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何辜忍不住问。
“带上林赐。”
凌韵清冷地笑了下,“入乡随俗,才能降低对方的戒备。”
齐何辜不是很能苟同:
“万一对方是个清心寡欲的正派修士呢?”
“那便更加与你我投缘了。”
齐何辜:?和你投缘认真的吗?你的狐朋狗友都是亓枳那样的人啊。
然而转念想到凌韵在外的名声,齐何辜又只能闭嘴。确实,世上就没有比她更清心寡欲的正派修士了。
*
令凌韵意外的是,那女客人还真被齐何辜给说中了。
女子名叫永仪,五官平凡,身形高挑,一袭黑衣,全身唯一的装饰便是佩剑的璎珞剑穗。
身旁除一侍女,没有男奴伺候,见了林赐也无一丝惊艳,只像是看普通奴仆一样草草掠过,反倒是看凌韵的眼神带着郑重的欣赏。
竟真的是个毫不贪图男色的正人君子,只一心与凌韵交友论道!
她入合欢宗,真只是来治疗那怪疾的?
凌韵与她聊了几句,提到合欢宗此次走火入魔之事,永仪立即便道五长老邀她明日入府,凌韵若愿意可与她同去。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让人反倒微妙地感觉蹊跷,总觉得哪里存在着陷阱,诱人不知不觉走入,却又找不到机关在何处。
不过以她的实力并无需畏惧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只是身边两个拖油瓶须得小心着。
“姐姐可是在想五长老的事?”
凌韵被唤回神志,才发现已和林赐回到了撷香居的暖阁。暖阁四面通透,空气流通,光线明朗,视野极佳,周围却设了结界,从外看不到内部,是合欢宗人向来喜爱的雅致欢愉之所。
林赐扶着她坐在软塌上,歪歪倚在她身侧,腰带不知何时散了,莹润肤泽若隐若现。
“明日你便不要去了。”
凌韵却对诱人的部分视而不见,转而冷眼看着林赐的脸。
“姐姐~”
少年撒娇般黏糊上来。
“我做了一个月奴鼎,对合欢宗一些事情还是比姐姐清楚些的。再说了,姐姐倘若要离开个三五天,我一个人在这里,被老太婆抓回去怎么办?”
凌韵从前来玩时,从来只是和美少年游园戏水吟诗弄花,倒没怎么留心人情俗物,需要一个熟悉合欢宗内务的人在身边。
而且林赐说得有道理,留他一个人对他来说可能更危险。
“你就不怕走在外面,被菡萏老祖的人见到?”
“这个好办,随便什么易容术便能遮盖过去。”
“且那五长老若是要往姐姐床上送人,姐姐带着我,还可以做个掩护。”
嗯,这更是十分合理。来路不明的美少年,凌韵可不敢碰,也不好拂了五长老的“美意”,带个人就可以避免这些麻烦了。
“不然你别去了?”凌韵转而对齐何辜传音。
她平时顾全他们两个已经有些艰难,到了五长老府里,怕没空照顾齐何辜。
她竟然带那个奴鼎不带他?齐何辜火冒三丈:“凌韵――”
“姐姐~”
齐何辜的反对化为猛然抽气声。
林赐见凌韵冷着脸不给他答复,怕她不应,使出浑身解数极尽勾引之事,手臂顺着凌韵宽大的袖子便爬进去,直接绕过她的后背将她紧紧抱住,齐何辜也一路被他逼上梁山又越过平原,最后不得不绕了一大圈窝在凌韵肚子上。
凌韵腰间一痒,不由抖了一下。
林赐清澈的水眸微微一眯,手臂愈加收紧,把人整整抱了一圈,手腕若有若无地搁在凌韵腰侧,指尖几乎要碰到齐何辜,又像是作势挠痒似的,将落不落地威胁:“姐姐真的不带我?”
凌韵巧力卸了他的力,轻巧地转了一圈把他的手抽出来,然后依旧是高贵不可亵渎的孤冷模样,没有恼怒也没有娇羞,淡淡道:“那你就同我一起吧。”
然后便轻盈飞身离开暖阁。
透过开阔的空墙,林赐遥望着那道仙气凌波的背影,唇角一勾,露出个痞里痞气的笑。
“查到了么,剑君果真没回剑宗?”
他腰间一直佩戴的玉牌亮了亮。
“跟在无情道主身边做替身啊……无情道主……”
少年唇边漾着腻人的弧度,轻慢无声地念了二字,就像在念情人的名字,含在嘴里细细地裹嚼,无端地暧昧缱绻。
凌韵。
“哎,真是符合仙女姐姐的气质呢……”
林赐天真地眨了眨眼,蓦地眼眸一弯,同往日一般的澄明眼底,细看却似流过晦沉杀意。
“什么第一剑,不过就是见不得人的虫子罢了。”
第18章
凌韵从某个匪夷所思的地方掏出条虫子。
她都快习惯了,每次虫子被她捉出来,都红得像煮熟的虾米似的。
齐何辜也习惯了,红归红,不妨碍他跟凌韵吵架。
“凭什么不让我去!”
