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那个人。
三叶莲,原来出自清衍仙尊之手。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许晚辞为什么会选择三叶莲。
或者说,她参加宗门大比,只是为了三叶莲。
所以。
她剑心破碎,是因为那个人。
不顾一切重铸剑心,是因为那个人。
重铸这样不顾惜自身只求赢的剑心,也是因为那个人。
这一月来,有多少人为许晚辞远离悲痛、重新开始修炼而感到欣慰,此刻就有多少人为之叹息。
见证了许晚辞一切所为的二长老,稍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她在得知仙尊神魂俱消后,连剑心都尽碎,又怎么会没有分毫缘由的开始醉心修炼?
一个月内重铸剑心,多少剑修一听便觉得天方夜谭的事情,她做到了。
她先前只觉得许晚辞天赋极佳,可现在想想,这一月,她究竟把自己逼到了什么程度?
为一人一心求死的情爱虽然让人感动,但死太过轻易,只是一瞬间的决绝便够了。
可是为一人活着,为一人拼尽一切达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甚至要超越自己的极限,更让人震撼,也更让人心疼。
许晚辞的这一百年太苦。
苦的她宁愿自己看得是一本话本,也不愿这一切,真实的发生在了许晚辞身上。
二长老身侧从来不苟言笑的大长老,也叹息着移开了视线:
他一直疑惑许晚辞为何会重铸这样的剑心。
这样以命博赢,随时都有可能陨落的剑心。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从未想过她的以后,更未想过什么大道。
她只是想参加宗门大比,想赢到最后,得到三叶莲罢了。
所有的一切,都为一人,都只为一人。
想到这里,大长老又是一声叹息。
楚青川从他的叹息声中回过神,他根本没有在意自己右手的伤势,只是怔怔地看向许晚辞。
看着她手捧三叶莲,唇角笑意温柔澄澈的模样,他眼中带上了通红的血丝。
这一次的比武,让他认识到了许晚辞的强大,也让他认识到了许晚辞的……深情。
他一直都知道她爱慕那个人,可以为了他不顾生命。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能为他做到此种地步。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卑劣的想法: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回应她;
如果他一直都对她好,不忽视她;
如果她仍旧认为他是清衍仙尊转世——
那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对他。
右手的刺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自嘲的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如果。
众人的表情都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与叹息。
这本是谢听白最喜欢的场景,他可以在人后,一点一点地观察探究所有人的表情,探寻他们在这之下,心中隐秘的想法。
每个人的底色,都是相似的自私,都是相似的恶意。
除了……许晚辞。
这个他从第一次见面,就看不透的人。
怎么会呢?
修仙界,怎么会真的有这种情感呢?
他见过困境中同类相食的场景,见过师徒为一灵宝反目成仇的场景,也见过为了登上仙路用自己子嗣骨血铺路的场景。
人的本性,都是极度的利己与自私。
许晚辞为什么能为了一个逝去这么久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这一刻,他不再怀疑她与清衍仙尊的关系。
可他心中的困惑,却比之前更盛。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身侧强烈又压抑的灵气,终于回过了神。
他抬眼看去,看到了江泽那张寒气逼人的脸。
江泽回忆着这段时间的一切,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见证了许晚辞练剑时的所有,从始至终的见证了她对自己究竟有多狠。
从忍着玄冥针伤势练剑,再到一次一次无视生死只想赢,到最后身上伤痕累累的站在这里。
他诧异过她的天赋,感叹过她的勤勉。
可最终,一切的一切,她都是为了那个人。
甚至只是那个人的一个三叶莲。
他该嘲讽她的。
嘲讽她愚蠢,嘲讽她对天赋的漠视,嘲讽她为情爱做的一切……
可他感受着胸口从未有过的陌生抽痛,最终只是紧闭双唇。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许晚辞,眼中的神情是寒气压不住的专注与……心疼。
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身后的视线。
