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伤算什么!佛子不必担忧。”
她一脸豪气万丈道:“想当年我听闻蚀魂密林中有落天石这等机缘,想也不想地去了一趟,当时半边身子都被魂气吞了,如今不还是好好的?”
宁孟澜在她身边,听得脸色一变:
“三长老,您居然去过蚀魂密林?”
他知晓曾经的顾云绮为了机缘都快走火入魔,但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敢一个人去蚀魂密林,还受此重伤都没有让宗门知晓。
顾云绮这才意识到宁孟澜还在身边,她干笑了两声:
“其实伤的也没有那么重,我只是……适当夸张了一下。”
“再说了,宗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经过顾云绮的打岔,周围紧绷着的氛围终于缓和了些许。
只是,知晓江泽等人伤势无碍后,另一件事情蓦然压上心头。
宁孟澜声音带着强忍的担忧:
“也不知道晚辞现在情况如何了?”
虽然他们知道许晚辞进入了蕴灵秘境中渡劫,可是蕴灵秘境的位置向来千变万化,无从推测。
若是她脱离秘境的地点在修仙界还好,怕的是落点是在魔界。
那样,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时,他身侧的通讯符忽然亮了起来。
太清宗五长老荣少知的声音响在众人耳畔:
“宗主,我为晚辞卜算了一卦,此行大吉,宗主回宗门安然等候便可。”
太清宗中。
荣少知熄灭了通讯符。
他感受着丹田之中充盈的灵气,目光带着一丝困惑。
几日前,他江泽等人的魔界之行卜算了一卦,为此伤及丹田,只能留在宗门闭关休养。
今日他伤势未好,又强行卜算许晚辞如今的方位,他本已做好重伤的准备,却不想非但未曾受伤,反倒是之前丹田的伤势隐隐有好转的迹象。
想到这里,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大抵许晚辞真是天眷之人吧。
所以为她卜卦的他,才能得天所馈。
另一边,听到荣少知的话,宁孟澜以及周围的众人,终于放下了心。
各大宗门世家在此耽误许久,需要处理这段时间的内务,没有时间专程去太清宗等候,于是纷纷告辞。
因果之事不能急于一时,既然许晚辞平安无事,那他们处理完宗门/族中事务,再去太清宗也不迟。
更何况,此行虽然他们并未倾尽一切,但也给与了不少帮助,说不定因果已在不知不觉中了结了一部分。
想到这里,众多尊者并未在意这次损失掉的灵宝,纷纷一脸和善的与太清宗众人告别。
江泽与季妄不想许晚辞见到他们重伤的模样,即使想见她,却也依旧选择了回自己的宗门/家族。
宁孟澜与众人寒暄过后,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目光平淡却又慈悲的佛子。
白舟的伤势,才是所有人中最重的那个。
他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周身的佛息也有了溢散之象,幸得他佛力深厚,所以才能牢牢压制。
他的伤势看起来好似比当年与魔尊交手之后,还要重上几分。
宁孟澜感受着白舟大乘中期的修为,面色越发愧疚:
佛子当年阻止了如日中天的魔尊侵占修仙界,亦有救世之德。
只是他对于他人所欠因果,从未胁恩,主动了结,修仙界中无人不敬佩他的品行。
有救世之德的他,是唯一不被仙尊因果所困的修士。
许晚辞的身份对于他而言,也与众生无异。
即便如此,佛子也没有拒绝太清宗的请求,伤势未好便强行出关,更是为此再受重伤。
两次伤势,怕是与他修行有碍。
此等恩情,重于泰山。
白舟一抬头,便看到了宁孟澜感激到泪眼婆娑的双眼,他目光依旧平静,只是含笑往他身前走了两步:
“听闻太清宗有一汪明心泉,三十年一开,能修复暗伤,凝实修为。”
“如今我伤势略重,不知可否借贵宗明心泉一用?”
宁孟澜闻言心中愈发感动:
千佛寺那么多灵宝,佛子哪里需要太清宗的明心泉?
