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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们都至少看过一遍，但有些地方对文本的理解还不够，我给你们准备了几个问题，你们带着问题再回去精读一遍。你们可以抽时间一起讨论，然后再把问题的答案交给我。”
张子昊思索了片刻，反问道：“需要我们想法一致吗？”
“不需要，但可以把你们想法一致的地方记下来。”余虹停顿了一下，强调：“你们一定要多讨论，多注意它的思想启发性。”
结束的时候，姜乌和张子昊一起确认了老师的几个问题，看到“挑选一段印象最深刻的情节，写一篇500字的读后感。”
姜乌&张子昊：……还要再写啊。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在姜乌走进教室的前一秒，张子昊突然开口说，“有空的话一起看书啊。”
姜乌回过头看着他，张子昊爽朗地笑了笑，“其实这本书我只看了一半，连结局是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姜乌答应了这个一言不合就摸鱼的学习委员。
姜乌恼恨自己没有坦然的天赋，她的脑子里灌满了“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想法，都是这么多年其他人硬塞进去的。正当她苦恼怎样才算精读的时候，朱晓露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下周三，全年级一起去植物园春游啦！”
朱晓露跟方欣在一起暗戳戳地，盘算这次可以问家长拿多少钱。
方欣：“我想吃杯面、鸭脖、旋风土豆……还有芋泥波波奶茶！”
朱晓露一脸嫌弃，“那个一点都不好喝，还不如暴打柠檬茶，我就想买几张正主，恩……还有墙头的海报，还想要张SSR卡。”朱晓露开始了她的幻想。
班里热切讨论在植物园可以做什么，有想做采花大盗的，有想在池塘里裸泳的，还有想爬在树上抓甲虫的。
“怎么可能会有甲虫给你抓啊！”方欣大声怒吼。
陈文玥此时也走了过来，她提醒姜乌，“别忘了等会儿去社团报道。”
姜乌从庞杂的思绪里清醒过来，她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墨水、纸、笔，一股脑地塞进袋子里。
跟上次面试的时候不同，书法活动室外了无人气，教室里只有一个人在默默准备材料。姜乌的脑子像上次被他质问时那样紧张。
许攸注意到门外的来人，他聚焦起自己的视线，姜乌发现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转了好几圈，那眼神似乎有些疑惑，最终还是沉淀出肉眼可辨的陌生。
哈，陌生……姜乌喉咙里聚集起那种理所应当，却又很难释怀的酸意，她努力咽了下去。如果不咽下去，那要怎样才能开口打招呼呢，哇，又要来了……
姜乌快速说出，“同学，我是来社团报道的。”
“欢迎欢迎，那你进来吧。”
许攸露出礼貌的微笑来，明明是姜乌喜欢的干净笑容，可她这时却不想多看一眼。她移开眼去，打量起教室里的布置。
许攸注意到她的视线，十分友善地说：“等会儿活动才开始，你先找个位子坐吧。”
姜乌沉默地坐着，背对许攸。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姜乌听着他们熟稔地打招呼，一份份宣纸、墨水、毛笔被铺在了桌面上，笔墨的气息渐渐在空气里挥发，混合成并不讨厌的味道。姜乌慢慢觉得好了一些，她打起精神来，听着活动主持人的介绍。
一开始无非是‘欢迎大家加入书法社团’这种老套的开场词，接着开始介绍起社团里的熟人来，有高年级的学生，她并不认识。还有曾梦然、许攸，他们都做了自我介绍，主持人笑称大家都是看在帅哥美女的份上加入的。然后一排排的新生，从左边开始自报家门，姜乌坐在第二排的第三个。
前面的人，有人说得很流畅，也有人很卡顿。姜乌经常弄不明白，明明大家也没有多大，为什么感觉都做过很多次自我介绍了。
轮到姜乌的时候，她诚实地表示是收到语文老师的建议，才决定来社团认真练字的。她不指望谁能在这么多人里一秒记住她，又不是谁都是一眼万年，而那个属于她的一眼万年，已经把她扔到深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都介绍完了，主持人开始告知大家本学期每周都有一节书法课，同学们可以自行选择是练硬笔还是软笔。因为这是第一次见面会，也是入门课堂，所以就由拿下书法比赛大奖的许攸同学来给大家介绍啦。
社团里的熟人们开始退场，许攸站在讲台的最前方。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他都像是浸染在古典文化里的谦谦君子，梅兰竹菊的气度似乎是沉浸在身体里的。当他挥毫泼墨的时候，源自甲骨文那般方方正正的象形字，似乎都要从纸里钻了出来，光辉璀璨的文化都要在其中苏醒。
