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岭抬头,挑眉问:“什么怎么样。你这话问的,好像面是你煮的,鸡蛋也是你煎的一样?”
赵旎歌张了张唇:“我……”
所以说,人不能理亏。
一旦理亏,说话底气都不足了。
她没办法反驳他。
毕竟今天差点把他厨房炸掉的人,是她;害得他差点受伤的人,也是她;但唯独做好这碗鸡蛋面的人,却不是她。
她也就只能在其他地方耍点小聪明。
结果他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还毫不留情戳穿她。
赵旎歌瞪他一眼,气呼呼地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面条咬进嘴里。
咦,味道居然还不错?
*
赵旎歌心思一动,眼眸开始转动起来。
她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面条,目光在他短袖下露出的结实矫健的臂肌上来回游走。
“我应该是第一个来你宿舍的女孩子吧?”
陆宴岭抬眸看她一眼,在她眼里看到不加掩饰的得意和笃定。
在方才的兵荒马乱短暂消停后,她又开始跃跃欲试伸出爪子挠人了。
“什么错觉让你这样以为?”他漫不经心问。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明明冷然,却给赵旎歌一种轻佻的感觉。
赵旎歌用下巴指着了一下两人面前的碗,说:“你这儿连两只同型号的汤碗都没有,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在这儿吃饭吗?”
陆宴岭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继续吃面。
等到吃完一口后,他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睇着她的神情似笑非笑,“我和别人一般都不吃饭,都是直接步入主题。”
赵旎歌:“……”
她愣了下。
与他的眼神对视两秒,
然后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内涵她呢。
刚才进门时,她确实有那个打算,想和他来个直奔主题。
但论打嘴仗,赵旎歌从来没输过。
她笑眯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果然不愧是陆大少啊,您就是雄风威猛。”
陆宴岭:“……”
牙尖嘴利。
他几口把面吃完,站起身,将汤碗餐具收进厨房,看了看时间,出来后直接去了书房。
经过餐桌时对赵旎歌说:“吃完你就可以走了。”
陆宴岭坐到书案前,继续翻阅那份摊开的文件。
不再管另一边的赵旎歌。
赵旎歌本来还想借吃饭时磨磨蹭蹭多撩他一会儿,谁知他根本就不给她这个可乘之机,几分钟就吃完了。
赵旎歌当然不愿就这么走了。
这么难得的独处机会,要是错过了,系统大神都得直呼扶不起的阿斗。
赵旎歌小脑瓜思绪乱飞,开始没话找话:“昨天文艺汇演时,我怎么没在台下找着你啊。”
陆宴岭闻言从文件里抬头,瞥了她一眼。
讳莫如深,不动声色。
隔着几米距离的小厅,赵旎歌实在揣摩不出他这个眼神到底什么意思。
她视线移到他身后那面书墙,寻思是不是因为厚黑学和兵法看多了,他就喜欢玩心理战?
陆宴岭收回视线,垂眸在文件上勾了两笔,“找我作甚?”
赵旎歌斜倚着椅子,一只手撑着脸颊,眼波盈盈:“我是专门为了你,争取的来部队演出。你要不来看,那我岂不白跳了?”
“是吗。”陆宴岭仍旧语气平淡,注意力放在文件上,“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演出我没看。”
赵旎歌从椅子里站起身,慢慢走过去。
她抄手打量他几眼,双手撑着书案,腰肢缓缓一塌,倾身凑过去,狭促地问:“陆大少该不会是……知道我要来演出,所以故意不去看的吧?”
