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白意想起刚刚韩凇特意叮嘱自己转肘的事情,可是却因为冲动忘记了,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心里更觉得自责。
韩凇没说什么,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臂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另一只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冰袋,小心翼翼地为她冰敷着。
白意有些过意不去,几次想要接过冰袋的时候都被韩凇躲开了。
韩凇没什么表情,白意便认为韩凇是在生她的气,于是看着眉头紧锁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你生气啦?”
韩凇平时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紧张起来更甚,大约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白意,直到看见姑娘还有心情哄他,想来是手臂上的疼痛感消散了些,于是柔声问道,“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白意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下来,好不容易和他一起出来,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闹得不愉快,小声说着,“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明明你刚刚都讲过要注意的地方,可我还是忘记了。”白意一五一十地解释着,声音中带着自责,“还以为你不想理我。”
韩凇又将冰袋挪开看了眼白意的手臂,有点肿,好在没有擦破,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她笑了笑,心平气和道,“每个人都会犯错,运动都会受伤,这很正常,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你的气。坦白讲,我刚刚确实有些生气,不过是在气我自己,明知道你下周有比赛,却还来带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是我考虑不周。”
说着,韩凇将手里的冰袋挪了挪位置,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冰敷。
白意急忙辩解,“不会啊,我刚刚也只是吓到而已,其实也不是很疼,这一点点伤不会影响到跳舞。我最近压力确实很大,今天真的很开心。”
韩凇抬眸看着姑娘,似乎在和她确认,“没骗人?”
白意竖起三根手指,煞有其事道,“绝不骗人。”
韩凇这下终于放心了,被她逗的无奈笑笑。
白意试探地问,“那我等下还能不能再玩一会儿?”
韩凇看着姑娘迫切的眼神,只好松口道,“不许勉强。”
白意摇摇头,像拨浪鼓一样,“没勉强。”
看着姑娘可怜巴巴的神色,韩凇妥协道,“手臂不疼的话就可以。”
“真的不疼,再敷一会儿就好啦。”说着,白意想要从韩凇的手中接过冰袋。
韩凇轻松地躲过了她的手,“很凉。”
白意担心道,“那你的手也会凉啊。”
韩凇改口,“不凉。”
白意小声嘀咕着,“可你刚刚明明说凉。”
无意的一句,却将韩凇的心思都拆穿。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着。什么都没再说,任凭情愫在沉默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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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钟后,白意的手肘已经消了肿,两人又重新站在了射箭场上,只是有了前车之鉴,韩凇要谨慎得多。
虽然刚刚白意只射了三支箭,但韩凇都看在眼里。除去力道不说,白意算是个天赋型选手,三次放箭,如果不是力气不够,估计都会在八环以上,这对第一次射箭的人来讲,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除了转肘外,白意其余的动作都很标准,只是核心力量差一些,所以才会导致箭矢不够远。
虽然白意一再说没事,甚至早就把自己刚学习射箭时候受过的苦给忘了,可韩凇到底是舍不得小姑娘再做这事,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白意的手臂虽说不算太疼,但总是使不上力气。刚刚说要再试几次,一方面是自己真的喜欢射箭,另一方面也确实想向韩凇证明自己的伤势不算严重,她不想让韩凇担心自己。
明明是想带她来散心,到最后自己落得一身伤回去,他该会自责的,那也太不像话了。
白意一连试了几次都不理想,手臂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明明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射出去的箭却只带了三分的力道。那弦和弓腻腻歪歪地黏在一起,任她怎么努力都拉不开,于是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要不要帮忙?”韩凇问道。
白意摇摇头,有点失落地看着他,“你要怎么帮,除非能借点力气给我。”
“说谁不能?”说着,韩凇绕到白意身后,左手虚虚地扶着弓,右手则勾住了白意的弓弦。
姑娘的弓本就轻,对韩凇来讲轻而易举。只是两人的距离蓦地一下拉近,手指似有若无地触碰着,白意顿时失了方向。
“瞄准。”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中带着嘶哑,像是命令一般。白意的身上似有电流穿过,一直蔓延到箭矢的尽头。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箭靶的圆心,那圆心像是迷宫一样,看得叫人晕眩。
“扑通扑通”,全世界只剩下了心跳的声音。
放箭的一瞬间,那箭矢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朝着箭靶飞奔而去,四周的景物在后退,只剩下一阵风声。
随后,箭矢不轻不重地射在了圆心。
好像也有什么射在了她心上。
心花怒放,那一刻,她只想到了这个词语。
射完这支箭后,白意心里小鹿乱撞,看着箭靶也好想失去了聚焦和瞄准的能力。她甚至忘记了击中之后是怎样庆祝的,好像是开心地牵起了他的手,只一秒钟就松开了。
因为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两人此刻的关系。
坦白讲,白意是一个很较真的人,喜欢明确的开始和结束,喜欢仪式感,喜欢确定的答案。可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界限,并且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好像……暗恋突然有了回应,她明明该欣喜才对。可内心却是不确定的,她不清楚这究竟是双向的感情,还是只是像刚才射箭一样,韩凇是箭靶,而她则是那个离弦的箭,徒有一腔孤勇。
他对自己也是一样的感情吗?那为什么不明确地说出来?
