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运的是对方车头撞到的位置是驾驶座偏后车座的位置。
撞击太过剧烈而突然,加上她那时正在转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撞上来,她的头因为惯力直接撞向窗户玻璃。
疼痛席卷而来,令她恍惚。眼角因为疼痛噙着泪珠,要掉不掉。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结果撞上来那辆车的车主并没有松懈力气,而且再次狠狠撞向她的车尾。
再次,她的车被撞到马路边上的墙壁上,响起刺耳的声音。她瘫软在椅背上,侧眸朝车窗外看去,意识模糊前看清了驾驶座上的身影。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肌肤蜡黄如皮包骨,双眼布满血丝,下巴满是胡茬,那双眼死死盯着她。
四目相对,他咧开嘴笑,看上去狰狞恐怖。他张开嘴蠕动着嘴,用口语告诉她。
——去死吧!
宋予初顿时一愣,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望着他。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猛然后退车辆,下一秒再次朝她撞来。这次直接撞向车头,剧烈沉闷的撞击使她脑袋侧倒,脑袋再次撞向窗户上。
宋予初被撞得头脑昏沉,整个人歪在驾驶座上,意识朦胧间,她的目光定格在后视镜上悬挂着的还没有巴掌大小的黄色葫芦上。
左右晃动,在眼前摇摆不定。
盯着葫芦来回摇摆的葫芦身,定格在它身上鲜花的字体上。
不知看了多久,久到耳边响起的声音不断,车撞声、警笛声、以及一些路人的惊呼声……
还有一道焦急不停呼喊的声音叫着她的小名——
“阿初……”
宋予初干涸红唇微张,“裴……”
她记不清后面发生什么了,意识模糊之后,有无数双手拽住她的身体往下拽,将她拖进黑暗无休止的深渊。
黑暗中,她好似看到了她小时候,如破碎镜片轮回,一遍遍在她眼前不断播放她从小到大所有经历。
家里的遗弃,以及校园的暴力。
这里的宋德与现实中无异,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在这里,她难得再次看到了宋为谦,这也是自他去世之后,第二次在梦里看到他。
他依旧如小时候那样,笑得很可爱,伸出纤瘦的小手拉着她往外面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车祸……
画面倏然一转,她站在医院病房门口,身上穿着病患服,从护士口中得知宋为谦还在抢救室,小跑跑去时,不巧手术门被打开。
医院的话如晴天霹雳落在她头顶,令她醒觉——
“抱歉,我们尽力了……”
那一刻,仿佛大脑被掏空,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前透亮的地板砖有车轱辘滑过,紧接着便是母亲与亲戚的一顿哭嚎。
她还来不及分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下一秒,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那张怒气冲天的脸,以及落在自己脸侧的巴掌。
“啪——”
清脆且响亮。
男人的力气很大,宋予初毫无防备被扇得狠狠摔在地上。没有任何人来拉他,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甚至连一句安慰话都没有。
下一幕场景浮现,是父母无止休的争吵与责怪,站在她病床前互相推卸责任。
而她只是穿着病号服,手臂缠着石膏与绷带悬挂在脖颈,脸上多数细小划痕,额头上的绷带最为亮眼。安静坐在病床上倾听他们的吵架声,床上还有她的病情报告单。
无一人在意。
她也不知道他们吵了多久,只知道后来有护士劝诫他们出去吵,这里还有病人需要休息。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宋予初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仅有她一人的病房终于安静下来了。
真好。
……
梦中,住院的第三天,天气雾蒙蒙的,空中飘着绵绵细雨,宋予初被宋德的助理接回去了,没有回京北,而是宜城的家。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都在忙于宋为谦的后事,除了宜城那位原先照顾宋为谦的保姆。
那时的她不仅要充当自己是空气的角色,还要忍受父母的打骂。
宋德还好,除了看到她顺嘴一句辱骂再无其他。
而她母亲连之倾就不一样了,每天夜里除了打她,就是怨恨她,将人打得遍体鳞伤便又清醒过来质问她:
“他是你弟弟啊!你为什么要害他?”
