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瘪着嘴,一脸的委屈,带着泪花穿上了这件月白色的小褂子,被乳母抱着跟着馨瑶一起走到园子里。
初秋时节,草木只是微微泛黄,还没有开始凋零,另有一派别样的风情。
馨瑶一路逗他,可这个小胖墩记仇的很,竟然一直不搭理她,只把自己的小脑袋拱在奶娘怀里,把肥硕的小屁股对着馨瑶。
馨瑶忍着笑,带他来到一片花丛,一旁就是一座歇息的凉亭。
拐过花丛,她才看到武氏和二格格也在凉亭里。
馨瑶让奶娘放下弘历,看着他在这里玩,自己走到凉亭里。
上次耿氏的事情,多亏武氏提前来通风报信,不过处置了耿氏之后他们马上就出发去南巡,馨瑶也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现在既然遇上了,总要给个说法。
“给侧福晋请安。”武氏规规矩矩的给馨瑶请安。
馨瑶点头致意,拉过二格格的手,问道:“呦,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二格格比弘历大一岁,现在已经虚岁三岁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些郭氏明艳大方的影子来。馨瑶和郭氏的恩怨暂且不论,二格格长得是真漂亮,粉嫩嫩的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奶声奶气又有礼貌,馨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比那个小胖墩好多了。
馨瑶把二格格抱到腿上,笑着对武氏说:“还是你会养孩子。”
武氏赶紧站起来:“侧福晋这是笑话妾身呢,谁不知道弘历阿哥圣眷在身,哪是我们能比得了的呢。”
馨瑶拿着一块糕饼喂二格格,小姑娘道谢后,用双手捧着,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馨瑶怀里,小口的咬起来,用来磨牙。馨瑶看她乖巧的模样,对武氏道:“上次弘历的事情,多亏了你。”
武氏又开始表示谦虚:“都是弘历阿哥和侧福晋洪福齐天,妾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馨瑶听着这场面话觉得腻歪,便把话题拐到二格格身上:“还是你有福气,得了这么个漂亮乖巧的女儿,二格格有你照顾,四爷也是放心的。”
武氏顿了一下,神色凝重的面对馨瑶,语气真诚:“回侧福晋的话,妾身这辈子只求能看着二格格平平安安的长大,嫁人生子,再无所求,便是自己吃糠咽菜也无妨。”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道:“妾身自小身体便弱一些,没什么大病,可小毛病一直没断过,别说我这性子不讨主子爷的喜欢,即使……我这身子也负担不了生育,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苟且的过了,谁知上天待我不薄,竟让我有了二格格。我……”
武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是馨瑶第一次见到武氏动容的样子,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武氏,后者也十分坦然。
半晌,馨瑶终于相信武氏是真心,也终于懂得当初武氏要背弃李氏来投靠她的原因。
她在心里深深的叹一口气。
馨瑶的历史学的并不是太好,不记得雍正有两个女儿,也不知道他的女儿长大有没有去蒙古和亲。可……若是现在的四爷以后真当了皇帝,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大抵也逃不脱被风沙肆虐的命运。
她的柔软心肠被触动,不想二格格去和亲,若是有朝一日她也生了女儿,更不能接受和亲的安排。
她盯着武氏,一字一句道:“二格格聪明乖巧,我很喜欢,以后没事儿带去给弘历做个伴也是好的。”
馨瑶不会在后院搞什么拉帮结派,但庇护她们母女,她还是做得到的,就当是为孩子积福吧。
武氏不顾阻拦,拉着懵懂的二格格给馨瑶行了一个叩拜的大礼。
或许是这边的动静闹得大了些,弘历也从花丛那里跑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胖墩来时,馨瑶正抱着二格格,跟她逗笑话,心里的疑虑解开了,她和二格格之间也没有了隔阂,即使这是四爷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但……这个垃圾的时代就是这规矩,二格格是无辜的。
更何况她就是故意不理那个臭小子,还使眼色让别人也不搭理他,大家都像是没看见多了个小胖墩一般。
弘历一眼看到自己额娘和一个小姑娘有说有笑,可自己来了半天没人问一句,向来是众人焦点的弘历顿时慌了,也不记得半个时辰前还发誓再也不要理额娘。
他踮着脚,拽着馨瑶的袍子,大声喊道:“额娘,额娘!”
