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玉珩忽然狂妄地笑了起来:“天道?”
“我即天道!”玉珩道,“天帝都放权于我,又有谁能惩治我?”
“若非苍衍牵制,那个废物东西,又如何跟我与苍衍并立?”
“若非苍衍糊涂,我们又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可霍灵樨只是冷眼看向他:“世上只有无能之人,会将问题全都归结于旁人。”
“无法站到天帝的位置,分明是你不想承担责任,却怪苍衍牵制你?”
“无法与箜冥相知相爱,分明是你高傲又胆怯,却怪苍衍冲动糊涂?”
“你凡事都躲在苍衍身后,好事你们同享,坏事却及时脱身……”霍灵樨嗤笑,“你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禁闭室内沉默良久,也不知是因为想到了什么,玉珩的面色也从震怒化为平静,最后又染上一丝戏谑。
危险的感觉重新扑面而来,霍灵樨看着玉珩一点点靠近,然后将那只好看的手重新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真是好笑,”玉珩道,“本尊为何要与你解释?”
玉珩歪着头审视霍灵樨的面孔,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冷笑道:“你本就不是箜冥。”
“我的解释,”玉珩冷声,“只会留给箜冥。”
说完,玉珩的指节就开始施力。
伴着疼痛,霍灵樨紧紧合上眸子,在黑暗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却不想就在这时,禁闭室的门轰然大开。
带着碎石和灰尘,光亮涌入了阴暗的禁闭室内。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光出现在霍灵樨眼底。
电光石火间,玉珩接下了从那人身后推的一掌。
就在距离霍灵樨极近的位置下,一道震波荡开,震得霍灵樨浑身都疼。
可来人的攻势似乎没有停下,反而追着玉珩连番冲击。
一直到玉珩彻底远离此处,站在人前的苍衍才大步往这里奔来。
苍衍跃身迁移至此,一把将霍灵樨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禁闭室。
身后玉珩想追,却被琮壶手中一把羽扇暂时控在原地。
玉珩垂眸睨着琮壶手里的仙器,换顿悟了什么冷笑道:“琮壶,你觉得苍衍是真的想把净明殿交给你?”
琮壶凝眸冷视,并不作应对。
但玉珩却是自顾自继续说:“你们都错了,你们的师尊如今连庇护你们的能力都没有。”
玉珩轻手掸了掸袍袖,与琮壶面对面站着。
他目光越过琮壶的肩头,投向更远的人群之中。
“苍衍,原来你的弟子并不知道你将自己的一半修为用在了霍灵樨身上?”玉珩高声道。
苍衍脚步顿住,伴随着的,是净明殿诸多弟子的震撼。
就在这一句话之下,苍衍经年不过问不干涉净明殿的缘由已然浮现水面。
可……
可比起生气和愤怒,琅华环顾周围,却觉得更多的是心疼。
――若这就是天道,那天道何等无情?
――若这就是天道,天道又何等不公!
琅华鼻子一酸,咽下喉口的哽咽,上前一步对着苍衍的背影拱手作揖,随即利落转身,横在了玉珩与苍衍之间。
“那又如何!”
众人愣住,连着玉珩都将目光投向琅华。
“千百年来,师尊从未亏欠愧对我们半分!”琅华道,“师尊教我等修身炼术,却未曾要挟半分回报!”
“无奈弟子不才,难当大任,更难替师尊排忧解难。”
“但纵使力量微薄……”琅华稍顿,随即一句高呼,喊得掷地有声,“弟子琅华,愿誓死守卫净明殿!守卫师尊!”
当一颗石子敲击水面时,哪怕石子再小再不起眼,那层层溅开的涟漪便已成了必然。
在琅华开口之后,来自诸多弟子的附声也渐渐响起。
“弟子穹宇!愿誓死守卫净明殿!守卫师尊!”
“弟子万爻!愿誓死守卫净明殿!守卫师尊!”
“弟子京明!……”
……
净明殿赶来的弟子整整齐齐地守在了苍衍身后,挡在了玉珩面前,
虽早已离开了仙界,但作为曾经天界最优等的殿宇,属于净明殿弟子的傲然心气从不因逆境被磋磨。
一日为师,苍衍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他们不折不弯的道标。
重回天界,无人设想过会是这样一副局面。
可身临其境,却也无人有半句后悔。
如兵如将成排屹立,站在所有人之前的琮壶嘴角微扬,闪过一丝与往常完全不同的少年意气。
“弟子琮壶,愿誓死守卫净明殿。”他手中羽扇一挥,残垣之上疾风四起。
在袍袖的飞扬和仙羽溅射的流光之上,琮壶一字一句开口:“誓死守卫师尊。”
作者有话说:
某糕:有人破防了我不说……
玉珩:……
第64章 终章(一)
◎“苍衍……你真是疯了……”◎
一众弟子齐齐护在苍衍身后,而苍衍也没多说什么,仅是缓缓偏头,侧目远望玉珩。
可偏是这样一个目光,全然激怒了玉珩。
因为苍衍的眼底,身前,是整个净明殿。
玉珩试图上前,却被琮壶挡在身前。
冲动碰撞之时,羽扇擦破了玉珩前襟领口,好似烫出了一道烧伤的痕迹。
就见琮壶温声颔首:“弟子近日似是小有所成,望玉珩仙尊赐教。”
话音一下,归墟殿禁闭室当即传来轰响。
归墟殿与净明殿两边的冲突一触即发,无数光影霎时碰撞溅射。
疾风从归墟殿内肆虐而出,肉眼所不能捕捉的波纹当即撼动了半个天界。
天兵闻声赶来,眼见着将要把此地包围,偏偏霍灵樨在苍衍怀中又一次咳出一口鲜血。
琮壶远远高呼:“护送师尊离开!”
