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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不想让人知道腹中所怀皇嗣是男胎，日日让膳房做些川味辣菜。
金玉妍派去打探的人也是闻到了翊坤宫内熏人的辣椒气味。
丽心机灵，在无人处使了好些银子给王嬷嬷，两人之前因为王嬷嬷罚跪去太医院取药相识，私下里见面也会说上几句。
王嬷嬷悄悄道：“皇后娘娘每日都让我拿些酸味的杏干果脯去寝殿偷吃。”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丽心瞪大眼睛，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暗自庆幸自已留了个心眼，险些坏事。
又将一块金锭子塞到王嬷嬷手上，便匆匆离去。
王嬷嬷看着丽心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这消息已经卖了三次，怕是不值钱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
翊坤宫里，如懿斜斜支着身子坐下，苏绿筠、白蕊姬、金玉妍等一干生养过的嫔妃都在一旁陪坐。
海兰带来许多做工精细的婴儿肚兜送给如懿。
没有宝照大花锦，也没有贡缎，所用不过是一些简单绵软的料子，一共四五个，玉堂富贵、攒珠梅花、锦上添花的花样都是些好意头。
如懿看见肚兜的用料款式没有前世的华贵，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当年的情谊终究是回不去了。
海兰见如懿面上不好，有些不确定，“这料子是今年皇上新赏的，皇后娘娘不喜欢吗？”
金玉妍不屑的瞥了一眼肚兜，“皇后娘娘什么没有，连当年赵飞燕的鲛纹万金锦都是堆成堆的，愉妃这些不入流的肚兜，怕是难入皇后娘娘法眼。”
海兰脸上登时就有些挂不住。
白蕊姬环视一周，“到底是愉妃的一片心意。”
金玉妍用帕子捂着鼻子，侧过脸去不看白蕊姬，不想沾上不祥之人的晦气。
白蕊姬自从落胎后，身子日渐衰败，气血有损，昔日娇美玲珑的面容像是一朵开的极盛的桔梗，过了花期便都是衰败了。
如懿道：“王嬷嬷，将这些肚兜收起来。”
王嬷嬷连忙上前，语气有些嫌恶，“是。”
海兰握紧了在袖子下的拳头，如懿现在身怀嫡子，她们地位悬殊犹如云泥之别，还不到可以翻脸的时候。
苏绿筠拍了拍海兰的手，笑道：“愉妃手巧，永可是穿了不少你做的衣裳。”
海兰心中宽慰不少，转头看见如懿正捂着胸口有些不适。
白蕊姬忧心道：“瑾贵妃娘娘怎么没来？”
金玉妍肚子高挺，有孕到后期腰肢酸软，随意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瑾贵妃娘娘要协理六宫事宜，快到年底，正忙的脚不沾地，哪里像是咱们这些人，整日里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白蕊姬面色不虞，但还是强撑着笑意，“这些日子不见，嘉妃娘娘倒是多了几分对瑾贵妃的尊敬，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取笑她出身卑微。”
金玉妍瞪了白蕊姬一眼，“本宫是真心信服瑾贵妃娘娘，岂容你在这里颠三倒四。”
如懿只觉头晕目眩，周身萦绕了一堆人，那脂粉香气混着不知名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好了，今日你们原是来看望本宫的，本宫身体不适，都回去吧。”
众嫔妃皆起身行礼告退。
走至外面的仪门外。
