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母每日都去山上砍柴,除了给家中备上柴火外,多出来的那些都拿去卖了。
尤其是这天冷后,一捆柴火可是能卖上十几文。
贺凝文每日跟在菀絮身旁,二人得空便做荷包,短短几日,贺凝文的绣活便长进不少。
至于贺允淮,他在炕上躺了两日便闲不住了,每天都要自己扶着炕边学习走路。
许是年轻,身子到底是壮实,没几日便能不扶着东西走路,就是走的有些慢,不如常人那般矫健,但至少能自己走动了,这也是好事。
苏意安闲着无事,喂鸡做饭的事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不今个她刚从鸡窝中出来,还未将手中的鸡蛋放入篮中,就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你。”
“你。”两人同时开口。
苏意安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打算等等,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话想同自己说,还非要站在鸡窝旁说。
“你若想离开,我送你平安回去。”贺允淮自醒来后便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知道苏家姑娘为何会嫁进来,也知道自家人当时做的事情有多糊涂。
如今他们还不是夫妻,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若她想回去...
等了半天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这话,苏意安只觉得浪费时间,转身就回了灶房。
以为她没听明白,贺允淮赶忙追了上来,好在这些日子他一直练习走路,这几步他走的还不错,没摔跟头。
苏意安把鸡蛋放入篮中,又数了一遍,如今家中攒了有十五个蛋,再攒两日凑个整,就可以拿去镇上卖了。
“婚书的事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贺允淮话没说完,就见苏意安朝他走了过来。
“你可有中意的女子。”她问。
“不曾有。”
“那你让我走,又是为何。”苏意安盯着他问。
贺允淮避之不及,实话实说道:“恐误了你。”
贺允淮如今十七,在苏意安眼中就是一个刚上大学的新生。
不管是长相还是心态,都尤为稚嫩。
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她既嫁进了贺家,在外人眼中她就是贺允淮的妻,他还想让她离开。
她离开了去哪里,回苏家吗?
苏意安冷嗤一声,“是吗?你这么不想耽误我?”
贺允淮微微垂下头不敢瞧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苏意安趁机说道:“既然你不愿耽误我,那不妨帮我个忙。”
贺允淮抬起头瞧她看去。
“我想去镇上卖这香肠,可我一女子又不能在集市摆摊,你若愿意便同我一起去。”苏意安打量着他说道。
这个年岁的人正是好面子的时候,在镇上摆摊叫卖可不是读书人所为。
苏意安也没打算他现在就同意,反正这事也不急。
“好,我陪你去。”贺允淮抿了下唇,同意道。
如今他实在不知道能怎么还这份亏欠,那既然她有所求,他只管同意便是。
二人就这么把去镇上摆摊的事定了下来。
又过了三五日,家中米面已经不剩什么,若再不去镇上,过几日便没饭可吃。
贺母本想自己去镇上,这天进了腊月那是一日比一日冷。
“娘,我去吧,正好上次的肠我也想拿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人买。”那香肠自灌好后便一直在屋檐挂着,自从弄了竹篱笆围墙后再也没贼人进来过。
“你一人可不行。”菀絮不放心道。
年关将至,总有那游手好闲一年的人做偷鸡摸狗的事,苏意安一女子实在不安全。
“我陪小婶去。”贺兴晨举起小手。
屋里人笑作一团,菀絮摸了摸肚子忍笑道:“那你们俩还不就一同丢了。”
意思是说他小不顶事,贺兴晨有些不服气,可这话也没错,他站起来才到小婶腰间,哪里护得住她。
“我同她去。”桌上一直不曾说话的贺允淮突然开口道。
他身子如何自己心里最是清楚,虽不能抗搬重物,但走着去镇上还是没问题的。
贺母心里矛盾,犹犹豫豫半天,最后见众人都没反对,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贺允淮身子刚好一些,她这当娘的生怕再出点事,可一想到这是她儿自己愿意去的,又觉这机会难得,万一他们二人相处久了有了感情呢。
当天夜里,贺母翻找一通,把留着过冬的棉衣找了出来,给苏意安和贺允淮送了过去。
“路上冷,可别冻着,若是到了镇上别舍不得买碗热汤面。”贺母絮絮叨叨,明明不是第一次见二郎出门,可就是忍不住多叮嘱两句。
“娘,您放心吧。”贺允淮接过衣裳和钱袋。
那里面有一百文钱,都是贺母前些日子卖柴火攒的,这次去镇上主要就是用这钱买些粮回来。
“你们二人路上慢些,不急。”贺母又同苏意安叮嘱一番,见二人点了头这才放心。
第二日天还未亮,贺母就下炕给他们二人做了饭。
一人一碗热乎乎的面片汤,吃了热汤这身上就暖和起来,也不畏惧早起的寒风。
苏意安把香肠和鸡蛋小心翼翼的包裹好这才放进背篓里,至于菀絮和小妹做的那些荷包都装进了包袱中放在了贺允淮的背篓里。