馨瑶还想晾他一会儿,二格格却不知道大人之间的眼色,她转过头好奇的问:“你是谁?”
弘历气哼哼的不回答,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二格格,”皇家宗室的女儿很少给起名字,胤禛也没有给两个女儿起名字,因此大家就一直按照排行那么叫着,二格格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弘历。”小胖墩扬着小脸,一脸的骄傲,见对方眨眨眼睛不为所动,显然没有听说过,他顿时极了,扯着她道:“这是弘历的额娘,你快下来!”
“哦。”二格格一听他这样说,乖巧的就要顺着腿滑下来,却被馨瑶一把抱住。
馨瑶笑眯眯的看着弘历,却对二格格说:“这是你的小弟弟弘历,你是姐姐,不用听他的,让他在下面站着吧。”
二格格一脸惊讶,转头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弘历不喜欢额娘,总说额娘坏坏,”馨瑶忍着笑接着对二格格道,“那额娘也不喜欢弘历了,以后只喜欢我们二格格好不好?”
二格格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眼巴巴的看向武氏。
弘历在下来抓耳挠腮了半天,撒泼打滚什么招数都用了,馨瑶就是不为所动,牢牢的抱着二格格,不跟他说一句话。
最后小胖墩终于败下阵来,蹲在那里,可怜巴巴的牵着馨瑶的衣角道:“额娘,弘历错了,弘历再也不说额娘坏坏了。”
馨瑶问他:“那以后穿额娘的衣服么?”
小小的弘历对于审美有着自己的执着,他是真心觉得玛嬷那里的衣服都好好看,可是这样说额娘又会生气不理他了!
小胖墩纠结了半天,最后包着一股子泪花,一副痛心的模样道:“弘历穿额娘的衣服。”
馨瑶终于放下二格格,把弘历从地上拉起来。
小弘历握着额娘的手,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玛嬷的衣服也穿,行么?”
馨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98章 弘历和印章
进入秋天,园子开始萧瑟起来,馨瑶整日抱着儿子躲在屋里,轻易不出去。
抱着小肉团子舒服的睡了个午觉,馨瑶起身来到书房,懒散的铺开纸,准备练字。
这几年她断断续续的写大字,居然颇有成效,已经能写的算是工整了,只是四爷一直嫌弃的很。于是从南巡回来后,四爷的黑心书法班继续开课,强迫她参加。
这一次她从初级班到了中级班,改成抄书。胤禛把他年轻时抄写的四书五经翻出来,临走前给她留了功课,每样照着抄三遍。
过了一会儿,小弘历也醒了过来,迈着小短腿来找额娘玩。
可惜额娘沉迷作业,没空搭理他。小弘历东摸摸西看看,翻出自己的小印章,开始搞破坏,不亦乐乎。
抓周时康熙的那枚印章太大太重,所以这次胤禛仿着那紫铜的做了一个小小的迷你版,上面錾刻着‘元寿’二字,专门给弘历玩。
弘历不愧是日后的乾隆,对这元寿印章喜爱的不得了,不管有没有红泥,都愿意随处盖一下,让馨瑶十分头疼。
现在这小肉团子,就在丫鬟的帮助下爬了上来,坐在紫檀嵌水墨大理石的书案上,好奇的看着自己额娘一笔一划的在练字。
馨瑶一笔一划,连手腕酸了都没感觉到,专注的把这一页写完,才搁下笔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着这一篇工整的小楷,心里十分满意,不自觉的在唇边抿出两颗小梨涡,满面春风的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小弘历感受到了额娘这种自鸣得意的情绪,也开心起来。小胖娃娃表达喜爱的方式很简单,他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自己的小印章,啪的一声盖在这篇新鲜出炉的小楷上,然后收回,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干脆利落。
馨瑶:“……”
看着纸上那醒目的‘元寿’两个大字,小弘历高兴的拍起了巴掌,自顾自笑的开心。
馨瑶无奈的摸着额头,偷偷把弘历的印章挪到另一边。
自从得了这个印章,她就可以想象到历史上的乾隆有多讨厌了,闲的没事儿就要戳你一下,高兴的时候还会用力盖好几下,直把人烦的压根儿痒痒,恨不得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她想了很多办法改掉弘历这个毛病,可一岁多的小孩又不能讲理,她只好给偷偷的藏起来,没想到今天又被翻到了。
馨瑶把印章拿到桌子的另一边,轻轻拍了一下他敦实的小屁股:“老实点,不许给额娘捣乱。”
小弘历笑呵呵的拍着手,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捣乱,他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又拿起自己心爱的小印章,啪啪啪对着馨瑶的小楷一口气盖了三个,接着抬起头,用自己澄净的眼眸望着额娘,大声喊道:“额娘好棒,弘历喜欢!”