金玉妍满腹牢骚，“本宫都八个月了，皇后还是不免去每日的请安，若换成孝贤皇后，就断然不会这样。”
苏绿筠闻言，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道：“皇后的怀相很不好，你可别这时候做这个出头鸟。”
金玉妍抚着肚子，冷哼道：“自已没本事生孩子，妄想磋磨我能解气？我一定会生一个白白胖胖的阿哥出来。”
想起贞淑曾经说过，她是宜男相，一旦有妊，必是皇子，金玉妍挺起高耸的胸脯，不由得更加得意几分，一身珠翠环佩叮叮当当的走远。
海兰上前，与苏绿筠并肩而行。
苏绿筠怅然若失，“嘉妃那张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偏偏皇上喜欢，都三十多岁了还是这么宠她。”
第136章 不想嫁人
海兰知道苏绿筠是伤感荣宠不在，其实皇上几月间总是能想起去钟粹宫几次，可是新人进宫，这聊胜于无的恩宠也快没了。
“纯贵妃姐姐不必忧心，皇上年岁已高，精力也大不如前，往后的皇子定然会越来越少的。”
苏绿筠笑骂道：“这话也就是你这么促狭会说了，本宫一早就吩咐宫里做了许多牛乳糕，你也去吃点吧，好堵住你这张巧嘴。”
海兰笑嘻嘻拢住苏绿筠一侧的手臂，“嫔妾最爱吃牛乳糕了，可要多吃一些。”
两人步履移开，朱红色雕花大门的阴影处显出一人，纤弱的身子勉强撑起一件鹤羽大氅，只是最下摆处已经沾上不少灰尘，眸底隐隐冷意，“金玉妍，你的好日子没有多久了。”
曹琴默协理六宫，对报了有孕的翊坤宫和启祥宫，一应份例供给翻倍。
如懿的状况不太好，因着前世的记忆，她这一胎除了晕眩些便再无不适，如今的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新年一过，便是如懿的产期，金玉妍如愿生下十一阿哥永w，备受瞩目。
内务府将选来的接生嬷嬷和乳母送到翊坤宫，钦天监择吉时“刨喜坑”。
如懿只挑了身份最高，儿女双全的两位嬷嬷。
曹琴默看着内务府总管秦立领来剩下的嬷嬷。
果不其然，田氏亦在其中。
曹琴默不动声色，“田氏为舒妃接生有功，经验老到，皇后娘娘这个年纪初次有孕，怎么没有选？”
秦立打了个千儿，躬身赔笑道：“皇上重视皇后娘娘这胎，这些接生嬷嬷都是儿女双全的，皇后娘娘向例选了身份最高的两位，奴才有什么可说的呢？”
曹琴默挥手让众人退下。
田氏抬手扫过曹琴默手上的金镶和田玉如意，心内一凛，匆忙跟上众人的脚步。
玉如意触手生温，足见把玩已久。
曹琴默随后将玉如意一扔。
轻罗和流萤忙带了一队宫女上前伺候曹琴默净手。
“主儿，都说皇后娘娘这胎是个公主，大龄产子，没选老道的田嬷嬷，倒是选了身份高的，若是难产可怎么好？”轻罗捧着细软的绢帕，眼眸低垂。
曹琴默并不言语，接过绢帕擦手。
殿内安静如水，轻罗觑见曹琴默面无表情，那素日蕴满温柔的秋瞳此刻含着些不知名的情绪，再见流萤有些担忧的神色，慌忙跪下，“奴婢失言，奴婢该死，请主儿责罚。”
伺候的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掌事宫女都跪在地上，稀稀落落的跪了一地。
曹琴默淡淡道：“你们下去吧。”
“是。”
轻罗不敢退下，还跪在原地。
曹琴默理了理因久坐而有些褶皱的五彩百花团凤纹裙摆，“轻罗。”
温柔的声音似是梦中呓语。
轻罗却下意识的缩了缩，立刻膝行至曹琴默脚边，“奴婢在。”
曹琴默伸出一根手指抬起轻罗的下巴，反复打量。
殿内温暖如春，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明亮的琉璃窗外面还能看见往来行走的宫人。
轻罗却倍感煎熬，她知道曹琴默面上和善，内里并不似苏绿筠般单蠢。
