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渊垂眸看了眼姜恬,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好一个使命。”
短短半日,景鸿卓这个愣子就与她如此熟识了?自己倒像是那个恶人。
姜恬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心中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大反派的手段有多残忍,惹他不会有好下场,当即劝景鸿卓:“景统领,掌印想必找我有事,我们先走了。”
景鸿卓心中很不是滋味。昨日在马场,他被迫离开,后悔到现在。
今日若放任谢归渊不管,谁知他能做出什么来?
于是他不屈地看向谢归渊:“秋猎尚未结束,掌印不在皇上身边,岂非擅离职守?下午属下自会将公主殿下送回营地。”
姜恬察觉到谢归渊周身气息一沉,心里咯噔一声。
谢归渊松开了捏着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一脚重重地踹向了景鸿卓!
景鸿卓能当上侍卫统领,自然是有真本事在的,但也只是堪堪躲了过去。
他的面孔也染了怒气,眸子锁着谢归渊,攻了上来。
转眼间,两个男人就战在了一块,拳拳到肉,招招凶戾。
虽然两人没使用武器,但是内力的碰撞极为强烈,空气都在震颤,不远处的溪流砰砰砰地炸响。
姜恬掩着唇,看得面色发白,想要阻止都插不上手。
“哐哐哐!”几拳对到一起,她似乎都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谢归渊一个错身,猛地将景鸿卓抡倒在地,单手成爪,快准狠地抓住了他的脖颈,施加巨力,捏得他喉骨发出恐怖的咔咔声响。
死亡的迫近,让景鸿卓的瞳孔缩紧,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双手抓着谢归渊的手腕,却完全无法撼动他,眼看喉咙就要被他拧断!
“掌印,不要!”姜恬惊慌地上前两步,伸着手,“别杀他!”
谢归渊盯着景鸿卓的目光,如同盯着一个死人,手上力度没松。
“掌印!”姜恬急得直跺脚。
她与景鸿卓已经算是朋友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眼睁睁看他失去性命的!
最终,谢归渊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指,不屑地将他丢到了一旁。
景鸿卓匍匐在地上,捂着心口,沙哑地喘着气。
缺氧让他眼冒金星,片刻视野才清明,谢归渊已经把姜恬挟上了自己的马背,带着她离开了。
浓浓的挫败感,让景鸿卓面色比纸还要苍白,他重重地捶了地面几下。
“驾!”黑色的骏马在树林中疾行着,姜恬坐在谢归渊身前,面前不时有树叶抽来,她只能闭上眼睛,缩起脖子保护自己。
谢归渊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从她的腰向上,五指张开摁着她的头,将她扣在自己胸口。
她的脸紧贴着他,眼睛看不到,其他的触感便被放大。
右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左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她的心跳慢慢与他重合。
不知跑了多久,马儿终于停了下来,谢归渊把扣着她的手放下。
姜恬缓缓睁开眼,发现他们跑到了一个山坡上,从这里向下看,几里外便是营地。
“你不去父皇那里了?”她扭头,疑惑地问他。
谢归渊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她美丽的倒影。
刚刚那样疾驰,她的头发微乱,一缕青丝从鬓边垂下。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纯净,与他的截然不同。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轻启薄唇:“下去。”
姜恬一怔,脸上划过了一丝失落,手脚并用,从马背爬下。
阴晴不定又武功高强的大反派她可真是惹不起,她暗暗嘀咕。
“去吧。”谢归渊留下这句,一扯缰绳就要离开。
姜恬一着急,转身来拦:“掌印,等等……啊!”
马蹄高高扬起,近在咫尺,姜恬被吓得心脏骤停!
“吁——”谢归渊猛地向反方向一扯缰绳,马头带着身子偏开,疼得它嘶鸣起来,姜恬才幸免于难。
男人从马背上跳下,抓住姜恬的手,给她带到身前,仔细地检查过她没受伤,才阴森地说:“姜恬,你不要命了!”
姜恬仰头望着他,脑子懵懵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劫后余生,而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以前他叫自己最多的是殿下,偶尔会叫一声小公主。
甚至在床上……也都没有这么喊过她。
他的声线悦耳,将她的名字叫出了两丝缱绻的味道。
“吓傻了?”谢归渊捏着她的手紧了紧。
“没,我没事……”她回过神说着,手腕一拧,从他的掌心中挣脱了出来。
谢归渊看着自己蓦地空下来的手掌,心间升起一股燥郁。
“我刚刚只是一时着急……”姜恬小声地解释着。
“为何拦我?”
