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白家现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更有深谙曲线救宗之道的其他宗门宗主长老,放低姿态联系上了与许晚辞交好的太清宗弟子。
脸面哪有机缘因果重要!
太清宗中,沈问心看到面前的灵宝,慌得手都在抖。
她抬起头,战战兢兢道:
“师父,您是把我卖了吗?”
她声音颤抖:“师父,我为您弹过曲,为您端过茶,为您敲过背,您和隔壁祁峰主争吵时,还是徒儿劝的架。”
“您不能丢下徒儿啊!”
听音峰峰主叹了一口气:
沈问心那哪里是劝架,那是一句话让他们两个硬生生憋得不想再吵。
她扶额道:
“好徒弟,你还是闭嘴吧。”
第65章 神明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愧疚
齐云丹这种渡劫尊者都难得一见的丹药,并未在太清宗弟子中掀起什么风浪。
他们虽然有好奇,也有心动,但是他们也知晓,以他们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得到这种稀世丹药。
比起齐云丹,还是另一件事情,更值得他们关注。
不知什么时候,宗门内忽然传出了一些奇怪的风声。
说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师兄,居然早就发现了魔界在络龙城布下的陷阱。
但是他却恩将仇报,从始至终都未曾提醒,反倒是冷眼旁观宗主与几位长老步入魔界陷阱,更是任由曾经救过他的许晚辞被魔界之人掳走。
本来有许多弟子根本不信,可传言愈演愈烈,宗主与各位长老却都没有制止。
就连与楚青川鹣鲽情深的江少主都收拾所有细软,离开了若虚峰,再也未曾归来。
这下,有不少弟子心中都信了几分,上古战场中那些与许晚辞同生共死的弟子,对楚青川的态度更是完全冷了下来。
当时上古战场中,若不是许晚辞,他们早就死在了那里。
从那时起,许晚辞的威望在他们心中就已经隐隐超过了楚青川。
如今知晓楚青川自私自利的品性之后,直接将心中的不满摆到了明面之上。
楚青川看着看到他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叶羽,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温柔和善。
他脸色蓦然冷了下来,眼中带着阴狠的怒意:
修士之大道,从来都需要与天争,与人争。
况且他根本没有亲自出手暗害许晚辞,他何错之有?
他不过只是做了所有修士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他们若是他,说不定当时做的会更狠绝。
他咬着牙,太清宗所有敌视他的人,上到宁孟澜与各位长老,下到宗门弟子,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就在这时,楚青川储物袋中的通讯玉佩忽然亮了起来。
他拿出通讯玉佩,听着白家家主亲近友好的声音,目光终于恢复了平静。
放下玉佩后,他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太清宗,挥袖离开了这里:
以他气运之子的身份,有的是人求他当座上宾。
不过是一个太清宗,不过是一个江家。
以后有的是他们求他的时候!
*
从来一片虚无的混沌之中,如今已经有了一片浅蓝的天际。
天际之下,有着一株灵气捏成的化雨昙。
明明是根本不可能在虚无中存在的灵物,却偏偏被天道之力小心护住,肆意美好的绽放在虚无之中。
化雨昙边,一个缥缈而强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般,清冷孤寂。
萧玉衍看着下界之中的许晚辞,周身仿佛一点点凝实一般,眼中也有了属于人的温度。
他看着许晚辞坐在暗玉桌旁,沉默而疲倦地看着天空的模样,指尖的天道之力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却根本不知道他能做什么,才能让她……开心。
在太清宗中的她,虽然比魔界之中多了几分真实,但更多的,却是透骨的疲倦。
即使身边有着无数人的陪伴,但在短暂的热闹之后,独自一人时,她就会安静地看着天际。
每日皆是如此。
曾经她在魔界失去记忆时的灵动与欢快,昙花一现般的消失,仿佛从存在过一样,再也留不下一丝痕迹。
萧玉衍一只手覆上胸口,那里的沉闷让他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可是他见到过。
见到过她明媚的样子,见过她真切的欢笑,也见过她一剑制敌后的骄傲与跃跃欲试。
她不应该是如今的模样。
虚无之中,浅蓝色的天空,忽然多了几分阴沉。
