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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女子从未在他的面前摘下过面具，但他仍旧觉得女子令人着迷。
仅仅那一双展露出来的眼眸，就已经叫人沉沦。
“想听什么曲儿？”
他问道，不自觉间便降低了音量，短短的时间内，他的身上竟也有了几分恬静淡然。
“听《乱蝶》吧。”
钟离微微一怔，而后耳尖慢慢染上红晕，微微抿起的唇也舒展开来，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
他还在楼里的时候，每日活得像是行尸走肉，心中压抑无处消遣，便作了不少的曲子。
虽然都是散曲儿，但是都寄托了他的不同的情绪。
第一次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刚好女人来宅子里。
碰见他在弹琴，并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远远站着听完。
直到他停下，才慢慢走入亭中，对他说：
“弹得真好。”
他原是以为像是这样位高权重，又常年生活在边关的人，怎么会听得出他曲儿中的含义。
但是当他有意找茬问女人听懂没有，女人的回答着实让他吃惊，不仅吃惊，还很动心。
“所到之处皆是无人来往，所往之处皆是无人驻足。”
仅仅是一句话，钟离便知道，他这一生都被女人从一首曲子中看穿了。
被一个人看穿是很可怕的，但是钟离不怕。
他觉得庆幸，觉得开心。
世界上终于有一人是懂他的。
在这个他厌恶了许久的世界上，终于有一人与他感同身受。
他弹得极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即使以前在楼里谋生，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弹一首又一首的曲子。
乐此不疲。
看着女人撑着脑袋，微微困倦沉浸的样子。
钟离缓缓降低了吟唱的音调，婉转的戏腔也渐渐拉长......
木剑他每日都会擦拭，怕他落了灰。
每日夜里他都练上几招。
练得不好，以前三脚猫的功夫现在还是三脚猫。
但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怨怼和猜忌，那种不可一世的高调在他的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遇见对的人时，便会使人不由自主的改变，变成自己最想成为的模样，变成对方最喜欢的模样。
看着女人浅浅睡去。
钟离的手指微微挑出最后一个音，慢慢落下......
他趴在琴上，看着女人。
眉眼间都是静谧和欢愉。
“将军，能娶我吗......”
第166章 被毒害的大将军35
在钟离那儿吃完晚饭，颜棠便回了府。
钟离不仅舞跳得好，琴弹得好，还能做一手好菜。
每次颜棠来，都能喝上新鲜浓郁的汤。
每日都不重样。
“汤可真好喝啊！”
颜棠骑着马忍不住感叹一声。
【嗯嗯，人家可是特意为你学的呢！人家一花魁放着琴不弹，整日窝在厨房里研究菜谱，为你付出这么多，宿主，你感不感动？】
小八砸吧了一下嘴，不得不说，钟离这男人真是个开窍的娃，学啥都会。
除了剑！
“当然感动啊......”
颜棠一挑眉，理所当然。
【宿主，你感动还不接他回将军府，感动还不摘面具让他看看你的真容，感动还瞒着他你婚期将近的事？】
【可怜的娃，到现在还以为你有婚约是玩笑话呢！】
【呸！渣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颜棠：？？？
“你是哪边的？”
【我喝了他的汤，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小八一挺小胸脯，理直气壮。
颜棠凉凉的视线扫向它，嘴角微勾。
“哦......”
“把这三年的薯片吐出来。”
小八：？？？
薯片没有，薯片粑粑你要不要......
*
婚期越来越近，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但是颜棠丝毫没有准备的意思。
小八费解。
【宿主，别人成亲忙前忙后的，你怎么成亲一点都不急，不仅不急，还一点都看不出你的紧张和兴奋。】
颜棠侧躺在床上，瞥了它一眼，勾唇。
“都成亲过那么多次了，怎么可能会紧张。”
不止不紧张，反而很悠闲。
毕竟，这婚期越近，有些人就越急。
再说了，这婚啊。
能不能如期举行还不一定呢。
如同颜棠所料的那样，婚期越来越来近。
一些人便越来越坐不住了。
丞相府内。
徐子涟红着眼和一人对峙，而他的对面正站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少年面容白皙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如同那雪山上的雪莲，清幽淡雅，不可亵渎。
幽冷之意沁人心脾。
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并不加重他身上的冷，反而衬得他乖怜。
徐子涟看着这一张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无力和厌恶过。
他眼神可怜，带着可泣的哭腔。
朝少年祈求着。
“哥......哥......够了，已经够了，你都见了颜棠那么多次了，不要再继续了好不好？”
“哥......哥......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求你什么了......”
