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语轻笑,“那个野狐狸也真是可怜,费尽心机叼了个黑心肝走。”
陆骁看她,“你又不是那个野狐狸,怎么知道我的心是黑的。”
林浅语道,“因为相由心生,光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你是个黑心黑肺的主儿。”
陆骁唇角噙着冷笑,“我记得,有人说过,我这张脸,从眼睛都嘴唇,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林浅语勾唇,“是吗,那人大概眼瞎。”
陆骁看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略哑,“挺漂亮的一双眼,瞎了也是可惜。”
林浅语顿住,一时没接上话,电梯里又安静下来。
陆骁从她眼睛上移开视线,脸上只剩凌厉的冷寒。
林浅语看着他绷成刀锋的侧脸,想起什么,眼底讽刺陡深,她轻嗤一声,不再看他,转头直视前方,却又和他的视线相撞在光滑如镜的电梯壁上。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相交的视线又断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电梯,目光里都压着相同的冰冷。
今天的晚饭吃得比昨晚还要沉默,方芸觉得这一顿饭吃下来,她得积食了。
她喝一口水,努力没话找话地想把气氛给调节开,“我今天的米焖得好像有些软了,阿骁你吃着还可以吧?我还不太清楚你的口味,你要是有什么忌口的,提前跟我说哈。”
绾绾晚饭主食一般都不爱吃米,只喝些粥或者汤,但阿骁这么一个大小伙子,忙了一天了,只喝些汤汤水水的肯定不管饱,所以方芸这两晚都给他单独焖了米饭。
陆骁停下筷子,看方芸,“芸姨,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方芸又问,“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没?我回头做给你吃。”
陆骁温声回,“我喜欢吃软一些的饭,芸姨您今晚做的,刚好合我的口味儿。”
林浅语筷子一顿。
方芸笑,“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硬一些的米,有嚼劲儿。”
陆骁意有所指,“大概是我口味儿比较独特,打小就爱吃软饭。”
林浅语抬眼看向他,陆骁也看她,语气关切,“怎么了?又咬到舌头了?”
方芸也看过来,着急问,“没事儿吧,绾绾?”
林浅语对方芸展颜一笑,“我没事儿,芸姨,我就是在想,家里要不要养只小狗,我总觉得家里有些冷清,要是有只小狗跑来跑去的,也能热闹些。”
这话正说到方芸心坎上,她也觉得家里有些冷清,主要是家里要是有只可可爱爱的小狗,这小夫妻间也能多一些话聊,饭桌上这种沉闷的气氛没准也能缓解一下,她高兴道,“好啊,绾绾你喜欢什么品种的,我回头就去看看。”
林浅语回,“也不用什么特别的品种,乖一点就好,别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它,它喜欢吃什么我就喂它什么,到头来却一点儿都不听我的话,我让它叫它也不叫,反倒冲我呲牙摆脸色,凶得不行。”
方芸笑,“不会,小狗都很认主的,也护主,最知道谁对它好。”
林浅语扫一眼旁侧的人,“那我今天怎么就碰到一只不听话的。”
陆骁对上她的目光,接话,“你今天碰到的那只是条野狗,要想它听你的话,你得先驯服它。”
林浅语挑眉,似是很感兴趣,“是吗,怎么驯服?”
陆骁回,“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林浅语笑,“我这个人懒得很,他要是对我没用,我浪费那个时间和心思驯服他干嘛。”
陆骁也笑,他拿公筷夹起一片藕,送到她餐盘里,“有道理,绾绾一向聪明,最知道什么该舍,什么又该丢掉不要。”
林浅语点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方芸听出了两个人话锋的不对,但又不知道该从哪儿打断比较好。
林浅语连看都不看那片藕,放下筷子起身,对方芸道,“芸姨,我吃好了,先上楼了。”
方芸有些懵地点头。
陆骁又将那片藕夹回来,放到自己嘴里,不紧不慢地嚼着,清脆的藕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散开。
林浅语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等她洗完澡,从公司一直憋到家里的气也散了个七七八八,她不该受他的激生气,他要是想气谁,一向是气死人不想偿命,她不说要活到九十九,怎么也要比他活得久,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她就把他当空气。
林浅语从沙发上拎起一条披肩裹到肩上,转去书房继续处理工作,她刚坐下,就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方芸正好敲门进来送水,林浅语指着文件袋问,“芸姨,这是您放的吗?”