“他还那么小,他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害他啊!为什么要害他!”
即便被抱着牵扯到身体伤口,宋予初只是轻颤长睫,站在原地任由连之倾发泄情绪,脸上表情寡淡无味。
打骂完之后又立即死死抱着她失声痛哭,说只剩下她了、只有她了。
话虽如此,可送她出国时倒没一句舍不得的话,干净利落。不仅找好了学校,还特意将她随意一个人丢在国外寄住家庭里。
或许随便找的,她一点都不喜欢。
寄住家庭好的是有人陪伴以及照顾你一日三餐,不好的便是寄住家庭人不怎么样。
世界上人类物种众多,总能平时生活中遇到一些高质量人群。
接连几家闹掰之后,宋德终于在将她送出国四年内打来第一通电话。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简言意骇。
——出国了就给他安分点,少惹出事端。
那时的宋予初只能在半夜拖拽着行李箱站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寒风瑟瑟,如利剑一般刮过她的耳畔。
周遭寒冷,心境更冷。
原来被人赶出来,对他而言也是麻烦。
也是自那时起,她也减少了与国内的联系,甚至某些时候已经习惯了身后空无一人。
画面再一转,无数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眼见巷子路口光亮近在眼前,头发被人猛然攥紧。力度好似要将她的头皮扯下来。
“要跑哪去?我们程哥可是等你好久了呢。”
声音响起,瞬间她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手脚的束缚、他们的围堵,身后男人强制的禁锢。她想呼喊,却被捂住了口。冰冷刺骨的利刃滑过她的侧脸,随即落在她的脖颈。
“就是不知道这划进去,哪根血管先破。”
宋予初背后布料已经和肩侧淋漓的血肉沾在了一起,脖颈下方刺破的地方渗出了丝丝的血迹,像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朵。
“看着你这张脸,发现还是挺喜欢你的。跟着季青洲有什么好的,你看现在他能帮你吗?要不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你看我多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我甚至,要爱死你了!”
头皮忽然一松,宋予初身子滑落。紧跟着,她的脖颈上一紧,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逼迫她仰着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宋予初只是冷冷笑着,抬起疼痛到麻木的手,纤细的手指朝他一勾,引着对方靠近。
下一秒,原本还安安静静被掐脖颈的宋予初神色忽然变的冷厉癫狂。
她上前猛然抓住了男生的头发,力道极大,就如同他们刚刚扯她一般。她的动作很猛、很快,按着男生的头往墙上砸去,这一下毫不留情。
她的眼神很冷很淡,那
双深情饱含妩媚的狐狸眼只剩下癫狂,笑意扬起,看似笑着,语气却骇人得厉害:“既然你这么厉害,有本事就弄死我啊!”
第46章 “那你又是他的谁?问这……
有人上前帮忙,摁着她的脖子,掐着她的下巴。男生说了很多恶心话,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宋予初使劲掰着那人的手,可终究无济于事。
眼神开始逐渐模糊,隐约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有人朝自己这边跑来。
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身上有着她喜欢的清香,干净且温暖。
意识模糊中,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别怕……”
宋予初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是谁,却始终模糊一片,直至一片漆黑。
她闻到了自己熟悉的味道,但她好像还隐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很浓烈。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宋予初听不清,感觉乱糟糟的什么声音都有。
她看不清那人,可始终记得那双漆黑深邃,且看向她时明亮的双眸。
……
宋予初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病房内,睁开眼便直愣愣看着苍白的天花板,而梦境真实得仍残留在她眼前,眼底却没有一丝惊慌。
这种梦,她都梦到无数次了。
缓神好几秒才渐渐清醒,环顾四周。这是一间VIP病房,房间内只有她一人。
还没反应过来,病房的门被推开。季青洲推门而入,四目相对,似是没想到她会醒来,他先是愣了一秒。随即走上前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在床头柜。
见人愣愣盯着自己,季青洲抬手在她眼前挥动几下,笑问:“这是睡傻了吗?”
“什么时候了?”
