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旁的女子,一袭榴红云纹长裙,腰间一截玉襟勾勒出她丰盈有度的曲线,女子梳着一头百合髻,头簪金钗步摇,露出的一截雪颈处鎏金耳坠随着她的步伐而摇动,更衬得她雪肤冰肌,明艳姝色的一张脸上,娇媚动人的眼眸微微勾着,便将在场的世家女子均已比了去。
周焰侧头看她,见她双手交握于身前,举止恭谨娴雅到不行,一时眼底浮了一层笑意。
他伸手掌心朝上,落在她跟前,朝云低眸便见他的举动,眉梢微抬,掀眸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缠绵对视,明目张胆地落入旁人眼中。
只见秦朝云缓缓伸手放入周焰的掌心,二人双手交握住,慢慢地穿入指缝,十指相扣,掌心贴合无隙。
他们肩并肩,携手一道踏入了厅内。
一眼望去这二人身影,当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厅内高位坐着的周母,瞧见他二人执手坚定地朝他们走来时,心里一阵暖意,一想到周焰这臭脾气也要有了媳妇,便觉得越瞧朝云越是欢喜。
男宾席面上,锦衣卫几人坐在达官显贵的另一侧,周齐瞧着前方主上与少夫人执手相握的场景,一时间忍不住鼻子发酸,他侧头去看一旁坐着的乾王程明璋,有些哽咽地开口:
“王爷,您瞧见了吗,我家主上终于订婚了。”
程明璋被他碰了一下,原本身上那伤口尚在结痂,顿时就感觉到了丝丝痛意。
他抬起另一只手臂,力度不小地拍了周齐一掌,不悦道:
“本王又不是瞎子。”
周齐收回手,颇为感动地攥着案头上的茶盏:“呜呜呜,太感动了。”
身后的锦衣卫也忍不住感动起来,程明璋见此有些嫌弃地问身后侍卫:
“这位置可以再做调换否,太丢人了。”
这厢程明璋起身调换了位置,坐在了权贵之中。
却不曾想刚一坐定,自己只隔一人之处,竟然是燕淮的位置。
燕淮坐在一派喧嚣中缄默不言,只低眸攥着手中的酒盏,程明璋斜眼瞧去,一看席面未开他便已饮了两壶。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觥筹交错间,满厅靡靡笑声。
席面已过半,朝云与周焰也已与长辈们见过礼了,厅内此时燃起一片红光通明的,人影憧憧。
朝云偏头看向身旁人,周焰适才席面上饮了些酒,眼底也不知何时熏染上了一色迷蒙之色。
两两相望间,周焰的气息渐渐凑近,朝云眨了眨浓睫,眼底一片潋滟之色。
“秦朝云。”他突然念出她的名字,语调轻缓似在呢喃。
朝云低声应了一句,身后帘笼微浮。桌案上,周焰的手顺着她的掌心一点点攀爬,划入她的袖中,粗粝指腹游走往上。朝云眼底微颤,扫了眼四周,幸而无人注意他们。
“周焰!”她压了嗓子斥他。
周焰却是视若无人一般,手上动作不断,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直接揽过她的腰肢,将她以一种裹入的方式按在宽阔的胸膛前。
浓厚的男子气息夹杂着酒味将她缠夹住,朝云心中不断发紧,生怕周遭有人察觉到周焰与她的过分亲昵。
好半晌,在他不断梭巡的动作中,朝云差点就扛不住了,便听周焰在她耳边低声笑起来,随后他哑声开口:
“绾绾,我头疼,送我回房间。”
他的声音喑哑的,带着丝丝暧昧的,甚至于还有一些耐人寻味的诱哄语气,一点点由着他的气息钻入朝云的耳廓中,直敲她的心。
第55章 (二更)
【55】
珠帘半卷,摇摇晃晃的。
透过浮动的罅隙里可隐约窥见一双交叠人影。
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宴厅,只余下那珠帘外那觥筹交错人潮中的一张空空桌席。
厅外天色已然沉降,周府内外一片火光通明,廊下的灯笼还挂着一截红丝绦。
秦朝云与周焰越过廊下林立的仆从,由着身后脚步虚浮的男人为她指路前方。
二人的身影缠缠绕绕地走远,候在厅外的仆从意味深长地盯着前方那一双红影笑了笑。
他们家少主可是个千杯不醉的,每逢年关在琅琊老家时,遇上那般多狐狸心思的叔伯们灌酒,也不见得脸红半分。
也是遇见这未来少夫人了,少主这般人物都学会同夫人撒娇了。
朝云在周焰的指挥下,一路越过周府的九曲长廊,终是到了入了内院处。
周焰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头也搁在她的肩上,一股浊酒热气萦绕在女人雪白的脖颈处。
“周无绪,这是你房间吗?”朝云侧眸瞥他一眼,指了指前方紧闭的房门。
周焰撩起眼皮,眼底一片迷离地扫过一眼,昏昏沉沉地点头。
屋外候着的几名护卫打扮的男子一见二人走来,仿佛躬身行礼。
“少主,少夫人。”
此刻周焰正贴在她身上摇摇欲坠地挂着,朝云下意识颠了下肩上的男人,被护卫们瞧见。
几人心中暗自揣摩着,片刻便当机立断地开口说道:“少夫人,不如属下们扶少主回屋?”
