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机关鸟?】
【飞鸽传书更靠谱点吧?】
【这么大的暴风雨,鸽子能比船快?】
“我夜观天象,帝星璀璨,帝气东移,见风遇水,有藏匿之象。我就和这老家伙打赌,我说秦君会路过此地,他非不信,结果怎么着?”赤松子得意洋洋地瞅着老朋友,下巴一扬,“是不是来了?”
“真有帝星和帝气吗?”李世民微讶。
“你不相信?”赤松子瞪大眼睛。
“别说他不信,我都不太信。”邓陵哼哼唧唧,“要不是亲眼看见他,我怎么也不信,堂堂秦君,会一个护卫都不带,自己悄咪咪跑到风陵渡来。李斯是疯了吗?居然放你一个人出来?也不怕出什么事?”
【斯相躺着也中枪】
【斯相心里苦啊,他觉都快睡不着了】
【李斯半夜一睁眼:坏了,陛下到哪儿了?我儿还活着吗?不会诛九族吧?】
【墨家一心一意专黑对家头头李斯】
【毕竟韩非死了,只剩李斯了】
“帝气东移……”李世民将信将疑地自语,不确定道,“帝气是什么东西?你真能看到?”
【二凤你好像一个唯物主义者哦】
【始皇能看到,二凤为什么看不到?这不合理】
【有没有可能二凤不知道什么是帝气?就算他看到了他也不认识,就像我看到路边的野花分不清都是什么。】
“帝气就是帝气,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赤松子撇他一眼。
李世民眉毛一挑,看向张良:“他也能看到?”
“他不太行,他比较笨。”赤松子摇头。
【谁?谁笨?张良?】
【我怎么一进来就被骂?】
【咋的,你也是汉初三杰?】
“比较笨”的张良安静地饮着酒,不言不语,垂着受伤的右手,用左手举杯,一杯接一杯,闷头喝酒。
可惜他酒量没这么差,醪糟这种东西显然是喝不醉的。
越清醒,越烦恼。
李世民看向他的同时,张良也抬眼对视,轻声问:“你早就认识我?”
“知道一点。”李世民模糊道,“始皇二十九年,第三次巡游到博浪沙,遇力士刺杀,所幸铁锤只砸中了副车。始皇震怒,下令全国缉捕刺客。你虽逃得快,隐姓埋名,但人过留声,雁过留痕,总归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那你为何不杀我?”
“我杀你做什么?”李世民不假思索道,“你又没有刺杀成功。”
张良不解:“然刺杀已是死罪。”
“不是大赦天下了吗?难不成你还没看到诏令?”李世民也不解。
赤松子噗呲笑了:“哈哈哈,他怕这是缓兵之计,诱六国旧臣自投罗网的。”
张良脸颊微红,抿了抿唇,略有点不好意思。
李世民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诏令传得这么慢,底下都没收到呢。”
“收到还是收到了的,只是大多还在观望。”邓陵端出两盘小菜和肉脯,“乡野之地,招待不周,贵客莫要嫌弃。”
“多谢邓陵先生。”李世民言笑晏晏,毫无芥蒂地问,“先生准备带弟子重回咸阳吗?我的少府现在很缺人。”
邓陵颇为心动:“大秦的少府现在缺人吗?”
“缺,很缺。”李世民认真点头,“最近都忙不过来。”
“忙于什么?”专业人士忍不住问。
“忙于造纸和印刷。”他省略了更重要的马镫。
“纸为何物?”邓陵忙道。
“把树皮草浆烂布等物捣碎,然后……”李世民大略说了一下,“成品可以替代竹简帛书,造价便宜,方便携带,有利于书籍传播。”
“这是谁想出来的?竟有如此奇思妙想……”邓陵惊叹不已,“那日后百家学说就可以传得更广了。――不过……”
“先生有何疑虑?”李世民温和地问。
邓陵犹疑着问:“大秦以后还允许百家存在吗?”
【百家还存在吗?】
【苟延残喘吧,被始皇狠狠打击了一波,也不敢冒头了】
【想当年纵横家苏秦张仪,佩六国相印,何等风光,现在呢?】
李世民沉吟许久,才正色道:“我可以允许百家存在,但不能有碍大秦国策与律法。”
邓陵眼睛一亮:“那还焚书坑儒吗?”