琅华听了便飞向苍衍与霍灵樨身边,而也是这一个分神使得玉珩抓到了琮壶的破绽。
玉珩毫不留情地一掌打在了琮壶身前,当即震碎了琮壶手中半把羽扇。
琮壶嘴角渗血,琅华却只来得及回头顾盼一眼。
三人先一步离开,先于天兵一步赶往天界出口。
但避无可避的是,就在苍衍动身同时,身后再次响起一声传音:“霍灵樨!你真的觉得苍衍是来就你的吗?”
“他是担心你身上属于他的一半内丹,在你死后会落在我这里!”
“你觉得你跟着他走就安全了吗!”
“痴心妄想!”
……
玉珩的声音散在了身后,而渐行渐远的同时,霍灵樨也在远离时的疾风中稍微清醒了几分。
下意识想开口叫他,但开了口又在错乱的记忆下不知从何开口。
同时,苍衍看到霍灵樨清醒了几分,也分去了一部分注意力。
“你醒了,”他说,“此刻情况危急,我先将你送回人间疗伤。”
说到这里,玉珩前不久留下的话心照不宣似的在二人心中回响。
苍衍低眸,见霍灵樨仍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好轻声叹道:“方才他说的话,并非事实。”
“我知道,”霍灵樨道,“我自己生了眼睛,看得清谁可以信谁不能信。”
“他说的话多数我都不会信的,只是……”霍灵樨抬眸看着苍衍,“他说的半颗内丹之事……是真的吗?”
苍衍不语,仍是默认。
霍灵樨正要开口,却听远处又是一阵巨大的撞击。
远处气流碰撞震荡开的余味飘散,霍灵樨能认得出,那是血腥味。
下一刻,一个白衣身影闪现到了天门之前。
三人齐齐望去,就见那人缓缓转身,直勾勾地盯住了面前三人。
“天帝……”苍衍警惕地开口,“你还活着?”
说话期间,周边已经围上了许多的天兵。
就见天帝笑了一下,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有了本尊的术法,他连法力都是成倍增长,更别说是永生了。”
闻言,苍衍当即蹙眉:“玉珩……”他压低声音道,“你真是个疯子,你竟然把天帝的身体炼作你的分.身?”
就见“天帝”笑了起来,一阵阵诡异的笑声下,他的皮肉也开始重新生长,又在所有人视线中变成了玉珩的样子。
“苍衍,你看到了吗?”玉珩展开双臂,以一个极高的姿态道,“这便是强者,这便是我们本该有的地位和尊荣。”
说话间,他歪头侧目,看着身边的天兵:“不动手愣着等本尊来?”
周围的天兵别说是动手了,早已被吓得连先迈哪只脚都忘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失神,玉珩冷哼一声,便大手一挥,将半数天兵凭空推至远处,又好似撞在了空气墙上一般,生生撞得七窍喷血。
“苍衍,你看,”玉珩道,“当权力和威严拿在自己手里,清理废物也只是动动手的事情。”
他不禁嗤笑:“若早有这样的手段,我们的冥儿又怎会受这样的苦。”
说着,玉珩就想将手伸向霍灵樨。
可见一道风刃划过,霍灵樨面颊平白溅上鲜血。
温热的血珠从颊侧滑落,霍灵樨看着地上掉落的几截断指,愕然之余不由松开了紧攥苍衍衣襟的手。
但还没有等霍灵樨去消化面前的景象,玉珩断了的五指截面竟又血肉疯长,不过片刻就长毁了原本的样子。
玉珩将手一甩,冷笑道:“苍衍,你吓到我们的冥儿了。”
若是霍灵樨没有感觉错,如今的玉珩早已比她记忆中要厉害无数倍。
或许有天帝身躯的助益,或许有常年修炼的加成……
而此刻的苍衍呢?