许晚辞感受着好像暗了些许的天空,略显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只是无论天色如何,她看向天际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开分毫。
她并不是在演绎自己对清衍仙尊的深情,只是魔界之行对她的消耗太大,她只想什么都不考虑,放空自己好好休息几天。
魔界中,即使她完全失去了记忆,在面对言朔时,心神却依旧从始至终都足够紧绷。
为了脱离他的控制,她不得不逼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更做出了那样九死一生的赌注。
对于她而言,太累了。
回到宗门后,她终于能确认自己的安全,也终于能安静地看向这片真正蔚蓝的天空。
本来,她就很喜欢广袤无垠的天际。
而且不知为何,这几日中,阳光好似格外懂事一般,只让她觉得温暖,从未让她觉得晃眼。
所以,她经常一不注意,半天的时间就悄然溜走。
门口的敲门声终于让许晚辞回过了神。
她侧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身影,她站起身行了一礼道:
“七长老。”
谢听白听着她依旧生疏的称谓,眉间闪过一丝细微的黯然。
或许他早已习惯了她对除了那个人之外的疏离,只是一瞬间便调整好了心绪,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小院中。
他看着身前的许晚辞,伸手递出了装在玉瓶中的齐云丹,声音温润:
“还算幸运,齐云丹超出预期,有九粒之数。”
看着她站在原地未曾动作的模样,他仿若对着一位故交好友一般,声音调侃:
“若不是晚辞的玄云兰,自然也不会有今日的齐云丹,若是晚辞不收,怕是宗主要追着我问责了。”
许晚辞并未推辞,她接过了玉瓶,轻声道谢:
“多谢七长老。”
她抬起头,神情真挚:
“若不是七长老,两株玄云兰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如今的作用。”
本来她还在忧虑两株玄云兰应该怎么分给众人,如今有了齐云丹,怕是还能剩下几粒,放在宗门库房之中。
多少也算填补了些许太清宗的损失。
这样,她也终于能安心一些。
况且,她也很需要齐云丹的作用。
能提升一倍的修炼速度——
这几天也休息够了,是时候好好修炼了。
看到许晚辞收下后,谢听白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只是在看到她比之前瘦削了许多的身形后,他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平。
即使那时他并未身在魔界,也能猜测出情况的危急。
在魔界之中强行渡劫,十死无生的概率。
她真的只是想摆脱魔尊的控制,还是因为从魔尊口中知晓了仙尊无复生的可能,所以……一心求死?
想到这里,谢听白移开视线,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医者对伤患的嘱托:
“晚辞,身为医者,我为你医治过太多的伤。”
“我知修仙界刀剑无眼,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转头认真地看向许晚辞:
“我只希望你能够以性命为重。”
他轻笑了一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就当是为了让我这个医师能清闲一些吧。”
许晚辞微微抬头,看着蓝的动人心魄的天际,没有应答,只是转移话题道:
“我这次归来,虽然并未受伤,还是让七长老忙碌了许多。”
她扬了扬手中的玉瓶,轻声道:
“辛苦七长老了。”
谢听白并未像往常一般,任由她揭过话题,事关生死,他声音不由地带上了几分严肃:
“晚辞,你应该知晓,从魔界渡劫会是什么后果。”
“以你的才智,若在等一等,未必不能等到离开魔界的机会。”
许晚辞面色从容而平静的解释:
“还要多谢七长老赠与我的那枚天灵丹,让我即使在魔界,依旧敢放手一搏。”
谢听白定定地看着她,他压住心中隐隐的怒气,努力放缓声音道:
“就算你在魔尊魔域之下仍记得那枚天灵丹,就算天灵丹并未被魔界之人收走。”
“在雷劫之下,用天灵丹成功逃生的概率,又有多少?”
“三成,还是两成?”
许晚辞移开视线,并未回答:
她绝不可能留在言朔身边成为一个傀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离开。
即使,她成功的概率只有一成。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眸,轻描淡写道:
“可我如今未曾受伤,还成功晋升化神。”
“不是么?”
