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曼脸色骤变,深吸一口气,很快又平复好心绪,挑起另一个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专门邀请你来吗?”
“洗耳恭听。”
方舒曼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上前一步倾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诗绮的脸色即时变得十分难看,她无力且踉跄地后退一步,手中的香槟摔在地上,接着转身踏入陌生的人潮中。
方舒曼为她准备了一场好戏,方才同她说的话九分真一分假,就是为了引她离开。
等到小羊羔步入圈套,即时上演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届时方舒曼就要好好看一看,随着热闹赶来的施华燊,要如何处理何诗绮惹下的麻烦。
只是,方舒曼准备的好戏还未上演,另一场更精彩的戏已然登场。
李家人,尤其是李德诚的小儿子与三女儿十分不满意这桩婚事。
他们对这位只比大哥大一岁的方小姐极为不满,对那位将要出生占领遗产份额的弟弟或妹妹,更是要多不欢迎就有多不欢迎。
有人将这婚礼地址泄露给小儿子和三女儿,这两位都是十三、五岁的年纪,行事冲动得很。
小儿子一到就将两米高的婚礼蛋糕踢翻,三女儿则是掀翻香槟塔,站到桌子上,挥着用撕片床单制作的旗帜——上面写着“离婚”二字,与一旁拆装饰物的弟弟齐喊:“离婚离婚离婚……”
众宾客齐齐退后,但因为是两位小孩在闹,倒也不是太担心,反而和身边的人偷笑着讲起了闲话。
很快就有一批保安赶来,李德诚的小儿子和三女儿边跑边叫边破坏,还举着手机将现场的一切以直播的方式给宣扬出去。
一时间,原先梦幻无双的婚礼现场,顿时变成污糟哄闹的海鲜市场。
另有几名佣人和保安将脸色难看的方舒曼围起来,护着她往庄园里的房间走去。
方舒曼回头一看,人群中的施华燊定定地与她对视,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了几个字。
方舒曼通过口型辨认出,他说的是:“新婚礼物。”
方舒曼还是天真,以为找了李德诚,就能随心压制施华燊,实际对方耐心十足,叫她期盼已久的体面婚礼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棋差一招,这回方舒曼输个彻底。
当晚,港媒就以直播出去的画面和泄露的现场图做分析,连发数篇不同角度的娱乐新闻,使其久久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让所有知情人都为之津津乐道。
方舒曼以养胎的理由许久没有露面名利场,直到二胎生了一个儿子后,才春光满面地亮相社交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施华燊姿态悠闲地目送满脸不甘的方舒曼远去。
赵士珍欣赏着眼前的闹剧,走到施华燊身边,不禁感叹一句:“很少见你这么狠。”
燊冷笑不语。
方舒曼若是就此作罢,老实低调办婚礼,他也就当吃个哑巴亏算数,但她偏偏要拿何诗绮来挑衅他。
那封结婚请柬送至何诗绮住处时,这场婚礼就注定以闹剧收场。
燊回头一看,才发现诗绮不知去了何处,顿时眉峰一拢,为她的不听话感到些许愠意。
诗绮并不知现场发生了什么,她依旧穿梭在喧闹的人潮中,左看右寻,东行西往地要找一个人。
执念在电子表的振动中逐渐消散,激荡的心绪也渐渐平复。
她站定在原地,四周的风景和人潮如电影抽帧般移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口翻涌。
以前她总要自己放下,认为不想起来就是放下了,实际上耿耿于怀,而此刻,是真的放下了。
以前总想要一个答案,现在这个答案已经在寻找的过程中,自我回答了。
如今万般要事,都抵不过她要去赶飞机。
诗绮毅然回头,寻路出庄园,前往停车场。
但司机得了施华燊的消息,不肯开车,请她回去等一等施先生。
诗绮不肯回去,想要开车门自己开车回去。
司机挡在她面前,不让她上这辆劳斯莱斯幻影,好话说尽,心里只求施先生快快现身。
前来参加婚宴的刘家二公子刘庭烽姗姗来迟,见了这一场面,一时兴起前去英雄救美。
“小姐,需要帮忙吗?”
彼时夕阳将落,粉、紫、橙黄色交织的霞光由浅及深地铺陈在天际,远处是辽阔静谧的草坪和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影绰在苍翠间古典宏伟的庄园一角。
她就在这样如18世纪印象派油画的景别中回过头。
一张肤若凝脂的白玉脸。
一双倔强且清亮的眼,因为着急红了眼圈,望过来时,晶莹的泪水自眼中滑落,却并不怯柔,反而坚毅有力量,美得惊心动魄。
美人泪,自古如刺心刀,一见便叫人刻骨铭心。
这一刻,叫刘庭烽永生难忘。
“需要。”她的嗓音有一点点沙哑,听着格外动人,“先生,你的车方便吗?”
