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小姐和周姨娘的交集,也就之前去陆府时见过几次吧?
白芨想不通,也就不去钻牛角尖了,反正听小姐的准没错!
......
很快,日子来到了十月十五。
天朗气清,宜出行。
沈嘉岁一早来到主院给纪宛请安,顺便提了自己今日要去大昭寺的打算。
纪宛闻言眸光一闪,上下打量了沈嘉岁一番,便笑着说道:
“既是出去玩,便要好生打扮打扮,哪能这般束个发就了事的?”
“上次新裁的秋裳不是还有三套不曾穿吗?娘给你选一套,再挽个发髻,一定好看!”
沈嘉岁闻言稍显疑惑地偏了偏头,去寺庙穿锦衣华服做什么?
纪宛根本不容沈嘉岁拒绝,拉着她就进了内室,又吩咐白芨将那三套秋裳取来。
沈嘉岁见自家娘亲忙前忙后的,想了想,到底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犹记前世去探监时,娘已憔悴了许多,见到她便笑,笑得睫上盈泪。
“岁岁,娘再给你梳梳发吧?”
彼时因着她早已嫁作人妇,便梳着妇人头,闻言含泪将发髻散开。
狱中不得私藏物什,哪有什么梳子,纪宛便将手在襟上蹭了又蹭,直蹭得手心手背红通通的,这才笑着说道:
“来,娘的手不脏了,给岁岁梳头。”
沈嘉岁到现在都记得,娘的手指划过她发间的感觉......
纪宛见沈嘉岁乖乖任她摆弄,不免有些心虚。
这几日她专门遣人去打探过安阳伯府,知道那一家子似乎不太妥当,心中便有些不喜了。
好在江浔是个出息的,将来成了家,直接出府单过也不是难事。
到时她和夫君就给他们小两口买个大宅子,就买在定国将军府附近,岁岁回家也方便。
纪宛已经考虑得这般远了,又想到今日沈嘉岁是去见未来婆母的,就算那婆母不靠谱,岁岁却不能输阵,必定要美美梳妆一番才行。
母女俩你想你的,我想我的,一个卖力,一个配合,还真就收拾妥了。
沈嘉岁看着镜中的自己:“......”
“娘,会不会太......”
“不会不会,去吧,玩得开心些。”
纪宛笑得一脸明媚,催着沈嘉岁出了门。
第50章 她还想嫁
大昭寺是盛国的国寺,占地极大,除了山门宝殿、钟楼法堂外,又有碑亭廊院,山林小径。
前头是开放给平头百姓的,后头则多为达官贵人去处,最里头便只有皇亲国戚才能踏足了。
寺中又有许多寮房,专供香客、贵人暂居,总之物备周全,应有尽有。
约莫巳时初,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大昭寺的山门口。
小沙弥上前相迎,车上的人便下了马车。
若沈嘉岁在场,定一眼就认出,青蓬马车上下来之人正是陆夫人。
比起上次相见之时,陆夫人明显消瘦了许多,脸上虽敷了粉,依旧可见眼底淡淡的乌青。
赵妈妈随侍一旁,卖力地说着什么,陆夫人牵了牵嘴角,好歹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后头马车上下来的同样是一位夫人,比起陆夫人,她两颊凹陷,双眼无神,更显憔悴。
尤其她还不曾以脂粉遮掩,面上透出一丝苍白来,仿佛久病初愈之人。
若仔细瞧那辆马车,便可以看到车旁一个不起眼的图案,正是安阳伯府的马车。
陆夫人与安阳伯夫人并不相识,于是两拨人一前一后入了大昭寺。
此时不远处的树下,一辆马车停驻良久,稍稍掀起的车帘后藏着两人,正是陆云铮与顾惜枝。
“云铮,夫人来了。”
顾惜枝深吸一口气,知晓有场“硬仗”在等着自己。
她说完后却未曾听陆云铮回应,不由疑惑扭头,却见陆云铮眸光定定盯着某处,正看得出神。
顾惜枝眉头微蹙,立刻顺着陆云铮的目光望了出去。
只见来路行来两匹骏马,前头之人粉面桃腮,明眸善睐,一支碧玉玲珑簪斜插在鬓上,随着马儿的晃动摇曳生姿,着实叫人移不开眼。
顾惜枝缓缓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攀上车窗,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
沈嘉岁!
沈嘉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且她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是想给谁看!
要知道沈嘉岁从前极是粗糙,一头乌发简单束起,时常穿个绯色或玄色骑装,哪曾这般精心装扮过?
再想起此次来大昭寺是陆云铮提的,顾惜枝心头猛地一提,陡然回头。
此时此刻,陆云铮一双眼睛还粘在沈嘉岁身上,久久不曾挪开。
顾惜枝见状,气得眼眶发红,狠狠捏了下陆云铮的手臂。
陆云铮吃痛之下不由低呼一声,车帘登时就放下了。
沈嘉岁耳聪目明,听得声音朝那边瞥了一眼,目光在马车上稍作流连,不由面露兴味。
马车里的,不会就是陆云铮和顾惜枝吧?
