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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池秋霜，猛地坐起，一脸凝重：
“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人战战兢兢，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敌军听闻颜将军没有来边关，便有恃无恐，竟然全朝着我们冲过来了！”
“该死！”
“好大的胆子！”
池秋霜握紧拳头，猛一锤床，牙齿咬的咯咯响。
眼里弥漫着浓重的郁气。
外面传来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时清霜定定说的道：
“立即整顿军队，即刻出发！”
池秋霜此刻的眼眸里折射出冰冷的寒光，曾经颜棠守护的东西，此刻由她来守护。
……
万人军甲列阵，号响震天。
女人一身戎装，披肩带甲。
墨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沙尘满天。
池秋霜看着手中的黄金面具，指尖在上面慢慢划过。
抚摸着面具，像是在描摹着另一个人的轮廓。
忽然间，她想起了那日在寺庙中，放颜棠离开的场景。
她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咬住自己的唇，双手抓紧自己的膝盖。
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阻拦女人。
看着女人一步一步往外走，只留下那一个清淡的背影。
心底痛得撕裂，像是腐烂的肉被人撕扯，新生的血肉在不断涓涓流血。
女人走到门口，推门。
门一下便打开了。
女人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笑了一下。
阳光从打开的门外倾泻进来，洒在女人的侧脸上，发丝上。
金辉中，这个笑容是那么的美。
好似小时候，宫墙上那个肆意明媚的少女再次回到了她身边。
女人走了，却将黄金面具留给了她。
面具上的余温，像是心底最后一片熨帖之地。
只是，边关这么冷，再滚烫的温度也被冰冻了。
池秋霜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黄金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风沙漫过，号角吹响。
这一刻，她挺拔的身姿屹立在千军万马之前。
众人看着她，只觉得那位名扬四方的大将军回来了。
“全军听令！杀敌报国，死而无憾！”
“杀敌报国！死而无憾！”
“杀敌报国！死而无憾！”
……
场上回荡着万人的怒吼。
一声令下，迎着冲过来的敌军，所有将士都冲了过去。
短兵相接，厮杀四起。
鲜血和尸骸布满了整个战场。
池秋霜骑着马冲入敌军阵营。
她挥舞着手里的剑，招招凌厉。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冰冷一片。
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剑，一边在脑海里回想着和颜棠在一起的日子。
梧桐树下，落叶纷飞。
两个少女在树下舞剑。
一少女握住另一个少女的手，带着对方的手挥舞着手中的剑。
剑势如虹。
血糊住了池秋霜的眼睛，她在嘶声呐喊中杀红了眼。
一招一式竟有了颜棠的风范。
敌军将她围住，一刀一剑朝她砍来。
她半步不躲，迎着刀刃而上。
血痕在她的肩膀、手臂、腿上绽开，一道道伤口在她的身上出现，越来越多。
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她越杀越勇，越杀越快，伤口在她身上出现的同时，也有无数的人在她的身前倒下。
阿棠……
阿棠……
阿棠……
池秋霜挥着手中的剑，就像是一个没有痛觉的机器，不停的抬起挥下。
心中呼唤的名字，像是支撑她的力量。
身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眼眶猩红。
原来刀砍在身上，是这样疼。
“殿下！”
“殿下小心！”
……
几道惊喊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池秋霜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剧痛。
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划开，尖锐的痛感从后腰蔓延，让她有了一点清醒。
她抬手斩下眼前一个敌人的头颅，热血喷洒在她的脸上。
池秋霜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凌厉的刀尖从腹部露出一截来。
她反手握住插入身体的剑刃，狠狠拔出，一剑抹向身后敌人的脖子。
踉跄几步，她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推开前来扶她的将领。
赤红着眼，嘶吼：
“继续杀！”
她握紧剑朝着前方的敌人冲去，身边的士兵们都被她感染，奋力杀敌。
她一边砍，一边喘着粗气。
身上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浸染了她一身兵甲。
烟火里，冰冷的甲光都是红色的。
她立于尸首之间，天旋地转。
忽然觉得耳边有凌厉的风声传来。
“将军小心！”
一道凄厉的男声响起。
她抬眼朝前看去，恍惚中，一道红色艳丽的身影朝她奔来。
来人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但他那艳丽的眉眼遮不住眼底的焦急和惊惧。
池秋霜笑起来，朝人影张开了怀抱。
“阿棠……”
“你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
噗嗤——
一剑从身后贯穿。
心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在男子心神俱裂的眼神中，她缓缓倒下……
“将军！！！”
钟离踉跄着冲到女人身边，颤抖着手，看着全身被鲜血浸染的女人。
双眼含泪，赤红癫狂。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捡起地上的剑，朝着袭击的敌人冲了过去。
敌人拿剑朝他砍来。
他亦是抬手，用最简单的方式冲过去。
凭着一腔孤勇，竟是几个人都被他逼退。
钟离垂着手臂，鲜血淋漓。
红衣上竟是红得更加明显。
身边的敌军都已经倒下，狼烟风沙里，响起了胜利的号角。
他扔下手中的剑，倒在地上。
“将军……”
他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女人，他跌跌撞撞的爬了过去。
还没爬到便瘫软在地。
他努力伸出手，指尖碰到女人的手背。
冰冷，僵硬。
他伸手朝女人的脖颈摸去，冰凉的，没有脉搏。
泪，一下子汹涌。
鲜血从口中大股大股溢出。
颤抖的手指移到那张面具上，费力了半天，也摘不下来。
泪和血混合在一起。
生命的流逝是那样清晰，他看着朝他们跑过来的士兵。
多想开口让他们帮忙将面具拿下来。
他多想看看将军的样子。
但是他一开口，就只有大股鲜血涌出。
眼前一阵发黑，士兵们跑来。
女人被扶起，面具被缓缓摘下。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在陷入黑暗前，看到那张期待的脸。
心间悲恸。
下一秒，整个世界彻底黑暗。
第177章 被毒害的大将军46
徐子涟一夜病倒，小童为了给他请大夫，去了外面。
等他回来时，刚好看见跌跌撞撞往外跑的徐子涟。
他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说是扶，不如说是拦。
小童看着个子小，力气却不小。
他一把抓住了徐子涟的胳膊，整个人挡在了他面前。
“二公子，您这是干什么？”
“外面风大，快些回屋去吧。”
徐子涟身体软弱，病气让他头脑昏昏沉沉。
他看着拦住自己的小童，心中有怒火，却因为病气而说不出一句话。
浑身的气势硬生生的低了好几分。
“小童，你让开！”
“你放开我！谁准你拦着我的！”
徐子涟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手指都快要扣入小童的胳膊里。
小童丝毫不惧手上的疼痛，只将人往屋里带。
徐子涟浑身没有力气，被小童抓住，只能被他扶进去。
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
小童将他扶进去，让他坐在椅子上，又去将门关上。
“二公子，您先休息。”
“奴去将药煎来。”
说完，他便拿着药准备走。
徐子涟气急，胸膛起伏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一下子冲了过去，伸手夺过小童手里的药包。
狠狠的摔在地上，用力的踩上去。
“煎什么药！煎什么药！”
“你们就是恨不得我不好，恨不得我死在这里！”
“徐子寒好心机！让你在这里看着我！”
“他分明就是想要我死！”
......