“当然。”刘庭烽就似公主的骑士一般,姿态谦和温润,“小姐这边请。”
“不行!”司机吓一大跳,连忙拦在诗绮面前,语气苦苦哀求,“施先生就快过来了。”
“来就来了。”诗绮拨开司机,抬脚就往刘庭烽的奔驰走去。
刘庭烽摸了下鼻子,发觉自己若是真带她离开,怕是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不过,他刘庭烽,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只是谁都没想到,诗绮会来个回马枪,抢了劳斯莱斯幻影主驾驶位,即刻踩着油门扬长远去。
刘庭烽望着远处卷起的风沙,目露欣赏。
从奔驰副驾驶下来的张特助,走到刘庭烽身边,面无表情地说:“此次前来婚宴的,就一位施先生。”
“哈,施华燊的人。”刘庭烽非但不惧,反而兴致更浓。
似有所感,刘庭烽转过身,与不远处一脸阴沉的施华燊打了个照面。
二人对视,第一次交锋。
诗绮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酒店。
她刷卡进入只供顶层总统套房服务的电梯,无需与其他客人挤电梯,直达顶层。
她赶飞机的行李早就收拾好,进了门一边甩脱高跟鞋,一边脱身上的鱼尾礼服裙,换上搭在软椅上的长T裙,打开包检查必备证件时,发现最重要的身份证和护照不见了。
昨晚她还特地检查过,明明就在夹层里好好放着。
她顿时有种很衰的预感,急出一脑门的汗。
她将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样样检查,每一个夹层都翻看清楚,没有。
回房间找,没有。客厅找,没有。
书房翻抽屉时,她就在想:会不会是被……
“在找什么?”
诗绮惊愕地转过身,腰抵在书桌上,看着站在书房门口一身橄榄绿西服的施华燊。
真是心里想着曹操,曹操就出现了。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到了酒店。
她心中忐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真话。
燊单手解开西服外套的纽扣,目光扫到她那一双踩在静音地毯上的赤脚。
燊一边解开手腕上的轻薄机械表,一边往沙发上走。
他坐下,与沉默良久的诗绮对视。
“怎么不说话?”他将手表随意扔到茶几上,抬眼,目光沉沉地看她,“哑了?”
第13章 ·
“我的身份证和护照不见了。”
诗绮仍站在原地,伸出一只手撑在书桌上,定定地回看施华燊。
“你要它们做什么?”
果然是他拿走的!诗绮心里有气,表情也跟着变得冷冰冰。“施先生,我要赶飞机,请你将它们还返给我。”
“我允许你走了?”
“我要考试。”
燊没搭腔。
诗绮有点着急:“这关系到奖学金!”
燊不屑地冷笑一声。“那一点钱。连你身上那条裙都买不起。”
“那不一样!”她上前两步,“那是只靠我自己赚来的钱。”
燊觉得她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嘲讽道:“何诗绮,你这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这句话太伤人,诗绮愣住原地,眼圈骤然变红,眼泪迅速积攒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沉默几秒,她就梗着脖子回他:“是,我就是既要钱,又要名声。”
燊看着她,随即笑出声,给她鼓了两下掌。
“够贪心。”他站起来往碎纸机走去,“只不过我要你留,你就必须留下来。”
诗绮目光追随着他,然后见他从西服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她的身份证和护照。
她瞪大眼睛,刚抬起脚要走过去,就看到他即时将身份证和护照扔进已经启动的碎纸机里。
“不要!”
燊轻而易举地将她拦在怀里,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被粉碎。
滚滚热泪落下,诗绮好似被黑白无常抽去三魂七魄,只剩一具无用躯壳般失去所有力气地跪在地上。
她双目含恨地仰头看他,似一只死不瞑目的怨鬼。
燊不当回事地坐到她面前的单人沙发上,抬手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转头与自己对视。
他又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方舒曼在她耳边说话的照片,另一张是她在人潮中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的照片。
“方舒曼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离开前在找什么?”燊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诗绮冷笑两声,报复似的回他:“不知道,我失忆了。”
“好,好,好。”燊许久没这么生气过,“既然病了,那就在这里好好休养,不要出门。”
燊离开书房,将她的手机和钱都收走,换了身西服,离开酒店去了曼哈顿城中消费最高的俱乐部。
赵士珍在牌桌上输了几回,忙叫燊帮她赢回来。
燊坐到她的位置上,她顺势起身,与新欢——身材样貌皆上佳的男模——牵手踏进舞池,在悠扬的爵士乐中跳贴面舞。
与赵士珍同玩的男女,基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但曼哈顿的这批人没怎么见过燊,只看赵士珍对他的熟稔态度和他手腕上那只上百万的手表,都以为是赵士珍的小男友之一,只是更为得宠。
本来想给他一个小小的下马威,没想到他看着沉稳寡言,在牌桌上却大杀四方,对面几人联合出千都占不到他一丁点便宜。
原先戏谑的目光纷纷变得崇敬起来。
通常这类聚会会由攒局人邀请一些俊男靓女前来活跃气氛,米娅就是其中一位。
她率先坐到燊的旁边,用一口还算流利的粤话问他:“先生,这些酒似乎不太合你的口味。我拿了酒单过来,你要看看吗?”
