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意说完后,韩凇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姑娘倔强的背影推门而出后才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餐桌上的人目光不算友善,甚至带着一种久经商场的世故,与他来讲,这些都无所谓,可是这眼神放在白意身上后,就让他觉得浑身不适。
“韩经理,之前听人说你是黄金单身汉,我就说不信,你这样的皮囊不风流都浪费了,原来是金屋藏娇,情场商场双得意啊!”餐桌上的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叫张润,眼睛狭长,带着一丝鬼魅。
这人是韩凇的一个客户,韩凇以前一直以项目经理的身份和他打交道,于是这人也就真的以为韩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项目经理,交谈的语气中也带着轻蔑和不尊重。
“只是和普通朋友吃顿饭而已,张经理您想多了。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坏也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没有浪不浪费一说。”这人的语气不善,但韩凇仍是克制着脾气,礼貌回应着。
“喔唷,还得是你会说话。怪不得之前约你几次都约不动,秀色可餐嘛,有这样的美色哪里还看得上外面的?纵情声色,这位美色也确实让人吃不够。”张润显然不知天高地厚,言词间更加轻浮。
显然,这触动了韩凇的那条警戒线。温和有礼是他的素质,但不代表他可以任人调侃,一切的礼貌都应该建立在双方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如果对方无礼,那他也没必要客气。
况且,抛开其他,这样一个小企业的负责人,韩氏集团也无须将他放在眼里。
韩凇扬了扬嘴角,虽是在笑,向来温和的气质悄然间带上了冷意,“那个姑娘只是我的朋友,和朋友吃顿饭应该不犯法吧?原本也没有必要和您解释这些,但您的语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我不知道您是哪里来的底气,那位姑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你我一样平等的人,无关性别和身价,我想您在做生意前应该先学习怎样尊重别人,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和一条狗讲道理。”
张润没想到韩凇竟会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来反驳他,尤其当着一众客户的面,说他是“狗”,着实让他丢脸,一时间气得语塞,手指着韩凇,指尖气得直发抖,“你……你你真是太无理了,怎么说话呢?调侃你两句还当真了?!跟你讲话是瞧得起你,别不识好歹。信不信我把这季度的订单取消?”
大概觉得韩凇只是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取消订单,让他没有业绩是报复他的最简便的方法,于是便用这个理由拙劣地威胁着。
谁知道韩凇并不吃他这一套,那点钱于他来讲不过是凤毛麟角,不要也罢。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一头狮子怜悯地盯着临死前的猎物,耐心地挑逗着,眼神里带着轻蔑和警告,只一瞬,那目光又变的有些无谓了,“您随意,这本就是一个合作共赢的项目,只有韩氏能够让您用最低的成本达到目的,况且近期项目成本持续上涨,还有很多公司在觊觎这个项目,难为您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自折羽翼,这份见面礼我先收下了。”
韩凇四两拨千斤地回应着。将狠话放出去,再不动声色地将话圆回来,处理各种人情世故从来都不在他话下。况且这个项目当时本就是看在两家公司合作许久以来的福利价格,张润得了便宜还口不择言,那韩凇也没必要履约。
毕竟转而和其他公司合作,利润会更大,何乐而不为?
韩凇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窗外的姑娘。
室外的温度很低,白意穿得并不多,想来是有些冷的。姑娘垂着头,将下巴埋在了衣领中,正朝手中哈着气,白色的哈气很快消散,她搓了搓手,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街边来往的人群。
姑娘的鼻尖冻得通红,看起来带了些娇俏,毛绒绒的衣领衬得她整个人都很柔软,像是一只无害的猫咪,那眼神也如同猫咪一样澄澈。
韩凇没心思和这些无聊的人浪费时间,他只想赶快结束这无聊的对话,于是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张润,随后朝在座的其他人道,“奉劝各位做生意前也要擦亮眼睛,对了,张总,销售合同已经签过了,取消订单是要赔付违约金的,赔偿书我会让同事带给你。”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脸怒气的张润和桌上几个错愕的中年男人。
张润向来无耻惯了,没成想这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与韩氏集团的合作弄丢了不说,还摊上了一大笔违约金,真是得不偿失。
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约是刚刚的一幕太过精彩,让几人原本敲定的项目又犹豫了起来,一众人都不知说何是好。
韩凇边朝前台走去,边拿出手机,给李然拨通了电话。经历了这个插曲,他心情不算好。不过,好在张润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李然的声音有些疲惫,想来这些天应该是比较忙,有气无力的,“兄弟?”
