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个人站成一排,从左到右将一条红布扯开,上面写的几个烫金大字——
预祝国子监考生金榜题名。
旁边还请了舞狮的队伍,害怕吵到这些即将进场的考生,舞狮全程没有配乐,就在那儿干舞。
就……挺丢人的。
随春生三人还有三皇子等都没过来帮忙,这批人都是宋允知自己雇来的。三皇子自己不掺合,还不让跃跃欲试的萧宝玄掺合,皇家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冯子归恨不得找到地方把自己给塞进去,而早早赶过来的沈渊也觉得无地自容,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高调,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围学子的目光。
顶着如芒在背的打量,国子监考生尴尬异常地进了乡试会场。
此刻,众人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逼允哥儿的。这小祖宗虽然一向跳脱,但是好歹顾及着脸面,这位如此行事,可见是他们最近把人给弄烦了。
在乡试考场待了两天后,众人本以为终于能结束了。谁知道出来一看,允哥儿那小子竟然还在,又是一模一样的架势,甚至手里还捧着许多花,见他们出来后,挨个给他们插在发髻上。
簪花乃风流事,奈何这些学子们考过一场乡试,整个人像是被吸干的精力一样,这会儿头上插着一朵硕大无比的花,怎么看怎么诡异。
连沈渊都疲态尽显,不再风流倜傥了。他好脾气地跟允哥儿商量:“这花咱们能不戴吗?”
宋允知哼了一声:“怎么能不戴,这可是我为你们特意准备的,花了不少钱呢。不是非要跟随春生比吗,如今比过了,怎么还一个个的不开心?”
冯子归等露出苦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们算是遭到报应。
经此一事,国子监送考成为京城最大的新鲜事儿,围观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
值得庆幸的是,国子监这一批敢直接参加科考的学生还是有些水平的,全都过了乡试,否则以宋允知闹出来的动静,大概会被人笑掉大牙。
又过了两个月,沈渊等从国子监彻底结业。
宋允知先后跟着吃了两趟喜酒,一次是他们结业,一次是随春生从国子监肄业,直接跳去兵部见习。
这批武进士得在兵部见习半年,方能授官。不管是陛下还是兵部都对这批武进士尤为关注,随春生等进去之后便没闲着,开始没日没夜地学习兵书战术,比当初在国子监还要忙。
本来随春生还许诺会时常来国子监看望允哥儿三人,后来实在是忙得脚不沾地,别说是回国子监了,他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
随春生离开之后,他们寝便少了一人,宋允知适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总还是觉得怪怪的。
好在他跟兵部上下都熟,平常放假还能去溜达溜达。看到随春生在较场上操练得那么惨,宋允知还有点心疼,可随春生自己乐在其中。
第二年春上,沈渊等人继续参加会试,沈渊最后进了二甲前十,冯子归排在二甲最末,但是终究没有掉出二甲。其他五人挤进了三甲,剩下的国子监考生都没有高中,只能等待下一回了。
宋允知为沈渊几个欣喜,但也看出了科考之艰难,这些上舍生的功课可比他学得要扎实多了,纵然如此,却依旧没过。
他得再加把劲儿了。
日子就在宋允知勤学苦练中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当初皇帝陛下口中的五年之期。
这一年,宋允知十二岁,褪去了孩童的稚嫩,个头也拔高了许多。他在陈素的精心教育下逐渐长大,虽然有时候仍旧古灵精怪,但好在外表足够唬人,那张完美继承宋瑜的脸蛋叫他占尽了便宜,单看长相,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进退有度、饱读诗书的世家小公子。
这几年,北戎皇子内部的争斗日趋激烈,北戎二王子异军突起,跟其他几个王子杀得腥风血雨,与此同时,北戎安在夏国这边的探子也越来越多。
两国摩擦频起,朝野内外也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紧迫感,宋允知沉寂了这么久,忽然准备去乡试碰一碰运气。