一开口,宋予初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嗓音,沙哑到极致,干涸得喉咙还有点干疼。
季青洲给她倒了杯温水,“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宋予初没接,撑起身子准备坐起来,却因为头昏得厉害又倒了回去。
季青洲解释道:“你头上还有伤,虽然不算太重,但总得让你趟几天。”
“那我的腿……”
她也是撑起身子才看到自己包着石膏的左腿。左右扭动几下,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没事,就是撞击后的骨折,伤势不大,得养个半月。”
季青洲扶起她,一手顺势拉着枕头往她身后一靠,宋予初顺着坐在床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水。
转眸看向窗外,天色昏暗,也不知是晚上还是凌晨。忽而想起自己手机,左右寻找却没找到。
季青洲知道她在找什么,将手机递给她,“刚刚没电关机了,拿走给你充电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晚上八点。”他停顿一下,继续说,“睡了渐近两天。警察今天中午来找你询问线索,但那时你还没醒。你还记得撞你的人是谁吗?”
宋予初接过手机,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失神了好一会儿。
眼前似乎又出现幻觉,她看到一个貌似很眼熟的人从坐在驾驶座,只是一闪而过。
那张诡异的笑脸,莫名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慌和惧怕。
宋予初紧紧握住手机,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拿起旁边的水杯,猛地喝了一口水,平复内心的波动。
水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丝温暖,心情却依然沉重。
季青洲又问了一遍,宋予初却选择没回答。她是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对方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面前了,而且上次从安安口里得知,他们早已经搬家。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才逐渐恢复了一些平静。
她不想说,也没办法说。
自车祸在医院休整这几天,除去警察来问了几句之后,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撞她的人肇事逃逸,车子是开着别人的车。
可惜那车子原主一年前就已经出国,至于车钥匙只记得是借出去了,被发现时已经停在郊区的荒山野岭。
线索无从得知,只能从宋予初这里问问,很可惜也问不到什么。
警察刚走,钟黛兮后脚就进来了,看到宋予初躺在病床上,额头上贴着绷带,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凑到宋予初面前。
自我揽罪道:“早知道这样,那个时候就让你晚一天回去了,你好惨呀,呜呜呜……”
宋予初:“……”
莫名看着钟黛兮这模样好笑。
“又没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宋予初展开全身手段才好不容易将人哄好。钟黛兮是从季青洲那里得知宋予初出车祸的消息,知道之后才发现这早已经是车祸第三天来了。
问这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他居然还理直气壮说那时宋予初没醒,来了也是白来。
这是一个道理吗?
钟黛兮听到这回答,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继续质问:“他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吗?”
宋予初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但季青洲的确没对自己做什么,甚至还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没有吧,我卧病在床,昏迷不醒,这能做什么?”
钟黛兮想想,倒也觉得有道理。
忽而想到裴言行这事,宋予初让钟黛兮给自己拿下手机。解锁手机直接找到裴言行的电话号码,打了第一遍没人接听。
第二遍直接被挂断。
宋予初忍不住蹙眉,以为他还在生气,继续给他打了第三遍,电话滴滴滴响了很久,久到原以为会被挂断,结果下一秒被接听。
到嘴的话刚要说出口,下一秒,那头响起一道女声——
“喂?请问你是?”
宋予初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的确是裴言行的电话号码,他的电话与自己电话号码十分相近,除了后面两位数不一样,几乎一模一样。
当初她还问他为什么特意选了个跟自己这么相像的电话号码,这人还吊儿郎当慢悠悠道:“这不是怕你以后想我却记不清我的号码,找个跟你一样的就只用记住后面两位就可以了。”
宋予初抿唇,疑惑问她:“你好,我找这手机的机主。”
“你找他做什么?他现在在忙,有事跟我说就行。”
“你是他的谁?凭什么要跟你说?”
女生轻笑一声,慢悠悠道:“能拿到他私人手机能是他的谁,这话不是问得好笑嘛。那你又是他的谁?问这么多。”
宋予初耐着脾气,继续道:“他的备注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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