西洋钟发出嗒嗒的响声，每颤一次，轻罗的心也跟着跳了跳。
“你附耳过来。”曹琴默身子微微前倾。
轻罗赶忙一肃，听完之后，凛声道：“主儿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办差，不管是男胎女胎，皇后别想这么轻易的生下孩子。”
曹琴默说完，带着赤金护甲的手一寸一寸拂过轻罗的发丝，“你也大了，可有想过以后的前程？”
轻罗收回目光，定定看着曹琴默脚下的紫檀木脚凳，“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一辈子都跟着主儿。”
寸心虽然嫁了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太医，可是每每进宫请安时，那脸上的疲惫和沧桑怎么都掩盖不住，还有那本就保养得宜的手如今也粗大了不少。
寸心从前是曹琴默身边的心腹大宫女，人人奉承巴结，过的日子比起宫里有些地位低下的小主还要自在。
轻罗在曹琴默身边久了，也享受到了寸心的待遇。一出承乾宫，处处都是奉承讨好之声，就连那些有权有势的地方官员见了她也是和颜悦色。
比起嫁人之后的妻妾之争，还不见得会比在紫禁城中风光。
谁喜欢嫁人谁嫁去！
曹琴默满意点头，笑道：“本宫就知道没有看错你，起来罢。”
轻罗松了口气，应了声“是”，才缓缓起身。
“永和Z嬉已经长成，本宫也能腾出手来料理后宫的事，以后你可要多多上心。”
“是，奴婢愿为主儿效力，万死不辞。”轻罗满心激动。
轻罗暗暗心惊，但凭刚才的吩咐，可见曹琴默不是如传言那边单纯善良。
她伺候曹琴默多年，终于能有机会做些只能自已人知道的体已事，自然要表忠心。
第137章 设局
十一阿哥满月。
曹琴默亲自贺喜，带了许多珍奇礼物。
金玉妍乐得凤眼弯弯，“瑾贵妃娘娘真是客气，快进来坐。”
曹琴默一来，就算皇上皇后都没来，这后宫中也没人敢小瞧了她们母子。
皇上正在尚书房面见大臣，吩咐李玉先送来贺礼，等处理完朝政就会来启祥宫。
金玉妍打发丽心送了一个红封给李玉，便开始招待合宫嫔妃。
曹琴默见内室中几个嫔妃正围着乳母怀中的十一阿哥永w笑着逗趣。
永w长得虎头虎脑，粉嘟嘟的脸蛋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可爱极了。
金玉妍近年来对曹琴默隐隐有俯首称臣之势，而曹琴默并没有拒绝这份示好。
这就足以令金玉妍平时得罪遍了的嫔妃看在曹琴默的面子上，出席十一阿哥的满月礼。
海兰似乎和苏绿筠十分投机，两个人形影不离。曹琴默看在眼里，拿出了一个成色极好的赤金如意锁挂在十一阿哥脖子上。
苏绿筠指着金锁，满是惊奇，“这赤金真是不寻常，怕是皇上库房里的私藏，到底是瑾贵妃最得圣心，这样的好东西说拿就拿出来了。”
说话间，王嬷嬷捧了几匹鲜艳的彩缎进内。
海兰盯着容枝手上的几件婴儿肚兜，目光微缩，这不是她前几日送给如懿的吗？
恰巧金玉妍携着魏魍窠来。
魏魍褡急傅氖且淮满是宝石珠子做成的璎珞，光是看着就华贵异常。
金玉妍见殿内气氛不对，笑着打圆场，“哟！这是怎么了，脸色都这么不好看？”
曹琴默不清楚状况，“愉妃一见皇后娘娘送来的贺礼面色就不对劲，本宫瞧着倒没什么问题。”
魏魍癫桓颐橙豢口，上次她带着些野味去咸福宫凑趣就闹了个没脸，她虽然不喜欢金玉妍，为了不落人口实，今天还是精心挑了礼物来启祥宫，眼见曹琴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她只好凑到十一阿哥身边一起同海兰说笑。
海兰本拿着一个老虎布偶逗弄永w，看清楚那肚兜上的绣样是自已的手艺，连手中的布偶几时跌到地上的都不知道。
王嬷嬷和容枝两人正觉得坐立难安，苏绿筠面色微妙，“这话本不该说的，只是这婴孩肚兜....”
