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村长呀!咱俩是有仓库的钥匙不假,但是人家不一定是从门进去的。”
刘大宝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会计田有福:“老田,你说良心话。这粮食真不是你偷的?”
刘大宝是怀疑会计田有福私吞了粮食,之后再来个金蝉脱壳,说别人偷得。毕竟那可是两千多斤的粮食,光麻袋就有八麻袋。这么多粮食,放在每家每户,都是很多的粮食了。塘柳村说大很大,说不大也不大。
刘大宝身为村长,谁家都去过。他可没听说谁家最近多了两千多斤粮食。这么多粮食,很难藏住的。
这可不是百八十斤,你要说这是自己的,不是公粮,刘大宝没有证据。那可是两千多斤粮食。放到地上,都能堆出来一个小山坡了。这么多粮食,怎么能说丢就丢了?
会计田有福直接举起手,对天发誓:“刘主任,我田有福对天发誓,你绝对没私吞公家的公粮。这粮食,确实是丢了。”
后边的刘大宝的老婆和刘彩霞也走了过来。刘彩霞一身水,不爱抬头看刘大宝。刘彩霞的母亲也低头不语。
刘大宝扫了他们娘俩一眼:“你俩先回家。别在外边给我丢人现眼。”
刘彩霞和母亲便走了。
刘大宝待二人走了之后,急的直跺脚:“丢了这么多公粮,这可怎么办?哪个狗娘养的,连公粮也偷。丢这么多公粮,是我们家能补上,还是老田你们家能补上?”
会计田有福不敢抬头,他可补不上。
刘大宝气的不行:“公粮是在咱俩手里丢的。你说这事咋整?”
“要不,先去问问乡里驻在咱们村的代表――石占祥吧。看看老石咋说。”
刘大宝点点头,于是二人急匆匆的去找石占祥。
村里的土地,交了公粮,一般都会存放在塘柳村一组的老饲养处。
塘柳村以前集体养过牛羊,特意办了一个饲养处。最高峰的时候,塘柳村曾经有过二十几头牛,七八匹骡子,还有十几头毛驴。当然也养过一些鸡鸭羊之类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饲养处就没有了干活用的牲口,闲置了下来。空置的牛棚,后来被改造成了仓库,用来盛放塘柳村储存的种子和预备交的公粮。
饲养处就在塘柳村一组最上头的土坡上,位置相对有一些偏僻。平时一般三五天,会计田有福会去巡查一次。这不,这几天下雨,又加上会计田有福自己也有一些事,耽搁了,就有十来天忘记去了,结果今天去了一看,才发现粮食丢了。
而石占祥则是桃花源镇下派到塘柳村的工作人员。一般秋收的时候,镇上都会派一些工作人员,来协同收公粮。
刘大宝和会计田有福准备找石占祥的主因是因为,收公粮交多少,是石占祥清楚的,如果少的这些,推脱村里有困难,看看能不能容情,或者给一些时间缓一缓。
两千多斤毕竟是个大数字,这时候一个人的口粮也勉强一天一斤。两千多斤,就可以养过差不多三四户人家了一年了。
这关系到十几个人的口粮。而且从古至今,关系到粮食的事,就没有小事。所以这件事,马虎不得。也不能马虎。无论是丢了,还是到底怎么样了,这个章程,还是需要石占祥来拿主意。
石占祥今年四十多岁,人长的高高瘦瘦,还有点黑。人过四十,到了不惑之年,却靠着四处借“宿”生活,可想而知,他心中的苦楚和落寞。
为何说借“宿”呢,因为石占祥白天在塘柳村的村部办公,晚上就睡在村部。吃饭全靠村长刘大宝接待,不过刘大宝也并未特殊照顾石占祥,属于家里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塘柳村的村部其实很简陋,只有两座大瓦房。是并排的两座瓦房,一座瓦房五间,分别设立了为生室,电话室,传达室,会议室和食堂。
另外一座瓦房是四间,一间用来给刘大宝办公,一间用来为村民体检,一间打印和其他的接待用,另外一间,就是石占祥临时居住的地方。
房间很小,也没有阳光,夏天尚可,现在秋雨绵绵,房间有些阴冷潮湿。
刘大宝和会计田有福来的时候,石占祥正抽着旱烟,独自一个人发呆。
“老石,出事了。”刘大宝人还没有进屋,便吵着。
石占祥愣了愣,伸了伸自己的腿,站了起来:“什么事?”
会计田有福对石占祥说道:“我今天去饲养处看看,结果发现咱们村的公粮没了不少。我查了下,差不多丢了两千多斤粮食。”
“什么?”石占祥抽着烟的手都抖了:“丢了那么多?”
“那可是集体的粮食。我都现在一天才吃两顿饭,都没敢打公粮的主意,谁不要命了,竟然偷公家的公粮。这是违法的,谁手这么不干净,连这个粮食都偷?”
