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魏泫说那边鱼龙混杂,昭兰自觉也算是个貌美的姑娘,也怕到时候有什么腌臜的人来恶心她,带了几十个将军府的好手,往互市去了。
虽说距离有些远,但那热闹是值得一瞧的。
隔着老远,昭兰在马车上都听到了那头的喧闹声,完全是街市上的声音。
互市俨然就是个四通八达的热闹街市,东西南北各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街。
互市上不仅货物是稀奇的,连人也是稀奇的。
因为是大周和周边异族的互市,以有易无,用他们国家的特产来换中原的茶叶丝绸。
其中,异族最多的就是马,还有各色奇奇怪怪的皮毛珍宝。
甚至还有奇珍异兽,一些甚至昭兰在金陵的皇家兽园都未曾瞧见过。
人也是各色各样,穿着形制材料与大周完全不同的服饰,其中,昭兰认得几个,有大食、龟兹、还有柔然。
其他的昭兰在金陵没怎么见过,忍不住,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管。
昭兰和小姑子都是姑娘家,自然对马什么的没什么兴趣,直冲着卖珠宝首饰香料区域奔去了。
小到耳珰,大到头冠和璎珞,什么材质,什么奇特的形状,这里应有尽有。
就在昭兰看中了一串据说是夜里会发光的夜光石手串,刚想买下来时,不知哪里飘出一阵霸道的香味,咸辣酥香,瞬间将昭兰的魂勾走了。
世上怎会有这么诱人的食物?
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那是什么吃食,昭兰交代了一句芙蓉将手串买下来,带着小姑子就往那气味飘散的源头冲了。
她鼻子一向是很灵的。
很快,昭兰就在一个卖吐蕃酒的附近看见了一个小摊子。
摊子不大,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胡人在卖,他身上是胡服,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也看不出到底是那一国的。
香味就是从他炉子里传来的,随着老者用钳子夹出一个东西来,昭兰才知道那是什么。
很像芝麻胡饼,但饼上面不止是有芝麻,上面涂满了红艳艳的调味料,就像是独门秘方的那种酱料,光是看着,昭兰都觉得很美味。
饼被铁钳夹出来的时候,热气还在不断往外冒着,昭兰甚至还能听到铁钳夹在上面的酥脆声。
她毫不犹豫就过去了。
然她想得太好,这老者的饼生意太好,这一炉子刚熟,人就围了上来。
推推搡搡地,看着十分杂乱拥挤。
月娘不让昭兰往里挤,让一个身高马大的护卫挤进去买。
效果很好,那护卫不仅体格健硕,身形也矫健灵活,轻轻松松便挤到了前头,抢了几个饼子回来。
本就临近午间,又被这等差点将人香晕的饼子诱惑着,昭兰几乎是一接过饼子便大吃特吃起来,也忘了这饼子刚出炉,正烫着。
“哎呦~”
被烫得哎呦一声,然昭兰不舍得浪费这一口,还是让饼子在嘴里滚了滚嚼了。
小姑子还在捧着饼吹,见昭兰这般,笑得弯起了眼睛。
吃这种饼子就要赶在最热乎的时候,昭兰也不在乎所处的地点是嘈杂的闹市不够体面了。
饼子和她预料中的一样香酥有滋味,尤其是上面的酱料,虽有些辣,不是昭兰一惯的口味,但这时候觉得十分恰当。
“美丽的中原姑娘,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得知你的名姓?”
饼子刚吃到一半,有点噎,刚想让月娘去车子里拿水来,耳畔蓦地传来一道流利但仍听得出不是大周人的话语腔调。
说得还是这样直白的话。
昭兰将心思从饼子上移开,有些不开心地看向说话的那人。
真没眼力见,趁着人享受美食的时候来搭讪。
不过有一点让昭兰还算舒心,这个搭讪的外族人是个浓眉大眼的俊朗少年,一张笑脸灿烂如朝阳。
昭兰喜欢好看的东西,尽管她现在有了心上人驸马,不会对旁的男子产生什么多余的想法,但第一印象总是好的。
少年穿着一身柔然人的服饰,长发不束,只是编成辫子披散在脑后,带着个嵌宝石的抹额,看着是个家中富贵的。
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再结合少年先前的话语,昭兰知道自己被他瞧上了。
可惜她如今可没什么心思,只淡淡瞥了一眼,语气淡淡道:“失礼了,你我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见,不必多此一举。”
这柔然少年意图明显,昭兰可不能迎合他,要不然让对方误会了什么自己也会多个麻烦。
更何况,魏泫可不是个大度的,她要真回应了这柔然少年,牵扯上关系,魏泫回来倒不会把她怎样,顶多是拌嘴几句,可能还是输的那一个,但这个柔然少年下场就不太妙了。
她不打算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但总有人看不懂脸色,看着昭兰要走,竟还不知所谓地想要拦她。
“美丽的姑娘何必如此绝情,是我的相貌让姑娘不满意了吗?”