陆宴岭极轻地哂笑了下。
他手中钢笔游若飞龙迅速在文件下方签下名字,然后拧上笔盖。
‘啪’地一声,他合上文件起身。
看也不看在他面前凹造型的赵旎歌,径直把文件装入一份公文袋,然后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回头对她说:“赵小姐,饭已经吃完了。请吧。”
还趴在书桌上翘着腰的赵旎歌:“……”
她若无其事直起身,撩了撩头发,朝他露出微笑。
——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宴岭没什么表情地睇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赵旎歌看着他背影,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
今天她还没有收获呢。
就在这时,她灵机一动,迅速摘下耳垂上的耳钉放在了书桌上。
走到门外,在陆宴岭反手带门的时候她突然打趣:“陆大少,我发现你还挺有当贤夫的潜力呢。”
陆宴岭转头,警告地攫了她一眼。
赵旎歌掩唇一笑,眼里潋光逼人。
*
陆宴岭率先往前走,一直到下楼,都没有再跟赵旎歌说话。
不仅如此,他始终与她隔着大半米的距离,作战靴迈着阔步,身上那种冷峻威严的气势又重新出现。
他带她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一路上也没看见其他什么兵官。
直到将她送到一个路口,陆宴岭才顿步,目不斜视说:“往前走一百米,右拐车场就到了。”
赵旎歌碾着脚尖,却不肯挪步。
她转身看着他,忽然眨眨眼,抬手摸了摸耳朵,一脸懊恼地说:“哎呀!我的耳环好像落在你那儿了。”
“怎么办呀?”她一边说,一边眼巴巴望着他。
陆宴岭:“……”
他抵了抵下颌,tຊ眯眼看过去,她无辜地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卷翘睫毛忽闪忽闪,但微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陆宴岭上下睥她,鼻腔里忽然溢出声轻笑。
“这好办,赵小姐若是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帮你取来。”
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啊!不用这么麻烦。”
赵旎歌留下耳钉,图的就是一个下次见面的契机,可没想现在就把它给用了。
“爬楼梯很累的,我也不是很着急。”赵旎歌表现得比他更善解人意,同时心思转动,微微一笑说,“这样吧,不如等你改天有空,我们再约个时间,你顺道帮我带来就行了。”
陆宴岭意味深长看她一眼,颔首:“行,那就一个月后再说吧。”
一、一个月后?
什么意思?
赵旎歌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可陆宴岭已经转身大步走了。
“喂!”
赵旎歌踮起脚尖喊他:“陆宴岭,你说的一个月是什么意思啊?!”
第17章 二更
大巴车行驶在郊区公路上,窗外划过大片绵延的山岭。
天高晴朗,几朵白云飘在湛蓝的空中。
远眺而去,旷野间的树梢已染上秋黄,几片枫叶随风摆动,像给绿色油画添了一笔浓彩,别有一股诗情画意。
赵旎歌一只手支着脸颊,头靠窗沿,盯着车外。
嘴角还挂着抹悠闲惬意的弧度。
从上车后,她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好久了。
“旎歌,你包里装的什么呀?”旁座的余倩问她。
帮她把东西提下楼的时候,余倩就在纳闷:
记得来时,她的包还没这么鼓,怎么回去就装这么满了?
赵旎歌回神,看了眼放在膝盖上的提包,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装的衣服啊。”
不过是不是她的衣服,就另当别论了。
也是等坐上大巴回程的路上,赵旎歌思绪缓下来,才突然意识到这么一件事——
陆宴岭根本没找她要他的外套。
那这件外套……
不会,跟她留下的耳钉是一个意思吧?
余倩好奇地看她:“旎歌,你跟你男朋友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呀?”
赵旎歌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余倩:“因为你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赵旎歌:“……”
“是啊。”她面露邪恶,伸出手掌,旋指一握,“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这时,前面座位有几个女生惊呼的声音同时响起——
“天呐!!兰心,那个副连长,真的跟你求婚啦?这么快?!”
赵兰心得意又苦恼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向我求婚,把我都吓一跳呢!”
“副连长?那可是个中尉官啊,军衔不小了!”
“是啊兰心,那你答应他了吗?”
“该不会咱们这趟,最先成好事的人是你吧?”
赵兰心被一群同事围着打听八卦,在大家语气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里,得到了一种优越的满足感。
她侧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后几排的赵旎歌,快意地说:“我和他才认识两天,怎么可能就这么答应他。我拒绝了。”
“啊——?”
“你怎么就拒绝了呢,那可是个中尉呢!”
“就是,多处处也行啊。”
余倩‘嘁’一声,转头对赵旎歌撇嘴道:“赵兰心又开始了。”
“别理她。”赵旎歌打趣余倩:“你和你那个小少尉怎么样了?”