韩凇:“最近忙么?”
“不可开交。”李然扶着额,语气慵懒又无奈。
韩凇嗤笑一声,“下午带她过去复查,大概两点左右到,你把时间空出来。”
边说边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前台的服务生,到底是没忍心让梁辰请客。
待服务生熟练的结过帐之后,又把卡片递还给了韩凇,韩凇把卡装进钱包里,随手把钱包装到口袋里。
“嗯,那我给你留时间。”又过了一会儿,李然像是才回过神来,电话那头传来李然难以置信的声音,“她?!”
“嗯。”韩凇快步朝门口走着,显然,他并未察觉到电话那头的李然究竟有多惊讶。
李然错愕,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一个念头,“不会是那姑娘吧?”
“是。”韩凇回答地坦荡。
“你们两个还有联系?!”虽是这样问,李然几乎已经猜到了这个人就是白意,对于这个结果,很奇怪,李然竟然觉得不算意外,最多算是想不通。当时白意出院的时候,韩凇明明和她断了联系的,怎么现在又在一起了?而且听韩凇的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出院前还要熟络。
坦白讲,无情佛真的动了凡心,李然心里是欣慰的,毕竟他也希望自己的朋友能过得好。况且,以韩凇的性格,要么不会开始,开始之后就不会随便结束。显然,他动了真心。
只是,白意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身家背景,这样的身世太过清白,而这样的感情对于韩凇来讲,注定不会太容易。
对于商人来讲,感情最为廉价。婚姻不过是商业筹码,只是丰富羽翼、扩大商业版图的途径。
白意干净,但是太过干净了,干净到对韩凇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这样的感情如何获得家人的同意?
转眼走到了门口,韩凇交代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嗯,见面再聊。”
说完,拢紧外套,推开了玻璃门。
李然:“……好。”
推开餐厅的玻璃门,白意就站在路旁。一阵冷风吹过来,姑娘的眼睫轻颤,环抱在胸前的双手又紧了紧,双脚也忍不住跺了跺。地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来往的行人瑟缩着,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虽是很冷,可白意的身姿依然挺拔,那样的气质似乎是刻在她的骨子里一样,让她看起来与众不同。
听见脚步声,白意回过头,见韩凇走来,她朝他莞尔一笑,长长的眼睫垂在眼下,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不过那也没关系。这样恰到好处的凌乱使得她像一幅画一样,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迷离。
“冷不冷?”韩凇走到她身旁停下,剪裁得体的毛呢大衣敞开着,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眸看她。
姑娘收回目光,眼神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摇了摇头,说不清是在回应他还是在整理额前的碎发,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淡然与迷醉。
“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良久,白意转过头看向韩凇,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澄澈和小心翼翼。
“嗯,帮我筛掉了一个不值得合作的客户,算不算?”韩凇语气轻松地和白意打趣。
白意也跟着笑笑,知道韩凇是在开解她呢,于是也就没再纠结于这件事,也冲他咧嘴笑笑,“那就好。”
“先上车吧,外面冷。”说着,两人一同上了车。
-
梁辰赶到餐厅的时候,韩凇和白意刚刚离开,他不禁有些无奈,明明刚刚说好的自己要过来,怎么这两个人就撂下他了呢。
正想和服务生盘问韩凇的事情,就发现有一桌的几个人面色很差。
他侧头问身旁的服务生,“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私信·狡黠
服务生也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远远看到这几个人同韩凇有过交谈,在那之后脸色就黑了起来,囫囵道,“他们好像和韩先生认识,大概是开韩先生和那个女生的玩笑,但是说话很难听,韩先生也很生气。”
梁辰了然,远远地看着这几个中年男人。大约是相由心生,这几人看起来都不算憨厚,尤其其中的一个人看起来更是奸诈狡猾。
这几个人竟然敢在他的餐厅对他的朋友做出这些无理的事情,还真是胆大包天了。看这几人的面色,应该也没在韩凇那里尝到甜头。惹怒他的朋友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更何况韩凇相当于梁辰的半个哥哥了,梁辰脑筋一转,有了个想法。
身为餐厅老板,有义务服务好每一位客人,看到有人在自家餐厅不愉快,自然要调节的。
梁辰朝那几位中年男人走去,脸上堆着客气和礼貌的笑容,“几位先生,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您对我们的餐品和服务还满意吗?”