那把嗓软甜得就如扯丝的麦芽糖。
聚会里的人大多都讲国语或英文,但适才赵士珍与他说的是粤话,米娅非常会审时度势,专门用粤话与他拉进距离。
燊回过头,目光从上至下将米娅打量一遍。
但凡男士,无一不爱面容姣好、胸大腰细的丰腴美人。
而米娅今日这身妆扮,更是将此番特点发挥到极致。
燊轻笑,倾身凑到她耳边,对她说:“我信你,你帮我选。”
“好啊。”
米娅叫来一杯“教父”。
燊端着那杯琥珀金色的酒液,挑着眉问米娅:“‘教父’?”
米娅笑吟吟地回看他:“我觉得这杯酒最合你的气质。”
燊很满意,抬手就将她搂进怀里,让她也来玩几回合。
米娅轻抚他的大腿,撒着娇:“我很笨,玩不好。”
“不怕,我教你。赢了都算你的。”
“赵小姐……”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数个回合下来,米娅赢了五十万美金,再看施华燊的眼神,就跟看财神爷无疑。
夜深了,燊带着米娅到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开了间行政套房。
门一关,酒是色媒人,顷刻点燃男女之间的情.欲之火。
一晚上,用掉三个安全套。
次日清晨。
艳遇一场,施华燊留下手表便离开。
回到原先下榻的酒店顶层,客房管家同他说何小姐至今没吃过一点东西。
走进主卧,若是软椅顶上没有露出那一点头发,他差点没发现她去了哪里。
燊走上前,站在软椅旁,垂眸看她。
诗绮还是昨天的那条裙装,抱着抱枕,整个人蜷缩在软椅上,双目无神地看着窗下繁华都市,一双眼睛红肿似核桃,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整张脸看上去憔悴且苍白,想来是哭了一夜。
他抬手摸摸她的头。“乖,去洗澡。”
等了几秒,她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
燊起了愠意,手停在她的脖颈上,语气有点冷:“要我说第二次?”
诗绮终于动了。
只是蜷缩在软椅上不知多久,四肢僵麻都没察觉,她站都站不直,一离开软椅的支撑就要摔倒。
燊及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叹息道:“你看,还是不能离开我。”
这句话完全如一把剑戳在诗绮的心口,要她血淋淋地痛。
她恼羞成怒地要推开他:“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自己走?你自己怎么走?我一松手你即刻跌得粉身碎骨。”燊连抱带扯地带着她往浴室走去。
“我不信。”
“不由得你信不信。”
诗绮一日没进食,根本没有力气挣脱他,只好省着点力气,咬着牙不再多说一个字。
这是一场一语双关的对峙。
诗绮从身心至灵魂皆完败。
只是一男一女齐进浴室,就不单单是洗澡这么简单了。他在里面疯狂地要她。
离开浴室的时候,诗绮是被燊打横抱出来的。她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一切皆由燊代劳,连满头湿发都是他替她吹好的。
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做起这种伺候人的事情,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他放好吹风筒,走到她面前一看,见她还在哭。
他好笑地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这么会哭,真是水做的。”
与他对视的一双泪眼,充满恨意。
燊并不在意,心情很好地问她:“琦琦,你现在站得起来吗?”
此刻,泪眼中的恨意如刀。
燊恶劣地笑出声,将无力反抗的人再次打横抱起,往厨房的餐桌走去。
他已提前吩咐管家备好午餐。
一勺牛肉粥喂到她的嘴边,她别开头,大有绝食到底的气势。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不吃,医院那边的设备就跟着停止。”
他拿她的外婆来威胁她。
诗绮惊愕地回头看他,前几分钟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堆积在眼眶里。
燊笑意温柔地对她说:“张嘴,试试味道如何。”
诗绮听话地将那口牛肉粥吃进去。
“好吃吗?”他问。
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牛肉粥下肚,疲软的身体有了一点力气,她伸手想将碗拿过来自己吃。
他挪开碗,不让她碰。“小心烫,我来喂就好。”
正牌变态。诗绮在心里骂道。
他问:“在心里骂我?”
“没有。”她垂下眼,不与他对视。
吃过午餐,燊叫了医生过来,给她开了安眠药。
“我自己睡得着!”诗绮咬牙切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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