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语没再说话,背懒懒地陷进沙发里,又闭上了眼,吹头发很累,他想揽下这件事儿正好,反正她是不想动。
他对给人吹头发这件事好像很娴熟,一手托着她的头发,暖风从发根一直缓缓落到发梢,吹完一缕将头发给她拨到一边,又拿起另一缕,继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下都没扯疼到她,就这个游刃有余的手法,应该不止做过一次两次。
她的头发很多,又长,吹干需要费不少时间,林浅语抵不住袭来的困意,耳边听着吹风机的声响,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但睡得不踏实,他抱她起来的时候,她掀开沉重的眼皮,明亮的灯光进到她的眼里,晃得她眼仁儿有些酸,她喃喃道,“吹完了?”
陆骁用手遮住她的眼睛,挡住直射的光线,抱着她往床边走去,“吹完了,睡吧。”
低沉的嗓音中有不多见的温柔。
林浅语还处在迷糊中的大脑如冷水浇头,倏地清醒过来,陆骁对上她的眼睛,眼底的温柔散去,只剩淡漠。
他将她放到床上,胳膊从她身下抽出,又倾身拉被子给她盖上,林浅语避开他的手,半倚到床头,自己扯过被子,讥诮道,“看你吹头发的这个熟练程度,之前应该服务过不少人了吧?”
陆骁审视看她,“也不算多,你是第二个。”
林浅语的睫毛难以察觉地动了下,她点点头,只说了句,“挺好。”
也不知道这个“挺好”,是在说他吹头发的手法,还是在指她是他服务的第二个人这个事实。
陆骁语气随意,“不想知道第一个是谁?”
林浅语微微一笑,“我有必要对你的前女友好奇。”
陆骁黑眸微沉,缓缓开口,“第一个是我们家老太太。”
林浅语一顿,敷衍的笑敛起,随即道,语气认真,“抱歉。”
陆骁扯过沙发上的一条毯子,铺到靠近她这头的地板上,又从床上拿过一个枕头,“不需要道歉,老太太最喜欢你,所以你就算说了什么,她也不会介意。”
林浅语心里的愧疚莫名又添一分。
陆骁把枕头扔到毛毯上,又按灭屋里的大灯,只留下墙角的一盏壁灯,他在昏昏暗暗的光线里,看她的眼睛,“你也确实没必要对我的前女友好奇,我的前女友只有一个,你应该对她再熟悉不过。”
林浅语的指尖掐进松软的枕头里。
陆骁隔着一条薄薄的毛毯,直接躺到了地板上,翻一个身,背对她,身上什么都没盖。
林浅语看他一眼,唇角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她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翻一个身,背对他。
没几秒,她又扯下身上还裹着的毛毯,连看都没看,扔了下去,毛毯正
好罩住了他的脸。
上面有温热,也有馨香,陆骁从脸上扯下毛毯,搭在了身上,又翻一个身,面对着床上的背影,过一会儿,又翻身躺平,长夜难眠。
林浅语心思虽然乱,因为不舒服,没多少精神头儿,背一沾到床,很快就进到梦里。
梦里的一切都是混乱无章的。
先是梦到了车祸那天,林修远将她一把推开,他被撞飞了出去,头上身上全是血,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出事情的为什么不是她。
又梦到了高三那个寒假,谢盈秋来家里玩儿,正好碰到小姨也在,谢盈秋看着她和小姨站在一起,随口玩笑道,我发现你越长大越像小姨,你以后要是进娱乐圈了,人家肯定得封你一个“小傅静妍”的称号,她一转头,看到了小姨惨白的一张脸,那是她第一次见小姨失态。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就一路走到了他家,他不在,他一到放假每天都在打工,得到很晚才回来,他家不大,两间小平房,一个小院子,院墙很矮,她踩着几块砖直接翻进了院子里,她进不去屋子,只能坐在外面,他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冻傻了,看到他,嘴唇僵得都说不出话。
他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打开门,让她进了屋,屋子里没有沙发,只有书桌前的一把椅子,她想坐到椅子上,他直接把她按到了床上,给她脱掉外套,脱掉鞋,拿被子裹到她身上,又给她端来杯热水,转身就出去了。