谢听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自嘲:“是。”
他怎么可能说服许晚辞呢。
能让她动容的,从来都只有一人。
他转过身,声音已经回复了平日的温润有礼,他理智地陈述着事实:
“你为他求死了四次。”
“断魂骨,三叶莲,无相神石,化神雷劫。”
他深谙人性,从来都知晓所有人的软肋,包括许晚辞:
“不论曾经如何。”
“接下来,试着为他而活吧。”
“去见那些他未曾见过的风景,去走那些他未曾走过的路。”
“活着,终究能比死亡,做更多的事。”
谢听白并未回头,而是径直离开了万剑锋。
天际之中。
萧玉衍怔怔地看着下界之中的许晚辞。
看着她低下头,温柔而执着地看向腰侧的三叶莲;看着她转过身,平静地朝着房内走去;看着她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分毫悔意。
无论是几次的濒死,还是漫长的百年,她都未曾后悔。
她就这样沉默的向前走去。
曾经他忽略的所有,随着谢听白的话,全都涌上了心间。
他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许晚辞如今的一切苦痛,都是因为曾经的‘他’。
她爱‘他’,所以才会被困百年,所以才会几次濒死。
魔界之中的三叶莲与雷劫,不过是这百年其中微不足道的两件罢了。
曾经他不曾在意的所有,如今都化作一把把利刃,直抵心间。
周围明明只有永久不变的虚无,在此刻却多了几分死寂的阴霾。
神明,体会着凡人的喜怒哀乐,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心动,什么……是愧疚。
下界中,许晚辞一步一步地朝着房内走去。
阳光温暖地洒在她的身上,微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天道之力温柔的拂过她的发梢。
可是,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瞬,外面的天霎时阴了下来。
乌云密布,万籁俱寂。
第66章 她唯一的挚爱,只有‘他’
宁孟澜听着万剑锋峰主关于楚青川的汇报,面色冷漠地摆了摆手:
“随他吧。”
知情不报一事,可大可小,真正令他心寒的,还是楚青川的自私与凉薄。
无论是教养他的宗门,还是救过他的许晚辞,在他心中随时都能因为一件小事被嫉恨,甚至被抛弃。
这种人留在宗门,怕是会人人自危。
离开也好。
他与楚青川终究有几十年的师徒情谊,他有如今品性,他身为师尊,也难辞其咎。
他不会将他从太清宗除名,但太清宗再也不会给他任何指点与帮助。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就要看他自己了。
*
自谢听白离开后,萧玉衍终于见到了许晚辞修炼的模样。
每日十二个时辰,若不是时不时有人拜访,她怕是能昼夜不停的修炼,直到把自己累得筋疲力竭,才有可能停止。
而太清宗所有人,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甚至还有人松了一口气般感叹:
幸好这次不是带伤修炼。
就好像在许久之前,她曾经在受伤后,依旧如此修炼过一般。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自日出后便舞剑不休的模样,心间涌上一股浅浅的苦涩。
他终于意识到:
她这百年,过得很不好。
他伸出手,仿佛是想要触碰什么,可周围只有漫天的虚无。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不疾不徐的响起。
萧玉衍无声地放下手。
幻颜树下,许晚辞听到动静后,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九霄剑化作手环收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之上。
看到门口的身影后,她眼中带上了一丝诧异,随即礼数周到的行了一礼:
“晚辞见过佛子。”
萧玉衍的目光,终于从许晚辞的身上移开。
看着门口处周身佛息,目光悲悯的身影,他目光淡漠,仿佛与看向许晚辞之外的万物一般,波澜不惊。
可是在眼底最深处,却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意……与警惕。
以身救世,为此重伤的佛子。
或许是这世间,最像许晚辞心中那个‘他’的人。
包括如今的他。
萧玉衍静看着这世间的一草一木、花开花落,心中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波动。
只要不是她,就算万物在他面前湮灭,好像也掀动不了他分毫情绪。
天行有常,他从不会沾染,更不会去拯救。
他与百年前那个以身祭天的萧玉衍,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如今的他,又真的是她想见的人么?
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情绪,甚至于刚苏醒时,对她一切经历都冷眼旁观的人。
萧玉衍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刺痛,却依旧没有移开看向许晚辞的视线,目光专注却又带着隐秘的悲伤。
下界之中。
白舟带着满身佛息,唇角含笑来到了小院之中。
院子中的灵植,仿佛受到了滋养一般,变得繁盛了几分。
他对着许晚辞还了一礼,声音带着如清风一般温和却又让人心安的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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