面对双胞弟弟的祈求，少年只是颤了颤长睫。
并无作答。
挂在身侧的木雕被他捏紧在手心里。
徐子涟最害怕的就是徐子寒这副默不作声的样子，这种无声漠然，让他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两人的差距在小时候便体现了出来，他贪玩愚笨，徐子寒恬静聪颖，是真正的娇娇公子，是真正的明月。
他虽然一直被拿来和徐子寒作比较，一直活在徐子寒的光环下，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哥哥。
因为在府中能理解他的只有徐子寒，最疼爱他的是徐子寒。
但是他最害怕的也是徐子寒。
他说不出那种害怕从哪里而来，明明是双胞胎，极度亲密的同时，他又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凉薄的气息。
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徐子寒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
小时候他不小心把墨汁掀翻在徐子寒写好的字帖上，墨水染湿了一大片，徐子寒想都没想随手扔掉了，一点都没有责怪他。
那时候他觉得好玩儿，在徐子寒重新写好第二张的时候，他又故意将墨汁洒在上面。徐子寒仍旧没有生气，只是默默的重新写。
他觉得自己的双胞哥哥着实有趣，一点儿气也不会生，于是他继续捉弄对方，弄脏对方的字帖。
但是渐渐的他便发现了不对，一次又一次，没有疲倦似的。
像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或者是完成某一件事，徐子寒攒着一股暗劲。
已经不是坚持了，而是一种固执。
用自己的办法和方式也一定要完成。
他还记得，小时候徐子寒不喜欢院子里服侍的一个小侍，想要换掉对方却被父亲拒绝，仅仅是将那个小侍调到了远一点的地方做事。
当时徐子寒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是几天后，那个小侍还是被换走了。
因为那个小侍的脸坏了，不知道被什么所致，只说是毒蜜蜂蛰的。
但是他知道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他永远记得当时那个小侍被抬出院子时，徐子寒就站在窗边看着。
那种眼神和他写字帖时的眼神一样。
淡然又充满凉意。
徐子寒不会央求，他只会用自己的办法完成自己认定的事。
或许是小时候的影响，徐子涟在得知徐子寒冒充他去了好几趟将军府时，他的心便猛的一跳。
如果徐子寒要跟他抢，输的人一定是他。
“哥......”
他哽咽着，像是小时候求他帮忙一样。
只是这一次，对面的少年不再是有求必应。
“阿涟......”少年轻轻叹息一声。
“成亲那日便好好的待在府内吧。”
不要惹事生端，哥哥会替你完成婚礼。
“哥......不......”
徐子涟摇摇头，他上前拉住少年的手，明明同样身高，但莫名就是矮上了一截。
“哥......什么都可以......你要什么都可以，你别......”
徐子涟很恐慌，他怎么也想不到“替嫁”这两个字会从对方口中说出来。
“阿涟，我很喜欢她。”
“你不是说等长大了，就轮到你给哥哥让路了吗？阿涟，我要颜棠，你让给我吧。”
少年声音极轻，说出的话却叫徐子涟喉间发哑，像是被塞进了棉花，出不得声。
他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
只能一遍遍喊：“哥......哥......”
