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敢再多说,恭敬道:“是,属下知错,再不敢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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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天进去时,姜蝉衣刚喝完药,他见晏青禾似有话与姜蝉衣说,关切了几句就出了门。
远远看见燕鹤好像在与金酒谈正事,面色有些不佳,不好上前打扰,脚步一转回了房间。
都有人陪着,他补觉去。
而这边,晏青禾也终于开口向姜蝉衣解释:“此事说来话长。”
姜蝉衣:“长话短说。”
晏青禾无辜的看着她:“短不了。”
姜蝉衣:“……那就慢慢说。”
晏青禾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斟酌说词,好半晌才开口:“得从师父带大师姐离开京中时说起。”
姜蝉衣一怔:“你知道我的身份?”
“嗯。”晏青禾点头:“落霞门建立之初,师父告知我的。”
“师父带走大师姐后,褚乔两家每年都会送大笔酬金,可当年那位高僧留过箴言,大师姐要清修避劫,自不能穿金戴银山珍海味,所以师父便将那些酬金用来救济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晏青禾顿了顿:“最开始是这样,只是后来人越来越多,师父便干脆买了山头建立师门,并将一切告诉了我与三师妹。”
“每年我们外出游历,其实都是去了另一座山,处理山中要务。”
姜蝉衣:“……”
他说的话好陌生,她像是在听故事。
“师父教我和三师妹武功医术,我们学会了便教师弟们,四师弟的武功不是我教的,师父捡他回来时他就很厉害了。”
晏青禾越说越心虚,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好在弟子们都争气,时至今日,落霞门已在武林有一席之地。”
“原本我们是打算等师姐明年生辰过后,回京之前将这一切告诉师姐的,没想到……”
提前被撞破了。
晏青禾偷偷看了眼姜蝉衣,却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心中忐忑,微微倾身。
“师姐,你要是生气就骂我两句。”
良久,姜蝉衣才喃喃道:“所以,我们师门没有穷的揭不开锅。”
晏青禾极轻的嗯了声。
师姐是师父一手带大的,自是倾注了不少心血,情同亲父,生怕师姐养不活,除了吃饱穿暖,不敢违逆箴言半字。
“不过以后不必如此了。”晏青禾小心翼翼道:“过两日师姐回师门看看?”
姜蝉衣自然知道他说的师门不是他们原来的落霞峰,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师门强大是好事,她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师父在那里吗?”
晏青禾摇头:“不在。”
“今年我们也不知道师父去哪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姜蝉衣才开口:“我知道了。”
晏青禾默默地看着她。
姜蝉衣反问:“怎么了?”
晏青禾试探道:“师姐不生气?”
“为何生气?”
姜蝉衣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们瞒着她一事,但她确实不在意,师父师弟师妹于她而言早已是家人,她怎会为这点事和他们生气。
需不沾金银,在山中清修的是她,师父他们都是在将就她。
且这些年他们两头跑,又要照顾她,又要壮兴师门,反观她,除了练剑就是吃饭睡觉,日子清闲自在,占了这等便宜还要跟他们生气,那是什么道理。
晏青禾愣了愣,而后轻轻一笑,眼底难掩光亮,点头:“嗯。”
“那我安排时间接师姐回落霞门。”
“嗯。”
姜蝉衣道:“若燕公子他们同去,可行?”
晏青禾眼底光亮淡了几分,但仍是温和道:“当然,师姐想带谁去都可以。”
“落霞门所有花销都来自褚乔两家,没有师姐就没有落霞门,不论何时何地,落霞门都是师姐的家。”
姜蝉衣闻言笑着。
“那我定是要去看看的。”
“院子前头有竹子吗,有野花吗?”