刘大宝叹了口气:“老石,你也是知道的,村里的人很多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平时也是有过这种事。一般也就挪一挪,谁家粮食多,借一下凑一凑,就够了。”
“这个咱们先别声张。你知道就行,我也知道这个违法,但是现在还不清楚是一个人故意偷的,还是说有好多人一起偷的。所以……”
“不行。”石占祥马上拒绝了。“这是性质问题,很严重的。老刘,我知道你偏袒你们村的人,但是这数字有点太大了,我也知道你苦。但是你还有地种,有粮食吃。但是你知道吗?很多人没有地,像我就是,这粮食最后可能会分给我二三百斤当工资。这两千多斤粮食的指标,完成不了,丢了。我们一家五口还指望我带粮食回家呢,你是想让我直接因为这件事回家?”
“丢这么多,我会被开除的。而且你也没好果子吃。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还指望完成任务,领点粮食呢。老刘你说,这两年我在你们塘柳村是白吃饭的吗?那次集体干活我没去?到了这,我都当自己家。你现在这样吧,我一定会帮你,不把这件事弄大。但是,起码你的差不多呀。”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丢的粮食补上。就算差,你可以差一些,我给求情去,宽限一段时间,但是原则性的问题不能放开。这不是丢三斤五斤的,都好说。这也太多了。我也是按着规矩办事,我也有难处,你多见谅。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但是事情有些必须要讲规矩的。”
“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不能让我当瞎子。咱们先去饲养处看看,这事先不惊动其他人。”
刘大宝、会计田有福和石占祥一起,三个人火急火燎的就向饲养处跑去。
刘大宝看事情做的没有办法圆,气的更严重了:“哪个王八犊子给老子上眼药,让老子抓住他,我非的好好揍他一顿。”
会计田有福也说道:“不知道是哪个小王八犊子干的,你说你偷这么多,真拿咱俩不当人呀……我干一年会计,才挣二百斤玉米碴子,这一下丢两千多斤,老子不吃不喝十年都挣不到。”
刘大宝直接一脚把会计田有福踹倒在田埂里,阴沉着脸骂道:“田有福,你还有脸说,让你看着库房。你的饭吃到狗肚子了吗?一年给你二百斤玉米碴子当工资,老子真是不开眼,让你管库房。你这么废物,一年给你二斤小米,都浪费。”
会计田有福支支吾吾的说道:“老刘,又不是我偷得,你拿我撒气干啥?我也生气呀,这孙子偷吃公粮,他……他不得好死。”
石占祥被两个人给搞得有些烦躁:“好了,先别吵了。先去看看,粮食为什么丢的。那个仓库好好的好几年了,也没丢过粮食,怎么今年就丢了?”
会计田有福解释道:“我本来两天去一趟,有时候一天去一趟。这不这几天下雨,加上我前两天感冒了,有点难受,就有十来天没怎么去。其实我头两天去了,但是身体不好,在外边看一眼,没进去,就走了。都怪我粗心大意。”
“你估摸是啥时候丢的?”
会计田有福想了想:“应该就是这三五天,一会你们就知道咋回事了。”
三个人不再说话,径直来到了塘柳村的饲养处,也就是现在盛放公粮的仓库。
到了仓库,刘大宝发现房子的东北角,有几片瓦丢了,上边用来防雨的油毡纸也被撕破了。看开人是从那进到仓库的。
墙上还有两个带泥巴的鞋印。有鞋印说明这应该是雨后这两天做的。
三个人又仔细观察,发现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破坏,只是窗户被打开过。不过这里的窗户虽然只用塑料布钉上的,但是里边有钢筋窗,但是很明显钢筋窗并没有坏。
门也是好好的,没有撬锁的痕迹。这就很奇怪了。
刘大宝三个人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啥丢的。人总不能是从房顶把粮食运出去的吧?
但是是怎么运出去的,又想不明白。
刘大宝想了想:“这事应该去找一个有脑瓜的人看看,我是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丢的。”
“那咱们村谁最聪明?”石占祥问道。
刘大宝想了想:“咱们村,要说谁最聪明不敢说,但是谁最八卦,脑瓜子最灵活,我倒知道有一个人……”
会计田有福:“难道是宋春花?”
