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凇:“下来喝汤,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转身先下了楼。
白意吹干头发后,跟着下楼,见到张嫂时有些意外,“张嫂,您今早不是来过了么?”
张嫂笑容和蔼地点了点头,她也不清楚韩凇为什么又让她来一趟,大约有他的理由吧。想了想,她避重就轻道,“白小姐,汤已经盛好了,您先喝,我去收拾一下客厅。”
白意微微颔首,朝张嫂道,“谢谢您。”
张嫂摆摆手,去打扫客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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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的味道很不错,各种水果搭配在一起,甜度刚刚好,厨房也弥漫着水果的清香。
白意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只是简单地喝汤,男人的动作优雅矜贵,丝质的睡衣衬得他整个人都很精致。
“张嫂这个时间来别墅,是不是太晚了?”白意知道张嫂是老宅的佣人,能唤动她的也只有韩凇,只是这么晚让人家来别墅,是否太不近人情了些?毕竟别墅和老宅离得不算近,一来一回也需要些时间。
韩凇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欲言又止。
白意也觉得自己可能管的太多,于是识相地闷头喝汤,乖乖地没再说话。
韩凇看着对面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奈地摇摇头。这姑娘平时话很少,性子看起来像是颇有城府的样子。可实际接触下来,她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甚至比大多数同龄的女生更加单纯。
当时她说要跟韩凇走的时候,韩凇一瞬间真的有些失望,以为这姑娘动了什么歪心思,他当然清楚一个年轻的姑娘要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回家代表着什么,所以当下便拒绝了。
他不否认自己对她动了心,可他并不喜欢这样随便的姑娘。这些年来,想方设法要跟他回家的姑娘不少,那些披着矜持外衣下的灵魂肮脏透顶。
离开医院的瞬间,韩凇就反悔了。大概还是低估了自己对她动心的程度,他想,再试一试吧,就算这姑娘贪图他的身家,他也认了,谁让先动心的人是自己。
于是,就这样,他把白意带回了家。
相处的每一天,他都觉得那时的自己像是一个演独角戏的小丑,这姑娘根本没那些歪心思,她连同他借钱都小心翼翼的,心里除了舞蹈,再无其他。
一边失落,一边欣慰着。
就像此刻,姑娘依然踏实地喝着甜汤,对于张嫂突然出现在别墅的事情,依旧丝毫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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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凇喝完汤后,抽了张纸巾擦嘴,又抽出一张纸巾递到白意面前,嘱咐着,“不急,慢慢喝,我先上楼了。”
说完,起身上楼,留白意一人在餐厅。
男人的行为似乎有些反常。平日里,韩凇还从没有让白意落单过。
见韩凇上楼后,白意隐隐有些失落,再加上边喝甜汤边想事情,不知不觉竟过去了近20分钟。
喝完汤,她放下勺子,定定地看着客厅里张嫂忙碌的身影。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怯懦地问,“张嫂,您有时间吗?”
张嫂闻声直起身来,虽然韩凇只是简短地介绍了白意,但能让他领回家的姑娘,同他的关系必定也是不一般的。
张嫂将手里的活计停下,朝她和蔼地笑笑,“方便的,白小姐。”
“我之前受了伤,要用祛疤膏,但是背上有些地方够不到,如果有时间的话,能麻烦您帮下忙吗?”
姑娘的眼神中带着怯懦和试探。坦白讲,她和张嫂也只有一面之缘,上药这样私密的事情,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求助于这样一个陌生的人。
张嫂在韩家做了这么久的佣人,自然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恍然大悟。
为了姑娘的自尊和体面,韩凇特地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让张嫂来别墅,明明不需要打扫卫生却借口让她做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只是想找个理由将她留下,好让她帮白意上药而已。
张嫂明了之余还有些意外。要知道,韩凇的父母明里暗里也为他安排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女生,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外面关于韩凇的言论,她或多或少也都有听说,言词可能夸张了些,但韩凇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所以,张嫂第一次见到白意的时候大约就明白,韩凇对待她和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大约男人是动了心。这样温暖又细心的韩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嫂放下手里的活计,朝白意笑笑,“好的,但我手上有点脏,我去洗个手。”
“麻烦您了,那我在卧室等您。”白意如释重负,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上了楼,发丝随着轻巧的步伐上下跳动着。
看着白意的背影,作为半个长辈,心中欣慰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忧。
最近韩氏集团的状况危及险峻,因此韩父有意让韩凇联姻。这倒也不算太封建,因为韩父之所以这样决定,正是因为知道韩凇对于感情没什么期许,所以另一半究竟是谁,倒也没什么所谓。
这似乎是解决集团问题最简便和有效的方法。
只是……如果这姑娘没什么家世背景,这段感情的结果还真的很难说。但这不是张嫂该操心的事情,于是她便没有再深思。
白意关上门后,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一管药膏和一根棉签,递给张嫂。药膏已经用了大半,金属的管子被捏的皱皱巴巴的,“抹在疤痕的地方就可以。”
白姑娘脱掉上衣,趴在床上,露出光滑紧致的后背。她常年练舞,背部的线条极好,再加上皮肤本就白皙,衬得那些疤痕更加触目惊心。
坦白讲,那些疤痕已经比最初要淡了很多,只在天冷的时候会明显些,平时基本不明显了。可她背部的疤痕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一些,像是覆上了一条条藤蔓,有些狰狞。
韩凇送她的药很好用,但自从出院后,白意的背部就再没有用过了。她够不到,也没办法去麻烦韩凇,于是就只能这样任由其发展。
显然,张嫂也被这满身的伤痕吓了一跳,“白小姐,这……该很痛吧?”
