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妹妹魏湘总说自己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她说了不算。
昭兰越听越觉得迷糊,怀疑道:“你确定你说的是你们少将军,我怎么感觉这是在说魏大将军呢?”
魏泫仔细一想,神色一怔,忽地有些窘迫。
这几个词好似父亲比他更贴切,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魏泫只能犟下去。
“骗你作甚,我们少将军就是这样的,还没问你打探这个做什么呢。”
魏泫岔开话题,让昭兰思绪成功转了过去。
“这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挨千刀的考虑,若是真让他发现了你我之间的那点子私情,那跟戴了绿帽有什么区别,不得先收拾你再收拾我,我不得提前打探打探。”
“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温和宽厚,那兴许你还能留个小命。”
“不过还是别作死就好,所以我奉劝你,剩下的十来日你安分些,少来勾我,我还不想没进门就被说嘴。”
昭兰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最后义正言辞地告诫他,一派正气凛然。
而也是巧了,就在昭兰说出最后十分正气的话时,月娘端着鱼片粥进来了,露出了欣慰的笑。
魏泫被无情地撵出去了。
夏夜有许多蚊虫,又是野外,魏泫打了半晌的蚊子,才同此行九个将士,一什十人睡在一个帐篷里。
陈三自然是睡在魏泫旁边,好及时刺探消息。
不过这回少将军瞧着不大畅快,躺下后便不搭理他了。
“死人的嘴嘴都没你严。”
无果,陈三愤愤说了句,将身上薄毯囫囵卷到了身上,也沉沉睡去。
……
接下来几天天气都十分不错,没有遇雨,风和日丽,一路上算得上顺利。
可能是那厮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可能是他难以接近,三天来,魏家军都作为引路人走在最前头。
而有了这群引路人,送亲队伍也摸到了一些捷径,省了不少时间。
只有昭兰出来透气的时候,隐约间能察觉到某处正吃饼子的某人正偷看她,见她看过去,便偷偷朝着她笑,活像个被拴着不能动的小狗看到主人的情状。
虽然这样形容她的情郎有些不合适,但昭兰真的觉得好像啊。
被这样勾了三日,昭兰有些蠢蠢欲动。
察觉到自己不够坚定的心神,昭兰有些灰心丧气。
“这小子,忒不要脸,也不怕死。”
月娘随侍昭兰身侧,自然也能注意到这些猫腻,时不时便会骂几句,但也只能骂几句,毕竟人家只是瞧两眼,且这事说出去也不光彩。
第四日,天气便不算好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何将军下令在林子里休息,等雨停了再走。
将士和宫人都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想淋着雨踩着泥赶路。
扎帐的扎帐,喂马的喂马,生火的生火,眼下一片忙忙碌碌的。
这样的场景昭兰也看了快十日了,已经没什么稀奇了,她同撑着伞的芙蓉到了一块还算干燥的树下,呼吸着雨中新鲜的空气。
今日落雨,昭兰想吃热乎乎咸香鲜美的汤面了,月娘去厨子那传话了。
宋叔的腿一遇上这雨天必会疼,昭兰便让其歇着去了。
也许是因为雨天的缘故,干树枝不好找,也不好引燃,于是今日的饭速度便慢了些。
不过昭兰不着急,路上鲜有这看落雨的时刻,她心情不错。
正看着雨丝出神时,远处传来了骚动,像是有外人过来了,将士正在拦人。
昭兰正想让最近的一个将士去问问前面发生了何事,就见那边跑来小将陈说了情况。
说是有个男子背着他重病的老母亲想到县城里去求医,瞧见送亲仪仗,觉得这里定然有大夫,正在那边磕头,求他们救他母亲一命。
何将军深知,这里的主人还是身份最为尊贵的宣阳公主,不好越俎代庖做决定,于是遣人来问她。
昭兰知晓了来龙去脉,赞扬这男子的孝心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止?