这一听,便是佛子为了让他们了结今日因果、让他们安心,所以才会提出的能轻易完成的要求。
他强忍住心中的感激,声音坚定:
“莫说是明心泉,就算佛子要用天地至宝,太清宗也会不顾一切为您寻来。”
“劳烦佛子到太清宗小住一段时日,我这就开明心泉。”
*
另一边,江秋宁并未与江泽一同回江家,而是来到了许晚辞被掳走的络龙城中。
几日前,她偶然得到了江三发来的消息:
仙尊神器的传言出现时,楚青川曾经先于所有人,来到了络龙城中。
只是不知为何,当日他便离开了这里。
江秋宁看着如今已经恢复热闹,人来人往的城池,目标明确的朝着许晚辞当日被魔尊掳走的地方走去。
她知道楚青川气运非常,从来不做无用功。
既然他来过却又离开了络龙城,说明当时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一是他发现这里将要出世的,并非是仙尊神器。
可是这也说不通,能模仿仙尊威压的灵宝,绝非凡品,以他对机缘的执着,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最大的可能,是他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危险。
一些大过城中机缘的危险。
比如说,魔界在络龙城中的动作。
江秋宁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许晚辞被掳走的苍情树下,面色冷漠:
她不想这样怀疑在一起数年的楚青川。
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他不值得信任。
她知道楚青川手中有一方空间,能隔绝所有人的探查,来去无声。
她也知道,如何探测这方小天地是否来过这里。
江秋宁伸出右手,灵气在她手中凝聚成了一个浅白的灵珠,一圈圈涟漪随着灵珠荡漾开来。
所有的灵气,都绕开了一个地方。
她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目光晦暗:
楚青川,当真来过这里。
所以,他即使知晓魔界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即使知晓太清宗等人大概率会来此寻宝;即使这些人中有他的师尊,有帮助过他,救过他的许晚辞,他依旧没有提醒。
他就这样在发现魔界陷阱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江秋宁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发现,楚青川居然心狠如斯。
他今日能如此对太清宗宗主、如此对许晚辞,他日就能如此对她。
江秋宁睁开双眼,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转身步伐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
太清宗中。
楚青川这段时日一直在蚀魂密林的外围,找到凝魂石的他,神识大涨,修为也来到了化神后期。
回到宗门后,他简单的向宁孟澜汇报了这段时间的现状。
看着宁孟澜繁忙的样子,他识趣告退,回到了若虚峰。
若虚阁前,一个长发束起一身劲装的背影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候已久。
楚青川看着江秋宁通身英气,与之前温婉小意相差甚远的装扮,眼中有不悦一闪而过。
只是很快,他便隐住所有心思,扬起唇角,含笑向前走去。
江秋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寒暄,只是转身声音清冷地问道:
“你那日去了络龙城,发现了魔界的陷阱。”
“对么?”
楚青川唇角的笑意蓦然僵硬,他不动声色地停住脚步,声音带着一丝受伤:
“秋宁,你我许久未见,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
江秋宁看着他仿佛对她痴情不已的目光,笑得嘲讽:
她已经见过了这世间最真挚的情爱,又如何会看不清楚青川眼中的深情,有多浅薄。
她轻声道:
“原来你真的知晓。”
听到她笃定的声音,楚青川脸色蓦然阴沉了下来,他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
“我察觉到了危险,所以离开,有什么不对?”
江秋宁唇角嘲讽的弧度一点点加深:
“所以,你承认你明知危险,却依旧任由宁宗主与许晚辞等人冒险。”
楚青川听着她一针见血的话,仿佛被戳穿了一般,面色愠怒却又强装平静地解释:
“以师尊等人的修为,根本不会有事。”
“至于许晚辞——她若是对至宝无意,自然也会平安。”
“想要机缘,自然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与我何干?”
江秋宁平静地看着楚青川,此时,无论他的话听起来有多荒唐,她心中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早在无相神石之时,她就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他温文有礼之下的狠绝。
只是相识数年,那时的她,终究对他抱有一线希望。
江秋宁一字一句道:“是许晚辞助你找到了无极之火,补全了千丹变的下册,让你能够没有困扰的进阶。”
“上古战场中,是她耗尽神识翻开了炼神书,才救下了你和众多太清宗弟子的性命。”
“你气运非常,不必在意寻常因果,无需还恩。”她咬着牙,声音控诉,“可是那是许晚辞。”
“帮过你,救过你的许晚辞!”
“你为什么连一句提醒都不给她留下?”
楚青川的目光冷漠,他对许晚辞所有的情愫,都在她一次次抢夺他机缘时消散。
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恶意:“秋宁,你难道看不到么,许晚辞出现后,我错过了多少机缘?”