第88章 乡试 允哥儿下场
与宋允知同一届的学子,大多都升成了上舍生,只有寥寥几人因为课业不合格被留了下来。
国子监不养闲人,尤其是不思上进的闲人,若是学生一直课业不合格,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退回各家。
至于宋允知这些上舍生,自然也不能在国子监多逗留,书读完了,国子监就不收了。结业的学子,要么参加科考,要么游学几年再参加科考,将要及冠的年纪,无论如何也闲不了。陛下看重进士出身,恩荫入官虽然也是个路子,但是在陛下跟前总是矮人一截,这便导致参加科考的学子一届比一届多。
今年,宋允知也问过,约有一半的国子监上舍生要参加乡试,建康府学那边他也打听了,想下场的学生不少,竞争尤为激烈。
宋允知其实并非一定要今年下场考乡试,他年纪毕竟太小了,即便在国子监待了这么多年,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二,翻过年也才十三。这样的年纪,陈素不太放心让弟子入仕,无奈他家这个小弟子想法异于常人。
陈素这段时间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允哥儿,科考不必急于一时,他知道陛下想要推允哥儿出来落实真正的神童之名,但是陈素一直觉得没必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即便有他这个先生护着,可是朝中凶险,外敌凶悍,哪里是那么好待的?近来夏国跟北戎还矛盾重重,陛下早就想着要试探一下北戎的底,没准年底前还会有场骚乱,明年的会试能否按时举行都还是个未知。
陈素本来想着带弟子游学一段时间,他在从旁指点两三年,等到下一届入场,或者再推迟一番,好歹情况能明朗一点。
可宋允知却固执己见,而且还振振有词:“先生,若是会试一直推迟,那弟子岂不是更加不能错过这回乡试了?”
反正他早晚要参加的,科举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入朝早晚有区别,只有早日入仕,宋允知才能做更多的事,进而影响更多的人。
他要是一直没有权力,便会一直受制于人,宋允知不喜欢人人都能踩他一脚,人人都能当他不存在的境地。
最后陈素也无奈了,劝也劝了,说也说了,架不住人家自己执迷不悟。见识到小弟子非去不可的决心后,陈素终究还是让他下场了。
他在允哥儿这边,总是不能狠下心来。
托唐懿的人脉,宋瑜父子俩的户籍已经转来了京城,若不然,宋允知还得去临州考试。他去参加乡试,对于自家人而言可是一桩大事,唐懿跟宋瑜都严阵以待。
贺延庭却没准备去参加乡试自取其辱,他虽然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但是读的东西跟宋允知他们不一样,不适合考科举。即便适合,他也没这个脑子,那可是进士科考试,贺延庭压根不敢去试。
他真正得参加的是明字科。
虽然也是科举,但是跟进士科大有不同,高中进士便等于是一脚踏入官场了,再不济也能得个县令的缺,官位再低也是地方父母官。可若是明字科、明经科的学子,不说关注度远不如人,日后授官也得慢慢排队,排上了也没有好缺儿,多半要一年年打下手往上熬资历,不知道多早晚才有出头之日。
路子难走,可贺延庭也认命了,这几年允哥儿不知道给他想了多少法子,想让他有个一技之长,无奈贺延庭属于各方面均衡发展的那一挂——也就是门门不出挑。
主职书法他也学得还行,但是也不算出类拔萃,在国子监一直都是中等偏上的水准。也亏得他心态好,否则,对比已经在兵部扎根的随春生,还有废寝忘食的江亦行、天赋过人的允哥儿,贺延庭不得难过死?若不是心胸宽阔,贺延庭都活不了这么滋润。
这会儿贺延庭还在跟宋允知商议:“允哥儿啊,等你考中状元之后记得多提携你哥。”
他这辈子就准备靠着自家人了,他母亲在书院经营得风生水起,在皇后娘娘跟前也颇得脸面;沈瑜的话本子写得也一年比一年好,家里挣的钱也一日比一日多,明年春上他们家还准备再换个宅子住;至于允哥儿,那就更了不得了,神童之名在身上挂着,贺延庭已经预料到他日后飞黄腾达了。
贺延庭就幻想着日后允哥儿封侯拜相,他跟在允哥儿后面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还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吗?
