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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颜棠一把抓住了手。
“阿秋，刚刚你想做什么？”
女人抓住她的手很紧，很用力，让她无法挣脱。
池秋霜心底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带给她一种极大的不安。
“我......”
她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的盯着女人。
“阿秋，你为什么要躲？”
“现在我让你完成刚刚的事情，你又不敢了么？”
女人一手抓住她的手，一边朝她逼近。
池秋霜退无可退，竟是一下子从床上跌落下去，坐到了地上。
床上的女人赤着身子，满身的伤痕。
蒙着双眼。
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池秋霜。
满身的丑陋的伤痕也挡不住此刻从她身上溢出的清冷之意。
明明浑身是伤，却一点儿也污秽。
反而高高在上，宛如天神。
那双眸子仿佛能透过蒙住双眼的布，直直朝池秋霜看来，一直看到她的心底。
揭开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阿秋，你都忘了吗？”
“你都忘了，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阿秋，你该醒过来了。”
......
坐在地上的池秋霜，只觉得从地里升起了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脊骨，直达她的头顶。
那股凉意让她颤栗，让她恐惧，让她下意识想要逃避。
“阿棠......”她看着女人喃喃。
支起身子，伸出手，想要摘下女人蒙住双眼的布。
手指碰到布条，又停住。
“阿棠，你在说什么呢？”
“我怎么听不懂啊？”
颜棠勾唇，准确的握住她的手，手指微勾，蒙住眼睛的布条落下。
露出了那一双凌冽、冰冷的眼睛。
第170章 被毒害的大将军39
池秋霜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还会重回曾经的往事。
那些明明已经被她埋藏于心底，永远尘封的往事。
看着那双凌冽、冰冷的眼睛，池秋霜忍不住颤抖，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完了。
她忍不住拿起床上的被子，替女人盖上。
“阿棠，我听不懂......你别说了，快睡吧，天黑了，晚上该着凉的......”
她颤抖着手指，捏紧了被褥。
眼睛却一点儿不敢朝女人的身上看。
“阿秋，怎么不看我？”
“你不是最喜欢看我了吗？”
“还是说——你对自己的杰作不满意了？”
颜棠的声音像是寒冬里的雪，冰冷彻骨，毫无感情。
她淡淡的叙述着，像是在叙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
“阿秋，你还记得么？”
“那晚的雪多大啊......风多冷，天多黑啊......”
“那么多个黑衣人，拿着刀堵在我们面前，还不等我们说话，迎面来的就是一道寒光。”
“刀砍在身上的感觉真疼，但是又没那么疼，天太冷，雪冻住了我的伤口，只能感觉到麻木。但是伤口太多了，血从伤口里流出来，融化了雪，伤口暖了，又疼了起来。”
......
池秋霜摇着头，看着女人面无表情的述说着，心底像是破了一个大口子，那夜寒冷的风呼呼的从口子里灌了进来。
“阿棠......”
“嘘——阿秋，让我说完。”
颜棠打断了她的话，手指抵在了她的嘴唇上，手指触碰到她的嘴唇，还能感受到她的嘴唇冰凉，不住的颤抖。
她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却丝毫没有笑意。
“阿秋，我拼死保护你，让你活下来，即使我自己活不下来也没有关系。”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阿秋以后是要做大池女皇的人，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我守了你整整一晚，看着你睡过去，我却差点冻死。”
“我不敢睡觉，怕那群追杀我们的人再次出现，但是真的好幸运，整整一晚，那群人像是突然消失一般，不见了踪影，明明之前追杀我们的时候，像是有人指引一般，总能知道我们的方向。”
颜棠说着，看着池秋霜骤缩的眼睛，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阿秋，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群人，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么？”
池秋霜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额头上溢出了冷汗，捏紧了手指。
脑海里不愿想起的事情却一幕幕出现在她的眼前。
“阿棠......我不是故意的......”