“……”馨瑶无语问苍天,打算和四爷好好反应一下问题。
另一边的四爷正在塞外的大草原上,和十三阿哥信马由缰的闲谈。
十三阿哥胤祥拉着缰绳,凑到胤禛身边,轻声问:“四哥,阿山的事情,您怎么看?”
阿山便是前段时间因溜淮套被罢免的两江总督,胤禛因为张鹏翮的信,知道其中原委,但阿山的罪行是昭告天下的,最后的处罚也不重,十三为何还这样问?
胤禛不动声色,淡然的说:“阿山辜负万岁爷的信任,本就是咎由自取,我还觉得便宜了他。”
十三见四哥说的话流于表面,只好委婉的加了一句:“听说前段时间南巡,皇上单独招了太子说话……”
胤禛点点头,知道十三这是发现了端倪,毕竟皇上虽然处置了这些蠹虫,可把太子择的干干净净,连他也不知皇上和太子到底谈了些什么,不过倒也能猜个大概。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兄弟早就知道了,太子生来就比他们高贵,皇上哪次不是把太子抬得高高的?就算最近几年直郡王和太子争锋相对,那也只是敲打索额图和太子的爪牙,从没有当众呵斥过胤礽。
“太子乃是储君,便是平日里皇阿玛也常与他一道用膳读书,这有什么稀奇?”胤禛哂笑一声,看了十三一眼。
胤祥却没有平静下来,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喉结在脖颈间滚了几滚,最终才轻声说道:“四哥,我是真的拿您当一奶同胞的亲哥,才向您讨个主意,您可一定要帮帮弟弟!”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尖锐。
“老十三!”胤禛沉声呵斥了一句。
胤禛看着他有点激动的样子,心里不由一紧。他和十三自然是好兄弟,比他和十四的关系还要好得多,但朝堂之事又有不同。原本两个同为太子|党,可后来胤禛慢慢退了,十三却一直跟着太子。
他知道,十三想给两个妹妹墩恪温恪寻个好人家,就算逃不过和亲的命运,但富饶的科尔沁和偏远喀尔喀简直是天壤之别,敏妃在皇上心里没有分量,所以十三就要在朝堂立得住才行。
只是,看着胤祥现在的样子,莫非太子那边果真有什么不妥?
胤禛看他呆坐在马上,神情不再那么激动,便安抚他:“你我兄弟,不必见外,能帮的四哥一定帮。”
胤祥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像是一出口就会被风吹散,但胤禛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和太子……很不对劲,我那日去找太子,却发现太子的几个近侍太监都换了人,却还有些眼熟。我当时没在意,回头却想起来,那小太监本是梁九功的徒弟,有一次梁九功骂他恰巧被我看见来着。”
胤禛眯起眼睛思考,难道是因为老八查到太子是利用太监和阿山他们居中联络,所以皇上才一口气把人换了?他这些天怎么没有发现呢?
想到这里他才猛然发现,这些天除了宴饮,基本很少看到太子,难道……?
“而且,我跟着太子这么多年,也越来越觉得奇怪,他捞的钱实在太多了,可没人知道花在哪儿了,我仔细盘算了一番,拉拢官员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何况大部分官员还要给他孝敬呢!”
“四哥,之前直王怎么挑衅太子,我都不担心,可现在我真的……真的怕,若真有个什么,温恪怎么办,墩恪还没有嫁人呢,我……”
“别怕。”胤禛抬头打量周围是否有人,面上神色依旧,但捏着胤祥肩膀的手却十分用力。他斟酌半晌,才缓缓道,“我知你不易,是以从来没劝过你,但竟然你今天来问我,那四哥想告诉你,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回去吧。”
知机,胤祥一拉缰绳,跟着胤禛慢慢往回走,心里不停的咀嚼这两个字,反复思量,不期然被一声娇嗔打断了思路。
“爷,您可慢着些。”
胤禛和十三循声望去,却见三阿哥胤祉拥着一位女子,双人共乘一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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