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一个人的力气本就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大的,到三四十岁才是巅峰时期。
随春生摇了摇头,输了就是输了,他技不如人,从来都不会输不起。
跟赵奉他还能说期待跟对方比试一番,对这个力气大的孔齐随春生却不敢轻易跟他比划了,太可怕了这力道,随春生怀疑他真能把牛给一拳打死。
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孔大哥以前是干什么?”
孔齐道:“我先前是屠夫,杀猪宰牛的。后来被走镖的老先生看重,拉去镖局培养,这才走上了正经路子。”
这回陛下要开设武举,老镖师们觉得他力气大或许能出头,便凑了钱让他入京,孔齐也很珍惜这次机会。
随春生欲哭无泪,他真的能弄死牛。
胜负已分。
观众都没回过神来,太意外了,他们本以为随春生跟赵奉便已经足够优秀,结果都快结束了才发现还有另一匹黑马。
震惊,错愕,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境。
三皇子更是对着宋允知抱头痛哭。
一切都结束了!
萧宝玄以为他在哭随春生,乖乖地上前拍了拍他皇兄的腿:“没事的,随春生是第二呢,已经够好了。”
三皇子哭得更大声了,第二,为着这个第二,他得赔多少钱?
亏死了!
不多时武状元、榜眼、探花都已定下,兵部等官员即刻令人去各家报喜,秦阆则忙于进宫向陛下禀明情况。
这可是这几十年来的首次武举,陛下若是起了兴,没准还要招他们入宫,亲自检验一番。
随春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跟孔齐、赵奉打过招呼之后,便找到了国子监众人。
很奇怪,他虽然没有拿到武状元,但也算是一鸣惊人了,成绩更不差,但三皇子却一直苦着一张脸,叫随春生看着心中发疑。
难道三皇子心里更属意于他?看不出来三皇子竟如此看重他。
随春生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多谢殿下赏识。”
三皇子:“……”
呜呜,他不想跟这人说话。
宋允知嫌弃地推开三皇子,轻易便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兵部已经派人去各家道喜了,你还不赶紧回家认罪,早点想好说辞,或许还能救你狗命。”
随春生今日意气风发,听到此话不以为然:“我会怕他们?我如今乃是榜眼!”
半个时辰后,随春生迈进随家大门,还没走两步便看到他祖母、外祖母等一众长辈立于庭院中,气势逼人地等候在原地。
“跪下!”他祖母怒喝一声。
随春生膝盖发软,“咚”得一下跪在地上。
第83章 被打 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退货的榜眼?……
短短半日功夫,随家已陆续有好几波人登门道贺了。
随春生虽然没有摘得武状元的桂冠,但是他在演武场上惊艳众人,彻底打响了名声。在此之前,随家不少故交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么个缩在国子监里、一直籍籍无名的孩子,直到随春生一鸣惊人,众人才晓得随家藏得有多深。
那孩子才不过十七八,称得上一句少年天才也不为过了。
众人笑着恭贺,随家人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强行撑着笑脸才维持住了场面。
待听他们问及那孽畜在何处,想要亲自见见时,随家老夫人只能委婉拒绝:“那孩子比武累着了,回来之后倒头便睡。”
众人虽然遗憾,但是能够理解,于是便鼓动随家摆宴,他们也好沾沾喜气。
随家老夫人客气地应下,等到将这些人全都应付走,才沉下了肩膀,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事已至此,随家似乎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一直盼着自家由武转文,相较于上阵杀敌的武将,她更希望自己的小孙子能成为为官一方的文臣。随家送随春生去国子监,又不许他在家中舞刀弄枪,就是担心这孩子有朝一日走了他父亲的老路。可是千防万防,终究是防不住。这小子竟然有能耐背着家里人,独自参加武举。
随家老夫人拄着拐杖,心灰意冷地走到了祠堂里。
随春生被抽得皮开肉绽,他那几个长辈方才怒极,还专门挑他屁股抽,他现在稍微弯一下都钻心的疼,这会儿跪在地上也都是直挺挺的,生怕碰到了自己的屁股。
被打的过程中,随春生虽然疼,但是一下都不敢躲。他深知长辈们希望听他认错,听他服软,只要他认错、磕头,便不会被打得这么惨。可随春生性子就是这般执拗,他从不觉得自己错了,也不需要认错。
于是他就被打得更狠了。
但即便被打成这样,随春生心里却还是高兴的。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等到去宫中面圣之后,他们这些入选的人大抵便会被兵部留用,长辈们总不会不让他去兵部吧。
这顿打,值了。
随春生在祠堂里跪了这么久,仍然坚定的认为自己没错,根本反思不了一点点。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道脚步声。
随春生立马低下头,做忏悔状。
老夫人默默看了半晌,见他这副做派,摇了摇头:“别装了。”
随春生立马抬起头,冲着祖母讨好地笑了笑,随后又往后探了一下:“外祖母呢?”