半晌，她也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颜棠丝毫不介意，她从床上下来，站在池秋霜面前。
披在身上的被子滑落。
满身的伤痕再一次展露在池秋霜的面前。
她缓缓蹲下，用手捏住了池秋霜的下巴。
抬起了她的脸。
看着池秋霜满眼的痛苦，说道：
“阿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群人要追杀我们吗？”
“为什么偏偏选在了我母亲发来求救信的那一天！”
池秋霜被迫抬着头，看着女人的脸，那张脸上在面对她时，再也没有了温和和包容。
再也没有了喜爱和亲近。
“怎么，回答不出来吗？”
“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是没有记起来？”
颜棠俯身，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池秋霜，对方颤抖的身体让她再也生不出一点儿怜惜。
她像是从前那般，将头靠在池秋霜的肩膀，嫣红的嘴唇贴着女人的耳朵，轻声呢喃：
“没关系，阿秋，我帮你记起来。”
她牵着女人的手，握住女人的手指，带着它在自己的身上描摹。
指尖碰过一道道伤疤，描绘出它们的形状，感受它们的触感......
“看，这道疤，当时它可深了......直直插入了我的腹部......”
“差一点，我以为我要死了......”
“还有这一道，好像是匕首吧......扎进肩膀的时候，都看不到它还有剩余的部分......”
“第一次知道，原来匕首能将人的肩膀扎穿啊......”
“这一道......”
......
“够了！”
池秋霜忽然一把推开抱住自己的女人，她从未感觉到，女人的怀抱会是这样的冰冷，令她心生恐惧。
“不要再说了！”
“怎么了？想起来了？”
颜棠轻笑一声，松了手。
池秋霜怔怔的看着坐回到床上的女人，眼泪从眼眶里怔怔流下。
她忽然记起来了所有。
“阿棠......你原谅我吧......”
她跪着挪到女人腿边，低声祈求。
“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我会变好的......”
颜棠看着女人哭着保证的样子，和多年前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七年前，两人十分亲密，即使同为女子，也要不顾世俗在一起。
边关传来噩耗，突遇偷袭，颜婉被抓，危急情况下只有一封求救信送回了朝都。
敌军放言，要大池派一位将领只身前往敌营谈判，限时七日。
否则，就立刻杀了颜婉。
听说要只身一人前往敌营，所有人都当起了缩头乌龟，没有一个人敢。
接到求救信的颜棠，当即提出要前往边关。
快马加鞭五日便够了。
颜棠想着离开之前，见一面池秋霜，和她道一声别。
只是这一见，两人便遭到了袭击，身受重伤的颜棠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已经是七日之后。
池秋霜得知颜棠要赶往边关，第一反应便是阻止。
什么颜婉，什么敌营，她都管不了。
她只知道，如果颜棠去了边关，那不知要有多少年才能相见。
颜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她的身边。
为了留下颜棠，她策划了一场遇袭，她太想要留下颜棠了，甚至不惜让前来袭击她们的人动真格。
那一天，颜棠带着她四处逃窜，为了护住她，一次次舍命挡在了她的面前。
彻夜未眠，又浑身是伤，颜棠在第二天池秋霜睁眼的时候，终于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池秋霜怕颜棠醒来，在每日的药物中下了药。
一直撑到了第七天，她满怀欣喜的等待颜棠醒来。
但是她的手段太拙劣，陷入昏迷前，颜棠便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第171章 被毒害的大将军40
但是她的手段太拙劣，陷入昏迷前，颜棠便已经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池秋霜看着苏醒的颜棠，满怀欣喜的迎上去。
等到了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女人赤红着双眼，满眼含泪，浑身颤抖的质问她：
“池秋霜，你都干了什么！”
看着女人激动的样子，池秋霜却丝毫没有悔恨。
她只是稍微疑惑，像是邀功一般，亲昵的搂住女人。
“阿棠，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醒了。”
“十五江上有花灯节，我们一起去看吧。”
颜棠浑身发冷。
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朝夕相处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双温和平静的眸子里，有欣喜，有迷恋，有偏执……
唯独没有悔恨。
