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他思春
作者:岁无鱼
文案:
【刁蛮贵女X恋爱脑水匪】已完结文《她的凌云刀》
虞阳崔氏女生得花容月貌,自幼与琅琊蓝氏的公子定亲,可谓是金玉良缘,佳偶天成。
直到上月,那光风霁月的蓝公子突生眼疾,瞎了。
崔竹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了亲,大肆相看起下一任如意郎君,偏偌大虞阳,扒拉出来尽是些歪瓜裂枣。
“迎风咳血的病秧子。”
“吟酸诗的小白脸。”
“不通文墨的莽夫。”
冰人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带她去看了最后一位合适人选。
崔竹喧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衣品低劣,举止粗俗,连官话都说不顺溜,也堪配我崔氏贵女?”
崔竹喧自视甚高,既虞阳没有,那她便亲往十八郡,总能挑出个合心意的。
至于后来,蒙难被救,顺手收了救她的水匪做外室,偏他却是个不安分的,手段百出,企图上位。
日夜缠着她吹枕边风。
“簌簌,选我做夫君吧……”
――
寇骞的恶名响彻八百里水泊,凡往来船只,皆要留下买路钱。
那日骤雨狂风,船只倾覆,金银珠宝漂漂浮浮,寇骞从中捞起最值钱的那个――比洛水神女还要貌美的姑娘。
本以为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可那姑娘一根金簪便买了他当牛做马,还要拿他的真心上称,货比三家。
寇骞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提刀暴起,决心要把另外两家宰了,自此一家独大。
注:男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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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万人迷
主角:崔竹喧、寇骞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外室水匪总想扶正
立意:从小我到大我,寻找人生价值
第1章 001 婚事生变 蓝氏那个、瞎、瞎了……
已是荷月,天气愈发闷热。
廊下神色慌乱的小厮急急地往里头张望,攥紧手心,咬着牙心一横预备强闯,可下一瞬就被冷着脸的婆子居高临下地呵斥回去。
“女公子正在作画,任何人,不许入内!”
“可、可是……”
他到底只是个小厮,只能长叹一口气,站在外头干着急。
庭内,漉漉的澄水帛被滚烫的风倏然烘干,被雕成假山模样的寒冰也溶成了一滩温水,侍女手中的长柄扇未有一刻停歇,可那日头透过篷顶层层叠叠的蜀锦,仍让斜倚在竹床上的女郎难受得很。
额上的薄汗尚有侍女紧盯着,时刻用清凉的帕子为她拭去,衣下的却不行了,鲛纱再是轻薄,黏腻在皮肉上的滋味也是难熬,女郎眸中的柔情似水,已在这一炷香的功夫里蒸干了,凌厉的目光盯得那画师提笔的手都颤了颤。
画师匆匆赶完最后几笔,滚进眼睫的汗珠子也没工夫顾及,一撂下笔杆,便躬身行礼,“辛苦崔女公子,日头毒辣,女公子可去歇息了。”
“你的动作倒是比去岁快些,莫不是潦草动笔,敷衍我?”崔竹喧施施然地站起身,语气淡然,却压得画师的腰板又往下低了一寸。
“岂敢?”画师的语气愈发恭敬,“请女公子小憩片刻,待画稿一完,便呈于女公子过目。”
崔竹喧随意点了点头,没兴致在这烫得灼人皮肉的地方继续待下去,在曲柄伞的荫蔽下回了含凉院。有水车源源不断地运着凉水浇灌屋檐,加之石床玉枕,又有四名侍女在房中四角用扇将冰盆里漫溢的寒气扇到各处,食了半盏冰酪,这才觉得舒畅了许多。
无需开口,只肖阖上眼,自有识趣的丫鬟寻来上次未读完的话本子语调婉转地念下去,偏好不过片刻,便叫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倒尽了胃口,冷嘲一声:“闻君生两意,故去觅死生,怎不先断了那情郎的死生?”