【坑的不是方士吗?】
【那些书咸阳宫有备份吧?】
【咸阳宫有备份,天下百姓又看不到】
【普通百姓也没几个识字的,识字的都不普通了】
【二凤的国策和始皇完全相反,不知道始皇看到了什么感想】
【大唐很开放的,兼收并蓄,非常包容,一大堆外国人在大唐当官。二凤去世的时候,突厥那谁哭得要死要活的非要给二凤殉葬,被小九否了】
【这个我记得,契何力和阿史那社尔,都是二凤铁粉】
“我没那闲工夫,还焚书坑儒。只要他们老实点别闹事就行。”李世民笑道,“甚至于,以后的国策可能会靠近儒家的‘仁政’……”
【儒家啊,我对儒家感官很复杂】
【儒家的理论本身没问题,有利于中央集权社会稳定,就是久而久之就固化呆板了】
【那也是千年之后的事了,现在的大秦,要么黄老无为,要么孔孟仁政,其他都不太合适】
邓陵若有所思:“儒家啊……”
赤松子咕嘟嘟喝酒:“儒家……”
张良低低念着:“儒家……”
“那朝堂还有其他家立足之地吗?”邓陵很关心这个问题。
“那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李世民笑眯眯,“比如少府,如果连少府专司创造的部门,你们墨家都挤不进去,那朝堂你们哪还有立锥之地?同样的――”
他转向赤松子道,“奉常掌管天文历法与祭祀,底下设有太史令、太卜令和博士诸多官职,你们道家要是连这种官职都得不到,那是你们自己没本事,可不是我没给机会。”
“谁说我们没本事?”赤松子吹胡子瞪眼,醉眼迷离地把张良拉过来,“我这徒弟,虽然不大聪明,还有点固执,但是胜任区区太史令、什么博士,那是绰绰有余!”
李世民哼笑:“他又不给大秦当官,说也白说。”
“谁说他不给大秦当官?”赤松子大声道,“你不是要搞什么科举吗?我徒弟肯定拿第一!”
“他参加吗?他就拿第一?”李世民随口质疑道。
“他参加!”赤松子捂住张良正要拒绝的嘴。
“我不信,你说参加就参加?”李世民继续质疑。
“你凭什么不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说的话,这小子必须得听!”赤松子急了,“明天就让他跟你上路,行了吧?”
第21章 大汉魅魔上线
这就是李世民第二天清晨晕乎乎开门,看见张良站在门外的前因后果了。
他闭了闭眼,头还有点昏沉,用力晃了晃,才奇道:“你居然没走?”
“你以为我会走?”张良平静道。
“你不是不乐意为秦效力吗?我也懒得强求。”李世民随口道,“我以为你会趁夜遁走,又跑什么地方隐藏下去。”
“我一夜没睡,一直在想你说的那句话。”
“哪句?”李世民努力回想。
“韩国朝秦慕楚,政治混乱,军事孱弱……”张良一字不落地重复道。
“哦,想出什么了?”李世民疑惑,“你这么通透的人,真的不明白韩国为什么亡吗?何必要做无用功呢?”
“如果天下大乱,韩国还是可以复国的。”张良确信。
“然后呢?”李世民冷漠道,“韩国都能复国了,想必什么楚国赵国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天下诸侯纷纷趁乱而起,逐鹿中原,那区区一个韩国,它又打得过谁呢?”
他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发,洗漱完毕,没有人在身边帮忙,也就简单糊弄,看起来干净整洁就完事。
张良还站在原地,面色沉静如水。
“别白日做梦了,就韩国那点土地,要人没人,要兵没兵,就算你有惊世的谋略你也施展不开啊。”李世民无奈道。
张良依然默不作声。
“你是真固执啊……”李世民驻足,“要不这样吧?你想复国对吧?你要复国,必须天下先乱起来,你才有机会。而天下乱不乱,现在全看我。实在不行你跟着我,有机会你就刺杀。行不行?”
“昨日先生已经答应了。”张良低声。
“他答应是他的事,你又不是没长腿,想跑谁还能拦着你?”李世民远眺着天色,忧道,“雨怎么还在下?”
“近日多暴雨,恐怕要延迟到荥阳了。”张良接话。
“你知道我要往荥阳?”
“黄河决堤,波及整个三川郡,其中就有韩国故土。”张良回答。
“那你要去韩国赈灾吗?”
张良听到了“韩国”这个称呼从秦君口中说出来,神色顿时微妙。
“才短短十几年,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不仅有秦人,也还有很多曾经的韩人。敖仓的粮食发下去,也分不清是到了谁手里。大家都看一样的月亮,吃一样的粮食,喝一样的水……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区分什么秦韩呢?”李世民道。
他在栏杆处伸出手,试了一下风和雨,愁眉深锁,“这雨再不停,水灾泛滥,粮食都没法运了……”
张良微微动容:“你是为了赈灾才以身犯险的?”
