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凇竟然要支付双倍的小费给他,只为这一串葡萄,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有钱人家花钱都这样挥霍的吗?
外卖员挠挠头,表情似是有些为难,“先生,时间是有的,不过您刚刚点外卖时给的小费已经够高了,甚至比这外卖的价格还要高,您……”
“没关系,今天是除夕,您这样辛苦,小费是您应得的。”韩凇说话谦和有礼,语气关切,丝毫没有富人家居高临下的样子,“您的家人一定还在家里等您,很抱歉,这么晚还要麻烦您,这些小费是我自愿加的,因为收外卖的人比这些小费更加珍贵。”
外卖员的家境本就普通,若不是因为节假日的小费尤其高,他也不会舍弃难得的几日和家人团聚的时间,韩凇给的小费几乎要顶上他一周辛苦忙碌的工资了。于是,犹豫片刻,外卖员还是接下了这一单,“那好吧先生,还是要谢谢您。”
“应该我谢谢您才是,辛苦了。”韩凇真诚地看着对方,外卖员转身又骑上了自己的电动车,奔赴下一个地点。
回到别墅后,推开门,韩凇抖了抖身上的雪,客厅也因为他的到来而涌入了一丝凉意。
“哥,怎么拿外卖要这么久?”韩露问道。
“嗯。”韩凇只是低低敷衍一声,显然并没有打算解释。
换做平时,依着韩露的性子,一定是要追问到底的。不过好在她的注意力全被面前的电视画面吸引了去,对于韩凇的回答也没怎么在意。
小女生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神亮晶晶地透着光,朝韩凇招招手,献宝一般地说道,“哥,你快来看,这是我超喜欢的一个idol!”
韩凇闻言看了一眼电视机,上面是几个年轻的男生在唱跳,看着年龄不大的样子,模样倒是清秀。
一旁的韩霜投来一个嫌弃的表情,对这个节目不甚了解。
本想反驳韩露的,但看了看身边的长辈们,犹豫再三硬生生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随即扶额,老僧入定般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韩凇也从一旁的单人沙发处落座,随后身体前倾,拿起茶壶后专心泡着茶。
韩露无意间瞥到两个哥哥的表情,一个一脸嫌弃,另一个则是毫不在意,心中有些不满,就像是自己的想法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一般,她跺了跺脚,心急道,“大哥二哥,你们看嘛,这个idol是真的很帅。”
韩霜抬眸看了一眼,随即哧了一声,“帅是帅,你也太肤浅了,那只是皮囊而已啊。”
这兄妹俩打小就爱斗嘴,不过韩霜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开窍早,女朋友不断,韩露便也不再与他争辩这件事情,转而将矛头对准了韩凇。
韩凇没有女朋友这件事,天下皆知。
她突然就想帮帮这个大哥了,于是道,“大哥,你看嘛,我发誓,现在小女生都喜欢这样子的男生。啊,不对不对,不是小女生,我同学她姐姐今年都大三了,也喜欢这个idol,你看看嘛,他真的超帅,又帅又努力。”
“大三”这两个字像是触碰到了韩凇的某条神经,他忍不住定睛看了会电视。怎么说呢,明明韩凇的年龄也不算很大,按理说也不存在代沟,可面对着电视上活蹦乱跳的男明星,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韩凇下意识问道,“……都喜欢?”
