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自是知道云容容的,父皇的元配妻子,皇长子的母亲,细论起来还是自己的姑姥姥。
云想容见萧凌明白,于是便道:“都说你父皇辜负了她,害了一生,你可知道她却是辜负了我,害了我一生呢!”
“怎么会?她死的时候,你还没…”萧凌有些惊讶。
“不错,她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可若非她死了,我又怎么会回到云家?若非她死了,我又怎么会无论多努力也比不过她?若非她死了,我又怎么会被你父皇困在这宫中?若非她死了,我又怎么会昏昏噩噩的过这后半生?你看看我,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七岁呀!”
“你…”萧凌虽然也明白宫中女人可怜,可是不知为何,对着自己这位动情处已然声泪具下的母亲,却是说不处的麻木。
也许是离的太久了罢!萧凌在心中叹然。
云想容看着萧凌的样子,终究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其实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挣的、不挣的不是死了就是散了,我也无所谓了。只是就剩我一个人竟是有些寂寞呢,我这回要的,便是你多陪陪我吧!”
“我…”对着这忽如其来的要求,萧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想容见了颇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而后道:“不论你心中怎样想我,都应了我这一次吧!日后,日后怕是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错!你娘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就在萧凌继续犹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声。萧凌回头一看,正是当今的太后元氏。
见到元氏的到来,萧凌心中暗自皱眉。自己这个母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素来与她不合的元后竟也来帮腔?
她心中疑惑,面上却是做足了礼仪。元氏也并不托大,淡淡的叫她起身后便道:“我已经向皇上打好招呼了,这些日子你便不必再出宫了,你娘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你还是不要留下遗憾。”
“太后娘娘,恕孩儿愚钝,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萧凌心中疑惑。
“什么意思?你娘她…”元氏闻言,面现怒色。正待说下去却被云想容拦住:“太后,不要,鼑儿他还要去帮皇上!”
“哼,皇上臣子众多,也不差他一个,更何况不过是在这里陪你个三天两天,总不至于会乱了大燕吧!”
“太后息怒,妾身不是这个意思。”云想容面色凄凄,一副哀求的样子。
元氏见了,似乎是才按下心中怒气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都瞒着孩子,他又怎知你的苦心?这次哀家说了就算。肃王,哀家要你在这里多陪云太妃几日。待云太妃,…待云太妃…”说道这里元氏似乎有些说不下去般转过身去后才道:“待她身体好些你再走吧!“说罢,便吩咐摆驾回宫。
元氏的出现出乎萧凌的预料,她的行为更是出乎萧凌的想像。她疑惑的看向云想容,却见云想容不但满脸笑意,一双眼睛里更是算计过后的不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感到事情不对,萧凌终于有些怒了。
面对这样的质问,云想容却是一阵轻笑。笑了良久才看向萧凌,而后定定的道:“怎么回事?我来告诉你吧!我就要做太后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什么?你要做太后了?你凭什么做太后?”萧凌不安的看着云想容道。
“凭什么?凭我是天子的母亲!”云想容回答的斩钉截铁。
“天子的母亲?你疯了么?”萧凌吃惊道。
“我疯了?我看你才疯了!”云想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切齿的道:“若不是三年前你糊涂,我早就是太后了。容得着她元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而今他们既然把太后的宝座送给我,我又怎么会向外推!”
“你什么意思?”萧凌一把抓住云想容的手,激动的问道。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们元家要谋反呗!”云想容挣开萧凌的手,不紧不慢的道。
“谋反?你少忽悠我,萧钺是元后的儿子,她怎么会帮娘家?”萧凌道。
“哼,很简单哪!那女人太过相信也太过依赖自己的娘家了,所以活该被骗!”云想容不屑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萧凌道。
云想容讶异的看了看萧凌道:“儿子,不是你遣人通知我的么?”
云想容话音一落,两个人的脸上便同时变色。
云想容二话不说便推着萧凌离宫,可是已经晚了,殿门外转出一个人来,却正是与萧凌许久不见的云澈云浅流。
“殿下留步!”云浅流淡笑道。
萧凌却不肯听,继续向前走。
云浅流也不想劝,只便躬身挡住去路。萧凌也不说话,只是向左绕去,云浅流也不说话,只是向左挡去。两人左左右右绕来挡去几趟,却是萧凌失败告终,她终是没能向前再踏出一步。
萧凌仔细看着云浅流道:“你知道,我不愿意。”
云浅流笑笑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天下本就是属于您的。他不过是个贼!”
“你,放肆!”尽管为了伦理萧凌放弃了爱情,但听到别人侮辱自己心爱的人,她却是不能忍受。
云浅流也和萧凌相处了几年,知道她这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太过惹她,于是叹了一声道:“的确是属下放肆了。不过殿下,无论如何,您是逃不掉的,这天下就是您的!”
