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遽然抬眼,再一次审视她的表情。
这次,他在她游戏人间的散漫眼神中,捕捉到一丝自嘲。
赵旎歌将头转向一边,自嘲地说:“如果你真的很讨厌我,那好吧,我也不上赶着讨人嫌了。以后我不会来找你了。”
“我明天就回市里去。”她缓缓退后一步,脸上已然换了一幅疏离的表情,“明天你把我的口红还给我。因为那就是我故意留在你车上,好找借口来见你的东西。”
“现在,它已经不需要再放在你那儿了。”
她从刚开始的委屈控诉,再到此刻的疏离冷淡,过渡得没有任何征兆。
好像他就是一个她突然兴之而起的玩具,现在不感兴趣了,便可以毫不在意挥挥手,随意地打发掉。
陆宴岭喉结动了动,眼眸深深盯着她。
“你这个女人。”
赵旎歌听到他咬牙切齿的语气,知道火候到了,立马用幽怨的眼神最后看他一眼,果断转身。
“陆大少,今天是我打扰了。对不起,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往楼梯下走。
还崴了一下脚。
她一边扶着栏杆做出最脆弱无助的姿态,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大晚上你穿着这样到处乱窜什么?”
陆宴岭没好气地盯着她晃人的背影,沉声喝道。
当他出声的那一刻,赵旎歌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背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狡猾地窃笑。
然后她转过身,也不说话,就这么咬着唇瓣一语不发,倔强地看着他。
陆宴岭看着她那个虚伪做作的表情,用力磨了磨牙,还是冷着脸走了过去。
他不想看见这张做作的表情。
一把将她脸别开,然后将女人抱了起来,大步往楼梯下走。
*
被男人打横抱起来的那一瞬间,赵旎歌就立马将自己的双手环了上去,紧紧圈住他脖子。
什么叫打蛇随棍上,赵旎歌这就叫打蛇随棍上。
她眼眶也不红了,嗓子也不嗲了,不委屈了,更不喊脚疼了。
她笑盈盈盯着表情冷虞的男人:“你不是不管我死活吗?”
陆宴岭侧首瞥她一眼,刚才还泪眼盈湿的一双眼睛,此刻就已灿烂明媚,像得意洋洋炫耀从别的小朋友那里抢来糖果的小孩,充满了天真的邪恶。
陆宴岭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疼。
“人是我带出来的,出了事我得负责。”
她偏还不懂得见好就收,故意凑上来促狭他:“可这里是军营,最安全的地方,我会出什么事啊?”
陆宴岭冷冷警告她一眼。
这下她才老实了。
乖乖窝在他怀里,两只手环着他脖子,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收起了尖利的爪牙,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他横抱的一只手掌贴在她后背肋下,刚好就在她礼服裙子的露肌处,触手一片冰凉,已经十月的凉秋,早就该添衣裳了,这女人却还穿成这样晚上到处晃。
贴在他脖颈处的脑袋也一直不安分地乱动。
女人身上的水蜜桃果酒味儿从她身上幽幽往他鼻尖钻,揽着女人腰肢的大手掌心开始微微沁出了汗。
“别乱动。”他皱眉命令。
赵旎歌歪了下头,无辜地看着他说:“我没乱动啊。”
陆宴岭闭了闭眼,索性屏住呼吸,加快了下楼梯的速度。
从五楼的联谊舞厅,到一楼,陆宴岭仅仅用了两分钟。
一下到楼道口,他就迅速将女人放下。
不过下个五楼,他后背都湿透了。
陆宴岭面无表情脱下身上大衣,裹到女人身上。
一股燥热的柏木清冷气息霎时将赵旎歌笼罩住。
柏木是一种常用于衣服的熏香。
它一向是清冽孤傲的。
但此时,披在赵旎歌身上的这件带着柏木冽香的大衣,却是燥热的。
赵旎歌嘴角含笑,双手拢了拢大衣。
不待她再次开口,对面男人便显得不甚耐烦地说:“安排给文工团的寝室就在对面那栋楼,自己回去吧。”
“陆宴岭,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赵旎歌突然说。
“上次我鞋跟坏了,你载我一程,我说了要请你吃饭的。”
陆宴岭转过头来,意味不明地打量她。
“反正我明天才回去,正好你也有空。”
她欢快地掂了掂脚,夜幕的路灯下,笑得娇艳又妩媚,就这么看着他往后退着走了几步,轻松得如履平地。
“陆宴岭……明天我请你吃饭吧!”