她来的时辰刚刚好,陆夫人和安阳伯夫人都在前头,倒方便她行事了......
此时的马车中,陆云铮正在温柔轻哄顾惜枝。
“惜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到沈嘉岁竟然也来了大昭寺,我是担心她对我们怀恨在心,此番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你也知道的,我娘巴不得我将沈嘉岁娶回家。”
顾惜枝听闻此言,原本满心的醋意和不满瞬间变成了担忧,也无暇再和陆云铮计较了。
陆云铮对她的心,她还是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悔亲,更不会在出了宁家兄妹那件事后轻易就原谅了她。
如今她担心的是,沈嘉岁是不是陆夫人叫来的,若果真如此,她说服陆夫人的难度可能比想象中更大。
见顾惜枝不再落泪,陆云铮悄然松了口气,可脸上到底还是闪过了一抹怔然。
他不否认,方才瞧见沈嘉岁的第一眼,他没忍住心生惊艳。
沈嘉岁从来不修边幅,和精致温柔的惜枝比起来,简直就像野草。
可他没有想到,沈嘉岁精心打扮过后竟如此.......
陆云铮甚至开始怀疑,沈嘉岁就是跟着他娘来的,为的就是抓住一切可能见他一面。
上次娘几次三番说,沈嘉岁对他余情未了,看来还真没放弃嫁他呢。
怕是不知从哪里探得消息,知晓娘今日来了大昭寺,故而跟着讨好来了。
又想着或许能见到他,这才如此盛装,否则哪里就这般巧的,她莫名也来了大昭寺,还平白无故做这开屏模样?
这一刻,陆云铮不由悄然挺直了腰背,只觉心中飘飘然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原还担心沈嘉岁和他一样重生了,如今看来,果然这种天选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云铮,我们也进去吧。”
眼看沈嘉岁和白芨也进了大昭寺,顾惜枝急忙开口催促。
陆云铮回过神来,牵着顾惜枝下了马车,二人并肩往里走去。
陆夫人和安阳伯江夫人入得山门后,便一左一右分开走了。
白芨见状急忙看向自家小姐,不知走哪边才好。
沈嘉岁没有任何犹豫,抬步跟上了陆夫人,却又保持足够的距离,不至于让陆夫人一转头便瞧见她。
这厢陆家的丫鬟们先行去寮房收拾,陆夫人则带着赵妈妈去大殿上香。
沈嘉岁专门在殿外等了一会儿,这才迈步走入殿中。
......
陆云铮和顾惜枝一路进来,向小沙弥打听过后,来到了陆夫人上香的大殿,结果远远就瞧见沈嘉岁领着白芨刚好从殿内出来。
顾惜枝看到这一幕,不由双手暗攥,心头一紧。
陆云铮却眸光骤亮。
果然,他方才猜的一点儿也不错,沈嘉岁果然眼巴巴去见娘了!
从前有婚约在身时,也没见沈嘉岁对自己如何情深,却原来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顾惜枝深吸一口气,抬头对陆云铮说道:“云铮,你先别进去,让我去和夫人说。”
陆云铮此时眼角余光还望着沈嘉岁离开的方向,闻言低下头,语带担忧地说道:
“惜枝,我担心娘会对你.......”
顾惜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云铮,为了和你在一处,为了你能回将军府,这个坎我必须要迈过去,谁也帮不了我。”
“相信我,没事的。”
陆云铮听到此处,难掩心中怜爱,轻轻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惜枝才是他的心头爱,亦是最爱他的人,至于沈嘉岁.......
这厢,顾惜枝已经迈步朝大殿走去。
至于为什么不让陆云铮跟着,因为她不能坏了自己在陆云铮心中的完美模样。
要说服陆夫人,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开诚布公,晓之以情,而后――利益动人心!
陆云铮眼看顾惜枝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忍不住再次朝不远处望去,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几息过后,他忽而抬步,竟朝沈嘉岁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只是去最后确定一下,沈嘉岁是否也是重生归来罢了。
顺便再看看,前世那个拼了命也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沈嘉岁,如今到底对他有多么情根深种。
想到此处,陆云铮心中竟生出一丝迫不及待,匆匆加快了脚步。
第51章 上上签
进入大殿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尊与梁同高的巨大佛像。
那佛像宝相庄严,双目微垂,一脸慈悲地注视着每个进入宝殿的人。
顾惜枝不由目露敬畏,当下双手合十,冲佛像深深一拜,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已有坚定之色。
世间熙熙皆为利来,她费尽心思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富贵之所,谋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人又有什么错呢?
