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管家心道完了,可嘴却堵了,连求情都不能,如今只盼着家主早些收到消息好做应对。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解大公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带着媒人和聘礼往玱州来了。
第31章 所以她认为她和他更亲近……
宣家正厅
送走了碍眼的人,宣伯棠吩咐下人换了茶,恭敬的让出主位:“公主殿下请上座。”
姜蝉衣眼神微微闪了闪,下意识瞥向燕鹤,后者安抚般朝她轻轻点头。
宣则灵怕亲人担忧,不希望他们知道实情,戏还得演下去。
姜蝉衣落座后,徐青天殷切的接过她手中的鞭子,恭敬的立在她身后。
虽然姜蝉衣没有见过宫中内侍,但她就是觉得徐青天演的极好。
宣伯棠飞快地看了眼燕鹤。
太子殿下不上座,这位置他哪里坐的下去。
可太子殿下已泰然自若在下首落座,宣伯棠只能心一横坐在姜蝉衣旁边的位置,平日坐惯了的位置如今只敢挨着小半边,没敢坐踏实。
待所有人落座,姜蝉衣便道:“我带走阿灵后便让人给宣夫人传了话,宣大人竟没收到消息?”
宣伯棠闻言一怔,先是看了眼宣则灵才沉声道:“回殿下,臣没有收到口信。”
所以,原本应该传回玱州的是公主殿下与灵儿同游,而并非灵儿失踪。
徐青天双手叠在身前捏着收好的鞭子,吊着嗓子道:“那真是怪事了,这都半个多月了,玱州竟没有得到半点消息,还一夜之间流言乱窜,莫不是宣大人得罪了什么人?”
宣家父子的神色也都一瞬间凝重了起来。
如此说来,此事竟是人为!
“夙安府到玱州怎么也得两三日,消息传过去,人再赶过来,一来一回恰也就五日,所以解家这是一得到消息就往玱州来了。”云广白抱着刀靠在离姜蝉衣旁边的柱子上,懒散的哼了声:“如此迫不及待,难说不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
这话并非毫无根据,毕竟宣则灵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解家。
不必再因忌惮云国公府与宣家联姻,在宣则灵名声尽毁后纳她为妾还能搏个美名,又能再谋一门高门婚事,两全其美!
宣家父子对视一眼,脸色一片暗沉。
宣泽容到底年纪轻,事关妹妹根本掩饰不住心中情绪,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解家简直是黑了心肝,先是拦截消息造谣损坏妹妹的名声,再由正妻变成妾室,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但他们算错了,他的妹妹绝不可能为妾!
“宣夫人先前不知是我带走了阿灵,急切之下曾让人送过消息,但人都被我截住了,按理这个消息不该进入玱州,又怎会被旁人利用?”姜蝉衣淡淡看向宣伯棠:“谁会在宣夫人身边安插眼线?”
宣伯棠低首垂目,眼底迅速掠过一道冷光。
“定是解家!”
宣泽容:“在此事上,唯有他们受益。”
徐青天抬眸扫了他一眼,不轻不重道:“不管是谁,都得要证据,否则就算是殿下想为你们做主也无从下手,总不能让殿下落个以权压人的话柄。”
云广白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徐青天,这人以后就算考不上状元也不会饿死,若是去演戏,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名角。
他简直将宫中得宠内侍那股劲儿演了个十足!
