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渝停在宣则灵跟前。
来的路上她已对此案有所了解,知道这一行中宣则灵是与这位夫人最亲近的人,所以,她将结果告知她。
“这位夫人,死于中毒。”
第38章 千洲哥哥,你回来了……
夜风携着凉意席卷过每一个人,白安渝的声音也在夜色中清晰的落入每一个人耳中,那一瞬,周遭仿若静止,风声骤停,背上冷不丁爬上一层骇人的寒意。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宣则灵抬头望着白安渝,久久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泪水无声地的汹涌而出。
不是急症,是中毒,伯母竟当真是死于中毒!
千洲哥哥的怀疑是真的,他没有错!
他只是想查明母亲死因,可偏偏背上那一身的罪名,被愧疚自责围困,不见天日。
宣则灵痛苦的闭上眼,泣不成声。
立在她身后的玉千洲早已是惊惶愕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双腿开始发软,浑身好似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耳边不断重复着那道清冷的声音。
‘这位夫人,死于中毒’
怎会如此!
当年是舅舅请的仵作世家验尸,怎会出错!
燕鹤担忧的看了眼玉千洲,最先开口打破这片死寂。
“白姑娘,不知是何毒,当年竟连仵作世家也未验出?”
白安渝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当年可是在五日内验尸?”
燕鹤对此并不清楚,金酒先前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细说是何时验尸。
玉千洲记得很清楚,验尸那日是母亲身故的第二日。
但喉中的腥甜让他一时无法开口。
这时,宣则灵仔细回想后,确认道:把亿4把一六舅9刘三“是,伯母身故的第三日,我和母亲收到消息到的夙安,那时千洲哥哥已经被赶出了解家。”
“那就对了。”
白安渝道:“此毒极其罕见,中毒亡故者初时会被误判为死于急症,便是请仵作验尸也看不出异样,但在五日过后,方能验出中毒之怔。”
白安渝话落,周遭再次陷入一阵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徐青天沉声道:“解二爷知晓仵作验不出毒,他本可以一开始便同意验尸,但却任由解大公子大闹灵堂,等事情一发不可收了才同意验尸,让解大公子背负骂名,如此,方可名正言顺将他赶出解家。”
云广白又怒又气:“虎毒尚不食子,这解二爷简直太过歹毒了。”
“可我不明白,那位大公子远比如今那位优秀,他为何连自己儿子都容不下?”
“解二爷不是容不下他,是不敢留。”燕鹤缓缓道:“大公子若资质平平他或许不会做到这一步,可偏偏他深知儿子聪颖过人,所以杀人心虚,怕被查出异样,又怎敢将他留在府中。”
“不让大公子祭拜靠近祖坟,多也是害怕大公子再次验尸。”
云广白想到什么,道:“难道连解老夫人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吗?”
可这个答案只有解二爷能回答了。
之后好一会儿都没人再出声,这个真相太过骇人听闻,人心竟可怕至此。
不知何时,玉千洲悄然离开,除了燕鹤无人察觉。
他让人开始封棺,看着几人陪着宣则灵烧纸钱,便朝着玉千洲离开的方向而去。
玉千洲确认自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彻底没入黑暗之中,再也忍不住吐出强忍多时的鲜血,脖颈上青筋暴起,失力般半跪在地上。
真相来的太过突然,他没有任何防备。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后悔,不该大闹灵堂,扰母亲亡灵,害死祖母。
仵作是舅舅请的,也并非寻常仵作,而是出身仵作世家,身份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在解延的算计之中!
他算好了时间开棺,任由舅舅带人验尸,成功打消了他和舅舅的怀疑。
可如今才知,母亲竟当真是被他害死的!
他浑浑噩噩的九年都像是个笑话,母亲含冤而死,而他自困一隅,未能为母亲报仇雪恨!