直接应了,让随行医官去为那位重病的老人诊治。
且连日出了一件新鲜事,昭兰也乐颠颠跑过去看了,不至于总在一个地方看雨。
众将士见昭兰过来,纷纷规整好军容,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让昭兰看见了那对可怜的母子。
母子两人都是一身破旧的蓑衣,此刻正滴答着水珠,一个倚在树干上,昏沉不醒,一个还在地上跪着谢恩。
那男子穿着一身臃肿且不太合身的麻衣,看着倒是孔武有力,不似那老人身板瘦弱可怜。
见昭兰走过来,那男子看起来非常激动,硬是要给她磕头,昭兰拗不过,怕这人又在泥里往前爬,便主动往前迈了几步道:“我依了你便是,别再……”
话还没说完,男子恍然间从泥中弹起,腰间衣袍散开,昭兰恍然间看见那人抽出了一柄雪亮的匕首,直扎她命门……
“殿下!”
“保护公主!”
层出不穷的声音回响在昭兰耳畔,无一例外都是惊恐至极。
第33章
那一刻,昭兰不仅看清了那匕首的模样,也看清了那男子的模样。
是个面容兴奋狰狞的,很是可怖。
心脏在这一刻骤停,仿佛连呼吸都弱到消散了。
有时候,人越是收到了巨大的惊吓,高度紧张的时候,身体的反应反而愈发灵敏。
昭兰便属于这一类,眼看着那匕首直奔她面门,昭兰抬腿便踹,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也是托了昭兰习舞的缘故,昭兰四肢灵活异常,那只沾了些许雨后泥土的云头履直踏那男子心口,将人蹬得向后一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
大约那人不是什么普通刺客,只是稍一踉跄,很快便反应过来,不过眨眼间,复举着匕首又扑了上来。
起初,别说昭兰没反应过来,禁军将士也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发现那是个意图行凶的歹人,还被公主踹了一脚,都操家伙上了。
不过纵他们再快,还是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玄甲萦身,额覆红巾,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不是魏家军里头那个貌似得了宣阳殿下青眼的小将又是谁?
也不知何时过来的,就那么越过他们,抢在了前头将那刺客折了手,一脚踹翻在地上。
那一脚不是昭兰这种小姑娘家家的力气,只能将一个汉子踹得踉跄一下,这一脚下去,那刺客立即惨叫了一声,面色痛苦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抽搐着。
而昭兰这边,见人又蓄力扑过来,她本想扭头就跑,奈何被身旁吓得六神无主得芙蓉猛地扑倒在地上,挡在上面。
“殿下小心!”
昭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打乱了原有的计划,径直被带着扑到了泥里。
落雨早已将地面浸湿,草叶上挂满水珠,一触即落,甚至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洼,人一不小心便会踩上去,湿了鞋。
昭兰很不幸,摔倒时一小心按在了水洼里,还啃了一嘴的草。
眼前除了危机时候被芙蓉丢在地上的油纸伞,还有一只背着壳,正在泥泞里缓缓爬动的蜗牛。
昭兰很讨厌这种会蠕动的东西,尽管对她没什么威胁。
听到那一声惨叫,一个压一个的主仆两人才抬头去看,才知危机解除了。
主仆两人本以为这刺客完全被制服了,刚坐起来,扫眼过去,忽地看见那刺客抬起还完好的左手,朝着自己这边。
众人只见,那刺客抬起的左腕上,赫然是一把泛着森冷寒光的袖箭,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短箭射出,又是冲着昭兰的命门来的。
何将军以及众将士神色大变,连滚带爬地就要来拦。
昭兰这次不用芙蓉提醒,自觉地就躺下去了。
昭兰也不知能不能十足地避过那支袖箭,但总比坐着强。
袖箭起初还有细微的破风声,但很快就没了动静,昭兰心狂跳着睁开眼,见身前站着一个人,未握剑的左手硬生生接住了那支冷箭,掌心正往外冒着血珠,不时滴在脚下的草叶子上。
“殿下没事吧?”