宣伯棠连忙起身,拱手道:“臣不敢,臣立刻让人彻查此事。”
言罢,他便唤来心腹吩咐了番。
若真是解家做的,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厅内短暂的沉寂了片刻,只听宣泽容突然出声:“若是千洲还在,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宣泽容话落便觉失言,忙看向宣则灵,果真见妹妹垂下视线,他暗骂了句自己多嘴,想要安抚几句但碍于人多终是作罢。
他的视线都落在宣则灵身上,是以便没有看到那一瞬间玉千洲喝茶的动作一滞,杯中热茶溅出,落了几滴在手指上。
玉千洲仿若未觉,紧紧攥着茶杯。
他还记得他。
曾经作为夙安府嫡长公子,他的朋友不算少,但自从出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当朝孝字为先,忤逆不孝乃是大罪,为世人所不齿,按理来说,该是没人再敢靠近他,与他有任何牵扯。
可那天,他收到了两袋银子。
他那两位朋友被家中长辈关起来出不了门,却仍是令心腹给他送了银钱。
但他没接。
那时的他被愧疚自责侵蚀,心神俱灭,犹如行尸走肉,不知前路,也没有归处,他也找不到活下去的资格。
且他也不想牵连他们。
他到了城外野河,整个人沉入河中时心很平静,他唯有一死能弥补些许他犯下的罪孽。
再醒来他已在岸上,身边多了套干净的衣裳。
后来他到过乞丐堆,想着或许哪一日就不用再醒来了,可不论他到哪里,都有乞儿好心的将馒头送到他跟前;他生了病,也有乞儿给他熬药。
他知道,是他的旧友一次一次的在救他。
可他怎配。
他被赶出解家第三日,宣泽容单枪匹马闯解家要人,得知来晚了一步他没日没夜的满城寻他,他曾经躲在乞丐堆里看见过他,昔日骄傲的少年放下身段游走于大街小巷,拿着他的画像穿梭在人群,焦急而又憔悴。
他们为他做的一切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可他身陷沼泽,裹着洗不干净的满身污泥,没人能救他,他也不愿将任何人拉进来。
但他到底还是心有触动,不敢辜负他们,不再寻死。
他离开了玱州。
他跟过流民,跟过乞丐,漫无目的走下去,活一日是一日,他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直到遇见所谓的山匪。
他那时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那日恰逢玉家主路过山坳,救下了他。
他被带回玉家,也欠下万两黄金的医药费。
玉家主说跟他有缘,若他愿意认他做义父,债务便一笔勾销。
他同意了。
他没有拒绝的资格,他还不起万两黄金,他的命从此属于玉家。
他从来没想过他还会踏进宣家,还会再见到故人。
燕鹤瞥了眼玉千洲手上的几滴茶渍,接过话道:“宣公子说的可是解家原来那位大公子?”
宣泽容点头:“是,公子也知晓?”
燕鹤:“略有耳闻。”
他看向玉千洲道:“实不相瞒,我有位世交弟弟也叫千洲。”
宣泽容心中一动,忙看向玉千洲。
此时玉千洲已经整理好心绪,擦去手上的茶渍,神色平静的迎上宣泽容的目光。
他清楚的看见宣泽容眼中的失望。
“竟这么巧。”
宣泽容扯出一抹笑,客气道:“不知公子贵姓?”
千洲离开时已十一岁,不过九年样貌再怎么变他也能认出来,眼前的人没有半分像他,只是同名罢了。
玉千洲简短道:“玉。”
宣泽容虽然又傲又犟,但心思却很细腻,或许一个小动作便能让他起疑,说多错多,不如少说。
宣泽容轻轻颔首以示知晓,这时,宣伯棠却看向玉千洲,微讶道:“可是玉家的公子?”
玉家在江南是名声最强盛的门户,因为与明亲王府的关系,有时候玉家的份量甚至超出一些州府,玉家如今这位家主特立独行,油盐不进,但凡有事犯到他跟前,或是被他发现什么勾当,他转头便一状告到玉京去,过不了多久朝廷钦差就到了,几日的功夫就能将几十年的事给你查个底朝天,有哪个州府敢说几十年都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不少州府听见玉家这个名头就头疼,玉家人来,无一不是当祖宗供着,生怕哪里惹人不顺心,一状就给他们告了。
宣伯棠作为玱州通判,对此那是深有体会。
先前那位玱州知州就是这么没的。
玉千洲对宣伯棠一直都很敬重,他按下本能,淡声道:“是。”
宣伯棠已看见了他腰间的腰牌,放缓神色道:“原来是玉家的公子,幸会,有失远迎。”
不待玉千洲开口,姜蝉衣便道:“此次我出宫带的人少,拦截宣夫人第一个口信的也是玉公子。”
宣泽容闻言立刻便起身一揖:“多谢玉公子。”
玉千洲只看了他一眼便挪开视线:“宣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
想了想,还是道:“先前宣夫人送出的口信我确认已经拦回,问题应该出在第二批送信的人身上。”
宣泽容神色微沉,又道了声谢方才坐回。
待重归于静,燕鹤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路上听过些关于解家那位大公子的事迹,但心中不免生疑,彼时那位大公子年纪尚轻,若是被人陷害,也尚不可知。”