“被你气病了,如今已经回了家中修养。”老夫人冷淡道。
随春生有些懊恼,外祖母身子比他祖母还要差一些,而且他母亲早亡,外祖母几乎将他看成母亲生命的延续,护他跟护眼珠子一样。
老夫人知道他愧疚,但是这份愧疚并不能改变什么。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肆意妄为会在家中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可这孩子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犟成这样,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束手无策。
老夫人只是不甘心,他们随家时代为国戍边,当初北戎人南下时,镇北候府战死沙场,他们随家众多男儿也以身殉职。朝野上下因为那一场战役而折损的兵将实在太多,老夫人担心自己的小孙儿日后也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她坐下来,推心置腹道:“这么多年,祖母跟其他长辈一直拦着你,不让你习武,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随春生低头看着叔叔伯伯的灵位,嗫嚅道:“知道。”
老夫人伸手,似孙儿幼年时一样,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透过眼前这个青年,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侄子,记忆中的面孔与眼下这张稚嫩的脸重叠起来,老夫人心中百感交集:
“沙场上刀剑无眼,咱们家的人比谁都要清楚。只是祖母今日不想说这些,祖母想说的是,你所追求的理想、抱负,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也未必能实现。有朝一日,或许连你自己都会后悔今日的抉择。理想、抱负,这些并不重要,能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已经是许多人莫大的奢望了。”
夏国有太多懦弱的人,有太多没有血性的官员。即便如今似乎有了改变,但是老夫人对现状仍旧不抱有任何期待。
随春生抓住祖母那双苍老的手,认真地抬起头,郑重重:“可是祖母,孙儿不想无知地行走于人世间,一辈子碌碌无为。”
随春生并不是无知的孩童,他当然知道官场倾轧,知道人心险恶,更知道理想的终点不一定是圆满,但是它总会支撑着自己出发。
在国子监的这段时间里,随春生发现妥协并不能让自己安心,选择妥协,他只会一边愤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痛苦自己的碌碌无为,早晚有一天,他会“死”于这种自厌情绪中。
随春生恳切道:“祖母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他真的不比任何人差,他也想去试一试。
老夫人愣怔良久,方才扯动嘴角,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语气:“罢了,随你吧。”
除此之外,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正如她当初阻止不了孩子从军,如今一样也阻止不了孙子。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
随春生被从祠堂里放了出来,人前强撑着与常人无异,等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才苦着一张脸,痛不欲生地趴在床上,无力地让书童给自己涂药。
再晚一点,他的屁股真的要烂了!
