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面对鹿文贝,他总是回答好。
音乐响起。
海浪声淘淘。
漫天白鸽飞舞,花瓣撒向这对新人。
鹿文贝戴着白色的头纱,手握捧花,在可爱的女童和男童牵引下,一步步走向白睿。
她走过了教堂最后的一排,那里只有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手背上有三个深深的疤痕,他望着她,沉默不语。
倒数二三排是曾经的同学和老师还有她害羞的同桌,鹿文贝没有停下脚步,又路过观月西、玉置邦彦和岩崎秀昌三人,接着是正襟危坐的卫明上校,面无表情的尺玉学长。
然后是长辈们,白睿的家人就坐在下面盯着白乾,鹿文贝心想到下一步是拜托神能不能带人穿梭,她父母也想见见女婿。
最后是苏幕遮几人,他们坐在最前面,这是和她一起经历欢笑和眼泪的伙伴。
白睿正在等她。
素来可靠的首席理事此刻如同一个青涩的高中生,脸颊通红,手指握紧又张开,舒缓着内心的情绪。
他向她伸出手。
截止到现在一切都很美好,直到――
“看你不爽很久了!”卓尔突然跳出来按住了白睿,并大喊了一声,“快。”
目瞪口呆的鹿文贝看到苏幕遮朝她冲过来,一把牵起她的手朝教堂外跑去,边跑边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们会轻易把你交给他吧。”
真的是,她就知道没这么顺利。
回头看去,卓尔和鹤野一正牵制住白睿,混乱之际,白乾加入了搅局反手拦住刚才拦他的白家人,神父惊恐的在身上画十字,花童吃了盘子里的糖,给乱作一团的大人们撒花,可怕的场景。
耳边响起汽车轰鸣声。
一辆敞篷法拉利停在他们面前,率先跑出来的路非航说道:“快!”
苏幕遮直接拦腰抱起鹿文贝把她放进车里,又是轰隆一声,路非航一脚油门踩到底飞快的把车开离教堂。
鹿文贝无奈的看了眼追出来的白睿,说道:“这里是孤岛,要离开只有乘渡轮,但掌船人是白睿的下属。”白睿显然也是有所准备。
路非航自信一笑,“谁说的,小鹿你就等着看好了。”
车子并未向海边开去而是反方向驶向山上。
随着离山顶越来越近,鹿文贝听到了熟悉的发动机声音,还有巨大的风。
是一辆直升飞艇。
“……”
不用说,驾驶直升飞艇的肯定是不破寺司了。
飞艇上的卷毛不破寺司气急败坏,“你们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失败了,下次我来抢你们等。”
喂喂,哪来的下次啊!
盘旋在海岛上的飞艇扔下梯子。
苏幕遮和路非航目光炯炯的看向她,“女士优先。”
既然都进行到这一步,当然要继续下去,接下来看你了睿哥。
鹿文贝握住梯子向上爬去,狂风吹起她的婚纱裙摆,如同飞舞的白色花瓣,幸好她嫌海边冷,事先在裙子里穿了条裤子,不然她死也不会最先爬。
离飞艇舱门只有一步之遥。
“小鹿!”
是白睿。
鹿文贝低头望去,西装外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衬衣纽扣也被扯掉几颗,头发乱糟糟的,史上最惨新郎正抬头看向她,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害怕,他在害怕她真的会走。
随后赶来的卓尔几人看向他们。
嗯。
“游戏到此结束吧。”
说完,鹿文贝跳下来扑向白睿怀里。
两人一起倒进草坪中,其他人连忙赶过来,白睿快速的将钻石戒指戴进她无名指上。
礼成。
至此之后。
亘古长夜,唯爱永生。
第50章 番外2
回到瑞肯星的第一年。
不小心被兽人发现她的住所,只能在房子被围个水泄不通前搬走,这时鹤野一开车过来敲开房门,询问道:“要去乡下住一段时间吗?”