齐何辜人小,气势却不小。
凌韵淡淡瞟他一眼:“到时候无暇照顾你。连一个林赐都能把你逼得鼠窜,我可不想和人虚与委蛇的时候,还有东西在衣服里乱钻。”
齐何辜涨红脸:“在你衣服里乱钻的分明是他!”
凌韵不置可否。
齐何辜:“能不能让他不要总这样?你明知道我在。”
凌韵:“他动作突然,我也没防备。”
齐何辜:“他御气境三层,你还能拦不住他?”
凌韵觉得和这等不解风情的呆子讲不通。闺房乐趣时,难道还要拿出对敌的警惕和敏捷?难不成齐何辜以后洞房时,要和娘子先打一架,谁赢了谁在上面?
想到那个场景,凌韵突然觉得好笑,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
齐何辜:???
齐何辜看到她这不知悔改心不在焉的样子十分生气,但也知道他没底气跟她在这方面谈判,只得换了个话题:“我是必须要去的。你若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凌韵看他一眼。
“我跟着你也不需要你保护我。见势不妙我会寻个机会溜走,我已经去过五长老府上一次,完全可以自己行动。”
“那好吧,你跟着我。”
凌韵见他坚持,也松了口。
不过她真的不想让他再躲在她衣服里。他容易被压到受伤倒还是其次,今天那一下真是痒到她了,她差点叫出声来。她可不愿要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贴身弱点。
“不然你还是在灵宠空间呆着吧。”凌韵提议。
“我不!”齐何辜备受侮辱,“我又不是你的灵宠!”
【救命了,谁说他是了,为什么这么执拗?】
珞矶:【……不怪他,我也不愿意呆在灵宠空间里。】
【为什么?地方又宽敞又安全,哪里不好。】
珞矶说不明白。总之就是不愿。堂堂器灵,堂堂修士,怎能住灵宠空间呢?就像让好端端的人住猪圈,就算那猪圈是金镶的,心里也还是很抗拒啊!
最后凌韵还是拗不过他,翻了一晚上衣柜,最终挑了条抹胸裙,胸以下尤为宽松,然后特意在心下三寸的位置缝了个内袋,供齐何辜躲藏。
那个地方离心脏很近,寻常不会有人冒失到去碰,若是有意外她下意识躲闪,也可说是保护内脏的本能搪塞过去,不会引人怀疑。
*
第二天一早,三人终于堂而皇之地跟着永仪进了五长老府中。
离得远远的,便听到五长老怒斥下人摔东西的声音,变了性的女声尖刻高亢,刺得人耳膜生疼。
“五长老的脾气果真如传说一般。”
林赐倚在凌韵身边,低声笑道。
“尊客请勿见怪,我师尊自从走火入魔,心情就有些暴躁。”
为他们引路的是个容貌i丽的女子,是五长老的入室弟子,但所有人也都知道,她是五长老走火入魔前最钟爱的双修对象。
只可惜,如今连她也无法抚慰五长老的脾气了――五长老虽然仍旧喜欢女人,却无法接受磨镜。
原来变性后器官竟也是跟着变化,功能完善的。识府里凌韵和珞矶啧啧称奇。
“师尊,贵客到了。”
女子深深低着头,不敢和五长老对视。
五长老朝正在训斥的奴役掷了最后一只杯盏,打得那少年顿时头破血流,才回过头来,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让两位尊客见笑了。”
凌韵几人心里都惊了一下。
五长老是个美艳逼人的女子――至少现在是。
不难想象他身为男子时,又是怎样凌艳的容颜。
只是眉眼间那股尖刻的戾气,极大冲淡了他的美貌,反而让他显得有些可怕。
还有他的衣服,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坦胸露乳。
林赐迟疑了一下,抓凌韵胳膊的手紧了点,似乎有些害怕。
但好在,五长老性取向果然没变,完全没看他,而是用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永仪,所幸永仪姿色平庸,五长老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淡了神色。
而对于凌韵,十分奇怪的是,五长老的目光似乎并没有聚焦在她身上,只平淡地扫过。而在场其他人也并未察觉有任何怪异。
林赐无声看了凌韵一眼。
凌韵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五长老,恕在下冒昧,我对您身上的衣服很是感兴趣,不知可否相赠?”
林赐:?
