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谁啊,好生嚣张。”
“声音听起来好怪。”
“他主子谁啊,这么不好伺候。”
突然,人群中有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快噤声,乱说不得,小心祸从口出。”
“嘁,我说几句怎么了?”
“莫非,这位兄台知道他的来头?”
那人飞快看了眼徐青天,不知是想到什么,眼底皆是惊恐:“你们难道没听到他方才说漏嘴了么,他初时喊了一个‘殿’字,当今谁能被如此称呼?”
“而且,你们没见过宫中内侍?”
声音刻意压的很低,但不知为何就是能被在场所有人听见。
茶楼立刻安静下来,响起一阵抽气声,掌柜的自然也都听见议论,惊疑不定的看着徐青天。
像是印证他们的猜测一般,徐青天不耐烦的又拍下一个金牌:“耳朵聋了吗,清场,听不见吗?”
能在玱州最旺的茶楼做掌柜,眼力自然不会差,一看那金牌后背便渗起了一层冷汗,忙从柜台走出来:“有失远迎,贵人勿怪。”
据他所知,这样的金牌是宫中才能用的!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道不耐且傲慢的声音:“小青子,还没定好位子吗?”
徐青天唇角抽了抽,而后一改嚣张神态,躬着身子笑容满面的迎上去:“主子,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狗腿子样十足。
姜蝉衣差点没绷住,狠狠掐了掐自己手臂,才压下唇角的弧度,眼神凌厉的扫了眼周围,语气一沉:“不是让你清场吗,这么多人,你让本公主……本姑娘坐哪里!”
掌柜的一眼就看见姜蝉衣腰间的鞭子,心头顿时大惊,他可是知道京中有位主子惯用鞭子!
他又飞快看了眼立在姜蝉衣身旁的冷脸少年,那把刀虽然普通,但他腰间却悬着一块金牌,再结合姜蝉衣那句遮遮掩掩的‘本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
掌柜的不再再乱看,恭敬的弯下腰:“贵人,小的这就清场,贵人楼上请。”
而同时,也有人看见了宣则灵,忍不住与同伴议论:“那是不是宣姑娘?”
“好像是啊,她不是失踪多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啊,我听说解家今天都来退亲……”
“啪!”
话音未落,一根鞭子便抽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一抬头,却见戴着面纱的小娘子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跟前,一脚踩在凳子上,提着鞭子厉声道:“是谁在这里造谣!给本公主报上名姓来!”
一句清清楚楚的‘本公主’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开在茶楼。
还不待众人回神,又见那小白脸脸色煞白的上来试图阻拦自称公主的小娘子:“殿下消消气啊,手下留情,不能杀,万万杀不得啊,陛下……老爷要是知道了,奴才定要脱层皮。”
虽然他试图遮掩身份,但仿若叫惯了的那句殿下和陛下,已将小娘子的身份暴露无疑。
桌子前的两个人此刻已吓得面无血色。
姜蝉衣喝道:“闭嘴!”
呵斥完,重重一鞭子甩在地上,怒气腾腾道:“你们两个给本公主说清楚,谁失踪了,又要退什么婚,说不清,今儿所有人都别想出这个门!”
不怪那位公主喜欢鞭子,甩起来啪啪啪的,确实威风。
徐青天抬着下巴睥睨着二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众人:“都听到没有,公主殿下问话都好好交代,否则今儿都别想出这个门!”
云广白面带煞气的握着刀柄,眼神凌厉的扫过众人,好像谁敢不配合,下一刻他的刀就要出鞘。
姜姑娘演的真好,有当年那小辣椒追杀他八天八夜的刁蛮劲了!
燕鹤看着那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三人,唇角抽了抽:“……”
是他表达有误还是他们演过了。
妹妹是脾性大,不是蛮横霸道。
除了曾经满城追杀过边境那位小公子八天八夜外,其他时候很好说话。
不过,他那次刚好随小叔叔出京,不在玉京城,倒是没有见过那个场面。
那是边境那位小公子唯一一次进京,他虽然一直没见过人,但见过他和妹妹每年一次的书信来往。
别的他不知道,吵架确实很厉害。
“啪!”
又是一鞭落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伴随着小娘子娇蛮的声音:“都哑巴了,本公主问你们话呢!再不说话把你们都砍了!”