“你,你…”萧凌明白云浅流那副和善皮相下面究竟有多固执,当下气的也不多说,转身便返回殿中坐下。
云浅流也知道不能逼她太紧,于是和声道:“殿下,这次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我门云门贪图富贵。实在是元氏这回是倾了全族之力。我们云门若不行动,那么这天下便再不姓萧,而是姓元了!届时您的处境便岌岌可危了。”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元氏的力量虽大,但皇上的根基却更不容小觑,元铁心还在,元博腾更不是傻子。倾元氏全族之力?哼,最后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殿下分析的没错,元铁心的确还在,元博腾也不是傻子,只可惜他们都已经疯了。而萧钺的根基虽稳,但有一半却是因为您在。现在您被困在宫中,剩下的一半他又没一同带走。所以,鹿死谁手,可想而知啊!”
“你什么意思?”萧凌忽然有些心慌,她是知道云浅流的,智计无双的他向来是不会说空话的,
云浅流道:“皇上他,刚刚决定御驾亲征!可是梁国那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兵,一切不过是个调虎离山的幌子罢了!”
“什么?”萧凌惊呆在当场。心道:他莫非不要这个江山,不要命了么?可是电光火石间,萧凌便又想到,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能撒下这骗了全国的瞒天大谎?她将眼光看向云浅流。
云浅流似乎明白她的心思,连忙道:“属下刚刚说了,一切皆因两个疯子。和咱们云门可没一点儿关系,咱们不过是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渔翁之利?我叫你渔翁之利!”萧凌突地一把抓住云浅流的衣襟将他扔出去,道:“滚,我告诉你,若是不能保得他安全归来,我便死在当地,再不见你云门之人。”
云浅流摔在地上时着实吓了一跳。他竟没想到自己这个从来不动武的主子竟是会功夫的,而且路数怪异,若不是自己精通易容术,云浅流甚至都要以为这是别人装扮的。
不过由此可见,自家主子是真怒了,云浅流知道萧凌素来说到做到,当下也不耽搁,起身便离开布置去了。
萧凌愣愣的看着云浅流走了,颓然的倒在了椅子上。她相信云浅流的手段,知道萧钺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原来
萧凌终究信错了人,萧钺没回来,云浅流也没能回来,回来的只有三军缟素和两块灵牌。萧凌看着半跪在地上请太子登基的元博腾,紧握的拳头里满是鲜血。她怎能容忍她的燕郎去做了那冤魂,又怎能容忍她的儿子成为了傀儡?元博腾啊!元铁心!我怎能放过你们?
“肃王殿下,先皇不幸早去,新皇又太过年幼,你要保重身体,这大燕还须得你来支撑!”面对萧凌眼中的寒寒森意,元博腾却好似没看见,径自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
萧凌也不跟他假装,冷笑了一声道:“多谢将军关心,只是不知道本宫活不活的到那时侯!”
“你…我不会害你!”元博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支吾的说了一句。
不过萧凌又怎会信他,只冷哼了一声甩了袍袖便走,元博腾本待再说些话,可见了她如此,也只得长叹了一声转了回去。
入夜,已然回到肃王附的萧凌便由秘道离开见了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她的外曾祖,手握西北军权的云薄天,而另一个,却是怡和大长公主。目的无它,不过是因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不夺回这萧氏江山,她们这一干宗族怕是都活不了几日。
“姑母,不论此翻我是否能成事,请您务必保全我萧家这最后一滴血脉。”怡和大长公主身前,萧凌跪言道。
“你,…放心去吧!姑姑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定会保全他!”怡和大长公主也知道此时不可不发,是以,她双手将萧凌扶起,满眼泪光的承诺道。
萧凌素知这禁宫之中最有办法的便是自己这位姑母,她既然承诺,那便是十分把握,于是得了这句后便再无留恋、放心离去。
怡和大长公主看着萧凌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长叹了一声道:“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说罢向外高声道:“来人,准备香案,本宫今夜要拜祭先皇。”
“杀,杀,给我杀。为先皇报仇。不要放过一个元氏党羽!”
“是。殿下。兄弟们,都给我杀,为先皇报仇,别放跑一个人!”
“是。都杀呀,为先皇报仇!”
永安三年的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只是灯火连天的却不是欢笑的开始,而是杀戮的开始。杀戮整整持续了三天,整个京师被挨家挨户的盘查,除了不知所踪的元博腾外,元氏族人及其重要党羽共计八百一十四口全部丧命在虎贲刀下。
天牢
“冤枉啊!…”
“冤枉啊!…”
“…我冤枉啊!”