韩露见自己的话终于有了回音,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没错。”
韩凇垂下头,看了一眼手里安安静静的手机,给白意发了一条微信,【在看春晚?】
彼时,别墅里,白意正在和宋伊然打电话。
“小意,我跟你讲,这边的海真的超级美,你最喜欢海,一定会爱上这里的。”海风从话筒中传来,仿佛还带着海水的味道,宋伊然兴奋道。
这次过年的地方选在了南方的一个沿海小城,对于宋伊然这个自小在城市中长大的人来说,无疑有很大的新鲜感。那种新鲜感不光来自于海边的景色,更来自于一种由内而外的幽静。
宋伊然一家在海边租了一栋房子,推开门便是大海。深冬的海风夹杂着凛冽的气息,吹来一阵阵独属于大海的清香。
白意听着话筒中阵阵的风声,好像真的身处其中一样。
她最喜欢海了。
小时候,每年假期,白清晖和林晚音都会带她去海边。不是旅游,更像是生活。她们会在海边租一栋房子,和当地的人们一样,早上赶海,晚上就去市场买些蔬菜,做几道家常便饭,饭后就光着脚在沙滩上走一走,看大海满满退潮,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乐此不疲。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一家人照常在海边散步。海浪一个接一个地打在沙滩上,白意兴起,突然松开了林晚音的手,向海里跑去。忽然一个大浪打下来,白意没站稳,跌在了海里。
丝毫没有反应的机会,白意直呛了一口水,甚至都没有来的及呼救,海水从口鼻中倾泻而来。
那一瞬间是有些失忆的,等再有记忆的时候,她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以及林晚音湿透的裙子。一向爱美的妈妈狼狈至极,手里紧紧地抱着她,一旁是惊魂未定的白清晖。
后来她才知道,林晚音想都没想就冲进了海里。静水流深,更何况是如此激烈的潮水,两人一下子就被海浪带出去了老远,白清晖在原地干着急,还是当时的一个好心人把母女俩从海里救了回来,捡回了一条命。
林晚音爱惨了白意,比爱自己更甚。
那次之后,出门时,白意总会和林晚音牵着手,直到林晚音去世时也是一样,仿佛只有这样,彼此才觉得踏实。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生活总是惬意的。所以,她爱大海,每一滴海水都记得林晚音对她的爱。
大海不会干涸,白意对林晚音的思念也永远不会消失。
“小意?”听到电话这头一直没动静,宋伊然轻唤了一声。
“啊,嗯,”白意回过神来,“我好像很久没有去过海边了,以后有时间再去吧。”
“你每天除了练舞就是做兼职,青春就那么几年,要好好珍惜当下呀!”宋伊然故作轻松道。其实,她明白白意的难处,孤身一人作战,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记得前两年冬天,那会儿白意刚上大学,好不容易到了成年的年纪,可以在外面做兼职,除了练舞和上课之外,她每天都在外面做兼职,代课,跑活动。有时想见她一面,要在宿舍关门的前一秒钟,才能等到她。
小小年纪,白意也算是尝了不少人间疾苦。总归是年轻,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但那一天,她是真的病倒了,高烧39度多,在床上爬起来都费劲。
那时宋伊然也跟着着急,一边担心,一边又心疼白意,于是便在白意宿舍等着,想带她去医院输液。
白意的头昏昏沉沉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历,这天是周五。
放下手机后,她朝宋伊然摆了摆手,气若游丝道,“师姐,我没事儿,多喝点水就好了,如果明天不退烧,我再去买点药。”
宋伊然急坏了,她从床上捞起白意,拿起衣服就往她身上套,边套边说,“现在就走,我带你去医院。别硬撑了,你这么瘦弱,经不起折腾。”
她能不知道白意在想什么么?病成这样,之所以一拖再拖,是因为学校后门的药店每周六都会打折。
在意识混沌的时候,白意心里想的也是该怎么省点钱。
宋伊然又气又心疼,怎么好好一个姑娘,被生活给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呢?!
宋伊然不是没想过帮她,只是这姑娘性子太倔强,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她始终觉得,白意身上有一股劲儿,像是文人的风骨,宁折不弯。尽管生活待她不算宽厚,可她仍是如此坚守着自己的界限,甘之如饴。
窗外的风声呼呼而过,像是倒数的时钟,白意蜷缩在沙发上,沉默着。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的,别活得那么累。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帮助,但你要清楚,你有退路,别太累。”宋伊然察觉到气氛低沉,劝慰道。
“师姐,我一直都明白呀,只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况且,我现在还能过下去。”白意真诚道。
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韩凇的头像框里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韩凇话不多,两人的聊天页面简洁又干净,大部分都是留白。
看到韩凇的消息,白意这才看了一眼电视机。硕大的屏幕上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在唱歌,边唱边跳的那种。她回复地很快:【在看呢。】
韩凇:【你觉得这个节目怎么样?】
白意狐疑地又看了一眼电视机上的画面,要怎么说呢,似乎古典舞和这些唱跳的舞蹈所表达的含义不一样,她下意识地从专业的角度去分析电视上的舞蹈。
嗯,很外放,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和她平时跳的舞种很不一样。
白意不清楚韩凇的言下之意,于是模棱两可地回复着:【还不错。】
韩凇像是着了魔一般地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姑娘没有否认,难道觉得很欣赏?想到这里,韩凇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慌乱,是一种不同于工作中胜券在握的踏实,而是难以揣测到姑娘的心思,让他觉得没有把握。
坦白讲,他和白意相差的年龄也不大,难道说这几岁的差距,就已经有代沟了么?