若母亲在天有灵,不知该多难过。
身旁传来脚步声,玉千洲侧首望去,却见燕鹤缓步而来。
他想起身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此时此刻,他实在做不到了。
母亲的死有异,他不可能再逃避,不可能只做玉千洲。
原本以为燕鹤会有很多问题要问,可他却只是递来一方帕子,而后半蹲下身为他调理内息,玉千洲身形一僵:“公子。”
“你急火攻心,内息紊乱,再不调理会伤了心脉。”
燕鹤温声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玉千洲心头掠过一丝惊愕,难道殿下早就知道了!
内力顺着筋脉游走,若再任由其乱窜反会伤了殿下,玉千洲不得不压下心绪调理内息。
大约过了一刻钟,玉千洲才睁开眼。
“公子都知道了。”
燕鹤也没起身,随意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道:“知道你们的名字重复时便让金酒去查了,你的额头上有伤痕,金酒带回了你曾经的文章和现在的账本,我发现其中一些字迹与曾经的笔锋一样,所以那时我便知道你就是解千洲。”
玉千洲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原来殿下那时候就知晓了。
“父亲他...”
燕鹤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父亲断然不会是解二爷,道:“我没有同玉叔叔说,不过若是要去解家翻案,应该也就瞒不住了。”
以玉叔叔的性子,怕是会去拆了解家。
玉千洲轻轻嗯了声,半晌才问道:“公子早已知晓母亲的死有异?”
“我也是到了宣家之后才确认的。”
燕鹤如实道:“金酒找到了当年在你母亲院里烧火的婆子,据她称,她曾亲眼见到雪芝惊慌出府,也看到解家护卫乔装打扮跟踪雪芝。”
玉千洲眼底弥漫着浓浓的悲痛。
所以雪芝姑姑当真不是死于歹人之手,而是死在解家手上,他当年的怀疑都是对的。
他为何不再坚持下去,若是再验一次尸,也不至于让母亲和雪芝姑姑含冤多年。
燕鹤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宽慰道:“你当时也只是个孩子,能快速找到疑点坚持验尸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且之后解二爷必定对你万千防备,断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次接近你母亲的尸骨。”
玉千洲唇边勾起一抹嘲讽:“他何止是防备。”
燕鹤顿时就意会过来:“他派人杀过你?”
解二爷既都能做出那样的事,会对他下杀手也并不让人意外。
“嗯,和害死雪芝姑姑一样,扮成劫匪斩草除根,只是我运气好,遇见了父亲。”玉千洲微微哽咽,嗓音沙哑:“父亲救下我时,我已经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是父亲耗费许多名贵药材将我救回来的。”
燕鹤无声吐出一口气。
好一会儿后,道:“好在真相终将会重见天日,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玉千洲眼眸泛着猩红,握紧拳一字一句道:“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燕鹤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不远处。
“宣姑娘呢,你还要瞒着她吗?”
玉千洲身形一僵,也抬眸望过去。
虽然距离较远,但他好像能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跪在那里,替他给母亲烧纸钱,安亡魂,他何等何能,能得她如此倾心相待。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打击太大,但是千洲,若你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样,她会有多心疼?”