在一声声鬼哭狼嚎般呐喊中和昏黄烛光的照耀下,萧凌缓缓走到了最尽头。一个满身狼狈的老头正倔强的端坐在那里。
因为感受到了灯光晃动的阴影,老头便抬眼向外扫了一眼,可也就是这一眼,却是恨的他二目圆睁,几欲爆裂。
萧凌看着他的样子轻轻的笑了,道:“忠勇候爷,咱们好久不见了,您可好啊!”
“呸,萧家的狼崽子,何必做出这副嘴脸!”自打知道自家尽数被眼前着人诛杀,元铁心便再无什么好脸色。
不过面对元铁心的无理,萧凌也不甚在意,她本不想来的,因为这权利之争不就是这样么?成王败寇,谁杀了谁,谁又是反贼,不过一纸书页传下去的故事罢了,谁探询原因?谁又知道真假呢?所以她也懒得做那假惺惺。
只不过她却不得不来,后世她管不了,眼前的事却是一定要弄明白,只因为元博腾一日不死,她的恨便一日不得解脱,大燕江山便一日不得安宁!
想到这儿,萧凌反笑道:“侯爷若是不愿意,本宫这就离开!”说罢,萧凌便假意要离开。
“哈哈哈哈!萧统的儿子原来就只有这么点儿魄力,看来这锦绣江山我元家便是不取也要拱手让人!”看着萧凌的背影元铁心大笑道。
萧凌听了慢慢的转回身,淡淡道:“侯爷,你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本宫说了,你若是不愿意,本宫便离开。你好好想想吧!”说罢转身便又要走。
“你…”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元铁心憋得说不出话来。不过眼见萧凌越去越远,仇恨远远大于自尊的元铁心终于咆哮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可是萧凌依然不为所动,知道终于急的眼角爆裂的元铁心软和下来道:“我认输,我认输。你,…回来吧!”
萧凌听了转身淡淡一笑,道:“侯爷,早这般识时务不就好了!”
元铁心听了恨恨道:“休要多说那些,你若要得到陛下的尸身,须得应我一件事。”
“本宫就知道你没那么老实。不过,说来听听!”萧凌心中暗恨老狐狸狡诈,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哼,你放心,老夫不会要求你放了我出去。只不过请你捉到博腾后,让我们父子见见面。”说这话时,元铁心眼中闪着寒光,萧凌知道他绝对另有算计,不过眼下却是萧钺的尸身要紧,毕竟她不能容忍他流落他乡。
于是萧凌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元铁心听她应了便不再答话,只将贴身的一块铁牌递给了萧凌,便转身再不看她。
萧凌拿了铁牌仔细看了看,认出这本是元铁心亲卫营的内部号牌,当下明白萧钺的尸身竟是藏在那里,便也不再多说,转身匆匆然离开,混不见元铁心脸上一抹算计后的嘲笑。
当然,元氏力量被诛,元铁心的亲卫营也早被净化整编,此时也算得是人去营空。萧凌一路走来也是暗自奇怪,说来当日灭元时虽说有些匆忙,但云氏却毕竟为此准备了许久,怎么还会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将萧钺的尸身运走?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无论于公于私对她都是个大打击么?
萧凌脑中思考着这些,脚下却并不见慢,很快便由大营门外走进了校场。因为这件事于大燕来说毕竟不是很光彩,所以出于政治考虑萧凌只带了李善才来。可是她不过前脚才踏进校场,抬头便见一个人直直的立在场中间。
“啊!陛下!八哥!”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萧凌失声叫了出来。只是那人才一转身,萧凌便明白自己错了,此人不是她口里喊的陛下与八哥,也不是她心里喊的燕郎,而是害了他们的人---元博腾。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仿若那些夺权篡位的事从未发生过似的,元博腾一脸坦然的对着萧凌道。
这样的表情让萧凌十分生气,若非怕他有什么圈套,她便早让李善才逮了他去,只是眼下却只能恨恨的道:“那你怎么还敢来?”
元博腾听了朗然一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来?这天下本都是我的,来这里又算得什么?”
“乱臣贼子,倒是好大的口气!”听了元博腾的话,萧凌嘲讽道。
“唉~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面对萧凌的嘲讽,元博腾却并不生气,反而满面宠溺的叹道:“有些事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啊!”
走火入魔的人应该都这样吧!所以萧凌听了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倒是元博腾,见了她这副表情却是一脸受打击,他平复了良久才道:“肃王殿下。不,我应该叫你鼑儿,不,应该是凌儿。对,广平十一公主殿下!我的妹妹!”
萧凌虽然想到元博腾与燕不泣交好,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但这般详细却是没想到的,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让她惊愕非常?心道:这人怎么叫我妹妹?莫非是想当皇帝想疯了?
对于萧凌的怀疑元博腾似有感应,于是苦笑了一声解释道:“不必怀疑,你确实是我的妹妹。当年元铁心的一招掉包计生生将我们表兄弟换了,所以,我才是你真正的八哥,我才该是当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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