贺允淮还是好了后第一次走出家门,明明是熟悉的村路,他却忍不住多瞧两眼。
“一会儿咱们坐牛车去。”苏意安故意放慢了步子,若她只管往前走,一会儿就看不见贺允淮了。
“我也能坐?”贺允淮问出口后便有些后悔。
“有钱为什么不挣。”苏意安明白他想问什么。
村里人排挤贺家,平日里别说打招呼了就算是见到都要绕着走。
以前贺允淮每次去镇上都是走着去,牛车不拉他们的。
后来有云娘在,苏意安坐过几次牛车,见村里人没当面说不愿,就一直装糊涂。
既然你不说不让坐,那我就和旁人一样付了钱上车就是。
因一大早天冷的厉害,去镇上的人也比平日里少了许多。
车夫搓着手站在牛车旁等人,好不容易见有人过来,离近了一瞧,竟然是贺家那起死回生的二郎。
“四文钱。”苏意安把铜板当着车夫的面一个一个放在罐子中,一人两文正好他们两个人四文钱。
车夫还没缓过神,苏意安就已经上了板车。
见贺允淮迟迟没动,她还以为是他身子不利索上不来车。
“抓住我的手。”她把手伸到贺允淮面前。
贺允淮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眼前着有人过来了,他忙伸手牵了一下。
两人的手只碰了一下,很快就松开。
苏意安压根没当回事,所以也没瞧见贺允淮耳边红晕。
来人都是村子里的,有汉子有妇人,不过妇人居多。
“今个天真冷啊。”余四媳妇把背篓放上板车,同身旁妇人说道。
“可不是,早个风吹的都不愿起,我这眼到现在都困的睁不开。”那妇人说完便坐在了贺允淮正对面。
她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被眼前人吓了回去。
“你...”她伸手匡的一下拍了余四媳妇一巴掌,“你快看这是不是贺家二郎,他咋在这呢。”
余四媳妇刚坐稳,这一巴掌下去她差点仰过去。
“说啥呢,他咋可能在这....这”
见对面二人急慌慌吓一跳的样子,贺允淮礼貌的朝她们点点头。
虽然早就听说贺家二郎活了下来,但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活人。
车上人虽惊讶但也只是一时。
待缓过神,众人又忍不住多瞧看他两眼。至于把人撵下牛车这事谁也没想起来提。
牛车晃晃悠悠到达怀安镇时,天这才刚亮起来。
二人没有耽搁,直奔集市而去。
如今镇上鸡蛋已经涨到六文钱一个,单这二十个鸡蛋就卖了一百二十文钱。
还有她们带来的荷包和帕子,菀絮的八个荷包卖了二百四十文,比上次每个多了两文钱。
而贺凝文的帕子因用的布比上次好,价也涨了一文,还有她的荷包,因绣工不如菀絮好所以价低了些。
单就这几样绣品,就得了三百文钱。
苏意安觉得铜板不好带,便让掌柜的给换成了碎银。
“就剩下这香肠了,也不晓得好不好卖。”苏意安自顾自说着,见无人回应她这才抬头。
只见贺允淮正盯着不远处的书斋,看的入神。
“过去瞧瞧。”苏意安说。
贺允淮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低声回道:“算了。”
不是不去,而是算了。
“反正时辰还早,也不差这一时,正好贺兴晨最近练字,过去看看纸笔价钱如何。”苏意安都这般说了,贺允淮只能同她一道过去。
书斋刚开门,里面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收拾东西。
那小伙计见他们穿着粗布衣衫上面还打了补丁,便知这是买不起东西的主,自顾自忙着也没来招呼他们。
苏意安瞧不出笔的不同,但这纸却是一眼能看出好坏的。
有的纸发黄有的纸却白如雪。
“这纸一刀便百文,可别摸坏了。”小伙计眼瞧着苏意安手要碰到纸上,忙出声喊了一嗓子。
“不能碰?”苏意安问了两遍,那小伙计扭过头却也不答。
这纸没什么不能碰的,买纸之人自然是要上手摸一摸。
这小伙计就是瞧他们衣着寒酸,故意这般说罢了。
苏意安收回手,在书斋转了一圈,最后指着柜边上的一本书问道:“这书多少钱。”
“那是识字书,你要?一两银子。”伙计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苏意安刚想说,有没有便宜些的,就见门外来了一书生。
那人进来便道:“伙计,把最新的话本给我拿一册。”
那伙计马上脸上带笑,捧着一册话本子走了过来,谄媚道:“这位公子好眼光,这话本昨日刚到的,一两银子。”
那书生模样的人从怀中掏出银子直接抛给了伙计,嘴上说道:“不用找了。”
伙计掂了掂心中便有了数,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要不?”见他们二人还没走,伙计兴致好这才问了一嘴。
“走吧。”贺允淮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苏意安身侧,同她一起出了书斋。
苏意安张张嘴,安慰道:“人都是如此,不必放在心上,等以后攒够了钱我们再来买便是。”
贺允淮并不是想买书,他以前听书院的学子说过可以抄书挣钱,今日过来便是想看看手抄的书字如何。
若他的字能与其相比,那他也想抄书赚些银钱为家中解困。
可这伙计的态度让他断了念想。
“好。”他没解释。
二人出了书斋便往卖吃食的集市上转悠。
苏意安叫卖一句,贺允淮也叫卖一句。
众人没听说过什么是香肠,闻声都凑上来瞧了一眼,可一问价又都走了。
叫卖了快有一刻,二人还是没将香肠卖出去一节。
苏意安一开始还说十五文一节,最后降到了十文一节,围观的人多,去没人买。
难道这东西真的定价太贵了?