方芸看着她,又是欲言又止的神情,“是阿骁给你的,他说你不让他进你屋,就让我给你拿进来了。”
林浅语被她那直白的眼神看得脸有些热,她装若无其事地打开文件袋,“好,我知道了,芸姨,您快去休息吧,我要忙了。”
方芸别的又不能多说,只能放下水杯,嘱咐她别忙到太晚,又给她关好门。
林浅语一看到文件袋里的东西,神情立刻严肃下来,越翻到最后,眉头簇得越紧。
关于程家,她哥之前就让人调查过,但调查到一半就出了事情,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她这一年又让她哥用的那个人在继续查。
可程崇远隐藏太深,查来查去,也都是些皮毛的东西,不足以搬倒程家,所以他才会越发猖狂,程深既然敢说出那样的话,就说明程崇远已经在筹谋什么了,她必须要在程崇远有所动作之前先下手,她原本打算先拿程深开刀,程深身上的漏洞太多,她就算动不了程崇远的根基,也能让他伤些元气,分些神。
但这个文件袋的里东西,全都是程崇远最核心的秘密,有了这些,足
以把程崇远给弄出公司,他人在国外,竟还能查到这些……
只是所有的文件都只有上半部分,没有下半部分,林浅语拿过手机,给他拔过电话去,没人接,她想了想,拿着文件袋起身走出书房,一直走到走廊最尽头,她停在门前,慢慢伸出手,屈指敲了两下门。
屋里好像没动静,林浅语等了一会儿,想他是不是又去了吧台那边,她刚要走去吧台,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
里面的人走出来,四目相对,林浅语愣住。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黑衣白衫,劲瘦的腰腹掩在半敞的衬衫下,微湿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掩去了眸底的凌厉,多了些清朗的少年感。
像极了……她见他的第一面。
陆骁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的扣子,看她,“怎么了?”
林浅语把视线定在他眼睛上,举起文件袋,温声问,“另外一半呢?”
陆骁回,“我没拿回来,在公司。”
林浅语目光微凉。
陆骁偏过身,把路让出来,“不信的话,你可以进屋来看。”
林浅语慢慢道,“陆骁,你故意的。”
陆骁明知故问,“故意什么?”
林浅语不想和他再浪费时间,转身就走,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骂道,“狗东西。”
他要么就一点儿都别给她看,偏他要拿出一半来这样吊着她,让她主动过来找他,然后又不给她,他不就是想让她跟他低头。
陆骁慢悠悠地开口,“我听得到。”
林浅语回身,“就是说给你听的。”
她话说到最后,戛然而止,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她一回身,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离得极近,鼻尖几乎挨到鼻尖,他发稍上的水珠滴下来,落到她的睫毛上。
林浅语睫毛颤了颤,水珠又滑落到她的眼角。
陆骁伸手将她眼尾的潮湿慢慢抹去,又捏住她的下巴,低哑的气息拂过她的唇角,“你再说一遍来听听。”
第7章 不够硬
林浅语抿起唇,不说话,想后退,陆骁另一只手先钳上了她的腰,将她牢牢困在他胸前,哪儿都去不了。
咫尺相隔的距离,两人呼吸相接,眼里倒映着对方的影子,渐热的空气起了看不见的胶着,一些久远的记忆开始往回拉扯。
陆骁掐着她的腰用力,声音更低,“我要是狗东西,你是什么?”
林浅语眼微弯,柔柔地笑,伸手勾上他的肩膀,轻声道,“你说呢?”
陆骁漆黑的瞳仁里慢慢浸出深不见底的暗色,林浅语唇角笑意加深。
空气里有些静,像是蓄势待发着什么,陆骁眼底闪了下,想动最终又没有动,林浅语搂着他的脖子,屈膝直直地顶了上去,没省半点儿力气。
陆骁闷哼一声,躬身抵在了她的肩上,呼吸有些重。
林浅语冷眼睨他,她很清楚她用了多大的劲儿,疼死他才好。
楼梯那边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林浅语推他,“起开。”
陆骁将她抱得更紧,一动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浅语有些急,又推他一下,“别装死,芸姨上来了。”
陆骁勉强从她肩上抬起些头,看起来虚弱极了,“你觉得我现在动得了。”
他脑门上覆着一层细碎的汗,密密麻麻的汗珠还在不断地往外冒,林浅语嘴角微动,很快又抿平,低声道,“活该。”
陆骁摁了摁她的唇角,嗓音沙哑,“你还笑,你这是谋杀亲夫。”
林浅语冷下脸来,膝盖又要抬起,他这个“亲夫”既然给她扣了这个罪名,她今天怎么也得给他坐实了。
陆骁还是不动,就看着她,他倒要看看她对他能有多狠,林浅语看着他发白的唇色,有些犹豫,但对上他的眼神,她屈起的膝盖又添了些力,是他自找的,就算是废了,他也怨不得她。
在她膝盖撞过来的那一刻,陆骁直接控住了她的腿,又托上她的腰,他动作太快,等林浅语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悬了空,被他打横抱起来,陆骁拿脚踢开两人旁侧虚掩着的门,走进屋,又关上门。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色照进来,昏昏暗暗的影光里,突然闯进了两个人,安静的空气起了躁动,搅弄出模糊不清的暧昧。
林浅语挣扎着要下来。
陆骁俯身抵到她耳边,哑声道,“别动。”
门外,方芸轻哼起小曲儿从虚掩的门前经过,并不知道门后面发生了什么,林浅语窝在他的胸前,不再动,连呼吸都不由地屏住,她不想把芸姨给招进来。
等脚步声走远了些,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已经将她放了下来,林浅语往后挪一步,背贴着墙,两人又成泾渭之势。
她讥嘲道,“你不是动不了?”