“池秋霜，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颤抖着唇，眼里的泪顺着苍白的脸流下来。
直到看到她的眼泪，池秋霜才变了神色。
她慌张的伸手想要擦去女人脸上的泪，却被女人一掌无情拍开。
她无措又迷茫，只能蹲在女人脚边，哄着：“别哭……别哭……”
“滚！”
“滚出去！”
“池秋霜，别再让我看到你！”
女人指着门口怒斥，眼里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池秋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似乎做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好。
她委屈的退出去，守在门口。
听着门内嘶哑的哭声，心里不知为何也一阵阵抽痛。
边关传来噩耗，颜婉战死。
颜棠躺在床上，只觉得暗无天日。
母亲教导她一生戎马，所向披靡。
从小盼望着有一天能和母亲共同征战沙场，可到头来，黄沙里只飘来了一道死讯。
颜棠不是没反抗过，较之武力，池秋霜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或许是醒来那日的反应给池秋霜传递了不好的信号，害怕颜棠逃走，她又续上了使人四肢无力的药物。
池秋霜每日趴在女人的肩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阿棠，我们还在一起，你开心吗？”
若是换成以前，颜棠一定会展露笑颜，告诉她，“开心。”
但是现在，间接害死母亲的人躺在身边，即使以往的时光是那么快乐，但是除了湿了眼眶，她什么也说不出。
颜棠不再说话，不再动作，甚至不再进食。
就像是用自己的意志和池秋霜做对抗。
看着女人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苍白。
池秋霜只觉得心底有什么地方在慢慢轰塌……
“阿棠……吃点东西吧，这是宫里御厨新做的点心，可好吃了……”
“阿棠……你别老闭着眼睛，你看看我啊……”
“阿棠……十五的花灯节还去么……”
“阿棠……”
“你是不是怪我呀……”
……
短短三日，池秋霜却觉得度日如年，颜棠明明就躺在她身边，她却觉得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第一次，她明白了“错”是什么滋味儿。
……
她将颜棠藏在了自己府里，每天每天守着在床边，颜棠不说话，她便不说话，颜棠不吃饭，她便不吃饭……
她想着，她都这么不爱惜自己了，颜棠总会起来制止她的。
但是，没有。
像是求死一般，如果不能从离开这里，她宁愿死去。
眼看着女人越来越瘦，精神越来越不好，池秋霜终于慌了。
她摸上女人的手腕，女人纤瘦的骨头硌得她疼。
不知道是手心疼，还是心底疼。
她躺在女人身边，小声的问：“阿棠，你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不是故意的……”
她小心的斟酌着措辞，生怕哪里说得不对。
这副模样，像极了刚出生的婴孩，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面对自己未知的感情，只能小心模仿着，尽力将自己代入。
“阿棠……我错了……”
她抱着女人，一边认错，一边拿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女人。
那双眼睛太清澈了，清澈到没有任何一丝愧疚，没有任何一丝悔意。
颜棠在看到这样一双眼睛时，便彻底死心了。
她没想过，自己的爱人是这样的……
像是只有一种情感，空白得只剩下偏执……
不会怕，不会悔……
“阿秋，你爱我么……”
女人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虽然苍白，但却是这段日子里唯一的笑容。
充满希望，脆弱又明丽。
池秋霜看着女人嘴边的笑容，心底慢慢被填满，欣喜的点头。
“爱的，是爱的……”
“阿秋，爱我就放我走好吗……”
抱着女人的手臂忽然收紧，池秋霜的眸子里充满了迷茫和疑惑。
眼底的黑云在渐渐沸腾、翻涌。
“阿棠……不能放你走……”
“阿棠……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颜棠轻轻启唇：“边关。”
“跟我上战场。”
池秋霜有些犹豫，“阿棠，太危险了，不能去那里。”
她定定的看着女人，“你也不许去那里，太危险了。”
低头吻了吻，又补充道：“十五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阿秋，你……”女人嘴唇动了动，最后几个字像是飘散在了唇边。
了无生息。
颜棠不再说话，闭上了眼。
池秋霜只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错，但又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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