朝云翕动了几下红唇,肩上的人却猛地将唇贴在她的耳后脖颈处,她感觉到周焰的身子越贴越近,顿时她睫羽颤动一番后,讪笑道:
“不必了,你们先下去吧。”
听言,几人踌躇着面面相觑,拱门处却忽然钻入一道身影,朝着几人吼道:
“你们做什么呢,听不懂少夫人的话吗!”
众人回头,便见竟是不知何时来的周齐,倏尔接上目光,周齐对朝云笑了笑,又看向肩上靠着的青年一眼。
周齐眼底笑意更浓起来。
几名护卫被这样一吼也反应过来,少主与少夫人这般郎情妾意的恩爱举动,他们在此简直多余!
当即几人便抬步应是。
待他们走后,偌大的院子内,便只剩下她二人了。
月色朗朗,地上映出他们相融的影子,旖旎不已。
朝云扶着周焰紧挂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推开他的房门,提步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朝云眼前混沌有些看不清方向,她回首问周焰:
“火折子在哪?我点灯———”
伴随着身后房门突地响起一声关合的吱呀动静,朝云的话也被囫囵吞下。
浑烈的男人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住她。
周焰单手揽抱着朝云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吻极具攻掠性地吞噬着她,唇肉相贴,贝齿相磨,舌头探入她清甜的口中,搜刮着她的口腔全部。
以一种揉碎、凶狠、吞并的方式,不断地加剧这场深吻。
吻到朝云眼眶泛起水色,吻到耳边全是她急促的喘息声,他也不愿就此放过于她。
吞天并地的窒息感。
她挂在周焰脖子上的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如同她这个人,早已被这场极至悱恻给搅碎干净。
她快要溺死在他的气息中。
身子软绵绵的,可任他掌控。
良久,她已化一滩春水,在他的怀抱中。才得到他松开的一丝喘息机会。
朝云大口呼吸着稀薄的空气,一瞬间有些双脚发软。
黑夜里,周焰那双迷蒙的眼睛里霎时变得清明起来,他将快要倒下的秦朝云一把捞起。
紧紧相贴的,他的头埋入朝云的颈窝,湿热的唇一点点地舔舐。
两厢呼吸交错,静谧的屋子里头,除了他们的呼吸声,便是二人强有力的心跳,在不断地拍打、敲击着。
“你…你装醉。”朝云满脸染上酡红,却在这片沉寂的夜色中瞧不清楚,只她那双水亮亮的眼睛,晃入周焰的眸底。
“是。”
他的声音喑哑中带着一点蛊气,回答得十分理直气壮。
朝云这厢反应过来,又被他给骗了进来,一时间有些气结,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脱离。
而那一双修长结实的手臂却是如何也撼动不了,只得任由他紧锢。
朝云深吸一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透过窗外微弱的火光隐约瞧见他的脸廓。
心中一番思索后,她旋即拿定了主意。
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焰哥哥。”她的嗓音忽然娇媚起来。
周焰浑身一怔,好久都未曾听过她如此称呼,一时间也绷紧了下腹。
“焰哥哥,你松开我些,你硌得我不舒服。”她的指尖轻轻柔柔地在他胸前画圈。
周焰被她弄得深吸一口气,眼底却是越渐浑浊起来。
他攥住秦朝云的指尖,一缕幽香钻入他的鼻间。周焰眸色沉下,覆身而上,将她一把捞起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绕过一切阻碍,走向房中的拔步床。
朝云被他扔在床榻上,双臂曲肘支起身子,只见周焰抬手便要解开腰间的蹀躞带。
这时,朝云才觉得大事不妙,她好像惹火烧身了。
她随即开口道:“那个…我小日子来了…”
周焰闻言站在床前须臾,似在思忖着什么,过了片刻,他语调幽幽地开口:
“秦绾绾,我可以浴血奋战。”
朝云瞬间眼眸瞪大一圈,心中那点紧张烟消云散,她爬起身与周焰呈敌对姿势,冷声道:
“周焰,你敢!”
周焰觑了一眼她的虚张声势,直接将人按倒在床榻上,拉着她的手探下。
目色危险地在她耳边喃语道:
“你说我敢不敢?”