他一边骂，一边踩。
直将地上的药包踩破，里面的药材散了一地。
小童也不拦着，只让他泄愤。
等徐子涟踩够了，没力气了，虚脱的跌坐在椅子上。
他才上前收拾好地面，恭恭敬敬的说：“二公子，您莫要胡闹了，大公子怎么会让您死呢，听闻您生病了，大公子心里着急着呢。”
“二公子有气别撒在药上，身体要紧。”
“奴去再抓一副药来。”
小童拾掇好，退了出去。
也不看徐子涟，只将门开了又关上。
徐子涟死死的盯着门，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清脆又沉闷。
他咬破了唇，双眼通红，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低低的呜咽混合着哭腔。
自从那晚看到军队经过，他便疯了一般。
那个为首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
挺拔的身姿，飘逸的长发，独特的黄金面具……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追上去，她就是你等的那个人。
可惜他没有追上。
小童拦住了他，不顾他如何哭喊，如何哀求，甚至拳打脚踢也没松开他。
那一刻，无助和憎恨在野蛮生长。
徐子涟一巴掌打在小童的脸上，恨声道：
“徐子寒，你不得好死！”
一整晚，他拼命的想要跑出去，却又被小童拦住。
即使军队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他还是朝着军队离开的方向跑去。
好不容易跑出了竹林，双腿无力，又被地上的石子绊倒。
重重的摔在地上，膝盖和手掌都被擦破。
火辣辣的疼，钻入心底。
徐子涟爬起来，又朝前面跑，他看不到军队的影子，他只知道军队是从这个方向消失的。
他看不到军队最终去了哪个方向，但是总觉得有一股亮光指引着他。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小路。
站在分岔路口前，迎着冰冷的夜风，心底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徐子涟怔怔的站在原地，身上满是污渍。
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冰凉的泪痕。
被当作徐子寒的衬托品时，他没有这么难过。
被父母责骂惩罚时，他没有这么难过。
被徐子寒碾压时，他没有这么难过。
......
但是此刻，立在彻骨的寒风里。
他却觉得心被掏了出来，放在地上，被这彻骨的寒风搅碎。
又疼又窒息。
心脏抽搐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最难过的不过就是这样吧，总是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就可以赶上你，差一点点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周围声响，像是入了魔障。
不知道站了多久。
身体一阵热，一阵冷。
等到小童拿着衣服追上来时，就看见少年倒在草丛里。
紧闭着的双眼里，还有泪不断淌出。
大病一场，徐子涟却不肯低头。
趁着小童外出，又从屋里跑出来。
他想要雇一辆马车，带他去边关。
他实在是后悔了，他不该向徐子寒低头，不该来这里。
但是不来这里，他还能怎么样呢？
徐子寒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被送去更远的地方，远到没有人记得起他。
......
小童很快抓药回来，这次他没有和徐子涟打招呼，而是直接去了厨房。
等药煎好了，才端来给徐子涟。
一番折腾，徐子涟早就没了反抗的力气。
端着药碗便喝起来。
药很苦，苦的他直掉眼泪。
喝完，他将药碗给了小童，轻声问道：
“哥哥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小童收起碗，低着头说：“等时候到了，大公子自然会接二公子您回去的。”
“时候到了，是什么时候？”
他问。
小童回答不出他的问题，默默退了出去。
“二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
徐子涟看着合上的门，心里却不住苦涩，什么时候，大概是徐子寒与颜棠成亲后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什么都结束了。
一切都成了定局，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将永远属于另外一个人。
颜棠送他的东西，他都装进了箱子里，一同带了过来。
箱子摆在屋子里，每日他都打开看看。
他站起身，走进了里屋。
打开箱子，细细的清点。
一遍又一遍。
这一次，他终于发现少了什么。
徐子涟瞳孔一缩，发疯似的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一件一件的数过去，连空空的箱子都看了一遍又一遍。
像是不相信一般，他将屋子里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他抱起地上的东西，蹲进了箱子里，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头埋进膝盖里，泣不成声。
真的不见了。
怎么找也找不到。
将军送给他的小木雕，被他弄丢了。
第178章 被毒害的大将军47
竹水镇的风景是极好的，风土人情都很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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