她蹙眉摆手,丫鬟又换回了她最常听的《奇女子书》,还是永宁侯的事迹听着叫人舒心,人生一世,爱恨不抵价,唯利禄是真。
她自幼与琅琊蓝氏定亲,为的就是维持世家尊荣。
她堂堂虞阳崔氏,自然当一辈子都是世家贵女,若为个草寇折了身价,岂不是要成为整个大邺的笑话?
传记念至尾页,那画师才再度登门,拘谨地立在入口处,由两位侍女缓缓将画轴展开。
无穷碧叶,映日荷花,却有一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笔触之细腻,画工之精妙,任谁来都得赞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那画师却悄悄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地开口:“驽笔拙工,勉强绘出女公子十之一二的容色,万望女公子海涵。”
“蓝公子去年夏日时作得一首芙蓉诗,才惊四座,今日将这幅芙蓉美人图送去,他定然心生欢喜。”贴身婢女金缕被这画迷得挪不开眼,连连夸赞着,崔竹喧却仍是神情恹恹。
“写什么不好,非要写长在池子里的荷花,搅得我在烈日底下晒了许久。”
虽那时有蜀锦铺的凉棚,冰块、却扇一样不少,可毕竟幕天席地,哪有她这花了几千两银子,特意叫能工巧匠比着前朝含凉殿建造出的含凉院舒服,说到底,还是那人不懂事,若写个月季、芍药,直接将花整盆端进来画,她何需受这份苦?
“画得尚可,下去领赏吧。”
画师顿时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迈步出去,剩余的侍女小心地将画轴卷起,金缕问道:“女公子,那现在就差人将画送到琅琊去?”
崔竹喧颔首的动作一顿,忽而凝眉,“今日已是六月二十了,琅琊那头的画呢?还没送到?”
“许是路上耽搁了?”
“自琅琊到虞阳,骑快马需一个半月,走水路乘船仅要一月,他蓝青溪二月的生辰,便是派来送画的人马被山匪劫了两遭,再遣人来,也该到了!”崔竹喧面色不虞,连带着瞧那画轴都都不顺眼起来,“我崔氏同他蓝氏同为世家大族,十月便是婚期,他竟敢如此怠慢于我?莫不是欺我崔氏无人?”
崔竹喧当即甩袖而出,引得一众婢女提裙追去,“叔父呢?将他请来正厅,蓝氏这般无礼,我们岂能善罢甘休?”
长廊行至过半,迎面撞上来个小厮,观其要去的方向,也是正厅,却在望见她的刹那慌了神,崔竹喧沉声问:“出何事了?”
小厮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地开口:“蓝氏那个、瞎、瞎了。”
“蓝青溪?”
小厮苦着一张脸点头,“蓝氏在琅琊便寻名医不得,就开始往各郡请医,咱们郡那个祖上效力于清宁县主的女医蔡玟玉也去了,这才探到的消息。”
崔竹喧神色更冷了一分,转道往西苑去,一脚将门踹开。
她自七岁那年同蓝青溪订亲,逢节旦日便要与那头交换贺礼,天长日久的,那些个金玉摆件、古玩字画多得数不胜数,索性专门腾了个院子放着。两地相隔甚远,未免成亲时认不出对方,每岁的生辰都要请画师作画一幅送过去,那头也同样要送过来。
只是今年的久久未至,壁上从左往右数过去便只有十幅。
画中人总穿着一身青色袍衫,墨发用白玉簪束起,或于亭中赏雪,或于院内读书,眉眼间尽是温和的笑意,怎么瞧都是一副上佳的皮相。
因而,崔竹喧向来是很满意这个未婚夫婿的,家世、容貌都与自己堪匹配,这么多年又从未有过恶名,偏生现在――她提笔蘸墨,走到最新的那幅画前,将画上郎君的双眸涂去,画卷顿时黯然。
她嗤笑一声,墨笔摔在地上。
“把信物和庚帖送回去,我要退婚!”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屈就自己,与一个瞎子成亲,受人耻笑!