餐桌上的气氛本就尴尬地诡异,梁辰这样突然插进话,另外几个人像是找到救星一般,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餐点很有品味,很不错。”一个稍年轻些的男人道。
其他人也随之附和地点点头,“味道很好。”
一时间,气氛还算过得去。
“希望我们的餐品能让您满意,有需要随时叫我,祝大家用餐愉快。”梁辰朝几人示意,收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说完之后欲起身离开。
在座的几人也礼貌回应着,只有一个人始终板着脸,苦大仇深,那样子像是被欠了几百万一样。
“服务差了些。”张润的面色铁青,显然心情不好。他的一句话将原本粉饰太平的表象一把撕开,和谐客套气氛一下子被打破。
梁辰闻声驻足,看着张润,眼神中带着探究,只一秒,随即笑笑,身子却是站的笔直,“您指的是哪位服务生?”
张润冷哼一声,“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来这家餐厅吃饭,用餐的门槛也太低了些。”
周围用餐的人听到这番话,纷纷朝这一桌头来鄙夷的目光,以示不满,梁辰一听,火气也跟着冒了上来。
到底是正年轻的小伙子,刚刚那番话已经算是最大的客气了,他有义务服务好每一位顾客,但没义务接受任何无理的诽谤,于是正了正身子,不卑不亢道,“您这话就有些过分了。食物面前不分三六九等,况且我开这件餐厅的目的是为了让帝都的人吃上正宗的法餐,任何想要享受美食的人我都很欢迎,我从没给餐厅设置过门槛,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我都欢迎。”
“巧言令色。”张润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学识,憋出了这么句成语,
天知道张润为了请其他几位客户来这家餐厅,点的菜品都是很昂贵的,这顿饭让他破费了不少,本以为能对生意有所帮助,谁知道碰到了韩凇,不仅拒绝了他的订单不说,还彻底打乱了他今天的计划,餐桌上原本敲定的项目也变得不确定,现在连餐厅的老板也来羞辱他。
不都说顾客是上帝么?怎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吃尽了苦头?
张润怒目圆睁,不停地出着长气。
“是您想多了。奉劝您,就只是吃顿饭而已,别想太多,少说些话,对大家都好。”说完,梁辰微微颔首,“祝您用餐愉快。”
刚才他说的话不假,原本开这件餐厅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吃法餐,与其去探店,倒不如自己开一家最正宗的比较好。
因此,这件餐厅从最初就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虽说梁辰最近手头拮据,但他还真不差这些钱。原本遇到顾客之间起冲突的情况,梁辰偶尔也会给大家免单,但张润这人实在讨人厌,怪不得让韩凇这样很少有情绪起伏的人都嗔怒。
梁辰这人就是护短,朋友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于是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给韩凇出了口气。
回到前台后,梁辰打量着张润。如果说刚刚这一桌的气氛有些尴尬,那么现在只能算是死寂了。他的几个客户都找借口先行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过了一会扫码结账后,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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