对于徐子寒，他很复杂。
又爱又恨，又怕又离不开。
他太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从小到大，被包容的是他，被照顾的是他。
但赢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他。
第167章 被毒害的大将军36
大池王朝大将军和丞相府二公子婚期将近。
不幸大婚临近之前，边关传来噩耗。
为打压大池，周围几国竟联手对大池发起进攻。
边关城池连连失守，将士死伤无数，几位将领也被敌军偷袭牺牲，群龙无首，苦不堪言。
女皇无可奈何，为守住江山，只能召见颜棠。
看着站在殿中央的女子，池英一阵恍惚，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少女。
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又无数次离她而去。
“颜棠，边关失守，你可愿再次出征。”
“臣愿意。”
女子单膝下地，双手抱拳。
挺直的背脊让她看起来坚不可摧，给人无比的安全感。
池英点头，心中有怅然同时也有愧疚。
“等你回来了，婚期如约。”
颜棠笑了，“自然。”
正当此时，殿门打开。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影。
这人脚步急促，白皙的脸上结着一层寒霜，隐忍无比。
池秋霜一进来，眼神便锁定在颜棠身上。
看着人还站在这里，她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秋霜，成何体统！”
女皇看着眼前失态的女子，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惋惜。
她的女儿她再了解不过，和她一样。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只不过她走上了该走的路，而池秋霜一如固执，彻底疯魔。
“母皇，我想和颜将军聊聊。”
池秋霜垂下头，平静的说出自己的请求。
只是微垂的眼眸里看不出神色，身侧握紧的手出卖了她的情绪。
池英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半晌叹了一口气。
摆摆手，“去吧。”
池秋霜将视线投向身边的女人，颜棠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御花园里，一前一后。
快要将花园逛了一圈，池秋霜才停住了脚步。
看着身前的人，说道：
“边关又打仗了？”
“嗯。”
“母皇找你又是让你出征？”
“嗯。”
“你同意了？”
池秋霜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女人，眼睛里满是祈求和不可置信。
颜棠看了她一眼，背过身去。
叹了一口气。
“阿秋，你该长大了，我也长大了。”
“长不长大和你离开有何关系！”
池秋霜有些激动，往日里的冷静温和都没了样子。
“阿秋，我去替你守江山。”
池秋霜一怔，觉得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
身前的女人慢慢转过了身体，露出那张白皙绝美的脸，英姿飒爽，雌雄莫辨。
恍然间，池秋霜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和颜棠刚刚相遇的下午。
高高的梧桐树，金黄的落叶。
高高的宫墙上，笑意肆然的少女。
无数漫长的夜里，两人抵足而眠。
无数个遇险的时刻，少女挥舞了剑刃挡在她的身前。
她忽然记起，在一个寒冷的夜里，两人遇袭，躲在寺庙里睡了一晚上。
那个夜里，她冷得瑟瑟发抖。
她抖了多久，少女就守了她多久。
整整一晚，篝火从未熄灭。
寒霜凌烈，微暖的篝火中，她害怕自己会就此死去。
她颤抖着冻僵的唇，裹着少女的衣服，问少女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单薄的少女只是叫她早点睡，红肿的手拿着树枝不停加柴。
她不敢睡，夜里太冷，风霜太大。
她的心如同少女身上的伤痕一样，涓涓流血。
她盯着少女身上的伤口，红了眼睛。
“好多伤，你会死吗？”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阿秋，早点睡吧，明天我还要继续替你守江山。”
......
颜棠看着池秋霜怔愣的样子，知道她想起了以往的事情。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女人的脸颊，湿湿的，有些冰凉。
池秋霜搂住女人的腰，整个人将脸埋入女人的脖颈。
冰凉的泪滑入女人的衣领。
颜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想推开抱住自己的人，却没有一点儿力气。
只能任由意识渐渐沉去，陷入黑暗。
池秋霜抱住怀里的女人，捡起地上的黄金面具。
脸上还留着冰凉的泪，如同她在心底呢喃一样——
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
颜棠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睛是被蒙着的。
看不到一丝光亮，眼前一片黑暗。
冰冷的床上没有一点儿温度。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仔细听，是个女人。
“阿秋，你要继续这样么？”
颜棠淡淡的说道。
她被绑在床上，手腕被绑在一起，脚腕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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