就连永仪都震惊地转过头看着凌韵。
没想到这一个看着清清冷冷的姑娘,审美这般别致。
唯独五长老展颜而笑,当场便脱了那件V领开到腰的袍子丢给凌韵,还得意洋洋道:“我从前便不拘小节,不该因为做了女子就更改习惯。我也觉得这样穿极美!来人,你们加紧赶制两件这样款式的衣裙,给这位尊客送去。”
凌韵淡淡施了一礼,表示感谢。
永仪和林赐都盯着面前的地板,仿佛前面有什么伤眼睛的东西,此时不约而同转动眼珠瞥了眼凌韵手里的袍子,眼中有退缩之意。
不过五长老虽不拘小节,却也不爱好坦荡见客,很快有人上来给五长老披上另一件暴露的袍子。
“本座听闻,尊客能治本座的病?”
主客都落座后,五长老便迫不及待盯着永仪发问。
永仪的目光正虚虚落在凌韵身上,闻言颔首:“五长老此病是人为,我们只要找到那个人,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人为?”五长老目露凶光,怀疑的眼神依次扫过殿上的所有下属和奴徒,仿佛想要用刀子似的目光把他们看透。
永仪道:“此人已经不在五长老府上了,不然我此时已经能察觉到。”
察觉?凌韵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永仪。
五长老闻言,身体不由向前倾,恨不得能把脖子变长贴到永仪面前,他身前的两个重物也晃得快要跳出来,“还请尊客赐教,这贼人是谁?此时在哪里?”
永仪垂眸:“这就要请五长老回忆一下,走火入魔前,可曾见过什么人,接触过什么稀奇的物件?”
五长老神色阴郁:“莫非真是她?”
见永仪询问的眼神,五长老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我走火入魔那日,正与一新人修习合欢之术。我练功出岔子后,她吓得尖叫逃跑,当时我无暇顾及她,事后追查起来,才发现她已经消失,许是太害怕逃走了。”
五长老声色冷戾:“莫非真是她搞的鬼?那女子来路不明,我见她修为低微,就没有防范。”
永仪沉吟:“冒昧问一句,那女子……可是自愿?”
五长老表情更加沉郁了,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算吧。”
永仪和凌韵对视一眼。
“怎么?这事与她是否自愿有何关系?”
五长老语气不悦又焦急地问道。
“或许没有。”
永仪又行了一礼。
“但此人确实可疑。五长老可否找一些那女子用过的器件,供我查验?”
……
“那女子碰过的所有东西都被搜集起来送到永仪院中了。她还在检验,尚无定论,但似乎暂时没有发现古怪。”
林赐出去跟门口的仆役细细打听了一番,回来告诉凌韵。
“嗯。”
凌韵并不惊讶的样子。
林赐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她从五长老那里要来的那件衣裳。
“姐姐干嘛要那脏男人的衣裳啊,若是姐姐喜欢这样的款式,记下来订做便是。”
少年说着,像粘人的雨丝般贴上凌韵后背,手臂顺着她肩头爬到胸前环住,从后俯身把她抱在怀里,下巴和脸颊亲密地蹭着她的发顶。
“若是姐姐愿意,我可以帮姐姐打点,不过要先帮姐姐量一下尺寸。”
说着,手上出现一把软尺,就要去量她的下围。
凌韵冷冷拍开他的手。
表情淡漠,暗暗心惊。
【我怎么总觉得他发现齐何辜了?上次就像是故意去捉他的,这一次也是。】
【不一定,可能只是单纯想吃豆腐。】
【但愿。】
【?】
林赐被打了,倒没有一点被拒绝的羞愤或失望,柔柔弱弱黏黏糊糊地环着凌韵的脖子顺滑地一转,便侧身坐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改为从侧面依挂在她身上:“姐姐想自己来也好,等新衣服裁好,我服侍姐姐更衣。”
凌韵心里的馋虫被少年这话勾了一下,突然觉得鼻腔有点热。
下一秒,就好像心里的馋虫出来了,在她心口咬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让人心悸得很。
【齐何辜找死!!!】
凌韵暴怒,可不能当着林赐的面找齐何辜算账,只得冷着脸,先支开林赐:“你去问问,这件衣裳可和那女子有关系。”
“姐姐觉得这衣服有古怪?”
林赐当然也知道凌韵要了它回来不是因为真的看上了衣服本身,只是凌韵未必打算实情告知,所以才故作不知。现在听到凌韵这么说,立即收了玩笑神色。
“这衣服有古怪?你怎么知道?”
齐何辜也忍不住传音。
“我感受到一丝邪气。”
凌韵回他,又看向林赐,“悄悄打听,不要让永仪和五长老知道,不要说与五长老走火入魔一事有关。”
“明白。”
林赐狡黠地眨了眨眼,跳下扶手就往门边走。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门已经先一步被从外推开。
外面天色已擦黑,永仪一身黑衣,肃目步入室内,就像是黑夜流了进来。
她一进来,目光就直直落在凌韵面前圆桌上的衣服上,随后定定看着凌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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