“掌印是特意过来找的么?”她反问。
“不是。”谢归渊否认得很快。
其实他就是特意来寻姜恬的。上午跟随在皇上和丽妃身边,他常常心不在焉地想她。
后来他猎到了一头鹿,皇上正好来了兴致,拉着丽妃去了林子里,他索性就离开那了。
谁知寻到姜恬,竟然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同吃一只兔子!
谢归渊的心就像是被谁给拧了一把,极为不舒服,找不到原由,又压抑不了。
对面,姜恬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之后不解地问:“掌印今日心情不善吗?”
谢归渊狭长的凤眸凝着她,没有出声。
姜恬微愣,难道被她给猜中了?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吧?她也没做什么啊?
“既然不是来寻我的,那我回去了?”姜恬指了指营地的方向。
谢归渊目光如有实质,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姜恬不大放心地说:“走之前,我有一事想拜托掌印。”
“何事?”
“景统领今天帮了我许多,掌印可否放过他?”
谢归渊本来稍有些放晴的面色,闻言又重重一沉。
他上前一步,将本来就不多的距离,挤压得所剩无几,姜恬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
“他都帮了公主什么?”
姜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磕磕绊绊地说:“就是打猎啊,还烤了兔子给我吃……”
“呵,”谢归渊笑得十分危险,“原来一只兔子就叫帮了。”
姜恬已经忍了他许久,此刻着实是忍不住了,小声说:“那你给我猎了什么呢,连兔子都没有呢。”
“……”想到那头不方便携带的鹿,他咬了咬牙。
“行,”谢归渊似笑非笑,“是咱家无能,不能让公主满意,但也只能委屈公主忍忍了,接下来这几日,你随咱家一路。”
张口闭口就是景统领,自己不可能如她的意。
姜恬哑然两秒,惊讶地说:“你们走得那么深,我连马都骑不好,怎么可能跟得上?”
“那就与我共乘。”
“我不要!”皇上身边那么多人,和他骑一匹马,也太羞耻了吧!想想就头皮发麻。
姜恬的反应,被谢归渊误以为了是嫌弃他。
他眼中有乌云凝聚,强势地说:“不要也得要。”
姜恬心里叫苦连连。大反派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今天我不过骑了一上午马,腿就好疼,再跟你们进山,我会废掉的!”刚好一阵风吹过,她眼圈直接红了。
谢归渊一顿,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两度:“又伤了?”
“本来就没好。”姜恬满心的后悔,刚刚拦他做什么呢,让他走就是了。
算了,他这个人说一不二,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公主哪有什么和他叫板的资格?
废就废吧,嘲笑就嘲笑吧,她破罐破摔行了吧。
“我先回去了,明早你来接我。”说完,她转身气鼓鼓地往营地走。
谢归渊眨了下眼,快步跟了上来。
姜恬扭头,脸上写着:你怎么又过来了?
“回去上药。”谢归渊淡淡吐出几个字。
她缓缓睁大眼睛,脸红了起来,“不用!”
谢归渊面色不改,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真的不用了,今天没破皮……”姜恬一想到他上药的情景,就一阵酥麻,不自在地妥协道,“况且我都答应了和你一路了。”
谢归渊垂眸:“那和上药有什么关系?”
“你……”姜恬无奈了,“这点小事,就无需你亲力亲为了吧?”
她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对谢归渊来说重要,只当他是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以便更好地折磨。
想到这,她更加同情自己了,委屈巴巴地嘟囔:“亏我还特意给你留了条兔腿……”
谢归渊自动回避了她问的那句“亲力亲为”,眼睛眯了眯,敏锐地问:“兔腿?在哪?”
姜恬被他带跑了话题:“还不是你走得太匆忙,没拿。”
想到是景鸿卓猎的兔子,谢归渊嘴角抿了下,嫌弃地说:“正好,我不喜欢吃。”
“是是是,”姜恬也没指望他能遗憾,小声嘀咕,“可惜了我自己调配的腌料。”
“……我派人去取。”
第27章
姜恬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他也能听到,愣了下,问:“都这么久了,你去哪找景统领?再说,那兔腿都有可能被他处理掉了。”
谢归渊的薄唇抿了抿,脸上透着不悦之色。
她也不知他怎么就对景鸿卓意见那么大,见他不出声,转身往营地走。
有脚步声跟上来,姜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谢归渊沉默须臾,说:“……送你回去。”
她心里忽地明快起来,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哦”了一声。
路上两人虽然没再讲话,但有他陪着,她身上的疲累一扫而光。
本来有点酸疼的腿,渐渐也缓过来了。
往自己营帐走时,前方有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带着婢女走进转角。
惊鸿一瞥,姜恬心生惊艳。
这女子长得好漂亮!肌肤莹白如玉,整个人美得会发光。
她确定宫中没有这号人物,若见过,必定会有印象的。
思索中,两人已经来到了营帐前,姜恬停下,转身同谢归渊说:“到了。”
谢归渊注视着她,“嗯”了一声。
“那我进去了。”
“等下。”
姜恬抬眼:“?”