从城市到山间小路,鹤野一淡淡的讲道:“那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人很少,也不通外界的消息,你在那里很安全,我是之前暑假到处写生时发现了这个地方,偶尔会去住段时间,是个让人心灵安宁的地方。”
后备箱里放着他们的行李。
让人感到心灵安宁的地方吗?鹿文贝胳膊搭在车窗框上,脑袋枕着手臂,鹤野一车速不快,迎面的风很凉爽,黑发吹拂露出她光洁的额头,正值夏秋之际,两旁的草丛呈现淡淡的墨绿色,时不时有飞鸟掠过树梢。
在藤蔓与树叶交织的岩石块中偶现一两个神龛,里面供奉着土地公,依稀可见里面燃尽的香线。
车子穿过一个爬满爬山虎的隧道,面前逐渐开阔起来。
放眼望去,一条长长的小溪如根银色带子环绕着小小村落,青瓦白墙间隐隐有炊烟飘袅,梯田一格一格铺在村落后方,跟溪流同时泛起粼粼水光,鹿文贝微微瞪大眼睛,这里……好似被时间遗忘般宁静。
她忍不住感叹,“好漂亮。”
旁边的鹤野一露出笑容。
开过村口,错落有致的房子与房子之间铺着青石板,两旁着长满了青苔,鹤野一绕过青石板路在一个小院里停下,鹿文贝走下车,小院里共有三间屋子,左右一间,中间一间,小院中间则种着一颗茂盛的桂花树,树下搭着简单的石桌木椅。
鹤野一停好车说道:“你住中间那间吧,我住右边那间,至于左边那间是我的画室……”他顿了下,视线撇向另一边,不看她,“……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去。”
外人不能进的画室吗?大概是艺术家的怪癖,鹿文贝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鹤野一松了口气,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半小时后。
鹿文贝打扫干净了石凳木桌,鹤野一把菜端上来,炒黄瓜、青椒肉丝和番茄炒蛋,还有两碗清汤面。
两人坐下,鹤野一说道:“这里条件有限,随便吃点,明天十五号会有卖蔬菜和肉的小贩来,我到时候买点你喜欢吃的。”
“已经很好了。”鹿文贝连忙说道:“我不挑食,而且吃些清淡的菜也很利于健康。”她夹了一筷子炒黄瓜,眼睛一亮夸赞道:“好好吃!”
“是吗?”鹤野一弯了弯眼睛,银色长发微动,“多吃点。”
吃完饭,已经接近天黑,小院里亮起灯。
鹿文贝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鹤野一则用蜂蜜和柠檬做了两杯冰饮,乡下没有制冰机,他就用井水冰镇,等她洗完刚好可以喝。
“哇谢谢。”鹿文贝接过饮料坐在树下喝了一口。
甜丝丝的冰水让才吃完饭的鹿文贝感到非常满足。
乡下的夜晚十分安静。
天空中闪烁着星子。
树上挂着很多小灯泡,都在发光,桂花树的香气顺着空气飘到鹿文贝鼻子里,她嗅了嗅,“好香啊,最近刚好是开花的时节,这棵树被野一养的很好呢。”
“嗯。”鹤野一抬头看向大树,说道:“十年前种的。”
十年前。
正是她走的时候。
痛苦的鹤野一逃到这里亲手种下它。
如今已枝繁叶茂。
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鹿文贝长睫颤动,望向鹤野一,他的目光宽容平和,似乎早就习惯她消失的日子,也坦然接受命运给予的苦楚。清风霁月,大方无隅,在鹿文贝眼中他就是这样的人,十年的时光让他更加淡然超脱。
“我……”鹿文贝低头看向杯面,“一直很想念你们。”
“嗯。”他知道。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鹿文贝醒来。
昨天的事还在脑中回响。
她抿住双唇,有些低迷时听到门外有响动,穿上拖鞋,走到窗边,透过窗户鹿文贝看到鹤野一正在整理东西,有两个小篮子,还有手套等等。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鹤野一回头道:“醒了吗?”
“嗯。”鹿文贝打开门,问道:“要去写生吗?”
但是她怎么没看到画架。
“不是,我们去捡板栗吧,中午吃板栗鸡。”鹤野一笑道。
板栗鸡?听起来不错,鹿文贝振作了几分,连忙收拾洗漱穿着冲锋衣挎着篮子跟鹤野一上山。
布满落叶的山坡被人踩出一条小路,鹤野一走前面,用木棍打开两旁的野草,这些野草生长速度极快,只需几天就能占领人走出来的路。
顺着小路上去就能看到几棵硕大的板栗树了。
“哇,好多板栗。”
地面上到处都是掉落的板栗球。
“刺壳是青绿带点白的就是还没熟的,深褐色的外壳是熟的,”鹤野一一边说一边演示怎么取板栗,“板栗外壳上有很多刺,一定要小心。”他戴着手套从一个壳里取出两个半球形的板栗,娴熟的放进篮子里。
酷~鹿文贝也跟着开始捡板栗。
除了做板栗鸡,到时候也可以烤来吃,做成焦糖味板栗。
如果要储存比较长的时间最好就连壳一起捡。
很快,两人就装满了两个篮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
准备走时,又上来了两三个村民捡板栗,他们都认识鹤野一,友好的打完招呼,两人才顺着小路回家。
或许是自己的劳动成果,鹿文贝只觉得中午吃到的板栗鸡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金灿灿的鸡汤散发着板栗软糯香甜的味道,被炒成焦皮的鸡肉块外酥内嫩,非常入味。
她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又喝了碗汤才算满足。
一旁的鹤野一单手撑着下巴,双眼里闪过笑意。
鹿文贝说道:“实在太香了,野一你的厨艺怎么变得这么好。”
上学那会儿鹤野一纯纯不食人间烟火。
只会画画。
“慢慢的就会了。”鹤野一说道:“因为要去各种地方,不会做饭的话很难独自生存。”
“噢噢,我听路非航说过,你喜欢到处旅行写生。”
闻言,鹤野一眼神一黯,却没有多说什么,跟鹿文贝一起洗完碗筷又收拾屋子,昨天回来的太晚,没有整理行李,也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下卫生。
就这样,鹿文贝很快熟悉了这个无名小村落。
有时候他们会去小溪里的抓鱼捕虾或者干脆在溪边露营,有时候会坐在田埂上看星星,有时候鹤野一会单独去画画。
比如今天。
外面在下雨,艺术家却觉得是个好天气,一大早就扛着画具出门了。
鹿文贝远目看去,天青色等烟雨,山峦层叠,薄雾缥缈,是有一种独特的美感,于是鹿文贝穿上雨靴打上伞也出门转山去了。
拿着木棍当登山棍,踩着还不算太泥泞的山路,听着小雨打在伞面的声音,格外惬意。
她走的是鹤野一带她捡板栗的那座小山,每次都只到半山腰,鹤野一就带她下去了,一直没机会登顶。原本她以为越往上走会越难走,也没什么路,结果事实相反,路越来越宽阔,甚至铺上了青石板,难道上面还有人住吗?