刘大宝瞪了一眼会计田有福:“春花是勤劳能干,但是人家可一点不八卦。这事还得先找人给破绽一下。”
(破绽:专业的方言术语,类似于答疑解惑,排列忧愁的意思。多出现在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寻求神佛的帮助。)
“可是曾瞎子,被送养老院去了?”会计田有福有些失望的说道:“我们村,就曾瞎子能掐会算了。除了他,应该没有人能知道咋回事了。”
“那就去养老院,先把曾瞎子给接回来,让他好好看看,到底谁偷了咱们的公粮。”
第47章 第四十七、八章
另一边。
周家人还要姜藏月进门去看看,姜藏月说到这一步了,也就进了门,她挑挑,然后给春花挑挑,有好对象没准能捡漏。
姜藏月待了半个小时出来了,果然没啥好捡漏的,人娶不着媳妇总是有原因的,她比宋春花还小一岁,更不急。
“不勉强了,”周大哥还是笑着把姜藏月送出了门,“这事情就是看缘分,但是缘分也是可以培养的,没事儿多来串串门,我小儿子还没长成型呢。”
姜藏月保持着礼貌,挥手告别。
“今天的事儿谢谢你了,我只恨自己嘴不利索,没能直接给怼回去,看你的态度,爽,真好!”卢敏说道。
姜藏月笑了笑:“都是为了春花嘛,这空口造谣算什么本事,真让周家人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对春花多不好啊。”
卢敏点头:“可不是。”
“对了,你说春花和陈墨白……”姜藏月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八字还没一撇呢,”卢敏摆手,“现在小年轻不是都流行自由恋爱吗?让俩人处一处吧,最后看情况。”
姜藏月似懂非懂地点头。
而此刻,天色已黑,宋春花和陈墨白两个人正在看月亮。
今天不是十五,月亮不算圆,但很明亮,值得观赏。
宋春花不是个会抬头看月亮的人,她终日忙碌在这片土地上,看着弟弟、看着妈,看着妈,每天都很忙。
但今天,月色真的很好看。
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洒下银白的光辉。
在这个的夜晚,他们两人来到了饮马川水边,伴着嘈杂的水声赏月。
“你看,那月亮真美。”宋春花憋了半天,书到用时方恨少,没找到什么好的形容词,只能这样说道。
“是啊,真美。”陈墨白附和着,也不扯什么高大上的诗词。
他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美丽。
“你说,爱情是不是也像这月亮一样,有时候明亮,有时候黯淡?”陈墨白突然问道。
宋春花听着,微微一愣。
像月亮一样,她也不会停下来思考爱情,这个问题让她有点懵。
没想到陈墨白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她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也许吧,爱情就像月亮一样,有阴晴圆缺,有悲欢离合。”
这词是她在弟弟的课本里看见的,话说出口,她莫名有点窘迫,似乎是因为自己只能说出怎么样的词。
陈墨白点了点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爱情就像一场梦,有时候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有时候又让人感到迷茫和失落。”
宋春花笑了一下:“那还真是好深奥的样子。”
陈墨白转头看向她,宋春花眼神躲过去了。
“对爱情执着又有看法,你一定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宋春花说道。
“你怎么能肯定?”陈墨白失笑。
“我祝福你,祝福你找到爱情。”宋春花更不敢去看陈墨白了。
“那你怎么看待爱情?”陈墨白意识到了她的不好意思,却硬是开口问道。
宋春花张了张嘴:“我,我不知道。”
“你随便说就行,”陈墨白失笑,“我又不是什么老师给你出题,没必要紧张,这本身就没有标准答案。”
“我,我还是不知道,”宋春花摇了摇头,“我没考虑过爱情。”
宋春花很忙,她被困在这片土地上,到了年纪,请媒婆上门相看对象,挑条件合适的,你情我愿的,这能提到什么爱情?
条件合适,就结婚,就在一起过一辈子,就像是他们祖祖辈辈那样。
爱情是什么?能吃吗?
不如多换两斤麦子。
宋春花想着,叹了口气,陈墨白是文化人,知道些文邹邹的东西,但她顶多认识个字,不至于当睁眼瞎,说两句有文化的词句都得是看书看来的。
她和陈墨白的差距,真的有点大。
“爱情,离我太远了,谈婚论嫁不就是看条件嘛,我家里这个情况,好歹是有房子有地,我还有把子力气,能活成什么样,那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宋春花不由得说道。
“不,不远的,”陈墨白连忙说的,“每个人都有寻求爱情的权力,谈婚论嫁也不是只靠物质条件,心灵上的吸引与共鸣是同样重要的,你也可以拥有。”
宋春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我没读过书,大概也只能一辈子在这个村子里吧,太远的,真的无权奢望。”
“你可以!”陈墨白用力说道。
宋春花看向他。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沉默下来,一时无话。
陈墨白愣了一下,瞬间不好意思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那个,我是说,你可以,你可以――读书。”
宋春花的眼神瞬间一动:“读书?你是说我可以读书?”
陈墨白找到了话头:“没错,你可以读书,前些日子我才听着苗圃的同事说起来,县里的高中,上高中有补贴,鼓励培养高学历人才,对外招生呢。”
听着陈墨白说着,宋春花眼睛亮了:“真的吗?我这样的也能去读书?”
“鼓励的对象就是农民,农忙季节还给放假,补贴虽然不多,也足够供个人活着了,你要是真想读书,我帮你去问问?”陈墨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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