她双手握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僵掉的身子渐渐暖和过来,她倚着被子粗略地扫了一眼他的房间。
小小的一间屋子,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虽然简陋,但很干净,就连被子上也有一股洗衣粉的淡香,不难闻,她以前从没进来过,她每次来找他,他连院门都不让她进,她还以为他屋子里藏着什么宝贝。
不一会儿,他拿着两个热水袋走进来,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的一角,一个塞到了她的脚边,一个按到了她肚子上,他又拿走她手里空掉的水杯,重新递了一个过来,这次水杯里不是热水,她一闻就知道,是感冒冲剂,她不想喝,递回给他,他又给她推回来,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说过话,最初是他先不理她的,她主动找他搭过好几次话,他都冷脸相对,后来她也就再没有理过他,她本来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他一句,现在她又主动跑来了他家,已经算是先低了头,总不能说话也让她先来说。
她看着他抿直的唇,没有半点要说些什么的意思,心里也生了恼,掀开被子要走,却没有找到她的鞋。
她憋了一天的情绪突然就那么崩了,从小到大她都很少哭,也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掉眼泪,她快速地抹掉脸上的潮湿,可眼泪就跟不受控似的,一直往下掉,他蹲下身来帮她擦,她不让。
她真的是很讨厌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陆骁半俯在床前,用温热的毛巾轻轻地给她擦拭着有些发烫的额头,她眼角浸出了些晶莹的潮湿,他给她擦掉,潮湿反而更多,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一会儿推着他的手说“不让你擦”,一会儿又攥紧他的手腕说“我难受”。
心头似被什么扎过,陆骁眉头紧蹙起,连被子带人一块儿抱到他腿上,温声哄,“绾绾,起来把药吃了好不好。”
林浅语摇头,“我不想吃药。”
陆骁摩挲着她的脸颊,“吃了药会好受些。”
林浅语勉强撑开些眼,看到他,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她伸手摸上他的眉毛,又顺着他的鼻子慢慢向下,使劲碾上他的唇角,咕哝道,“我讨厌死你了。”
陆骁攥住她的手,低声问,“为什么讨厌我?”
林浅语不想说,她翻过身,将眼泪全都抹到了他的裤子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次没有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浑浑噩噩中,有温热的柔软一直来回地擦过她的额头、脖颈和胳膊,很舒服,她眼角的潮湿也慢慢止住。
再醒来,身上烧的那种难受劲儿已经没有了,只剩一些酸软的疲乏,她慢慢睁开眼,先进到她眼帘的是冒着青茬的下颌,她枕着他的肩,他抱着她,唇贴着她的额头,睡得很安静。
她模糊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一时没有移开,他的眼皮轻微地动了下,林浅语才意识到他已经醒了,她推上他的胳膊,想从他怀里离开,陆骁没睁眼,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手摸上她的后颈,感受了下温度,沙哑的嗓音像是一夜没睡,“总算不烧了。”
林浅语睫毛颤了颤,手又推他,“松开。”
陆骁睁眼看她,眼窝因为熬夜有些深,“我以为至少能得一句谢谢,我可是伺候了你一晚上。”
林浅语回,“我为什么要谢你,我感冒是你传染的,你把我传染上了,你自己好了,你现在伺候我也是应该的。”
陆骁俯下些身,鼻尖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你也可以再传染回我。”
林浅语冷脸踢他一脚。
两人盖着一条被子,呼吸相抵,她腿上一用力,唇擦过他的唇。
空气里有一瞬的停滞。
他拿唇碰了下她紧抿的唇角,哑声问,“不舍得?”