一晚上显然不足以恢复,第二天随春生还得咬牙去国子监。
他虽然过了武举,但是朝廷没有授官的还是国子监的学生,还得过来上课。因为他昨日大出风头,如今已然成为国子监众人最为关注的对象,一来便有人道喜。
只除了三皇子,宋允知都已经认命了,虽然心痛,但随春生丢了头名,他也不能总提这件事情,多伤人啊。
况且又不是他们两个人没了银子,有孔齐这匹黑马在,庄家通吃赚个盆满钵满,其他人都赔得干干净净。对比起来,他们也不算太亏。宋允知想得开,三皇子却不能够,他还在为了自己失去的那点私房钱而痛心,甚至不想多看随春生。
好在随春生身边围着的人实在太多,也注意不到三皇子的异样。
这一天,随春生都过得格外艰难,因为不敢压着自己的屁股,只能尽力趴着,减少屁股那儿的压力。但是这样一来,坐姿便不雅,频频招来先生的冷眼。
随春生心里发苦。
等到下学后,他还听到王承台在跟旁边的人非议他,说他不过是出了个小名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在国子监还如此嚣张,不尊师长,可见他天性就张狂。
随春生:“……”
他真的冤枉。
随春生是个傲娇性子,也不屑于去解释什么,一直装作无事人。可到了晚上涂药的时候总背不了室友,终究还是卸下了伪装。
允哥儿这个混球,竟然大喇叭地趴在他旁边,不害臊地盯着他的屁股,唏嘘地啧啧了几声:“你家里人怎么下这么重的手?瞧,屁股都开花了。”
说完还伸手按了一下。
贱兮兮。
随春生随即痛得发出一声怒吼,张牙舞爪地要跟宋允知算账。
贺延庭已经见怪不怪了,江亦行却赶紧将允哥儿拉到一旁:“你还是少招惹他一些吧。”
他瞧着随春生也怪可怜的。
宋允知坐在凳子上,翘着小二郎腿晃悠了两下脚丫子:“我看他不是还挺有劲儿的吗,不需要同情。指不定明日或者后日陛下便要招见他们了,若是陛下一时兴起,招呼他们亲自下场比试一番,看他要如何应对。”
是啊,若是比试的话……随春生想到那场景,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后悔,太后悔了,早知道昨日挨打的时候就该早早认错,犟那么一下有什么用呢?
随春生捶胸顿足,他真是个猪脑子!
但愿陛下最近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先不要招他们过去。可是允哥儿那张乌鸦嘴还是应验了,这日一早,随春生便受诏入宫,同他一道进宫的还有此次武举的中试者。
休息两日后,不论是孔齐还是赵奉都再次容光焕发,随春生看到他们如此状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今日该不会真要比试吧?他会不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陛下退货的榜眼?
随春生哆哆嗦嗦地入宫觐见,国子监这边所有学子们也听了一堂大儒的讲课。上舍生的学业是两年,沈渊他们今年年底便能结业,结业之前还会参加今秋的乡试。
国子监的先生们为了给他们加油鼓劲儿,特意请来外头的大儒授课。
沈渊等一种上舍生都坐在前排,听得认真。
宋允知等下舍生则坐在最末,完全是附带的,可有可无。他起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位大儒极有文采,能够轻易调动听者的情绪,不过他说得立意实在是太高了,宋允知曾经听过很多这种论调,已经完全不感兴趣。
但是当他转过身时,却发现萧宝玄和三皇子反倒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萧宝玄,这小家伙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脸颊红彤彤的,在听到上面的大儒吹嘘夏国国富民强时,还异常激动。
宋允知立马警惕起来,这俩人都喜欢宏大叙事?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宋允知当即决定掐断这个苗头。
他当即宣布:“我过会儿跟先生说一声,傍晚下课后带你们出门一趟!”
第84章 市井 纸醉金迷的背面
只要能出去玩儿,不拘去哪儿三皇子都乐意。
他顿时没有了再听课的念头想法,满脑子想的都是宋允知待会儿会带他去哪儿,好不好玩……
等到讲课结束之后,宋允知果然跑去跟他先生处请假了。
国子监的学生寻常是不许出门的,奈何三皇子跟萧宝玄这俩人身份特殊,国子监也不好待他们过于严苛。宋允知也不会隐瞒他先生什么,直说今日的大儒讲课有点毛病,他打算带这两位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小皇子出门看看民间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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