燕鹤默默垂下视线。
妹妹要是知道他在外头败坏她的名声,大概会把东宫给他掀了。
第29章 得罪了解家又如何?
被姜蝉衣逼问的二人早已是惊慌难安,但其中一人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声音颤抖:“你……你如何证明你真是公主殿下?”
姜蝉衣正要开口,就听身后玉千洲道:“方才听你们说宣姑娘失踪了,玱州城可还有第二个宣家?”
掌柜的方才一心都在姜蝉衣身上,此时才注意到玉千洲,正要回话,却在看到对方腰间的玉佩后大惊失色,然后猛地抬头,失声道:“少东家?”
玉千洲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玉家产业遍布各地,涉及各行各业,他也是到了香茗楼后看见牌匾上的徽记才知道这也是玉家产业。
他知道殿下来过玱州,想来殿下早就知道这是玉家产业,所以就算方才宣姑娘没有说出香茗楼,殿下也会到这里来。
因为此情此景,没有人比玉家的少东家更能证明姜蝉衣‘公主’的身份。
“不知少东家驾临,小人有失远迎。”掌柜的恭敬的行完礼,小心翼翼问道:“少东家,当真是公主殿下……”
玉千洲面色改色道:“今年公主殿下与太子殿下微服出京,因太子殿下另有要务,父亲便命我随行保护公主殿下。”
香茗楼坐落于玱州城最繁华的地带,进出客人多是非富即贵,再不济也是本地叫的出名字的,因此他们多多少少知道玉家与明亲王府的关系。
听说玉家主与那位小王爷可是在明亲王跟前拜了天地的结义兄弟,真论起来,当今公主殿下也是能唤玉公子一声阿兄的,他既亲口认了公主的身份,那自然是假不了的。
死一般的寂静后,不知谁先反应过来,慌忙跪下:“拜见公主殿下。”
随后茶楼中的人便跪了一地。
那二人更是再也绷不住了,腿一软跪在地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草民也是听说的。”
姜蝉衣紧了紧手中的鞭子,老天爷,事出有因,可别因此折她的寿。
随后硬着头皮道:“本公主问你,玱州可还有第二个宣家?”
那人慌忙摇头:“没有。”
“那你们说的宣姑娘失踪,指的又是谁?”姜蝉衣不耐道。
那人飞快看了眼她身后的宣则灵,艰难回答:“正是宣通判家的娘子。”
“胡说八道!”
姜蝉衣再次重重将鞭子甩到地上,怒不可遏:“宣姑娘一直跟本公主在一起,何来失踪一说?”
那人吓得身子一抖,趴在地上连声道:“公主明鉴,这几日城里都传开了,都说宣姑娘在刘家满月宴上被歹人劫走了,并非小的胡乱编造。”
姜蝉衣紧皱着眉,半晌后回头看向宣则灵:“本公主不是让人给宣夫人传了话,将你带走陪本公主游玩么,本公主怎就成了歹人?”
众人闻言心中立刻就有了猜测,难不成所谓的失踪只是公主殿将宣姑娘带走了?
宣则灵攥紧手指,与她对视片刻,心一横跪了下去:“公主明鉴,臣女能陪公主殿下游玩,是臣女三生有幸,臣女母亲也以此为荣,特意给父亲送了信,万没有认为公主殿下是歹人的意思。”
姜蝉衣沉思片刻,又看向面前二人,皱眉道:“既然送了信,那为何如今满城都说宣姑娘失踪了?”
“还有,你们方才说的退婚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自是知无不言:“回殿下的话,这个传……谣言是五天前起的,夙安府解家今日来退婚恐怕多半也是因此。”
姜蝉衣喔了声,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久久没再吭声,在场的人屏气凝神,大气儿也不敢出。
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如此谣言,简直害人不浅!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姜蝉衣道:“小青子,本公主怎么觉得这事不大对?”
“本公主虽没有当面告知宣夫人便将阿灵带走,可也让人传了话,宣夫人也传了信给阿灵父亲,可如今,玱州怎会谣言横行?”
徐青天嘶了声,躬身道:“会不会是谁与宣姑娘有仇,特意损毁宣姑娘名声?”
宣则灵抹着泪,身影摇摇欲坠:“殿下,臣女未曾与人结仇,也不知为何有人如此害臣女,求殿下为臣女做主。”
徐青天煞有其事的点头:“姑娘名节何其重要,此人简直太过歹毒,殿下,抓到他定要剁了他!”