这是姜乌第一次长时间注视许攸，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
这是一节长达四十分钟的理论课，啊！
第7章
昔川是一个在地图上，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地方。它从来就不大，像纤细的神经末梢存在于手指关节一样。
植物园在邻市方向，学校通知七点半前要赶回集合。
一家人早就起床了，还在上小学的姜诚往书包里装着昨天的作业，他羡慕地看着姜乌，“姐，你今天能不能帮我登一下游戏，领装备。”
“我又不玩你那个游戏。”姜乌果断拒绝了，她坚持姐弟之间没有什么事是过得去的。
“你拿我手机去吧。”姜诚鬼鬼祟祟地想把手机送出去，看见宋萍过来又收了一下，他只用气音小声说着：“求求你了，姐、姐！”
“你给我什么好处？”
姜诚纠结了一会儿，“我可以，帮你问男生要QQ号！”
……姜乌想打得他满头包，给他一顿新鲜的糖炒栗子。
宋萍看见两人一直在那儿说话，忍不住催促道：“诚诚，你还不快点出门，姐姐，你今天去玩就不要耽误弟弟上学了！”
姜乌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姜诚趁机把手机塞进她的包里，大喊着“我出门了”，只留下一个火烧屁股的简短背影。
宋萍的表情满意了，根本不去注意姜乌的反应。
姜乌恨恨地背上背包，她吼着“你每次都是这样！”，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
姜乌的脚步声极重，一步一步就像要踩碎所有的伤心与愤怒，她想找一个超级大喇叭，控诉这不公平对待。
她就应该趁今天，把姜诚的手机扔进植物园的池塘，让他重要的东西和飞虫蚂蚁相伴。不，她应该现在就登录他的游戏，把他的装备统统删光。
这是新的一天，可那是旧的难过。
姜乌很不平静地，来到了植物园。
经过两小时的漫长车程，同学们都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植物园坐落在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门口的小广场上已经挤满了穿着校服的同学。
昔川中学的校服是蓝色制样的，校服的左胸前是那四个小小的楷书字体。姜乌不喜欢穿校服，只是觉得它防风、耐脏，穿上去很宽松，勉强算舒适而已。
同学们的时尚已经所剩无几，男同学只能换着花样地搭配球鞋，女同学还勉强保留着发卡、头绳，还有风靡全国校园的脸部时尚单品——眼镜儿，连老师们都赶上了这个风潮。
属于植物们的春天当然是鲜绿色的，嫩芽就是在此时生长的。
每个班都是以班为单位活动，讲解员们正激情四射地介绍两旁的植物，蓝色的队伍和盎然的绿意相融交错，是春风敲响过的思念奏鸣曲。
队伍已经走散了，班与班的间隔也变得朦胧。
方欣凑过来和朱晓露一起，拉着姜乌开始发挥喇叭的自动搜寻天赋。
“我去，曾梦然竟然认识冯乐。”大喇叭首先出声，远在另另另一棵树的地方，冯乐插进了一班的大部队，和几个男生有说有笑，甚至还和曾梦然搭上了话。
朱晓露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确认曾梦然不是和冯乐旁边的男生A、老师B还有树上的小鸟说话什么的。
“我一直以为他是没有姓名的男同学。”朱晓露连连感叹。
陈文玥本来和鲍玉一起研究各种植物和生物课本的联系，在不小心听见这话以后说：“你们也太八卦了。”
“好老派的班长。”朱晓露扁扁嘴，突然之间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兴奋地说：“你们说班长跟谁最配啊？”
方欣的DNA动了，她充分挖掘眼前的场景，“班长和鲍玉就很配啊，两个学霸。”
“不不不。”姜乌表示否定，“鲍玉是张子昊的好基友，班长还是跟……”
朱晓露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班长还是跟冯乐配吧！她以后就是冯乐和曾梦然之间的small three，哈哈哈哈。”
冯乐暗恋曾梦然的事，在五班人尽皆知，陈文玥放下对生物学的执念，冲过来拆散三人。
“朱晓露你敢说，那你别跑啊！”
二人登时边跑边打闹。
方欣：“我还是觉得班长跟朱晓露最配。”
姜乌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植物园的小路上还环绕着朱某人杠铃般的笑声。
鲍玉：我才是无人问津的男同学吧。
“春游春游，就是在春天的水里游泳。”——朱晓露语。
可惜等他们已经坐在池塘边的餐厅里时，老师还在强调今天学到的植物知识。
一盘白白的东西被端了上来。
“有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刚刚讲解老师还说过的。”