好奇的鹿文贝加快速度一口气冲上山顶才发现这里有座小庙。
跟小院差不多大小,黑瓦红墙,木质飞檐,看着格外古朴。
里面烛光闪烁,看来香火不错。
收了伞里在寺庙外,鹿文贝走了进去,里面的小和尚正在打瞌睡,见着有人连忙站了起来,嘟囔着念道:“烧香拜佛功德无量,没现金可以扫码。”
……还挺先进。
因为今天下雨没人来上香,小和尚瞌睡走后,开始给鹿文贝安利,“这里有佛经哦,可以买回去抄写,静心养气,要不然来个观音吊坠,虽然不是真玉,做工倒是精细。”见她不感兴趣,一拍脑袋说:“要不然点个长明灯吧,可以给亲人祈福。”
“长明灯?”
“是的,点一盏长明灯,师父会每天念经祈福,保佑平安。”
小和尚带她走到内庙,里面果然摆长明灯,但数量上来看也不算多就是了……
“只要把那人的名字写到木牌上然后压在长明灯下就行。”
这么随意吗,鹿文贝见他这么卖力的份上还是买了盏长明灯,写谁呢,随便写个名字吧,她又不信这些,正准备动笔时,她余光瞟到一个木牌。
对比其他的牌子,这个木牌显得格外老旧,看来对方是个很虔诚的信徒。
见她望见那个旧木牌,小和尚说道:“这个木牌在我们这儿很久了,那个时候我只有,嗯,四岁来着,师父说是一个年轻人给他朋友点的,希望他朋友能平平安安,这个年轻人每年都会来续灯,都快十年了吧,真是了不起,师父都说他还没见过这么坚持的人。”
十年……鹿文贝心有触动,连忙走近一看,长明灯上烛火闪烁,长明灯下文贝两字清晰可见。
“这个年轻人,是不是银色长发。”
小和尚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鹿文贝却没说话了。
“施主,你怎么了?施主?”小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忽然就跟入定似的,直望着长明灯出神。
从寺庙出来,已是下午,鹿文贝撑着伞沉默的下山。
内庙里,写着鹿文贝的长明灯依旧烛光耀耀,而它紧挨着的另一盏长明灯,木牌上一笔一画写着:鹤野一。
回到家鹿文贝脱下微湿的外套,擦了擦头发,鹤野一还没回来。
她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前面的墙壁。
有一种羁绊,如同一根根透明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双手双脚,无论她在乡下还是城市还是跨越了宇宙的距离处于另一个星球,这些丝线都会牢牢的系在他们手中,牵引着双方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不断靠近。
大概就算是死掉腐烂在泥土里也会被挖出来放在身边。
鹿文贝清晰的认知到这一事实。
门外传来响动声。
她转头一看,却是两个熊孩子正在靠近鹤野一的画室,这里民风淳朴,他们也没有反锁门的习惯,出门的话只会关院子门。
鹤野一说过画室只有他一个人能进,连她也不行。
担心画会惨遭熊孩子毒手,鹿文贝连忙跑出去,双手叉腰把两个小孩赶走。
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画室反锁好。
钥匙一般都是插在内门门把手上,鹿文贝打开门只伸出一只手探进去,这样应该不算进去了,她抬头摸钥匙,指尖触到钥匙的同时,她瞥到了里面。
无数张画,有彩色的有黑白的,有完稿有线稿,有大幅的有小张的,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房间,桌上放不下就放床上,床上放不下就挂在墙壁上。
所有的画都是同一个人。
那人有时长发有时短发,或穿着裙子或穿着校服,笑着哭着,各种姿势神态皆有不同,生动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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