少年状似忧伤地看着昭兰,不知死活地继续搭话。
昭兰身边的人脸色一瞬间都变了,尤其是小姑子魏湘,那脸色,好似恨不得扑上去和人打一架。
哪里来的野男人,敢趁二兄不在觊觎嫂嫂,气死她了!
第50章
魏湘虽年纪小,但也是能看出眼前这一幕是什么意思,气得脸颊通红。
如今父亲和二兄都不在家,她是魏家的女儿,二兄的妹妹,定要好好替二兄看顾嫂子,绝不能让柔然蛮夷冒犯嫂嫂。
说着,她上前一步挡在昭兰面前,像个小大人,气势汹汹地对着那柔然少年骂道:“哪里来的人,好生无礼,都说了不想理你,怎的还纠缠人?”
魏湘虽人小,但气势很足,像母鸡护着鸡崽一般护着比她高挑许多的昭兰,差点将昭兰逗笑了。
尽管时候不对,昭兰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手搭在小姑子的肩膀上安抚着,还未开口,对面那个柔然少年便开口了。
他丝毫没有将魏湘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只笑眯眯地盯着她身后的昭兰,眸中是肉眼可见的喜欢。
很是直白,不愧是外族人。
“我与你阿姐说话,你这小丫头还是一边玩去吧。”
他显然误会了昭兰和魏湘的关系,只以为是姐妹两出来玩。
“我在这街市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竟还是第一次碰到姑娘,只觉以往的岁月都平白耗费了。”
这个柔然少年是个会甜言蜜语的,说起好听的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若不是昭兰如今也觅得了两人,算是姻缘美满,换做她以前,遇到这个嘴甜的柔然少年,虽不会如何如何,但也总会心生好感,愿意同人扯几个来回玩玩。
但如今有了魏泫这个参照物,昭兰怎么瞧这少年都觉得差了火候,无论是相貌气质还是性子,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都没有当初魏泫给她的那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那一次,独一无二。
魏湘抓住了柔然少年想法上的漏洞,就差叉着腰了,得意洋洋道:“什么姐妹,这是我嫂嫂,小心我兄长回来了打断你的腿!”
虽然情绪激动了些,魏湘也不会冲动到将她们的身份囫囵往外头说。
毕竟又是公主又是魏家妇,若真碰上了心怀歹意的,尤其还是在这般鱼龙混杂的互市上,她们才麻烦。
但这话的效果已然达到了,将这嫂嫂二字听进耳朵里,柔然少年脸色明显有些难看,神色满是难以置信和郁闷。
“你已经成婚了?”
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那神色,仿佛在等着昭兰说一句这是玩笑话,自己还是未嫁女。
昭兰将小姑子拨到了自己身侧,丝毫不婉转道:“我小姑子说得没错,我已经有夫婿了,这位柔然来的郎君便不要做无用功了。”
说话的时候,昭兰想起了她那个出征还未归来的夫婿,面上不自觉挂着浅笑。
纵使那柔然少年正心绪不好,瞧见了昭兰笑盈盈的脸,还是愣愣地盯了半晌。
她真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中原姑娘了,怎么就成婚了?
正攥着拳沉浸在无力中,人家正眼都再没瞧他,径直走了。
人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互市很大,昭兰今日是逛不完的,反正她今日也买了一大堆东西了,也算是满载而归。
到了马车上,昭兰继续吃着那剩下的半块烤饼,整个人幸福得都要上天了。
哎,可惜这饼子就是吃一个热乎劲,带回去的口感会跟着大大降低。
没事,以后想吃了便自己过来吃口热乎的,反正也不算远。
姑嫂两一边啃着饼子一边说起今日的热闹,小姑子很是痛恨那个柔然少年,吃饼子都不忘骂他几句。
“那野小子真是大胆,敢觊觎嫂嫂你,等我二兄回来,我定要告诉二兄。”
仿佛将饼子当成那个柔然少年,魏湘咬得又重又狠。
昭兰咽下最后一口饼子,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多大点事,不过一个被你嫂嫂我魅力折服的郎君而已,想当初在金陵,那喜欢我的郎君犹如过江之鲫,今天这一个算什么。”
昭兰最喜欢对着单纯可爱的小姑子吹嘘,觉得心情无比飞扬。
魏湘哇了一声,继续用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昭兰,好奇追问道:“那嫂嫂和兄长是怎么认识的?是在金陵皇宫一见钟情吗?”