燕鹤徐徐道:“更何况眼下已经得到证实,你当年没有错,你不过是被人算计,解二爷将逼死老夫人的罪名按在你身上,可事实上,逼老夫人心疾发作的是他,而不是你。”
玉千洲飞快垂眸,眼泪无声落在草丛中。
燕鹤没再说话,只安静地陪着让他自己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动静渐小,应是坟墓已经恢复好了。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免得让解家有所察觉。”燕鹤道。
玉千洲应了声,起身与燕鹤走回去,夜色过浓,似乎并没有人察觉到玉千洲的反常。
一行人回到庄子上,夜已过半。
玉千洲立在院中望着解家坟园的方向,久久未动。
他想等他们睡下后再去一趟坟园,他还没有祭拜过母亲和祖母,他想去看看他们。
等为母亲报了仇,他或带母亲回卫家,或另选一处安葬母亲,从此以后,与解家再无任何瓜葛。
周遭慢慢的归于寂静,玉千洲正要出门,却突听有脚步声传来,他顿住脚步,一抬眸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灯笼从穿过月亮门而来。
若是以往,他会疏离的唤一声宣姑娘,可现在不知为何,他看着她走近,却说不出一句话。
甚至都没时间去想她此时为何来此。
她停在他跟前,抬眸仔细的看着他。
她的眼神与以往大不相同,只是他还来不及深思,便听她柔声道:“千洲哥哥,你回来了。”
第39章 要有少夫人了
小娘子语气平和,没有半分疑问,仿佛她已经确定眼前人便是解千洲。
玉千洲则是难掩惊讶,他确定殿下没有同她说明他的身份,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视线胶着半晌,他不开口,宣则灵便安静地等着。
她知道他从伯母坟前离开过,虽然她没有夜能视物的本事,但他回来时,她感受到了他周身弥漫着的悲伤低沉的气息。
哪怕不是那张脸,哪怕全然不同的性情,在那一刻她便确定,他们就是一个人。
她来时还是特意去问过白姑娘,这世间有没有能让人改变容颜的法子。
白姑娘肯定的告诉她,有。
心头最后一丝疑惑也随之散去。
原本她以为她再见到他会激动难平,会质问他为何不与她相认,会问他这几年过得如何,可走过来的这一路上,她竟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这场阴谋中最难过的是他,没人比他更煎熬,也没人能感同身受,说了解他这些年的苦痛折磨。
若是她,或许根本没有勇气活下来。
所有的情绪散去,只剩心疼。
她大约也能猜到他为何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什么也不问,只静静地等着。
如果他仍还不愿意承认,也无妨,她不会逼他,她会陪着他直到报完仇。
“嗯,我回来了。”
头顶声音传来的那一瞬,宣则灵紧紧捏着手中的灯笼,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承认了!
玉千洲没办法不承认,人终究无法永远让理智占上风,看着她为他做的这些,他动容而愧疚。
且他若不承认,接下来的一切,又将会落到她的肩上,调查旧案总得有苦主,他不出现,就如同她替他在母亲坟前尽孝一样,她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肩上,他如何能让她独自承受。
这本该是他的责任。
当年一切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让他日日都感窒息,今夜母亲死亡的真相让那根枷锁开始松动,殿下的话他也想清楚了。
如今那么多在乎他的人,他不能再辜负他们,他自困牢笼会让更多人难过伤怀。
所以,他不会再逃避了。
玉千洲看着面前泪眼朦胧的小娘子,也没办法再故作冷漠的同她说,她认错了人,他喉头微动,重复道:“阿灵妹妹,我回来了。”
那声阿灵妹妹,穿过了九年的时光再次落入宣则灵耳中,好像一切如旧,好像九年光阴不过弹指一挥间,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手里的灯笼落地,她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玉千洲在她扑过来时便伸手稳稳接住她,他轻轻抚着她的肩背安抚着她,眼泪无声地没入小娘子秀发之中。
而不远处的房檐上,几颗脑袋挤在一起,眼睛在黑夜亮若星辰。
书生感动的眼泛泪光,在他开口前,姜蝉衣一把捂住他的嘴,带着他落下,另一边,燕鹤也提着伤患落在地上。
姜蝉衣不由看向他:“你轻功不错诶。”
燕鹤:“略通一二。”
书生抬手抹泪,嗓音微哽:“要是有一个姑娘等我这么多年,我一定感动死了。”
云广白扯着燕鹤手臂朝他蹦过去,道:“这等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你真哭啦?”
徐青天白他一眼,继续道:“我真没想到,原来玉公子就是解大公子。”
“谁又想到了呢。”云广白也感慨道:“我天天惦记着去哪里找解大公子,结果人就在身边,这简直比话本子还巧合。”
“对了姜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几人同时看向姜蝉衣。
就在一刻钟前,姜蝉衣说要带他们来看热闹,徐青天顿时就不困了,云广白也顾不上腿疼,拉着燕鹤便偷摸蹲上了房顶。
34/81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