宣伯棠闻言看了眼女儿,轻轻一叹。
阿容那句话说的不错,若是那孩子还在,断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
“公子所言甚是,我也暗中查探过,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什么破绽,而且...”宣伯棠顿了顿,才继续道:“以我对那位大公子的了解,若此事真有疑点,他定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彻查到底。”
可那孩子没有来找他们,也没有寻求任何人的帮助,他心头便清楚当年那事恐怕另有隐情,至少不会全是冤枉。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法眼睁睁放任不管,可立场所致,他不能大张旗鼓去找,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阿容偷偷去了趟夙安,可却并没有找到人。
而他看中的女婿从头到尾也只是那个孩子,至于如今这个,他生不出什么欢喜来。
不过是因为解家拿云国公府压着,他不得不应,但如今他们简直欺人太甚,竟用如此龌龊手段逼迫阿灵为妾,他断是不能忍的。
玉千洲抬眸看了眼宣伯棠。
伯父竟为他查探过此事。
燕鹤听明白了宣伯棠的意思,沉默片刻又道:“彼时解家老夫人少夫人皆已故去,护着大公子的人都不在了,解家想要算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易如反掌,如果他知道的是受人蒙蔽的‘真相’,从此销声匿迹也不无可能。”
金酒没来玱州借人手,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被更重要的事绊住了,说不定当年那件事真的藏着另一个真相。
玉千洲闻言瞳孔微微一震,快速看了眼燕鹤。
他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相?
不,不可能,仵作是舅舅找的人,舅舅与母亲姐弟情深,在这件事上绝不可能出差错。
“要真是这样,那这解大公子可真是冤枉得紧。”云广白看向宣伯棠,好奇道:“我方才听宣公子的意思,似乎很欣赏那位解大公子,宣大人不防同我们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若真是冤枉的,趁着我们殿下在这,一并讨了这公道也不是多大的事。”
宣伯棠迎上云广白的视线后,微微怔了怔。
这少年气度不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侍卫,且侍卫可不敢在这时候随意插话,更遑论还能做公主的主?
宣伯棠想到堂中还坐着另一位隐姓埋名的太子,心中立刻就有了猜想。
或许这侍卫并非侍卫,说不定又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如此想着,宣伯棠便如实道:“实不相瞒,母亲与解老夫人曾是手帕之交,情同姐妹,因此才有的这桩婚事,那位解...千洲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解夫人卫氏出身出香门第,才情斐然,秉性纯善,千洲随了他母亲,自小便能看出其品行端正,孝悌忠信,当年听闻噩耗我便心中难安,先不管卫氏亡故的真相如何,老夫人因此心疾发作仙逝,以千洲的性子,他很难迈过去这个坎,更何况...”
宣伯棠又是一叹,才继续道:“更何况验尸后,确认卫氏的确死于急症,仵作是卫三爷亲自请来的。”
话毕,厅内又是一阵死寂。
许久后,云广白皱眉道:“听起来,似乎无解。”
仵作既是卫三爷请的,他总不可能害自己的亲姐姐和外甥。
目前为止,此事听起来的确是因解千洲怀疑母亲的死,大闹灵堂,以致解老夫人心疾发作离世,验尸之后,解千洲愧疚难当,一蹶不振,销声匿迹。
玉千洲低垂着眉眼,面上无波,心底却是被愧疚席卷,让他习惯性的麻木,放空。
燕鹤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虽然他们在此之前并无交情,但从知道他就是解千洲的那一刻起,他就很心疼。
或许因为爱屋及乌,也或许是真的心疼这个本是天之骄子的少年。
他今日特意提起此事,就是想看看宣家对他的态度,眼下看来,一切都还有机会。
宣伯棠即便清楚那件事或许解千洲不是冤枉的,但还是在想办法找他;宣泽容亦是还为他鸣不平,宣家至今都认可他。
这也足矣说明,曾经的解千洲是多么好的少年。
只可惜,人生曲折。
过了好一会儿,姜蝉衣突然道:“当年解千洲为何会怀疑卫氏之死?”
燕鹤看了眼姜蝉衣。
大师姐在某些方便很迟钝单纯,但往往却能一针见血,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27/81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