“啊?”金缕惊呼一声,忙捂住自己不懂事的嘴,试探着劝阻,“这么大的事,要不要先跟老爷商议一下?”
“商议?叔父还能摁头让我嫁给一个瞎子不成?”
*
原是当值时间,可崔竹喧差人来叫,崔和豫安敢不归?顶着午间的烈日气喘吁吁地往家赶,在路过那静得出奇的长廊时,便知今日不好收场了,迈入门槛,见着被撕了满地的画像,心头一跳,脚步都变得清浅起来。
只在心底暗暗祈祷,既然朝画像发过火了,就不要再拿他出气了吧?
“这是谁这么不长眼,惹了我家簌簌不高兴啊?”他踮着脚尖,小心地避让过那些碎纸,眼神瞟过,是蓝氏惯用的凝光纸,脑子里顿时有了思路,“是不是蓝氏那小子做错事了?他送的生辰礼不合你心意?”
“我要退婚。”
许是先前发泄过一通了,崔竹喧的态度平缓地下达通知,全然不顾崔和豫同姗姗来迟的崔淮卿惊得目瞪口呆,崔和豫默了许久,才讷讷地出声:“这、这不好吧?毕竟是你爹娘订下的婚事,他又素有才名,偶尔做得不够体贴,也、也不行!我让淮卿上门去训斥他一番,你看如何?”
“自然要上门去讨个说法,”她眉心紧蹙,提到此事就忍不住气血上涌,“蓝青溪成了个瞎子,蓝氏那边竟然还试图隐瞒,秘而不宣,他自去年十月便称病不出,想来是那时便出了事,竟生生诓骗了我九个月?他们莫不是想一直瞒下去,把我绑死在那个废人身上!”
崔和豫斟酌着开口:“瞎了?可还能治好?”
崔竹喧立时一个眼刀剜过去,“治好了便能保证不复发吗?他们今日敢瞒我,明日就敢欺我,后日便能辱我,没准儿哪日就会对我下杀手,如何能嫁?”
“婚我已经退了,信物和庚帖皆已送还,此事不必再议。”她转而看向崔淮卿,“堂兄,你要去蓝氏为我讨个公道来!”
后者讪笑着点头,把腰间的折扇展开轻轻地为她扇风,“是是是,我把那些杂事都推了,明日就带人过去,叫他们知道,我们簌簌不是好欺负的。那个姓蓝的,我再亲自打他一顿,好不好?”
“不好!”崔竹喧不满地望过来,“要让他过来登门谢罪!”
“呃,这个,他不是瞎了嘛,不良于行,”崔淮卿面色发苦,“不然罚他再写几卷自省书?”
“他是瞎了,又不是死了,走不了路就叫人背过来,下不了床就让人抬过来,不把我崔氏放在眼里,我又何必顾及他蓝氏的体面?”
崔淮卿咬着牙,挣扎了片刻,没来得及点头,手里的扇子便叫女郎抽了过去,带着怒气砸回来,“你不帮我?”