她感受着三叶莲的回应,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灵气,一点一点的修复着她的神魂。
三叶莲,终于属于她了。
她感受着一点一点变得凝实的神魂,终于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自从来到修仙界后,整整两月,她从来没有安稳的睡过一觉。
她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生怕会因为一次疏忽,暴露自己的谎言。
生怕会有人因为怀疑,选择入她梦,又或者是把她诱入幻境。
如今,有了三叶莲。
她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她安宁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蓦然从半空中坠落。
就在许晚辞闭上双眼的那一刹那,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温柔而小心的抱住了她。
江泽感受着怀中轻到可以忽略的重量,双唇紧抿。
他神识一动,一道玄色的外袍轻轻地披在了怀中人身上。
谢听白晚他一步,他目光扫过许晚辞脸上的火痕,声音温柔:
“这样的伤势,恐怕需要调养许久。”
太清宗中,唯他医术最高。
许晚辞的去处,自然只有清竹峰。
*
清竹峰中。
谢听白听着窗外竹林沙沙作响的声音,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身影。
七日的时间,许晚辞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脸上的火痕也已经消退。
只是毕竟伤势太重,仍需要休养许久。
他目光扫过她手中紧紧握着的三叶莲,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太清宗无数尊者都查探过三叶莲,却都未察觉任何不对。
在所有修士面前,三叶莲只是一个普通的四品法器。
只有在许晚辞面前,它才让人察觉到它的不同。
谢听白指尖微微一动:
三叶莲既然出自仙尊之手,那它会有什么妙用?
这几日来,是他一点点治好了许晚辞身上的伤。
所以,不是治愈。
也不是防御。
那会是什么?
就在他垂眸思索时,一道满是寒意的神识悄然出现。
这几日,江泽从未来过清竹峰。
可他的神识,却一日多次,从未停过。
谢听白恍若未觉,只是拿出了一瓶玉灵露,站起身温柔地往许晚辞唇中滴了三滴。
有一滴落在了唇畔,他伸出手,小心地从她唇侧擦去。
下一瞬,江泽的神识蓦然带上了厚重至极的威压,谢听白恍若未觉,一点一点地擦干了许晚辞唇边的玉灵露。
最终,江泽依旧没有出现。
等到神识散去后,谢听白一脸意料之中的神情。
人心,其实并不难测。
他静静地看向床上的许晚辞,唇角含笑。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停留在许晚辞身上的目光,愈来愈多。
第25章 太苦了…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药呢
一片温暖的混沌中,许晚辞渐渐恢复了神志。
她没有沉迷于温暖之中,而是在神志清醒的那一霎那,就已经开始回忆她赢了楚青川后发生的一切。
当时她伤势太重,只能逼自己入戏,然后凭借入戏后的本能行动。
她回忆着看到三叶莲之后所有的言语动作,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之后,终于放下了心。
感受着自己被三叶莲温养的神识,许晚辞心中一动:
不愧是男主最重要的法宝之一。
她明明已经无限趋近于原著中男主与三叶莲共鸣时的状态,却还是差一点就失败了。
最后一刻成功共鸣——
是因为她重伤之下开始溢散的神魂……
还是因为她溢散的神魂中对三叶莲的执着与期望?
她不得而知。
可不管是哪一种,与三叶莲共鸣的条件都极为苛刻。
如此正好。
这样能察觉到三叶莲真正效用的人,便只有她一人。
想到这里,许晚辞神识中多了几分安稳。
原著中,男主楚青川在发现三叶莲的作用后,不着痕迹的试探了很多尊者,结果无一人察觉不对。
后来,他更是凭借三叶莲在幻境中无往不利,面对幻境无数诱惑‘洁身自好’的样子,引得了不少天之骄女的倾慕。
许晚辞隐住心中的嘲讽,继续冷静地梳理醒来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既然原著中没有人能察觉到三叶莲的不对——
那即使太清宗的长老尊者们见到了那日她与三叶莲共鸣的场景,心生疑惑后用各种方式试探,也不会察觉到三叶莲真正的作用,只会觉得它是一个普通的四品法器。
可他们毕竟见证了那日发生的一切,知晓三叶莲是仙尊所创法器后,他们真的会相信自己探查的结果么?
有她这个和三叶莲共鸣的人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问醒来后的她。
她要怎么回答才让他们相信?