金玉妍眼尖，立马反应过来，只是碍于大好的日子不想发作，凤眼看向王嬷嬷两人，讥笑中夹杂着讽刺：
“皇后娘娘不想送礼，不送就是了，怎么还将愉妃送给皇后的礼物送与十一阿哥？这锦缎是京中早两年时兴的货色，就连丽心她们也不会穿这样的衣裳，王嬷嬷还是请拿回去吧。”
容枝脸嫩，被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臊的脸烧红，两只脚都不知道是怎么挪着出启祥宫的。
不免看向同样抱着锦缎的王嬷嬷埋怨道：“这样的喜事，嬷嬷怎么老眼昏花挑了这些东西？嘉妃素来刻薄，这下被拿住了话柄，咱们回去也难交差啊。”
王嬷嬷暗自叹了口气，“库房里就那么些东西，皇后娘娘素喜奢华，好些的衣料都去做衣裳穿了，剩下的打赏都不够，就连宗亲们四时节礼都是内务府按份例送的，命妇们早有微词，因此送来的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摆件和新鲜玩意，不过是面上好看。”
容枝刚想说她前几日还看见王嬷嬷收了各宫的红包，想说什么还是憋了回去。
王嬷嬷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容枝想说什么，便道：
“到底是年轻啊，你马上就到出宫的年纪，若是能有那个造化活着出去，身上没几个傍身钱，去了外面，兴许活得还不如猪狗。”
容枝自幼在宫中长大，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缠着王嬷嬷又讲了许多。
“你道皇后娘娘为何要结交出身高贵的嫔妃，不过是想着能从里面捞出些好处，她这个皇后若是同孝贤皇后在时一样恪行节俭也还罢了，偏偏喜好奢华，对交好嫔妃尚且如此苛刻，后宫的这些人自然捧着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瑾贵妃了，咱们做奴才的不管那些，只要能多捞些油水就好，今儿嘉妃骂我，回去我也有办法不让皇后娘娘责罚咱们。”
容枝顿时一脸星星眼的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借机敲打，“以后你只要好好听我的话，那些个小主们给的好处我也分你一成。”
容枝一点犹豫也没有就重重点头，“奴婢都听您老的。”
果然，如懿闻言只是让王嬷嬷另挑了一份礼物送到启祥宫，无半点苛责之举。
这事若换成琅茫金玉妍如此不敬，怕是要狠狠责罚一顿。
只是如懿有错在先，她失了这样大的脸面，加之产前烦躁，龙胎不过八个月便见了红，太医院为求嫡子稳妥，还是选择熏艾保胎。
海兰并不计较如懿前次的错误，仍旧陪侍在榻前。
如懿身子本就单弱，不思饮食，身子渐渐瘦弱下去，连新做好的衣裳都撑不起来。
如懿再也顾不上掩饰，每日让膳房传些醋香刮油的菜色。
承恩公夫人闻见那菜就下不去口，可是如懿终于有了些胃口。
江与彬这些年得蒙皇上看重，年纪轻轻已经接替齐汝掌管着太医院。
听到翊坤宫撤换菜色的消息，江与彬连忙赶往养心殿，将如懿怀胎为男，为了掩盖胎相而刻意食辣的事情告诉皇上。
皇上震怒，下旨罢免了江与彬太医院院判的身份，在家闭门思过。
三月十五。
寸心照例进宫请安。
曹琴默正带着海兰盘点今年蜀中的贡缎。
魏魍翊κ禄灵，可是鬼心眼太多。
海兰办事利落又狠心，曹琴默如今掐着延禧宫的份例供给，还让永控制住了海兰在宫外的侄儿扎齐一家，不怕她不尽心做事。
轻罗笑着让出身边的位置，寸心上前轻轻扶着曹琴默，“去年蜀中大丰，今年的贡缎比往年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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