陆骁身上的疼劲儿还没缓过去,刚才一动,又扯出了些疼,“你真够狠的,我要是真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浅语一顿,仰起头看他,“反正又不是我用。”
陆骁慢慢道,“你这话说得有些早,小心哪天打了自己的脸。”
两个人顾忌着还在外面的方芸,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一来一往的话里都夹着刀子,却又带出了些别的,说不清的东西。
林浅语不屑地轻嗤一声,昏暗的夜色很好地掩住了她耳根上的红,“我从来不会干打自己脸的事情,我自己的口味儿我最清楚,你这样的,我不会喜欢,自然也不会用。”
陆骁直视她的眼睛,“我很想知道,我这样的,是属于你眼里的哪一种口味儿。”
林浅语看着他,伸手慢慢挑开他半敞的衬衫,指腹触到他皮肤的温热,又沿着沟壑起伏的线条慢慢向下,最后屈指敲了敲,语气有些嫌弃,“不够硬。”
陆骁呼吸渐重。
林浅语微微一笑,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跟我之前用过的比,可差远了。”
陆骁暗沉的眸光骤然滚开,他伸手要抓她,林浅语一错身,转脚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扬起的发尾划过他的掌心,他最终只抓到一团落寞的空气。
林浅语走到门外,脚步微顿,她拿手贴了贴发烫的脸,刚触摸过某些坚硬的指尖却比脸还要烫。
方芸从主卧出来,看到在这边的林浅语,问道,“绾绾,你怎么跑这屋来了?”
林浅语走过去,随手举起还抓着的文件袋给方芸看,“我来找个东西。”
方芸看她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没不舒服吧?”
林浅语摇头,“没,可能就是刚找东西找的,有些热,”她转移方芸的注意力,“芸姨,你找我吗?”
方芸回,“你不是说昨晚没睡好吗,我热了杯牛奶,给你放床头柜了,你待会儿记得喝了。”
林浅语刚要说话,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些响动,她肩膀一僵,硬撑着没有回头。
方芸有些呆,她怕自己是老眼昏花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要是她没看错的话,刚刚……绾绾也是从那屋出来的吧……
陆骁将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系好,看方芸,“芸姨,我记得健身房是在地下室,对吗?”
方芸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阿骁你现在要用吗?”
陆骁盯着那个纤柔的背影,回道,“对,有人嫌我身材不好,我得好好练练,不然要是哪天遭了嫌弃,被一脚踢出了家门也说不准。”
方芸偷觑一眼她家小姐快要红透了的脸,想笑又不敢笑,又想着,以后晚上她不能再随随便便往二楼跑了,省得她这个老太婆当了电灯泡都不知道。
看来,这不睡一间房,也有不睡一间房的情趣,是她见识短了。
林浅语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啪”一下摔上门。
她刚才就该一脚踢废了他,让他再练也硬不起来。
第8章 不管你再找几个,我总归是……
林浅语昨晚睡得不算好,不过至少没再做噩梦,但也没做什么好梦,因为梦到了不该梦到的人。
她从文件上移开视线,和前方驾驶座的人在后视镜里对上眼,睫毛不明显地颤了颤,冷着脸将视线扯到车窗外。
外面的天又是阴沉沉的,凛风吹过树梢,枝干上残黄的叶子晃晃悠悠地落到地上,紧接着又被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给碾碎,有些事情总是发生得这样悄无声息。
她
哥出事也是在这样一个天气,那天淮城的新厂房一期刚刚完工,他去现场视察,回来的路上就出了事情,现在厂房的二期都已经正式完工了,今天的新厂落成仪式,本该是由他出席的。
早晨出门前,母亲又来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劝她,今天要是能不去淮城就尽量不要去了。
她知道母亲心里的担忧,她害怕有些事情会重演。
当初在淮城建这个工厂,反对的人就很多,以程崇远为首的派系折腾得最热闹,不过都被她哥给压了下去,在他的一力主张下,最终推行了这个项目,他出事后不久,就冒出了各种各样的说法,大致都是在说这个厂区建得不吉利,要是继续建下去,林氏没准儿还会出什么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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