“现在好多了,已经不痛了。”白意的两条手臂屈着,将下巴埋进去。
张嫂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她似的。
两人没再交谈,似乎张嫂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残忍的画面,只有极轻的动作落在她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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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时间,张嫂每天晚上都会来别墅,三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说破。即便是单纯如白意,也明白这是韩凇刻意为之了。
这样的大约持续了一周多的时间,春节如期而至。
街边张灯结彩,这样一座时尚又包容的城市第一次因为一个节日而变得充满了烟火气。
路上的人们都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神色,连树木干枯的枝桠也被系上了一串串红色的小灯笼。一年的忙碌下来,劳作的人们终于能够迎来家人团聚和简单的休息。
可对白意来讲,这好像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狂欢。
坦白讲,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独来独往的日子,也早已习惯一个人过节。只是当周围的人都处在一种喜庆的气氛中时,就显得自己格外孤单。
好像她是被遗落的那个一样。
这种孤单并不是发自她的内心,而是别人赋予她的。她被动地承受着人们的同情和怜悯,有口难辩。
通常这个时候,她都很少出门,除了要和宋伊然约会时才会打扮一番。
除夕前一天,韩凇带白意去了一趟超市,采买了很多年货。
白意看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觉得有些暴殄天物,“是不是买太多了?”
“这些天我要回老宅,可能顾不上你。星河湾周围买东西不方便,你又不会开车,有备无患。”说着,又拿了一包速冻水饺放进购物车里。
“我可以叫外卖或者打车出门的。”白意认真地看着他。
韩凇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购物车堆的像是一座小山。
白意想了想,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她的存款早就花的差不多了,韩凇又转给她了些,白意一再强调算是借的,一定会还。
不过既然都是用他的钱,至于用什么方式似乎也无所谓了,既然他想买,那就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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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一早,韩凇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韩母一大早就在催他回老宅。
韩凇却是一点也不急,他把别墅里面的事情安排的事无巨细,冰箱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采购好的食物以及各式各样的水果。
整理完冰箱之后,韩凇又拿出了几样蔬菜洗了洗,随后放到菜板上,拿起了刀。
白意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九点多,两人刚吃完早餐,哪里还需要再做饭呢?
“你要做什么?”白意指了指菜板上的几样蔬菜。
“切好,分装起来,这样你吃饭的时候简单炒一下就可以了。”说着,手起刀落,胡萝卜缨被切下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白意上前一步摁住了他切菜的手,“不用这样,我自己会切。”
手心传来男人的温度,大约是刚摸过水,凉凉的,一瞬间像是触电一般。白意有些慌张,快速将手收回,仿佛只要动作够快,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一样。
韩凇也是一愣,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看了看白意,她的手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水,兴许是不自在,正在牛仔裤上别扭地蹭着手。
韩凇的嘴角扬了扬,没说话,那模样却是带了些难以言喻的神态。
白意有些尴尬地别开眼睛没去看他。
见姑娘在逃避自己,韩凇心里突然就想逗逗她了,于是又继续洗了几样蔬菜,切了起来。
白意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想帮忙却插不上手,“韩先生,您真的不用担心我,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第26章 你乖·小费
厨房里所有的活都被韩凇包揽了,对于刚才的事情,两人绝口不提。
白意有时也在想,尽管她不了解韩凇的工作,但从他的穿着和生活品质来看,他应该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她从没想过韩凇做起这样的家务事能够心细到这种程度。
“嗯。”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之后,韩凇在洗手池洗了手,那双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的水滴都显得格外清澈,他边擦手边转过头对白意说,“今天要接老太太出院,所以现在就要出发,你好好照顾自己。”
白意含笑地点了点头,“好。”
她突然想起之前林晚音还在的时候,每次上学前,她也是这样嘱咐自己的,那时白意总嫌她啰嗦,可如今连一句叮嘱都成了奢侈,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韩凇走到玄关处,穿上一件羊毛大衣,也不知是人衬衣服还是衣服衬人,总之很简约的一款大衣穿在他身上都显得尤为矜贵,“我走了,按时吃饭,有事给我打电话。”
韩凇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但一想到要和她几天不见面,却又有些舍不得。
“好。”白意又是乖巧地点点头,素净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越是这样简单,越是让对面的男人着迷。
她挺喜欢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的。尽管寒假过后她就要搬走,可仍是深陷在这短暂的关怀里,几近沉迷。
韩凇看着面前的姑娘,乖巧无害的样子像是一团毛绒绒的小猫。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乖。”
手心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姑娘的头发松松软软的。好像他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触碰到这样的柔软,像一只小猫一样。
他的心也被这松软的触感惹得柔软了几分。
白意措手不及,眨巴着眼睛,耸了耸肩。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久违。
这样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猫,在纷繁复杂的现实中独自勇敢,可能也会遇到困难吧,但撑一撑总会过去的,也许会受伤,但只要给她些时间,都会过去的。
温暖之于她,比钻石还要奢侈。
她可以为了钻石拼命兼职赚钱,可却不知道该怎样得到别人的温暖,没有方法,好像那是一种无法争取的东西,这比钻石珠宝更让人绝望。
她当然知道这很稀有,所以也从不奢望从别人那里获得什么。
但从遇到韩凇的那一刻起,好像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她不需要去讨好他,也无需时时刻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积极上进满身阳光的人,她本就来自深渊,甚至在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身处于深渊之中。她无力讨好他,也对人性失去了信心。
可他就那样出现了。
他带着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让她心中的贫瘠有了一条裂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颗种子悄悄发芽,穿过裂缝肆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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