没有,哈哈哈……
宋允知瞥了他一眼:“口水流下来了。”
贺延庭伸手擦了擦,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哼了一声:“越长大越不可爱,想你小时候——”
贺延庭说着一顿,对了,允哥儿小时候什么样子来着?他本想夸允哥儿小时候懂事,可是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全是这小子调皮捣蛋的记忆。
啧,原来这小子这么多年都是如出一辙的可恶!那他发达之后,还会护着自己这个兄长吗?贺延庭眼珠子转了转,讨好一笑,上前询问:“允哥儿,这次会试你有几分把握高中状元?”
宋允知抿了抿嘴:“乡试都还没过呢。”
“乡试肯定难不倒你,真正关键的是会试。”
会试才是真的人才济济,竞争激烈。
宋允知也在烦恼此事,他多少能猜到陛下的心思,陛下是十分希望培养一个真正的神童出来,这对他科考很有利,因为陛下一定会偏向他。但是再偏向他,也不会越个十来名将状元安到他头上。
若想一鸣惊人,宋允知至少得跻身前十,甚至得前四才行。
可就他从系统那边打听到的消息看,此事难度不小。宋允知没空跟贺延庭插科打诨,没多久又开始埋头写文章。
他的诗才平平,好在如今选人比从前务实了许多,取舍多看策论是否言之有物、是否能为国所用,若是不能写出好文章,不能给陛下分忧解难,那选出这批进士也是毫无意义。
宋允知要做的,是要将文章写得条条是道,还得深入人心。写吧,反正也写了这么多年了,宋允知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从前厌学那段日子了。
宋允知要参加乡试,皇上也一早从幼子口中得知了。
皇子们也即将从国子监结业,他们都没有参加科考,三皇子是没有这份儿觉悟,二皇子倒是心气儿甚高,准备下场试一试,可还未起头便被他父皇给叫停了。
皇上还告诫二皇子,不许跟百姓争夺名额。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也就罢了,总归缺不了自己的前程。可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十多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高中进士、光宗耀祖。他们皇家人又不靠着那点名声过活,何必抢别人的东西?
还有句话皇上没说,若是参加了之后反而没有高中,那皇家的脸可就丢尽了。老二虽然自诩才高八斗,但是皇上知道,这里头有水分。
二皇子训了几句之后,歇下了这个念头,但是心中还是不服,他若是参加,必定能金榜题名,顺利在文坛中初露锋芒!
只可惜,父皇太忌惮他了,硬是压着不让他扬名。
自己不能参加,宋允知那小子却能掺和一脚,二皇子怎么想怎么憋屈。父皇真是偏心,可这颗心从来都没偏到他身上!
二皇子因为父皇偏心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几次三番针对老三跟老四,但是这点手段在北戎因为王子看来便显得不入流了。他们为争大位,什么事情没有做过,什么样的阴招没有使过?
二王子自从被宋允知点醒之后便豁然开朗,脱离了大王子自立门户,这些年靠着讨好那些年纪小的兄弟们也算是自成一派了。等到大王子回过头来终于发现自己这边有人反水,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这下,他不仅要出手对付老四,还得提防着这个对他手中势力无所不知的老二,一时间,大王子也分身乏术。
北戎内部斗得凶狠,对夏国的政策方面也出现了分歧,大王子一向主张南下占领江南沃土;四王子在军中势力薄弱,故而反对战事;二王子浑水摸鱼,四处蹦跶,他就希望场面乱起来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大王子对此颇为烦躁,他的人一直在夏国蛰伏,许多事情下过朝廷虽然对外遮掩,但大王子还是看出了点苗头——知道效果自己也有野心,并不像他们表现的那样窝囊不堪。
若不趁其微小时一举将其歼灭,等到它发展壮大,被动的一方就是他们北戎了。
可惜他这群拖后腿的兄弟不当人,父汗年纪渐长之后也不愿意多起战十,若不然,大王子早就实现了自己的宏图霸业。这般情形对自己过于不利,对于夏国的这一战,必须得打起来,否则他怎么靠军功将其他几个兄弟压下去?
夏国不动手,那就逼他们动手。
大王子已经在暗中筹划,而近来与北戎相安无事的燕国似乎也察觉到两国之间的暗流涌动。阿赫玛大汗是个体面人,对夏国也一向抱有好感,但是两国邦交并不是只有好感就行的,关键的决定也并非阿赫玛大汗一个人能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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