或者说,要怎样回答,才能让那个深谙人心的谢听白相信?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终于安下了心,放任自己醒来。
竹床上,许晚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下一瞬,她便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如琉璃般纯澈透明、不惹尘埃的眸子。
她稍显迟钝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在意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看到手中的三叶莲后,她终于安下心来。
谢听白站在门口,看清了她的所有动作。
他唇角含着一抹轻笑,闲适地走进了竹屋内。
一时间,竹屋内带上了一股清新的草木之气,让人感之便觉心神安定。
许晚辞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眼中带着孩童的懵懂与茫然。
谢听白对上她的目光,步伐微顿:
她伤势太重。
这十日中,虽然他治好了她身上千寂焰造成的伤势,可毕竟沉睡太久,重伤初愈,她的身体与神魂并未一同苏醒。
现在醒来的,只是这具身体。
所以,她现在的行动,都是出自身体的本能。
他看着许晚辞即使没有意识依旧紧紧攥着三叶莲的模样,目光微暗,随即便被温柔担忧取代。
谢听白走到竹床前,微微俯身,他的手虚虚地扶在她的腰侧,并未碰到她的身体,温润的草木灵力将她扶了起来。
他指尖一动,一粒护神丹便出现在他手中。
所有的试探都被他压在了温柔的劝慰之下:“这是温养神识的丹药。”
“晚辞重伤初醒,服下护神丹有助于伤势恢复。”
许晚辞抬眸看向他,没有一丝抵抗接过丹药,乖乖地把护神丹吃了下去。
谢听白微微一怔。
在他面前的许晚辞,从来都平静淡漠,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即使他就在她面前,她的眼底深处也不曾有他的存在。
他因为试探送去的丹药灵植,她也从未多看一眼。
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好像都寄托于那个人身上。
谢听白看着如今许晚辞乖巧的模样,指尖微微一动,手中又多了一瓶玉灵露。
他把玉灵露递到她身前,声音愈发温柔:
“晚辞刚醒,用灵露润润喉咙?”
许晚辞乖顺地接过了他手中的玉灵露,小口小口地喝着。
谢听白又是一挥手,手中多了一盘淡绿色的精致茶点,他把茶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块儿递到了她身前:
“晚辞是不是饿了,要不要用一些玉竹糕?”
许晚辞听到他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占得满满当当的两只手,思索了一瞬,没有动握着三叶莲的右手,而是把左手的玉灵露放到了谢听白身前。
等他接过玉灵露后,她才用空闲着的左手拿了一块玉竹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谢听白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抬起头时,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温柔,他把手中的玉灵露再次递到了许晚辞身前,轻声道:
“要不要再喝一口?”
许晚辞乖巧地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玉竹糕递了回去,再次接过了玉灵露。
谢听白看了她右手的三叶莲一眼,声音带着恰如其分的无奈:
“晚辞这么喜欢这个灵宝么,一刻也不想和它分开?”
听到他的声音,许晚辞低头看了手中的三叶莲一眼,目光带着孩童般的亲近与喜爱:
“它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宝物。”
听到她的回答,谢听白目光一动,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这么重要的灵宝,想来它定然能帮晚辞甚多。”
许晚辞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它能让我睡个好觉。”
“没有悲伤、没有噩梦的好觉。”
谢听白拿着半块玉竹糕的手微微一顿,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却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他早已知晓了答案。
百年……无眠么?
他看到许晚辞眼中已经带上一丝困倦后,动作轻柔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玉灵露,然后小心地让她躺回竹床。
他声音温柔地好似初春的微风:
“睡吧。”
许晚辞听到他的声音,缓缓闭上了双眼。
谢听白的这一关,她过了。
她醒来后,便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神魂并未完全同步。
她的神魂在三叶莲的温养下愈发凝实强大,而她的身体却重伤初愈,两者差距太大,所以有了些许的割裂之感。
可她并非对身体完全没有控制,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表现的与平时无异。
但是在谢听白面前,一个没有神识只剩本能的乖巧的许晚辞,显然更值得信任。
刚才所有的表现,九分真,一分假,她甚至都骗过了自己,谢听白应该也不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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