燕鹤淡淡瞥了眼徐青天。
“殿下,小青子说的对。”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云广白面色严肃道:“据臣所知,夙安到玱州最快也要三四天,谣言才传五日他们就来了,来的这么快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不如殿下去宣家看看?”
一语激起千层浪。
众人心头皆震惊万分,难不成这事竟是解家在背后捣鬼!
宣解两家的婚事玱州城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与宣姑娘定婚的那位早就被赶出了解家,解家想要悔婚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手段未免太龌龊了!
退婚什么理由不行,非得葬送人家小娘子的一生?
一阵寂静中,姜蝉衣缓缓收回脚,将宣则灵拉起来,咬牙道:“走,随本公主回宣家,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狗胆敢污蔑本公主是歹人,查出来,本公主剁了他喂狗!”
徐青天:“嘁,狗都嫌脏!”
燕鹤眉心直跳。
希望妹妹回京时不走玱州。
见‘公主’被气的茶也不喝了,拉着宣姑娘怒气冲冲地出了门,茶楼众人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尤其那二人,他们一度感觉自己看见了鬼门关。
“恭送公主殿下。”
等人走远,不知谁先呸了声:“这解家也太不要脸了!”
“嘁,你们知道吗,解家如今的主母是侧室扶正的,哪比得上正经主母,简直黑了心肝。”
“要我说啊,当年那位解大公子被赶出解家,说不定有什么内情呢,我可是见过那位解大公子的,年纪虽小,却已能看出其秉性纯良,正直端方。”
“对啊,我当年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奇怪,解家先夫人出身言情书网,贤淑良善,那位解大公子秉性皆随了母亲,怎么会做出那等忤逆之事。”
“听你们这么说也有道理,要不,我们去宣家看看?”
“有道理,走走走。”
一行人结伴往宣家而去,声势浩大,引得不少人侧目,一问之下才得知竟是公主驾临玱州,且盛传多日的宣姑娘失踪也另有隐情,如今公主正要去问责解家,这样的热闹可不少见,于是,队伍越来越庞大。
不过一个时辰,已是满城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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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家正厅。
解家来的是位管家,天生一副笑脸,但说出的话却叫在场的宣家人脸色一片暗沉。
“夫人知晓此事特意派小人过来问问,若是谣言便罢了,所以还请宣大人请宣姑娘出来一见,小人也好回去复命。”
宣公子握紧拳眼神凌厉。
如今谁不知妹妹随母亲去了平江省亲,哪里见得了!
他是故意的。
虽然他们本就不喜这桩婚事,退婚求之不得,但绝不能以妹妹的名声为代价。
宣伯棠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尽量压着脾气,道:“小女随她母亲回了平江,过两日便回来,至于谣言,既是谣言,便不可信。”
解管家闻言面露难色:“这……我自然是信的,可大人也知道流言可畏。”
宣伯棠面色淡淡的看向他:“此话言之有理,既然贵府有所顾虑,那这桩婚事便作罢。”
解家此时急着上门,他怎会不懂他们的意思,眼下灵儿生死未卜,他无心应付,这婚他本也不稀罕,退便退了。
解管家忙笑着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桩婚事是两家老祖宗定下的,又过了贵人的耳,怎能说退就退。”
宣公子闻言心中微定。
算解家有点良心。
然接下来解管家的话却让他顿时火冒三丈:“不过大人也知道姑娘家名节何其重要,虽然夫人不介意,但到底难抵悠悠众口,解家一府之主,未来主母断不能名声有污,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婚事照旧,一切按照正妻的礼仪。”
原本夫人是一心想退婚的,若非公子不愿,夫人断不会愿意答应以正妻之礼迎娶。
按照正妻礼仪,言下之意就不是正妻了!
宣伯棠脸色霎时沉了下来,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啪’的一声,却是宣公子拍桌而起,怒声道:“你什么意思,让我妹妹做妾?”
解管家遂陪笑道:“是侧室,宣公子,如今宣姑娘失踪的事已经传到了夙安府,如何能再做得了正室,能嫁与夙安府为侧室,已是顶好的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姑娘失踪多日,别说嫁人,能不能活命都是两回事,如今解家愿意履行婚约,那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饶是宣公子脾性再好此刻也已忍无可忍,眼睛气的泛红,咬牙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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