“都有。”
晏青禾也笑:“师姐的院落一直有人打理,是按照师姐喜欢的样子修的。”
不管师姐能住多久,那里都会永远留着。
第59章 像燕公子这样便极好
姜蝉衣又在沐府养了几日,走动无虞方才随晏青禾回落霞门。
她早已问过燕鹤几人的意思,云广白回应的最热烈,但都知道他想去落霞门多是因白安渝之故。
这几日他以伤为由缠着白安渝已不是什么秘密,少年年岁尚轻,藏不住事,对白安渝之心无处遮掩。
徐青天也说可去增长见闻,相比起来,燕鹤倒是反应平淡,无可无不可。
但他性情向来如此,也不让人意外。
只有沐玄机看的分明,知燕鹤已压住心思,只容自己立在朋友的位置,他笑的狡黠,却不拆穿。
只看热闹。
出发这日,姜蝉衣与白安渝一辆马车,由晏青禾亲自驾车,落霞门弟子护送,燕鹤几人则在另一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落霞门去,因顾及姜蝉衣和云广白的伤,行的并不快,足足两日才到落霞门山门。
沈琳琅已率众弟子恭候在此,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蒋铄也难得换上新衣发冠,前来相迎。
姜蝉衣才下马车,众弟子在沈琳琅的带领下,向她拱手揖礼:“恭迎大师姐。”
声音之浩大,在山间绵延不绝。
虽是初次相见,但在姜蝉衣不知情的十几年中,他们早已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联系,即便置身陌生地界,仍让人感到亲切。
姜蝉衣心中热意翻腾,拱手回礼。
礼节过后,沈琳琅迎上来,笑的如沐春风:“大师姐,请。”
姜蝉衣含笑回礼,踏上阶梯。
落霞门占了一座山,地界广阔,进入山门,还有几百步阶梯才到外门,再向上行半个时辰才是门中议事堂,练武场等。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房屋,云广白也不示弱缠着白安渝喊痛了,面色复杂道:“姜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师门揭不开锅,一贫如洗?”
云广白也是醒来后才知道内情,当时确实好生惊讶了番,但那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触,直到此刻立在这里,看着训练有素的弟子,坐落有致的屋舍,实不敢想象初次见面,他们的大师姐竟沦落到与他们蹭席抢肉。
徐青天也不由咋舌。
“能多住几日么?”
这一座山他怕是一月都逛不全。
姜蝉衣也是怔愣的。
二师弟同她说了实情后,她也想过落霞门是什么样子,可实在没想到会这样广阔。
虽然一应远不如清辉门那般奢华,屋舍大多依据山势而建,错落有致,透着自然之美,实乃风景胜地。
半晌,姜蝉衣镇定道:“徐公子随意住便是,抱歉,先前并非有意隐瞒。”
姜蝉衣身份另有隐情,那日与晏青禾聊过后,一致决定只同燕鹤几人说是姜蝉衣先前对他们有所隐瞒,其他的并不细说。
这个谎言破绽百出,但无人追问,燕鹤亦不曾深究。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管个中有何内情,她不愿说,他们自当尊重。
“无妨无妨。”
徐青天笑着摆手。
沈琳琅早知燕鹤几人同行,已准备好客房,亲自带着几人过去安置,而姜蝉衣则被晏青禾白安渝带着去她的院落。
院外有一丛竹子,往里走围了一圈篱笆,有野花环绕,生机勃勃。
与落霞峰的院子像极。
姜蝉衣一见便欢喜,脚步都欢快了许多,再看里头布置,也与落霞峰的院落一致,只是多了一些摆件,窗口还放着新采的一束花。
处处可见用心。
“师姐看看有什么缺的,回头我去买来添置。”晏青禾道。
一应都是熟悉的模样,不用问便也知这里是晏青禾亲手布置,姜蝉衣笑看着晏青禾道:“挺好的,谢谢二师弟。”
他们虽都唤她一声师姐,可因年纪身体之故,大多时候都是他们在照顾迁就她。
相比起来,她这个大师姐很不称职。
“师姐喜欢就好。”
晏青禾顿了顿,问道:“师姐之后要下山吗?”