她想跟着心走,但理智却告诉她要清醒和克制。
在感情的世界里谈理智,好像显得自己太不解风情了。虽是这样想,但她还是没有足够理智到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于是就这样暗喜、雀跃又惴惴不安着。
那天的结尾匆匆,韩凇到底是没给白意请客的机会,两人就在射箭馆旁边的餐馆随便吃了些,白意临时有事,便匆忙地赶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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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起来的时候,时间也像是长了翅膀,在每一个旋转和弹跳中悄悄溜走。
这些天下了几场雨,春天就这么被雨水悄悄地种在草地里,一周时间匆忙而过,舞蹈教室外的草坪不知从哪天起泛起了淡绿。
白意停掉了这一周的代课,几乎整日泡在舞蹈教室,不停地熟悉着走位和技术要领,确保万无一失。一直到交换生选拔比赛的前一天,连一向挑剔的于老师都称赞她把《袖吟》这支舞蹈赋予了新的灵魂,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白意习惯在一件事情出结果之前,先压制内心的欲望,这样即便结果没有达到预期,也不算太失望。
因此,到了比赛这天,白意的心态突然就静了下来,好像结果也没那么重要了,因为在此刻,她就成了阿瑶。而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她早已和舞蹈中的角色完成了共处和升华,以前不了解的情节也都有了答案。
她把所有精力都给了舞蹈,舞蹈也把所有的情绪反馈给了她。
白意本就是舞蹈学院中的佼佼者,尽管这次受了伤,但舞蹈的技术难度和完成情况丝毫不减,再加上舞蹈中的情绪表达是她的强项,一场舞蹈下来,在座的老师无不动容,拍手称赞。
宋伊然作为研究生,在选拔后的第二天,学院就公示了研究生部的留学名单,意料之中当选。
就在所有人以为本科留学名额非白意莫属的时候,本科部的名单却迟迟不下来。
这天,宋伊然火急火燎地跑到白意宿舍,带着她的小道消息一起奔向了白意。
第33章 为难·守拙
“小意,你知道吗?我听说你们年级有个叫周莹莹的人,她爸给学院领导们塞了不少好处,就想保她出国留学,现在本科部那边都乱套了。”此时,宿舍只有白意一个人在,但宋伊然仍是四下张望着,再三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在白意耳边煞有其事地说。
其实宋伊然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这件事情。
那天她刚下专业课,知道研究生部出国交流的名额出来之后,打算去领导办公室签字确认。到办公室门口时,听到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有些陌生,她没什么印象,但说的话却让她不由得睡觉了警惕,“陈主任,研究生部的名单都出来好几天了,怎么本科部的名单还没出来?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现在这样犹豫不决,莫非您想两头吃?”
宋伊然直觉两人之间有问题,便侧了侧身,悄悄贴在门口打探着两人的消息。如果不是怕被人发现,她就差把耳朵贴在两人身上了。
“莹莹,不是我两头吃,而是现在事情出了点问题,你应该知道本科部的交流名额大概率是白意的,当时答应你运作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打探到她没什么背景,好运作。有几个教授在当时选拔的评分上都给了你很高的分数,可是还有几个教授没有这样做,你心里应该有数,恐怕当时打点的时候,她们也没接受好处吧?”陈主任无奈地说。
那一瞬间,宋伊然下巴都要惊掉了。听这语气,莫非陈主任收了这学生什么好处?要知道,陈主任也算是舞蹈学院的元老,当时舞蹈学院从老校区搬到现在的新校区时,陈主任就像个大家长一样忙前忙后,也因此深受学生们的敬佩与支持。
宋伊然想起搬校区的那年,自己才大二,新校区装修好后,大家要把所有的行李都搬过去。当时大家的行李都很多,可是整个学院只给学生们派了五辆公交车用作拉行李。
哦,对,这五辆车不仅要负责运送行李,还要运送150个学生。
且不说这几辆车根本装不下大家的行李,舞蹈学院的女生很多,宿舍的楼层很高,原先的旧宿舍楼没有电梯,光是把行李从宿舍搬出来都费了很大的力气。
陈主任知道大家的难处后,连夜帮学生们联系搬家公司,几个宿舍的人拼一辆厢式货车,甚至专门从学院的经费中拨出一部分来,用作搬家工人上楼搬行李的费用。一通操作下来,学生只用不到市场价五分之一的价格,就将宿舍搬好了。
当时许多学生都对这位主任有所改观,觉得她真的设身处地为学生着想。都说九零后很自我,其实他们心中也有自己的道义,知恩图报,快意江湖。大家那会都觉得,这位陈主任是真的对他们好,所以自那之后,只要学院需要帮忙,只要陈主任开口,大家二话不说都会倾尽全力支持工作。
曾经,宋伊然也是这样想,并且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当初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失望。曾经她也幻想着要成为陈主任那样一个能为别人付出的好人,可眼前这一幕让她的价值观都有些颠覆。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的信仰坍塌更残忍的事情。
“那您这是想过河拆桥了?”周莹莹说起话来还真是直来直去,丝毫不留情面,什么师生情面,什么遮羞布,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或许以利益为重的人从来都不讲究什么情面。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操作起来需要时间。学校每年交换生的选拔都要经过公证,这个我做不了假,只能等其他教授心甘情愿改口。目前来看,你和白意的平均分很相近,并且,她比你的分数高,所以,我们需要时间去运作。”陈主任的声音很沉着,一套流程熟络得像是做过无数次了一样。
听着这个声音,宋伊然一时间竟想不起来陈主任等相貌了。印象中她总是亲切的,脸上挂着春风和煦的笑容,让人见了就觉得亲,可今天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原以为听到这些话后的白意会和自己一样义愤填膺,哪知道这姑娘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意实际在想周莹莹究竟是是何方神圣,因为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祖宗诶,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你啊!如果她这一通操作得逞了,那就直接把你出国交流的名额顶替了。”宋伊然焦急地挽住白意的手臂,轻晃了几下,试图摇醒这个佛系的姑娘。
“好吧…”白意任她摇晃,一副认命的样子。
“……你为什么这个反应?”宋伊然不解,白意一直对出国没什么想法,这事她知道,但以自己的性格,是断然无法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的,到手的名额被人抢走,这得多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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