少女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对美好爱情的憧憬,想知道兄嫂的相遇和相恋是不是像话本子那样美好。
被小姑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昭兰在脑中复盘了一下最初她追着魏泫反而不被搭理的曾经,觉得有点笑不出来了。
虽然结果是好的,那厮很快就识趣了,但开头总归让她很没面子,昭兰才不会将这么没面子的事说给小姑子听。
这时候,会吹牛瞎编的功夫就显得尤为重要。
“咳咳~”
清了清嗓子,昭兰脑中已有了勾画,神色骄傲地开口道:“是一见钟情,不过我们是在皇宫外头认识的,那时都还不知晓对方的身份,恰逢三月,柳絮纷飞,我在金陵城中的曲江池上游船,乘着一艘华美的画舫,正在栏边透气,恰好同当时乘着小舟的你二兄擦肩而过,他一眼瞧见了我,对我一见钟情,将我从曲江追到岸上,对我那是纠缠不休,我瞧他面容俊朗、英武不凡,便理了他,一来二去的,我们便熟悉了。”
昭兰承认,自己稍作改动了一些,然不过是将初遇时两人的位置互换了一下,后面倒没再瞎编了。
至于其中细节和争端,昭兰没有多说,这些糟心事,还是让它们烂着吧。
昭兰这一番添油加醋的话很是有成效,小姑子听得快要被迷晕了头,捧着小脸感叹道:“嫂嫂与二兄真是天定良缘,不知身份便因缘际会走到了一起,是老天爷注定要走到一起的,真让人惊叹呐!”
不过魏湘有点难以相信,二兄那个性子,竟也能没脸没皮地去纠缠嫂嫂吗?
但想到如今二兄如今在嫂嫂面前的模样,魏湘又觉得合理了。
没错,二兄就是那样的人。
小姑子的一番话让昭兰听得愉悦,回望当初,昭兰也觉得两人之间是有那么些缘分的。
若是没缘分,两人如何会那样巧地正好那一日都游了曲江,又那么巧地擦肩而过,更巧的是她正好在栏边远望,看见了底下乘着小舟的魏泫。
更神奇的是,这个自己一眼万年的儿郎正是父皇强逼着她嫁的完美女婿。
一桩桩一件件的,昭兰都觉得这是老天爷故意的了。
她是不是也该将此事写成话本子,用来纪念这段缘分呢?
思绪越跑越远,昭兰生出了个有趣的念头,越想越觉得可行。
……
暑气随着时间慢慢褪去,那股子让人心焦的燥热也消失不见,从早到晚都是秋日的清凉舒爽。
清爽的秋日午后,昭兰最喜欢躺在秋千椅上,盖着一条绒毯,在树下小憩。
眼看着中秋节快到了,出征的父子两却还是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是接连不断的捷报。
捷报也是好的,至少证明他们都是安全、稳占上风的。
就是不知道中秋节前能不能打完这场仗,毕竟这是昭兰在朔州的第一个中秋节,她不想冷冷清清的只有她和小姑子。
还有一个被昭兰挂在心头不好念叨的事,那便是肚子的动静。
就如同那夜圆房的话,昭兰是想着给魏家留个后的,但将近两月过去了,她的肚子安静地不得了。
一旬前,有几日昭兰胃口出奇的好,每顿餐饭不仅能比平日多吃许多,每日还要固定吃夜宵,份量也不小。
昭兰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脸紧张地去叫了医官。
以前她也曾听过母后和几位娘娘拉家常,说女子有了身孕会饭量变大,因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要吃两个人的饭。
心中情绪复杂地等了片刻,结果医官号脉说是没有,还笑着说昭兰可能是贴秋膘了,所以才近来胃口才大增。
这话听进去,昭兰脸一阵红一阵黑的。
事后,昭兰独自纳闷,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她红着脸将那夜的情形又回忆了一遍,觉得那厮除了第一次,也算得上勇猛了,竟然没能成?
将近两月了,没有就是没有,结果很清晰地摆在她面前了。
难道是他不中用?
可感受起来也不像啊?
难道是自己的问题?
这绝无可能!
就这样,在这样不时的纠结中,昭兰终于等到了前线传来的大捷,还有一封厚地像本小册子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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