听到电话那头又没了动静,宋伊然提高了些音量,“小意?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我在看春晚,可能有些分神了。”白意又看了眼电视,随手把音量调大了几格。
宋伊然:“哇,难得,那我也回房间,咱俩一起看。你是不知道,老宋和老杨太腻歪了,我真觉得我就是一个电灯泡,他俩是真爱,我才是意外。”
随后,话筒里传来“噔噔噔”上楼的声音,白意闻言噗嗤一笑,阴郁的气氛一扫而光,也随着打趣道,“这还真说不准,我也觉得叔叔爱阿姨更多一些。”
听到白意的调侃,宋伊然也没生气,反而觉得放心了一些,姑娘能和她开玩笑,说明心情不错,“我觉得我爸看可乐的眼神都比看我要深情。”
白意咯咯笑着,前仰后合。
因为可乐是宋伊然家的一只博美狗。
没多会儿,别墅的门铃响了,这样的声音在空洞的别墅里显得尤为吓人,白意起身打开可视电话,见小区门口的保安正对她说,“小姐,有您的外卖,请问要让外卖员送到您家里吗?”
白意觉得有些慌乱,毕竟自己并没有点过外卖,况且除夕夜怎么可能还有外卖员?她觉得对方是个骗子,正在想要拒绝的时候,手机来电打断了她的思绪,是韩凇。
韩凇:“叫了一份外卖送到别墅,你收一下。”
白意茫然地点了点头,“……哦,好。”
拿到外卖时,韩凇的微信也跟着到了手机里,【听说跟着新年零点的钟声吃十二颗葡萄,新的一年会有好运,你可以试试。】
白意看着袋子里的葡萄,灯光下亮晶晶的,像黑珍珠一样,颗颗饱满浑圆,怪可爱的,没想到韩凇竟然也会这样相信一些无谓的传说。
只是心里被这一串葡萄搅弄得乱糟糟的。
白意拿着手机,认真地回复着:【谢谢韩先生,也希望你新的一年会有好运。】
没多会儿,宋伊然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毕竟刚刚的语音电话被另一个通话打断了。
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评判着春晚的节目,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老宋和老杨喊宋伊然下楼守岁,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客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电视机节目在不知疲倦地喧闹着。
白意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有五分钟,新的一年马上要到了。
她将睡衣又裹紧了一些,腰带松松地系在腰上,尽管只是虚系了一下,却仍是衬得姑娘身影纤瘦,盈盈细腰不禁一握。她随手将披散的头发拢到耳后,随后来到厨房,把那串水灵灵的葡萄一颗一颗剪下来,那些葡萄像是小珠子一般,滚落在水里,溅起水花,像玛瑙一样无暇。
厨房的热水器在白天的时候出了些故障,原打算等年后找人上门维修,所以此刻的水温有些凉,白意等指尖霎那间失去知觉。
像是触碰到凉水后的下意识反应,她将手指攥了攥,试图让手心的血液不要那么快失温。
水温虽凉,白意仍是洗的很仔细,韩凇送她的东西,她从来都是这样认真对待。洗完后,她把葡萄装进盘子里,那盘子洁白无瑕,看似普通,边缘却镶嵌着一圈金色,这盘子也和韩凇一样,透着一股清冷,又总在细节处花费了别致的心思,显得与众不同。
白意端着盘子回到客厅,许是因为快要迎来新的一年,主持人说着吉利的贺词,电视机中的声音也热闹起来。
她拿起一个葡萄,正准备放进嘴里,客厅的门“咔嚓”一声,韩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漫天的雪花和无尽的星辰。
那一瞬间,周遭好像突然静止了下来,只剩披星戴月的男人和错愕的少女。
男人站在门口,冷冽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朝她扬了扬嘴角。
白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拿着葡萄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发丝因为男人带进来的凉风而不自觉地飘起。
随后,静默一瞬,耳边传来主持人倒数的声音,“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随着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白意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炸|弹爆炸前的倒数,她看到男人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随后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脚步,蓦地一瞬,耳边传来新年的钟声,男人弯腰,在姑娘耳边低语:“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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