢这些针黹女工便罢了,不用为难自己。”
馨瑶探究的看了四爷一眼,犹疑的说:“我马上就做得了呢……”
“那只做一个便罢,以后练练字就行了。”
少了一份作业,馨瑶高兴极了,笑容也真诚了许多,脆生生道:“谢谢爷!”
一如初次承宠那晚在花园时,许她以后无事用穿花盆底的样子。
胤禛一个恍惚,就上手掐了一把粉嫩的桃腮,叹一声:“晚了,歇吧,明日再做。”
第二日他再来,馨瑶就乖乖的捧出了两份作业,一个是今日份的五张大字,一个是终于完工的荷包。
胤禛拿起荷包看看,果然绣像生硬,技术生疏,就像她拿出来的抄书罚写一般,手艺不敢恭维,却又实实在在用了心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小格格的第一份,第二份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他只好狠狠的鼓励了一番:“不错,爷很满意。现在盛夏,这竹青色看着清爽。绣的花样也好,这竹子也忒壮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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