第22章 这是我太太亲我时,我会……
林浅语不受他的激,被子下的膝盖慢慢蓄力屈起,唇微动,刚要说什么来分散他的注意力,陆骁翻身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腿压住她的膝盖,手扣着她的手腕摁到枕头上,林浅语哪儿哪儿都动弹不得,心中生恼,杏眸里沁出星星点点的冷。
陆骁唇低下,亲上她有些红肿的眼尾,又向下,碰了碰她莹粉的鼻尖,最后裹住她的唇角,一下一下地轻吮着,相比之前两次长驱深入的凶狠,这是个再温柔不过的吻,不知怎么的,林浅语心里刚刚起的气恼,在他轻柔的吮吸中,慢慢被捋平下去,本就没有太清醒的意识愈发昏沉。
晨起的冬日暖阳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到床上,给叠起的身影拢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有些沉溺,好像越深陷其中,越不自知。
突然响起的闹铃打断了交颈相缠的两人,林浅语酥软的神经被惊了下,脊背哆哆嗦嗦一颤,在他嘴里低吟出声,陆骁搂紧她,翻躺到床上,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手伸去床头柜按掉闹铃。
林浅语趴在他的肩上,胸口轻轻起伏着,微茫的眼神下进了江南的烟雨,迷蒙似雾。
陆骁捏捏她的脸,碰碰她的耳朵,又刮刮她翘挺的鼻尖,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刺猬卸掉了一身的盔甲,心底的柔软在不经意中一点点泄出来,陆骁凑近她一些,亲亲她的唇角,怕惊扰了什么,沉哑的嗓音放得很轻,“昨晚梦到什么了?”
林浅语人还有些迷糊,任由他亲着,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陆骁低声道,“你一直在哭。”
林浅语一顿。
陆骁又亲她一下,“还叫了我的名--”
林浅语直接咬住了他的唇,将他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陆骁看着她雪白的脖颈悄然攀上的绯红,黑眸一动,扣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在上他在下,乌黑的长发散散垂落,抚过他翻滚的喉结,她只穿了件香槟色睡裙,抓在手里,软若无物,细长的肩带渐渐滑下,露出柔白起伏的边缘,陆骁气息渐沉,温柔的包裹下,凶悍的本性渐渐藏不住,他狠又重地吞咽着她的唇舌,林浅语呼吸不能,细碎的轻哼渐成呜咽,又引来他更大力
的吮吸。
在事情彻底失控之前,陆骁抓住几乎所剩无几的理智,堪堪刹住了车,床上已经乱成一团,被子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床下,其中一个枕头被挤到了床角,床单皱皱巴巴的,她的睡裙也揉搓得不成样子,在身上都快挂不住。
陆骁克制住胳膊上隐隐跳动的青筋,从床下扯过被子,严严实实地将她的身子从上到下全都包裹住,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可还是不行,他又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她嫣红的唇。
林浅语被他亲得全身都是软的,她懒懒地窝在被子里,轻喘着气,嗤他一声,“你自制力可真差。”
陆骁伸手将她唇角沾着的银丝抹去,“这跟自制力没关系。”
林浅语似笑非笑地扫一眼他的腹下,意有所指,“那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陆骁认真回,“这是我太太亲我时,我会有的本能反应。”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你难道没反应?”
林浅语一愣,随后抓起旁边的枕头朝他狠狠砸了过去,“滚。”
陆骁接住枕头,放到一旁,不紧不慢地下了床,往浴室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回看她,“这对成年人来说,是很正常的生理需求,你完全没有恼羞成怒的必要。”
林浅语脸更热,她还想拿枕头砸他,陆骁已经走进浴室,关上了门,林浅语没注意到的是,他耳根上的红和她脸上的红比起来,不遑多让。
房间进到安静里,林浅语卷着被子,翻一个身,把脸闷进枕头,拿脚踢了下床角的枕头,像是踢在他身上,枕头从床上直接滚落到地上,她又抬头看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表,虽然她不想动,但也必须得起了,上午还有会,不过今天她身上好像轻快不少,脑袋里没了那种搅浆糊的晕沉,感冒也没那么严重了。
林浅语下床,从他衣柜里扯出一件衬衫来穿上,经过浴室,听到里面淅淅沥沥不会轻易结束的流水声,她目光轻闪,又退回一步,敲了两下门,慢悠悠道,“陆助,今天不要迟到,上午还有会,公司规定,迟到可是要扣工资的。”
浴室里,陆骁关掉花洒,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唇角轻扬了下。
向小园今天起晚了,她一路狂奔到公司,卡着九点整准时下的电梯,然后踮着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弓着身猫着腰走到办公室门口,先往陆助的位置探了眼,陆助不在,她不由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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