饭桌上有人试探地回答一句，老师恼怒回道：“不是大蒜。”
姜乌用眼神发着电波，这是答不上就不让吃饭吗。
鲍玉：“这是菱角，讲解老师说就是从池塘里挖的。”
鲍玉答对了，老师大手一挥，同学们立马和菱角进行了深入交流。清炒的？还不错，下次可以试试煮汤喝。
因为某种共同的默契，吃完的同学纷纷掏出手机等候。
姜乌登上了那款指定游戏，对着道具里的装备、皮肤一阵手痒。
朱晓露凑了过来，大呼：“你也玩这款游戏啊。”
“我弟玩。”
“你弟弟等级还挺高的啊。”朱晓露忍不住登录游戏，加上了好友，“有空让咱弟弟带带我呗。”
“他也就周末才有时间玩。”
“谁不是呢。”朱晓露流连地看着姜诚的游戏等级和账号，完全忘了自己经常找表哥、堂姐、邻居、会用智能手机的爷爷奶奶，偷偷上线打卡的事儿了。
第8章
有句话说得好，园子太大，一天拿不下。
休闲结束的同学们被老师分成四组，分别去四个区域探索，森林、温室、湿地、动物……
“为啥要在植物园里探索动物！”朱晓露一整个大震惊。
陈文玥不屑道：“放心吧，根本抽不上你，动物组人最少了。”她在手机上抽好签，告诉朱晓露，“你就呆在温室组了。”
姜乌很想在这种不冷也不热的时候，去大树底下走走，她更倾向森林组。
“你在动物组。”陈文玥宣布。
……
朱晓露大呼小叫起来，“植物园里最多的动物或许难道不是应该，是那啥吗。”
“你指的是昆虫。”姜乌意会，“但这里也有很多鸟啊，它们对植物也挺重要的。”
“那你说，”朱晓露诡异地停顿几秒，“鸟的食物是什么？”
“……不能吃鸟粮吗。”
朱晓露面色复杂地看着姜乌。
姜乌破罐破摔，“我等会儿抓几条蚯蚓给你回家当宠物啊！”，朱晓露疯狂摇头。
最后分组的结果是，方欣在森林组，朱晓露和鲍玉在温室组，而姜乌和张子昊都在动物组。
春天的阳光明媚而不刺眼，方欣愉快地跟着组员，去探索高大的树木与森林。
“都春天了，温室里肯定很闷很不透气。”朱晓露还在抱怨连连。
“那你来动物组吧。”
朱晓露顺从地跟着队伍走了，餐厅里只剩下动物组的成员。
动物组人很少，只有八个。之前说要爬树抓甲虫的哥儿们也在，他挺兴奋的，好像今天就能做一个大显身手的捉虫少年。
捉虫少年的嘴里念念有词，“独角仙嘿嘿，象鼻虫嘿嘿，还有小天牛，我来了！嘿嘿。”
张子昊平静平稳乃至平淡，因为他是个篮球少年，不是捉虫少年吧，姜乌想。
动物组的老师姗姗来迟，好一会儿才来把他们领走。
外面的池塘周围已经布满了湿地组的同学，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想下水把中午吃的菱角全捞上来。
森林组的同学也完全分布在步道两旁，一个一个围着一棵树，或者一堆树指指点点。
“咳，虽然他们来得比我们早，”动物组的老师充满自信地说，“但是这是没有关系的！”
姜乌迷茫地跟着走，看着其他组的同学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在离开步道，拐进小路，又从草地中间穿过去以后。
动物组老师指着身后一片又阴暗又湿润的树丛说：“他们都只是在外围看着，而我们会深入丛林，近距离发现神奇动物在哪里~”
捉虫少年和老师都很兴奋，姜乌看着自己的纯白运动鞋，整个人都无精打采了。
张子昊对植物园的动物不太感冒，但对植物园的植物很有兴趣。他一路走来都在观察周围，像是终于发现了什么，还拉着姜乌去看。
“这儿有棵树。”
姜乌：“树又咋了？”
看起来就是一棵平平无奇的绿色植物。
“没咋，我的意思是，你来看看呗。”
姜乌踮脚看了看树上的标识牌，上面写着“蔷薇科、杏属、乌梅树”。
“小乌梅，没想到你平时就躲在这里吸收日月精华，土地营养啊。”
姜乌忍不住直接上手。
张子昊嘴硬道：“你看你，还没长大呢，到现在都没结果。”
没等到姜乌再次出手，就被老师用“那两个同学干嘛呢，赶紧过来”为由，召唤了回去。
在老师的指引下，捉虫少年已经开始了热情的探索。姜乌小心翼翼地挪动腿部，不让自己踩到什么块状条状的凸起物，生怕打扰了某一些正在休息的，只会蠕动的生灵。
在这片精心挑选过的阴暗树丛里，落叶和微生物都十分丰富。动物组老师坚称“来了不会白来”，很快，捉虫少年就抓住了一只普通瓢虫，他兴奋地把红色瓢虫递到每个人眼皮底下。
“你运气很好，这是一只七星瓢虫，七星的是益虫，其他的不一定。”
老师正在津津有味地讲解着昆虫知识，张子昊对放在眼前的瓢虫不屑一顾，拒绝了“摸摸吧！它很可爱！老师说它是益虫”的无理要求。
姜乌对带壳的昆虫回升了好感，她慢慢伸出手指，指腹在它光滑的背部上摩擦。她忍不住想起在科教频道看的自然类纪录片，那些探险家会抓住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昆虫，放在手上，对着镜头不住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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