沈嘉岁身为将门嫡女,从小千娇百宠,与云铮的亲事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没了云铮,也自有旁的王孙公子与她结亲,不是吗?
若我佛当真慈悲,便怜她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全她所愿吧!
思绪至此,顾惜枝缓缓放下双手,眸光坚毅地朝后堂走去。
――――
宝殿后堂处。
哗啦哗啦――
一阵竹签与竹筒相互碰撞的独特韵律响起。
陆夫人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目微闭,双手捧着一个签筒一下又一下轻晃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消一会儿,啪嗒――
一根签筹落了地。
陆夫人微微呼出一口气,立刻俯身去捡,没想到这时候,一只手先一步伸过来,将签筹捡了起来。
陆夫人不免错愕,愣神的功夫便听一旁赵妈妈低呼一声:“是你!”
她霍然抬眸,便见自己厌恶至极的顾惜枝正捧着签筹,冲她双手奉上。
“顾惜枝!”
陆夫人几乎是咬牙喊出这个名字,抬手就将顾惜枝一把挥开了。
顾惜枝被推得一个踉跄,陆夫人此时已经火冒三丈。
她想要开口斥骂,又担心冒犯了菩萨,骂人的话梗在嘴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张脸也憋得泛红。
赵妈妈急忙走上前来为陆夫人顺气,却见顾惜枝几步走到案前,将那支被甩落的签筹再次捡了回来。
在陆夫人和赵妈妈的怒视下,顾惜枝不紧不慢说道:
“夫人,世人常妄想以签筹叩问命运,但惜枝却认为,命是问不出的,命――要靠自己去争。”
“惜枝知夫人如今对我恨之入骨,但事涉云铮,我们都只愿云铮好,既然所求一致,夫人为何不愿听我一言呢?”
眼看陆夫人手指一伸就要怒喝于她,顾惜枝立刻加快语速,疾言开口:
“夫人,您也不必气怒,若您听了惜枝后面一番话依旧不为所动,那惜枝任打任罚,绝无半句怨言,如何?”
许是顾惜枝表现得太过坦荡和自信,陆夫人面上的怒气稍稍一滞。
这时候,一旁的赵妈妈立刻劝道:“夫人,您也知道的,此女惯会花言巧语,少爷就是被她哄骗了去,您不必同她多说,免得又中了她的圈套。”
陆夫人一听此言,骤然惊醒,这会儿倒也冷静下来了,满是厌恶地问道:“铮儿呢?他在哪儿?为何不来见我?”
顾惜枝轻瞥了赵妈妈一眼,这才说道:
“夫人,您上次趁着云铮当值时寻到了别院来,云铮擅离职守回来处置,因此被指挥使斥责,更是罚了一月的俸禄。”
陆夫人听闻此言,瞬间面色大变,“你说什么?铮儿被......区区指挥使竟敢斥责铮儿,当真大胆!铮儿现在如何了?”
顾惜枝看着陆夫人关切紧张的模样,嘴角笑意扬起,可很快又隐去了,蹙着眉满是心疼地说道:
“云铮如今......很是艰难,手头银钱也快用尽了,都开始向同僚和昔日好友开口借了。”
其实陆云铮为了面子根本不曾和顾惜枝说过这些,但顾惜枝日日和陆云铮在一处,怎会看不出来呢?
陆夫人听到陆云铮已经窘迫到如此地步,即便上次被伤透了心,却还是心疼到无以复加。
除了夫君逼着从小练武,她的铮儿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还不是因了你!”
陆夫人到底不曾彻底被牵着鼻子走,这会儿还知道症结就在顾惜枝身上。
可顾惜枝有备而来,哪会轻易让陆夫人绕过去呢?
她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说道:“夫人,这一切确实是惜枝的错,但上次您也看到了,我和云铮是真心相爱的,无论何种阻挠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愿意陪着云铮粗茶淡饭,陪着他受尽白眼,但我却不忍看到云铮郁郁不得志啊。”
“夫人,云铮从前是如何的意气风发,您忘了吗?夫人您为何要做下这般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硬是将云铮往外推呢?”
顾惜枝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竟声泪俱下。
陆夫人听到什么“相爱”时,原还怒不可遏,可听到最后时,竟呆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惜枝见状知晓火候差不多了,便放软了语气,晓之以理。
“夫人,云铮被赶出门后,最得意的不还是周姨娘和她那个庶子吗?如今您还帮着她来逼云铮,简直是损己利人。”
“而且,您总想让云铮去娶沈嘉岁,可沈嘉岁出身高,性子张扬,将来怎肯敬服您这位婆母?只怕是会将将军府闹得鸡飞狗跳呢。”
“云铮本就是人中龙凤,又有陆将军这个父亲,凭他自己的本事,何愁不能勇冠三军,出人头地,何必非要依赖于沈家这门亲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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