她的笑声撒在空旷静谧的楼道间,走着蹦着,突然双手一扬,索性踮起脚尖在路上跳起了舞来。
跳到尽兴时,还扶着对面大楼下的一盏路灯旋转着转起了圈圈。
女人的发丝飘舞,裙摆飞扬。
四周都黯淡无光,唯有一束光晕投在她身上,看起来像极了志怪传说中专门趁着夜深人静来取人魂魄的女妖精。
第15章 进展
赵旎歌一进房间,就赶紧关上门,迅速打开系统面板。
积分条上多出了水灵灵的一百tຊ二十分!
赵旎歌开心得原地来了个华尔兹。
她脚尖碾地,双臂张开,脚下一个旋转舞步,眼睛弯成了月牙:“总算攒够两百分了!”
她不假思索,立马用二百分兑换了一年生命值。
缓解了岌岌可危的三月倒计时。
做完这一切,她才细看今天新涨的积分。
发现积分竟然是分两次涨的,每次波动,心动值都有增加六十。
——也就是说,他今天对她心动了两次?
赵旎歌忍不住窃笑一声。
她一个轻盈旋身扑上床,扯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晃起双脚,连脚尖都像尾巴似的翘了起来。
让她来猜猜。
这两次心动都是什么时候呢?
第一次。
应该是她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
第二次嘛……
肯定就是他抱她下楼梯的时候咯?
“切~”
赵旎歌指尖绕着发丝,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又翘了起来。
表面跟她装得那么一本正经,心里那点小澎湃,还不是被心动值出卖得明明白白。
没过多久,参加联谊舞会的其他女孩也回来了。
余倩跟赵旎歌住同一个房,回来时整个人满面春风,欣喜溢于言表。
赵旎歌拉着她躺进被窝,两人说悄悄话。
“今晚请你跳舞的那个小军官怎么样?看你俩聊得挺好的。”
“先接触吧,刚认识还不够了解呢。”余倩捂着通红的脸羞涩一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晚在舞厅和你一块出去那个男人,就是你男朋友吗?”
那阵刚好余倩和小军官在聊天,隔着舞池,看到赵旎歌依偎在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怀里走了出去。
“你看到啦。”赵旎歌得意地问,“怎么样,帅吧?”
“帅!我之前就在想,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你这个绝世大美女心心念念,甚至还为了他苦练飞天下腰。今晚虽然没有见到正脸,但看他的气质就很不一般!”
赵旎歌心情甚好,但仍不忘声明:“我才不是为他练的飞天下腰呢。”
*
第二天,留下来参加联谊舞会的文工团员就要回去了。
回程的大巴车安排在下午,舞蹈团员们会在部队食堂吃完午饭再走。
既显得礼数周到,又能为昨晚联谊舞会上认识的男女留下一个增进交流的空间。
不得不说,想出这个活动策划的领导,真是有智慧。
赵旎歌点了个赞。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大家就都收拾下楼了。
昨晚的舞会,有不少团员找到了较为满意的对象,约定今天在食堂吃饭时再见面,多聊会儿,然后再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若是后续相处得不错,就能成就一桩姻缘。
这是两边单位乐见其成的。
所以今天部队上除了日常训练,也没安排什么格外任务。
临近中午饭点,文工团的临时住所下边,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兵哥哥。
余倩的那个小军官也来接她了,她腼腆地回头看赵旎歌一眼。
赵旎歌笑着朝她挥挥手,自己留在宿舍楼下,继续等陆宴岭。
快到十二点时,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
没有人约的,也都三三两两结伴去了食堂。
赵旎歌站在路边,看着人越来越少的宽阔长道,被风吹落的树叶,和一缕让人手臂起鸡皮疙瘩的凉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该不会是被鸽了吧?
赵旎歌没有过这种经历,甚至都没有准备planB。
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想过他会不来。
现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由不得她不思考了。
她昨晚刚兑换了一年生命值,对于攻略他这件事,其实已经没那么紧迫了。
在剩余的十四个月里,她怎么着也能再拿下几城。
但绝对没有比今天这个更好的时机点了,因为昨晚他才刚对她连续投降两次。
兵法上都说,对待败军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最后再给他五分钟。
要是他不来……
就在赵旎歌脑子各种念头纷飞的时候,身后响起沉甸甸的脚步声。
她思绪一收,迅速调整表情,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然后才缓缓转过身。
然而在看到对面男人时,却倏地皱眉:“怎么是你?”