“我猎了一头鹿,晚上公主派人烤了吧。”说这话的时候,他错开了目光。
所以面色虽然坦荡,姜恬却看出了一丝不自然的意味。
他这是……要让自己用特制的腌料?不是说不爱吃兔腿么?
姜恬眼睛弯了弯,笑他的口是心非,没有轻易答应。
“再说吧。”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她可真是出息了,都敢小小地和他叫板了。
谢归渊重新看向她,眼里盛着不认同。
姜恬还以为他会强迫自己答应,没想到他勾了勾唇,说:“那就听公主安排。”
之后上前一步,也不管营帐外面随时都有人经过,与她靠得非常近。
姜恬嗅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味,被他的影子严严实实地笼罩,心跳陡然加快。
如同猎物被猛兽盯上,她有种逃跑的冲动。
他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轻启薄唇,磁性的声线落入耳畔:“公主殿下,晚宴见。”
一直到他离开半晌,姜恬的心还急促跳动个不停,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的脸肯定已经烧起来了。
这个男人怎么就能轻而易举勾起她全部的心绪呢。
“殿下,掌印亲自送您回来的呀?你们今日战绩如何?”等候多时的春兰期待地问。
姜恬回神:“我们是半路碰上的,我什么都没猎到,他应该还不错。”
“掌印武功高强,若是让他放手去打猎,其他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姜恬失笑:“你好像还挺了解他。”
“没有没有,奴婢也是听其他人讲的。”
“正好,你帮我打听点事。”
“什么呀?”
姜恬说了这两日丽妃的不对劲,发现春兰的目光躲躲闪闪。
她敏锐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奴,奴婢也是道听途说的,当不得真!”
姜恬:“讲。”
春兰小心翼翼地偷觑着姜恬的脸色,慢慢说道:“……掌印对丽妃娘娘比其他娘娘都要照顾,就有人在传……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寻常。丽妃娘娘每个月都会借着议事的原因,传召掌印,两人独处一个时辰都是常有的事……”
姜恬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她想到自己刚被赐给谢归渊没多久,有天晚上他匆匆离去,就是丽妃派人来传的。
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根本不需要对一个嫔妃鞍前马后,除非他们是真的有什么旁人不知的联系。
会是因为他与丽妃两情相悦么?姜恬不确定。
反正他与丽妃,一个是朝中宠臣,一个是后宫宠妃,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块。
若真有私情,丽妃对自己的一切都针对都解释得通了。
姜恬沉默下来,春兰以为她是难过了,温声劝道:“殿下,依奴婢看,这都是以讹传讹,掌印同丽妃娘娘什么都没有。”
“没有证据的事,的确不该乱传,”姜恬认真叮嘱,“这些话,到咱们这里为止。”
“奴婢明白。”
至于她自己……心上盘旋了一股郁结之气,屏退春兰后,独自想了许久。
就算谢归渊真的和丽妃有什么,自己又能如何呢?她与谢归渊本就不是“夫妻”,是上下级的关系。
自己的小命还在他手上捏着呢,若他真的想和丽妃在一块,自己这个“好员工”更要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了。
确定这一点后,她心里那丝异样消失不见,重新燃起了斗志。
丽妃以后是不能惹了,免得谢归渊冲冠一怒为红颜。
反正大反派也没几年好活,她苟一苟,等他死了,就带着他的巨额遗产开溜!
*
到了傍晚,姜恬同池良娣一块去了主帐。
这个营帐格外宽敞,两侧摆了桌椅,已经有不少人过来了,很是热闹。
账外架着篝火,一队御厨正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猎物,煎炒烹炸烤,香味一股股地往营帐里面钻。
皇上同丽妃还没过来,谢归渊同样不见人影,姜恬边品茶,边悄悄观察其他人。
那个她惊鸿一瞥的漂亮女子也过来了,同她五皇兄坐在同一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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