余倩脸一红,吞吐起来:“挺、挺好的,他说会给我写信。”
赵旎歌瞪大眼:“写信??”
虽说这个世界还没有发展到她前世时科技那么发达,但好歹电话电脑这些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怎么还兴写信这一套?
小姑娘该不会是遇到一个爱情骗子,只想撩不负责吧。
见赵旎歌表情古怪,余倩连忙解释:“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跟我说,下周他们就要去一个偏远的地方野训演习一个月。那里规定严格,不许往外打电话,需要上级特别批准才行。所以他只能给我写信。”
“哦……”赵旎歌恍然大悟。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一个月,是这个意思啊。”
*
大巴车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回到市区文工团。
下车后,大家拿着各自的行李往台阶上走,仍兴奋地议论着部队联谊的事,仿佛一群刚春游回来的学生。
赵旎歌和余倩走在一块儿。
赵兰心和她的两个死党走上前。
李婷落幸灾乐祸地说:“听说昨晚的舞会,某人干坐了一晚上呢。”
另一个也落井下石:“费尽心思抢走了endingpose,结果还不是无人问津,怎么没见中尉官去跟她求婚呐?”
赵兰心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但那阵大家都在忙着物色自己的目标,根本没人注意角落发生了什么。
从陆宴岭进来,到带赵旎歌离开,前后不过两分钟。
赵兰心任由自己的两个死党对赵旎歌出言嘲讽,就是想看她怎么回应,顺便探探虚实。
但那俩人上赶着帮人当炮灰,这不是纯纯找骂吗。
赵旎歌听了,冷笑转身觑着二人。
“怎么,你们俩不服啊?”赵旎歌抄起双手,先是打量李婷,毒舌地评价:“就你这既无协调能力、也无韵律美感、如同安装了假肢一样的肢体动作,再给你十年,你也当不上首席。”
李婷:“……你!”
好恶毒的诅咒!
“还有你。”赵旎歌看向另一个得意洋洋的人,皱了下眉,“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人瞪她:“我叫蔡月!”
“蔡月?”赵旎歌耸肩嗤笑,“我看你干脆改名叫菜**。瞧你那点出息,见到一个中尉就狗腿成这样?那要是让你见到一个正营正团的,你岂不是要当场下跪自称奴婢啦?”
蔡月涨红了脸:“你!你!”
赵旎歌嫌弃啧一声,对目瞪口呆的余倩说:“跟这种人说话,拉低我的水平。我们走。”
走了好一会儿,余倩才愣愣回过神,佩服地道:“旎歌,你刚才……好厉害啊。”
把她们几个骂得哑口无言,一句都回不上来呢。
要知道,以赵兰心为首的这个小团体,在文工团里一直横行霸道,欺负过不少新人。
被她们欺负的女孩,大多都敢怒不敢言。
赵旎歌勾勾唇角:“敢来惹我,叫她们没有好果子吃。”
余倩看她的眼神变得崇拜起来。
嗯。她也要像旎歌学习。
做一个勇敢反抗霸凌的人!
*
今天回文工团没什么事,主要就是报道。
报完到,下午大家就各自回家了。
知道两个女儿要回来,陶荣和赵光辉也早在家等着了。
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在军营的联谊晚会上,有没有哪个高级军官看上他们的女儿。
自上次和陆家少爷相亲后,眼看一个月过去了,陆家毫无动静。
多半是黄了。
实在惋惜。
但既然黄了,也得另谋出路。
这次军营联谊就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部队那么多年轻军官,虽比不上陆家的底蕴背景,但总归比他们这样的文职家庭强。
一回到家,赵兰心就切回了那个贴心懂事的女儿人设。
“爸妈,我们回来了!”
陶荣在客厅看电视,赵光辉在书房写稿。
闻声,陶荣先迎了出来,帮赵旎歌和赵兰心接过行李,笑呵呵问:“回来啦,这次去部队演出,怎么样啊?”
赵兰心看赵旎歌一眼,“让妹妹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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