“须臾芥子,无相神石,只要有她在,我就永远晚她一步,得不到那些至宝!”
说到这里,他平复了心绪,一脸淡漠道:
“你也说了,我气运非常。”
“你怎么知道没有她,我就得不到无极之火;你怎么知道没有她,我就不能从上古战场安然而归?”
“若不是她,说不定那日在上古战场大放异彩的人,是我。”
江秋宁听着他没有丝毫愧疚,甚至恩将仇报的话,心中一片冰冷。
她没有与他争执,只是轻声道:
“如果有一天,我阻碍了你,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对我动手,对么?”
楚青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伤害过你分毫!”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争。”江秋宁嘲讽道,“你告诉我。”
“当日你看到许晚辞将墨霜圣兰送与我做歉礼时,想的是什么?”
楚青川脸色一僵,他一挥手道:
“但是我没有动手!”
江秋宁揭开了他伪善的面具:“你看,你也知道你对墨霜圣兰动心了。”
“你未曾动手,那是因为江家少主这个身份带给你的,会比一株已经融入我体内的墨霜圣兰多得多。”
她看着楚青川脸上气急败坏的神情,后退了两步:
“道不同,不相为谋。”
转身时,江秋宁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身影,目光带着一丝错愕:
“宁宗主?”
楚青川蓦的转头,神色带着强忍的惊恐:“师……师尊!”
宁孟澜古井无波的看着他,目光没有了之前的亲近,看起来疏远而冷漠:
在灵脉一事上,他已经察觉到了楚青川的自私。
只是机缘一事,有所私心也未尝不能理解。
他没有想到,楚青川居然心狠如斯。
只是一句提醒,居然都不愿给。
太清宗真的能做到事事都顺着他,不让他嫉恨么?
若是他无意间做了什么让他仇恨之事,怕是结局,会比许晚辞更加惨烈。
就在他想说些什么时,忽然感觉到了宗门入口处那熟悉的灵气波动。
他一脸惊喜的转身,再也顾不上楚青川,运转灵气朝着宗门处飞去。
江秋宁看着宁孟澜的动作,心中一动,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
萧玉衍看到许晚辞从秘境中出来后,便用灵气清洁双手,随即小心翼翼地拿出袖中的三叶莲。
她小心地捧着三叶莲,眼中是在魔界从未有过的专注。
她一只手拂过莲花花瓣,动作轻柔地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至宝。
他感受着胸口处沉闷的心跳,微微移开了视线:
因为是‘他’炼制的法器,所以她才会这般珍视。
可是对于这件法器,他却没有任何记忆。
就如同……他们的曾经。
只是一息的时间,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一般,再次落在了许晚辞身上。
他手中凝聚的天道之力,温柔地环绕在她的身边,不让任何人察觉她的踪迹。
许晚辞并未察觉到那些隐蔽的天道之力。
她看着手中的三叶莲,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爱。
若不是它,她根本没有办法在言朔的魔域中动手脚。
以言朔的敏锐,必然会察觉到她失忆后的问题。
到那时,谎言的事情被他发现,别说性命,她说不定在仙魔两界身败名裂,死后都会被众人鞭尸。
她小心翼翼地把三叶莲擦了一遍,确认上面没有一丝魔气残留后,把它再次挂到了腰间,朝着不远处的太清宗走去。
说来也巧,离开秘境后,她便发现自己离太清宗不过数里,有灵气辅助,一炷香便能到达。
她最近的气运,好得让她诧异。
刚进入宗门,她便看到了急速赶来的数道身影。
她唇角扬起了一抹清浅的笑意,她对着众人庄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宗主与众位长老的相助,晚辞才有幸能从魔界脱身。”
宁孟澜眼中是止不住的慈爱,他赶紧上前扶住许晚辞。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看到她灵气无碍,没有伤口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依旧确认一般地问道:
“晚辞受伤了么?伤势如何?”
许晚辞站起身,声音带着少有的近亲:
“并未受伤,反倒因祸得福,成功晋升化神。”
“让宗主担忧了。”
这时,一道带着佛息悠远安然的气息悄然而至。
宁孟澜终于从惊喜中回过神,他转身看向白舟,担忧道:
“佛子伤势未愈,怎么从明心泉中出来了?”
白舟伤势太重,哪怕明心泉能修复暗伤,但是速度却也十分缓慢。
怕是需要一月,才能修复好他表面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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