霍灵樨看向苍衍,不禁心生几分担忧。
但玉珩显然没有给她更多的思考空间,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抬手调动天兵打了过来。
琅华见状当即侧步上前,她双手合掌,对转拉开,召出十道剑影。
“想动师尊和冥儿,从我尸首上踏过去!”琅华说完便以剑影化长鞭,挡在了苍衍身前。
同一时间,琮壶觉察到玉珩分.身不对劲之后,也在镇压那处的冲突之后所有弟子先一步调到了此处。
眼见着周遭重新陷入混乱,却见苍衍竟是松开了手,将怀中的霍灵樨托在了半空中。
一道屏障如琉璃宝珠一样将霍灵樨护在了球形屏障之中,苍衍稍一抬手,为球形屏障多施加一道禁制之后,穿过人群走向玉珩。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站在了严阵以待的两派正中,四目相对。
千年往上的相处,在这一刻化成了最后一丝默契。
没有任何的言语,没有任何多余的目光交流。
仅是一个细微的灵力波动,平静的人群中心霎时陷入风暴。
强大的灵力开始毫无规律地往苍衍与玉珩的位置聚集,而这一个转瞬形成的灵力漩涡渐显骇人之势,更是有一种要将所有人扯着衣袍拉向疾风般的霸道。
可就在众人已被这疾风震慑之时,风中突然升起寒意。
紧接着,风中无数盈盈蓝光涌动。
没等众人反应,风中竟凝聚了无数冰棱!
“小心!”
冰棱不等任何人反应,在凝结同时如骤雨飞溅,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掀起一阵腥风。
玉珩不分敌我的攻击远胜苍衍的术法,在两回交手之下大大地波及了在场的众人。
苍衍原本还可以和玉珩打得有来有回,可惜如今分给了霍灵樨一般内丹,难以将术法发挥到极致。
但他无法眼见着惨状发生无动于衷,余光见状许久,他还是心一横抬起手将手掌一翻,凝聚一团浊气于掌心翻涌。
玉珩见状下巴微扬:“这就是你的退路吗?你可真狼狈啊苍衍。”
苍衍被体内翻涌的浊气冲撞得喉口泛起血腥味,他咬着牙冷视玉珩:“狼狈?”他冷笑,“我看狼狈的另有其人!”
话音落下同时,浊气猛地撞向玉珩心口。
浊气在剧烈地撞击下冲散,玉珩在口喷鲜血的同时,更从满目从容顿时变得惊愕,似乎是全然没有想过这浊气会有如此凶猛。
他捂着胸口后撤几步,看向苍衍时就见到苍衍满目嘲笑:“在你嘲笑旁人的时候,你的强大便荡然无存了。”
“玉珩,”苍衍说话间又凝聚起一团浊气,跃身飞向玉珩,“你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
轰!!
又一下浊气击破玉珩的仙力,打在他身上。
浊气四下迸裂,不似寻常仙力一样安分,在蚕食玉珩推来的灵力同时,还狂乱地冲撞起天界诸多殿宇和陈设。
原本还在旁观躲避的大小仙家吓得直接逃散,却被玉珩震开的冰棱直接拦住去路,更有甚者,竟是直接被玉珩击杀在原地。
“聒噪……”玉珩不悦地低吼着,紧盯着苍衍,对苍衍身上这一股邪门的强大心生不安。
他能笃定在此时的相争之中,苍衍不能胜过他。
但这唯一的把握,来自苍衍的理智。
可如今苍衍将浊气填进了半颗内丹,虽然无法完全控制,却足够强大。
而此刻的苍衍……
他双目通红,长发乱舞,玄黑的袍袖舞动之时灌满了张扬的浊气。
――这已经不是苍衍了,这完全就是十成十的魔尊模样。
玉珩恨恨地低笑:“苍衍……你真是疯了……”
……
琮壶赶到之时,已经有许多无辜弟子还有天兵受了重伤。
他本以为玉珩丢下归墟殿弟子是留有后路,谁知他当真是狠戾到此般境地,竟是杀出了敌我不分的架势。
可看着面前惨状,琮壶心里也有些没底。
自家师尊又在这场争斗之中,保留了多少理智呢?
恍然一个念头闪过,他记忆又被拉回了苍衍将净明殿交给他的时刻。
带着这样的念头,琮壶抬眼远远望向苍衍。
师尊的安排当真只是这么简单吗?
可现状并不允许琮壶多想,仅是一个沉思的功夫,不远处的立柱便又被打得塌了一块。
眼见着大半的天界都要被玉珩和苍衍打成了废墟,琮壶目光从眼前一处到放眼整个天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忽然恍然,感觉整个成型于过往的三观都被脑中的真相冲垮。
就见琮壶双掌结印,低头念诀。
属于净明殿的符咒不动声色地在地面成型,又分裂四散飘往每一个净明殿弟子的位置。
在符咒贴在众人后背的同时,众人听见琮壶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诸位弟子听令,当下境况已非我等能够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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