就在苏意安打算带回家时,一小厮模样的人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
第20章 你好厉害,竟然赚了三十文钱……
苏意安停下步子看向来人。
这小厮脸上虽带着笑模样,可给人感觉却怪怪的,仿佛这笑是假表情,见了谁都会这般。
“可是要买香肠?”苏意安问道。
小厮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指了指对面的酒楼,邀道:“我家主子想请姑娘过去一趟。”
怀安镇虽坐落在庆阳府城下面,但镇上不乏有许多有钱人。
就拿眼前的明月楼来说,单看外面就能猜出里面有多富贵,更不用想那里的菜肴定价有多贵。
本着把香肠卖出去的念头,苏意安选择跟了上去。
“你说咱们能卖出去吗?”苏意安小声问道。
贺允淮心里其实觉得不太行,但这话直接说出来未免有些伤人,他斟酌道:“万一酒楼瞧上了。”
二人背着背篓进了酒楼,在厅中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上了二楼。
小厮敲了最末一间屋子,听见里面人应了这才将门打开。
“二位,里面请。”
苏意安背着背篓走了进去,只见偌大的屋中只有一富态男子正坐在桌边品着茶。
见人进来后,男子这才抬眼,微笑着说:“二位随意坐。”
话落屋门被小厮从外关上,一时之间屋中仅有他们三人。
苏意安见他衣着打扮,心中隐隐有了猜想,这人应当是酒楼的掌柜。
“您让人把我们叫来,可是要买我们的东西?”苏意安心中生疑,若只是买香肠直接让人买下就是,怎么还要把他们叫到酒楼来。
莫不是要买下方子?
男子放下手中茶盏,这才开口介绍道:“二位应该也瞧出来了,我便是这酒楼的掌柜,刚才见二位在集市叫卖,这香肠之物任某还真从未听说过,不知这是何物,这才将二位请来。”
说话倒是客气,难道真是想同她们做生意?
一时间苏意安有些后悔刚才把价钱降到了十文,这人这酒楼瞧着便是有钱的主。
“不知任某能否瞧瞧。”任掌柜面上带笑,人很是客气,看着没有一丝瞧不上他们二人的样子。
甚至态度比那会在书斋遇见的伙计都强。
苏意安从背篓里掏出一节香肠,摆在了桌上的天青釉瓷盘中。
“这便是。”她指了指道。
风干后的香肠看上去不仅模样不佳戳上去还是硬的,若不是没有脏污和异味,任掌柜的都要怀疑这东西能不能吃。
“就这般切了直接吃?”掌柜的用竹筷戳了戳抬头问道。
“一般直接用清水煮,煮熟后切片吃就可。”苏意安说。
掌柜的点点头,又问道:“可是还有第二种法子?”
“另外一种便是蒸,味道会更重一些。”苏意安以前做香肠都会放很多料,所以煮后味道于她而言更适口一些。
掌柜又盯着这名叫香肠的东西看了看,最后道:“那任某便尝尝这物,先来两节,每种法子做一次。”
苏意安见生意要来,忙从背篓里掏出一节。
这次香肠弄的不大,一节还没有她手掌长,如今放在盘子中更是显小。
掌柜的并不在意这些,他让人把盘子端了下去,还嘱咐了一遍那两种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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