“只是赈灾,谈不上险。”李世民笑道,“其实你根本不会杀我,你和我都明白。――昨日我醉酒,下手失了分寸,你可能得吃点苦了。”
“但这路上,未必就没有其他刺客。”张良提醒。
“我不至于运气这么差,一路上遇到好多刺客吧?”李世民玩笑道,“我要是死在三川郡,那倒霉的就是李由,这样的话,可就没人赈灾了。”
虽是玩笑,但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张良本来有心想走,听到这里硬生生停了下来。
“张良愿陪阁下走一趟,不知阁下是否愿意?”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李世民大笑。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忘了开直播,连忙打开。
【什么情况?你俩怎么走一起了?】
【没人给个前情提要吗?】
【张良就这么跟秦王走了?那刘邦怎么办?】
【刘邦: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没机会了,都五十了还是个亭长】
【二凤五十的时候都死了,谁能想到刘邦五十刚创业呢】
【明明是51和48,不要四舍五入好不好?】
李世民一不小心看到这句话,神色一僵。
张良马上道:“怎么了?”
“……没什么。”李世民很在意这个寿命的问题,但碍于张良在,又不好询问,只好安慰自己以后要多注意身体。
至于现在?趁年轻随便莽。
邓陵为他们提供了粟米粥当早饭,还笑吟吟道:“舍下粗陋,贵客请将就用些吧。”
“好谄媚啊。”赤松子一口粥,一口酒。
“某些人的脸皮真厚啊,吃我的粥,喝我的酒,还好意思骂人。”邓陵佯怒。
“这是你打赌输给我的,愿赌服输懂不懂?”赤松子嗤之以鼻。
李世民对他这种以酒就粥的行为肃然起敬。
“先生海量,在下佩服。”
“跟你比谁都是海量吧?”赤松子嘲笑他。
李世民只是笑笑,一点也不生气,也不浪费粮食,慢悠悠喝完了这碗粗糙的粟米粥。
赤松子斜眼看着他:“你好奇怪。”
“哪里奇怪?”
“你连这种东西都吃得下去,一点也不挑。”
“你们不也吃得下去?”
“我们跟你怎么一样?”赤松子奇道,“你出身尊贵,锦衣玉食,一个人出行也就算了,那么大的风浪你说跳就跳,这么烂的逆旅说住就住,稻草潮气那么重,屋顶还往下滴水,木板硌得人骨头疼,被子上还有补丁,半夜有老鼠乱窜,这粟米都是陈的……都没听你抱怨一句。”
邓陵憋不住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烂?这不是天天下雨,贵客来得匆忙,我们没来得及收拾吗?”
“有什么可抱怨的?”李世民无所谓道,“我要是怕吃苦,就没必要出门。咸阳宫享福不好吗,我出来干什么?”
【秦王征战那几年什么苦没吃过?昭陵六骏全死光了,马尚且如此,人呢?】
【后来二凤死那么早,多少跟年轻时战场消耗太大有关系,动不动就昼夜奔袭不吃不喝,身体哪吃得消】
【那时候仗着年轻可劲造,老了什么病都来了】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哪怕不是秦君,也很有趣。”赤松子乐呵呵道。
李世民也觉得赤松子很有意思,尤其他能提前算到自己会路过风陵渡,就很神奇。
这雨一直没停,他就又问起这件事。
“算这种事是看天赋的,子房都算不出来。”赤松子认真端详他,“你也不行,你也不适合干这个。你的命格太贵重,太显眼,只要略懂相面的人,一看到你就知道你贵不可言。所以你其实不应该一个人出来,危险会自动奔你而来。”
李世民似懂非懂:“相面之术,很多人都会吗?”
“天下这么大,总有几个会的吧?子房只懂一点皮毛,所以我说他笨。”赤松子恨铁不成钢,“我说世间的道理不是一样的吗?你一看到一个人,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那他的命途也就一目了然了。若是日后对上他,也能得知对方的弱点,专攻弱点,那不是百战百胜吗?”
李世民恍然大悟,兴奋道:“就跟打仗是一个道理,是不是?”
赤松子来了兴趣:“哦?怎么说?”
“两军交战,只要看一眼敌军的阵势,就能知道他主力在哪,薄弱处又在哪,那么只要以强攻弱,以弱试强,破敌军弱点,军心自然溃散,强处也变成了弱处,就好收拾了。”李世民轻描淡写道。
【说得好简单】
【田忌赛马?】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一眼看出敌人的弱点呢?】
【二凤表示这不是有眼睛就行?】
赤松子听得眉开眼笑,两眼放光,凑过去问道:“那你以弱试强的时候,被敌军破了怎么办?己方不就崩溃了吗?”
“我比他更快就行了呀。”李世民理所当然道,“我有最强的骑兵,最精锐的铠甲和战马,最悍不畏死的士气,而我带头冲锋,只要我所到之处,我的玄甲军无不所向披靡,从来不会被敌军冲垮。只要我比敌军更快,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避实就虚,擒贼先擒王,那么剩下的敌军哪怕有十万,其实也不过一帮乌合之众,根本行不成有效的抵抗,也来不及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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