杨参谋笑眯眯道:“赵小姐,久等了吧。”
赵旎歌视线越过他,往他身后看:“陆宴岭呢?”
“宴岭还有点事没忙完。”杨参谋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诡异的和蔼,像极了一位相看孙女带回家的男朋友时的慈祥老奶奶。
“他怕你等着急了,所以让我来带你过去。”杨参谋说。
对陆宴岭能使唤一个参谋长来给他带话,赵旎歌不奇怪。
毕竟他的出身在那儿摆着。
说不定这儿的首长都是他家老爷子当年手下的兵。
赵旎歌笑了笑:“那就麻烦杨参谋了。”
*
这杨参谋人挺八卦的。
一路上有意无意都在打听她和陆宴岭的关系,但都被赵旎歌四两拨千斤地糊弄过去了。
这里毕竟是军营,不是可以乱说话的地方。
这点分寸赵旎歌还是有的。
见打听不出来什么,杨参谋只得作罢。
将她带到一栋更为肃静的宿舍大楼后,说:“赵小姐在这儿等一会儿,他很快就来。”
赵旎歌站在楼下看了看,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
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这里是宿舍,又不是食堂。
赵旎歌过来时,是被杨参谋领着近路抄过来的,直接就进了楼下的门厅,是以她根本没有看见大楼外部上方金灿灿的三个大字——行政楼。
但这次没让她等多久,几分钟后,陆宴岭出现了。
这回赵旎歌的确是通过脚步声判断出他的。
方才她神思乱飞,没怎么注意。
其实仔细辫听,杨参谋的脚步声是凝重急切的,而陆宴岭走路,从来不会有那种感觉,他的步态一直是优雅沉稳的,即便迈着大步,也给人感觉从容不迫,从骨子里透出矜贵和倨傲。
他从侧旁的廊下走过来,今日换了身迷彩服和作战靴。
穿过廊柱时,阳光像滤镜一样折射在他脸上,给他深邃的面庞镀上一层细碎的金光,与他身上冷峻威仪的迷彩军服形成鲜明对比。
赵旎歌定定看着他,一时没有出声。
直到他走至面前,一股威压般的气势迎面而来。
两人视线对上,赵旎歌不仅没避,反而眸尾潋滟一弯,直勾勾迎视他,开口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陆宴岭看了她一眼,就将视线移开了。
“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他淡声说着,便已经转身朝大楼走去。
赵旎歌:?
可这儿是吃饭的地方吗?
算了,反正吃饭也不过是借口。
制造机会见面才是正事。
赵旎歌不假思索,跟着他走了上前。
军营里的宿舍大楼都是步道楼梯,陆宴岭的军靴踏上台阶时几乎没什么声响,反而是赵旎歌的小细跟发出清脆细腻的声音。
“这是你的宿舍?”
赵旎歌一边上楼一边打量,这栋楼的环境布局比她昨晚住的那栋临时住所看起来好多了。
陆宴岭走在前面,‘嗯’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赵旎歌见他这样,轻笑一声,又问:“你把我带到你宿舍来干什么?”
陆宴岭顿步,转身看她。
他本就身高腿长,步伐又大,没走几步就将赵旎歌甩在身后,与她隔出两三米的距离,也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此刻他站在楼梯上,侧首回身,俯下的视线在她脸上梭巡。
赵旎歌歪歪头,眨眨眼。
尽管知道他应该就是回宿舍拿个东西什么之类的,但她就是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把气氛往暧昧那边拉。
“你该不会是想……”
她红唇微张,目露惊诧,打量他的眼神还带着一丝别有深意。
“嗯。”
陆宴岭扫过她又开始做戏的表情,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也意味深长地说,“那边人多,不方便,还是宿舍方便一些。”
赵旎歌:……?
什么意思?
还真是她故意曲解的那个意思?
不会吧,不会吧!
这男人平时看起来那么禁欲高冷,难不成私底下这么闷骚的?
大白天的,还是军营呢。
他就想……拉着她干点啥?
看到女人眼底出现一瞬的错愕后,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陆宴岭收回视线,嘴角几不可察掀起一抹弧度。
他转身继续走。
到了三楼,他在停在一扇门前,用钥匙打开门。
赵旎歌怀着微妙的心情,站在陆宴岭宿舍门前,心跳有点快,悄悄问自己一句:“准备好了吗?”
ok,fine。
虽然进展是有点快。
但来都来了。
看在他宽肩窄腰大长腿和迷彩服下小麦色八块腹肌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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