白安渝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也将视线落在姜蝉衣身上。
姜蝉衣倒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道:“再看吧。”
明年她就要回京了,再来不知又是何时,她很喜欢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挺好。
只是不知燕公子他们可会久留。
晏青禾遂不再追问,道:“师姐伤还未痊愈,加之这两日赶路舟车劳顿,师姐先休息,晚些时候用饭再来请师姐。”
“好。”
姜蝉衣点头。
白安渝说要给姜蝉衣诊脉让晏青禾先走了,方才下马车前白安渝才给姜蝉衣诊过脉,姜蝉衣闻言便知她应是有话说。
果然,晏青禾走远后,只听白安渝直截了当问她:“师姐以为燕公子如何?”
姜蝉衣不由怔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白安渝会问她这个。
但她不假思索道:“芝兰玉树,君子如玉,人美心善,是位极好的人。”
大师姐言语中尽是赞赏,任白安渝如何看,都没看出别的。
白安渝便明了了。
师姐这是还没开窍。
她便沉默,其他的话也就咽回去了。
不必问,师姐也定是不知二师兄心思的。
“三师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白安渝回神,笑着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们又见面了。”
这样的巧合,实是千万分之一。
姜蝉衣不疑有他,将与燕鹤几人重逢的实情说了,白安渝这才知是原因一场婚宴才得以再次相见。
“原是如此。”
白安渝不是话多的人,但她思量再三还是又道:“师姐明年就要回玉京了。”
姜蝉衣点头:“嗯。”
“生辰一过就回。”
仔细想想,竟只有大半年了。
有期待,也有不舍。
姜蝉衣难得有些怅然。
“师姐明年就十八岁了,京中贵女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经定了亲。”白安渝声音温和:“师姐此番回去,想来亲事也要定下了。”
姜蝉衣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猛地听白安渝提起,她难免又怔愣住,好一会儿才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年纪都该定亲了吗?”
“嗯。”白安渝少有的打趣她:“以褚乔两家的门第,定会给师姐择一位郎才绝艳的公子,不知师姐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若是寻常姑娘被这一打趣定要露几分女儿娇态,但大师姐闻言却竟认真想了想,而后道:“首先要是品性极佳且俊俏。”
白安渝闻言一滞,不由回想起方才她对燕公子那句‘人美心善’的夸赞,眼眸微动。
“师姐认为怎样才算俊俏?”
姜蝉衣这回没多想:“若是如燕公子那样便极好。”
白安渝沉默片刻,不再问了。
她没去深思‘便极好’几个字的含义,但明白二师兄是没机会了。
且师姐身为相国嫡女,不管燕公子还是二师兄,终究都不是一路人。
不过这一路上她见燕公子极有分寸,似乎并没有其他心思,便也不欲同师姐多说什么,更不会去点破什么。
没开窍也有没开窍的好处,至少日后不会因此伤情。
正说着,外间传来动静。
却是云广白拉着徐青天过来找姜蝉衣,说是找姜蝉衣,实则人一进来眼神都落在白安渝身上。
姜蝉衣自己没开窍,但不妨碍她知道云广白对白安渝的心思,毕竟少年热烈万分,想看不出都难。
看着白安渝淡下来的神情,且眉间颇有几分无奈,姜蝉衣忍着笑意道:“云公子伤口不疼了?”
云广白笑看着白安渝:“白姑娘医术无双,伤已经好许多了。”
姜蝉衣闻言挑了挑眉。
这就不装了?
随后就听云广白继续道:“此地山清水秀,风景甚佳,白姑娘可以带我逛逛吗?”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姜蝉衣默默地看了眼白安渝,白安渝缓缓起身,淡淡道:“我稍后唤弟子带云公子去逛,我去后山采药,先走了。”
后面这几句是同姜蝉衣说的。
“山中危险,我与白姑娘一起去。”云广白紧紧跟上。
白安渝:“不必,后山是落霞门地界,没有危险。”
“那我帮白姑娘拿药材。”
“云公子方才才说腿上伤口痛,就不劳烦了。”
“方才是方才,现在已经好了。”
姜蝉衣徐青天面无表情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小径,院落安静下来,二人久久无言。
诚然,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好半晌,徐青天忍不住问道:“姜姑娘觉得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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