魏泫握着那支短箭,本想用没血的那只手拉昭兰起来,然手刚一动,魏泫余光瞥见周围聚上来抓人的一大堆禁军将士,思索再三,还是将手收了回去,装成不太熟的模样。
昭兰盯着他滴着血珠的手,心里真的很想去给他包扎一下,哪怕自己压根不会给人包扎伤口。
“没、没事。”
吓得脸色发白的月娘和宋叔总算凑了过来,三人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昭兰从地上挖起来,面上的惶惶才褪去大半。
“殿下可有受伤?”
月娘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脸色煞白地到处检查着。
早知她方才就不亲自去同厨子交代事,就该寸步不离跟着殿下,也不至于刚听着风声过来就看见那让她肝胆震颤的一幕。
月娘根本不敢去想,若是自家殿下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因着这份救命之恩,月娘看眼前这个不安分的小子都顺眼了许多。
还算是知道干些要紧事,不辜负殿下稀罕他一场。
在昭兰被扶起的空档,那刺客已经被五花大绑,还被负责捆人的将士踹了好几下。
这些护送宣阳公主的将士可差点没恨死这个刺客,要不是还要审讯外加押送回金陵,他们当场就能踹死他。
陛下有多疼爱宣阳殿下,又有多重视此次同魏大将军家的婚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若宣阳殿下此番真的出了事,在这刺客手里丧了命,他们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到陛下雷霆震怒的模样,将士们打了个寒颤,又补了几脚。
那刺客见大势已去,狠狠心便想着了结自己,欲咬舌自尽。
然这伎俩魏泫见多了,手中剑往地上一插,过去便将刺客下颚卸了,杜绝对方咬舌自尽或者是服毒自尽。
刺杀皇族失败被抓,那男子本就抱着必死之心了,也知道自我了结应是最痛快的一种,因为如果不这样,后续被严刑拷打审讯可不痛快。
比死更可怕的是在生死之间徘徊,大理寺的手段,他也是听过的。
因而被这个三番两次坏他大事的少年卸了下颚,男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何将军来昭兰这边告完罪,看见魏泫这老道的经验和利落的手段,神色讶然。
魏大将军果真是会调教,连手下小将都如此不凡。
正当所有人都在思索这次的刺客是谁派来的,魏泫将手中浸着血的短箭在水洼的水中浸了浸,迎着光瞧……
何将军见他这副姿态,正想问缘由,魏泫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将短箭递给何将军道:“这应当是淮阳王家的死士,早闻淮阳王钟爱莲花,喜好在私兵的武器上印着莲纹,不过这种莲纹绘制方法特别,需要用水浸一浸才能显现,瞧……”
短箭轻轻翻转几下,迎着今日微弱的日头,何将军瞧见了上头闪着金光的莲纹,神色惊异。
“你又怎知凭此就可以断定是淮阳王的手笔?淮阳王为何要这么做?”
魏泫刚要答,那边昭兰听到了,主动提供有用信息道:“八成是淮阳王叔,父皇成天说淮阳王叔最虚伪,明明最想当皇帝,偏偏又要装贤王的架子,明明对封地百姓一点都不好,早些时候天下未定,淮阳王叔就经常背后捅刀父皇,父皇常骂他,我知道的。”
何将军听了此番皇家秘辛,讪笑了几声,又听身旁刚立了功的小将道:“几年前魏家军逮到过几个淮阳王的奸细,见过这等纹路,加上……”
说到这,昭兰察觉到对方看了自己一眼,正诧异着,对方很快给了个有力的解释。
“淮阳王曾卯足了劲想将长女嫁给我、我们少将军,所以我有此论断。”
魏泫一个不察,差点将话说过了头,好在还能拉回来,强装淡定继续道。
这下何将军信了八分,心中暗骂淮阳王狼子野心。
本就带着争位的嫌疑,又以藩王之身要同戍边大将结亲,如今来刺杀代表两方纽带的宣阳公主,这十分像是淮阳王包藏的祸心。
27/56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