“没有!绝对没有!你是我唯一的好妹妹,我不帮你帮谁?”他竖起三根手指,一幅对天发誓的态度,“我那是在想,这厮太过可恨,我打他的时候要先用左手还是先用右手。”
崔竹喧狐疑地扫过来,对上他分外诚恳的表情,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坐到位置上,浅饮了一口茶水。
站着的二人面面相觑,总算是松了口气,腾出空来擦了擦额上的急汗,却猛然听得她开始下一项议程。
“我要相看些青年才俊。”
“也好,也好,等天气好些,我办个赏秋宴,届时好生挑挑。”
“不,从明天开始。”
第2章 002 相看郎君 “回家洗洗睡吧!”……
虞阳崔氏自来便是名门望族,加之当年扶持成帝上位,靠着从龙之功,更进一步,放眼整个大邺,除琅琊蓝氏外,再无世家可与之相抗。这般富贵门庭忽而起了兴致办芙蓉宴,哪怕是昨日递帖子,今日便开席,着实不合规矩,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挤破脑袋上门。
更何况,来崔府赴宴,实在够吹嘘好一阵的。
谁家都能种上一片的藕花自不必说,丝弦管乐往乐坊里请人便是,至于瓜果点心、美酒佳肴,在座的也没有穷得揭不开锅的那种人,都是吃惯了,偏偏,他们这些个赴宴人凑在一起,也舍不得用巨冰琢成假山,每隔十几步便放上一座,这六月的天,别说热了,甚至要再添件披风保暖,才不至于冻得浑身哆嗦。
高门惊叹一声美轮美奂的雕工,小户则在心里头暗暗掐算这些个冰山得花多少金饼。
总归席间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没人能挑出一个毛病来。
直到,崔和豫砸下一记惊雷,崔氏女退婚了。
崔和豫只有一子,这个崔氏女指的是他的兄长、崔氏上一任家主崔和修之女崔竹喧,崔和修夫妇当年在赴樊川赈灾时不幸染了疫病而亡,留下一孤女自幼养在他膝下,自然是万般疼爱,千依百顺,偌大虞阳无人不知。
若只是言语间冒犯了崔和豫,那上门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可若是得罪了这崔氏女,还是连夜收拾东西,逃出虞阳得好。
但也少有不长眼的东西在外头乱说,毕竟虞阳的郎君,谁不曾暗地里肖想一番,走运得崔氏女青眼,从此仕途畅通、金银无数。只是遗憾,人家早早便订了亲,轮不到他们这些个歪瓜裂枣,可今日不同,崔氏女退婚了,他们不就有机会了?
想通这一关窍,立时有个锦衣公子站起身来,自忖着自身才貌尚可,竟敢端着杯盏向崔和豫敬酒,“今日既是为崔女公子选婿,不若请她至宴中,奏曲一首,也好看看,哪家的儿郎有幸,能与女公子琴瑟和鸣。”
崔和豫上一秒还春风和煦的脸,立时阴沉下来,怒斥一声:“你算是什么东西,让我崔氏贵女为你抚琴?”
“大人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辩解的话未说完,便被两个壮汉捂住口鼻,匆匆拉出宴席,只是热络的氛围也被一并带走,满座寂然,束手束脚地坐得笔直,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崔和豫冷淡的声音。
“若有意为我崔门婿者,十日内可将姓名、籍贯、生辰八字、家中情况一应写清楚,附上画像,差人送到门房,若有能过眼的,我自会再下请帖。”
因这一出,虞阳善丹青者,十日未得一个好觉。
“张画工,不是说好来我家画像的吗?”
“人家出了双倍的价,那我还能不挣银子不成?”
“他、他双倍,那我四倍!”话罢,便支使奴仆将画工往马车里塞,走时还要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一番,生怕半路杀出新的程咬金,把这好不容易寻到的画工又抢走。
果不其然,这厢刚走,便有另一家来堵门,只可惜来迟一步,扑了个空。
画工门前热闹,崔府门房那更是络绎不绝,各家奴仆又是塞银子、又是递茶叶的,就求守门那老头收捡东西时,悄悄把他们家的画给挪上面些,石老头那叫一个来者不拒,一箱子装画,一箱子装贿赂,嘴角咧至耳根,就没舍得放下来过。
总归位置怎么摆都不影响画卷被丢进后厨引火的结局,毕竟崔门婿,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剔除去出身低微、年岁过大、传有恶名的,每日剩下的画卷仍有数十幅,即使如此,也难入崔竹喧的眼。
“这个,虞阳的大夫就没有没为他出诊过的,想来也是个迎风咳血的病秧子,见他,岂不晦气?”
“这个,说是自幼便拜师大儒,研习诗文,何以弱冠之年仍未有才名?”崔竹喧瞥过夹在画卷里的诗稿,满篇尽提些想啊、念啊的字眼,冷嘲一声,“吟酸诗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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