手心一热,朝云挣扎着要抽离,却被周焰反剪于头顶,他低眸,耳边忽然传来女子的抽噎声。
周焰心里一慌,适才眼底那片浑浊锐利褪去,转而化为柔色,他的心已经软成一片,将她搂抱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脊,好声好气哄着:
“我错了,方才都是骗你的,只想让你在这种时刻长长教训。”
“绾绾,你别哭。”
他有些无措地用下颌去蹭她的鬓角,怀中人的抽噎渐渐止住,朝云缩在他怀里,明亮的眼眸里闪过狡黠。
宴厅内,女宾席面处。
程簌簌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目光却是一错不错地窥看着对面男宾席面燕淮的位置。
身后忽然被人轻微撞了一下,程簌簌回眸朝那人瞪去一眼,却见那人竟是似曾相识一般。
程簌簌在脑中搜索了一遍此人面容,还未想起便见此人作揖道:
“奴才失礼,还望小姐赐罪。”
这尖尖细细的嗓子,程簌簌陡然想起那日在燕府瞧见的宫人。
顿时,她敛去不悦,淡淡与他颔首示意不必了。
却不曾想,那人上前凑近一步,抬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姐勿怕,奴才的主人想与小姐说句话。”
宫人的主人?
那不就是皇室中人!
程簌簌眼底划过错愕,侧头看了眼侍女,而后捻着手绢,轻咳一声道:
“我这衣裳脏了一截,快扶我去后头更换一下。”
侍女不疑有他,当即便扶着她走入后头的屏风处。
而那名宫人也避开四下,后一步入了屏风处。
“你家主人寻我做何?”
宫人将交握的手摊开,取出一截纸条,递给程簌簌,又将话传给了她:
“主人说,小姐若是事成,他定也成全小姐心愿。”
程簌簌扫过那纸条一眼,心下生疑道:
“我若是这样做了,那表哥难道不会去转头将秦朝云追回来?”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一个燕淮罢了。
宫人摇头,又说:
“奴才方才瞧见郡主与周大人去了内院,孤男寡女,尚未成婚便共处一室,若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周大人再与她感情破裂,燕世子便是再如何喜欢郡主,也不会与她在一起。”
“姑娘的机会,不就来了?”
他的话像是一株极为肆意生长的藤蔓,蜿蜒地爬上程簌簌的心中。
她垂下眼,思量了几息后,才抬目看向宫人,定定地点头。
第56章 (二合一)
【56】
夜雾与朦胧月光交融,镀上一层银白色清辉。
廊下挂着红绸的灯笼随着深秋夜风不停地打旋儿。
冗长的廊道上,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站在红棕木的廊柱旁。
他的背影在夜色里显得萧条而单薄。
程簌簌招手示意身后的侍女退下,她迈着忐忑的脚步朝燕淮走近,越是走近,她的心越是慌张,而前方那人身上萦绕的一股酒气便越是浓郁。
“表哥。”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燕淮听清了她的声音,敛了眉眼,恍若未闻,仍旧伫立在那廊柱旁,只言未发。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程簌簌盯着眼前人的侧颜,唇瓣紧抿,抽了一口气,缓缓说:
“表哥,簌簌扶你回去可好?”
她说完,便小心翼翼地伸手欲触他的袖子,燕淮侧头冷睨了她一眼,程簌簌的动作僵在半空。
燕淮淡淡道:“不必劳烦程小姐。”
他转身从程簌簌的身旁绕开,抬步朝游廊前方走。
半空中那只素白的手缓缓攥紧,程簌簌嗓子发紧地开口:
“表哥,她已经和旁人订婚了,你这是……你这样喜欢她,便是肖想旁人的妻子!”
前方脚步一滞,燕淮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涌情绪。
好一句旁人的妻子。
他压了一口气,强忍心头苦涩,淡淡答:
“这是我的事,不用旁人管。”
他落下这一句话,深深地扎痛了程簌簌的心。程簌簌眸子刹那变得通红,她转身看向燕淮修长挺拔的背身,蜷紧的手指慢慢地收缩,直到指甲陷入肉里,她才鼓足勇气将前方的人抱住。
燕淮陡然被一双手抱住腰间,那双黯然眼眸里顿时生起不耐。
男女力量终究是悬殊的。
他抬手便轻松地将程簌簌的手扯开,面色也冷了好几寸,侧头睨过她的脸,警告般地开口:
“程簌簌,你这样会让我对你心生厌烦。”
“厌烦?表哥,你从前便从没有厌烦过我吗?你和她早就错过了,你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程簌簌泫泪若泣,“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表哥,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你不要再看她了,你的心意早就被她糟践了!”
她心里一阵堵塞,抬手想要去抓燕淮的袖口,却被燕淮侧身避开。
程簌簌的脑海中想起方才那宫人与她说的话,敛了敛脸上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才艰涩开口:
“表哥,她知道你是因为她才去的琅琊山吗?那时她离开了都城,你便向叔父请求去往琅琊学艺,半年,她从雍州回来,你便也从琅琊赶回。你这般苦苦在她身后追了十几年,你瞧瞧她为你做了些什么?你们之间那点稀薄的缘分,都全是靠你自己硬撑着!她那一星半点的真心,脆弱到一碰便碎,转身便投奔了别人!只有我,才是真心在原地盼着你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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