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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在下午去一趟花园,但等帮忙布置完生日party现场以及厨房确认最终菜单,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余哲宁做人向来亲善,家里的佣人们凑钱给他买了一件生日礼物,听说是一整套的擦车清洁用品。
贺屿薇则把她在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和她手织的围巾也包装好。
她趴在桌子上,写了一张生日贺卡。
写祝福的时候,贺屿薇也只是工工整整写下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这种老套的祝福。
虽然余温钧不住在这里,但每天晚上也会回来看一眼。贺屿薇趴在房间窗户上观察了足足半小时,车道的灯光没有变亮。
她戴上口罩和帽子,悄悄走出房间。
她如今对余家内宅的各个楼层和房间很熟悉,打算从地下泳池的那条道路绕到宅邸的背面,再从那一片蔷薇群里直接跑去花园。
好巧不巧,他们还是撞上了。
玖伯跟着余温钧一起进行海外公务,他年纪大了,倒时差有点难受。余温钧便给他放了几天的补休假期,今晚也没让李诀跟着。
前段时间的低温,车道两侧的路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频闪。
沫丽处理事宜不如墨姨那般高效,今晚刚刚换好的灯泡还需要调试亮度,余温钧也就没让他们开灯。
而余温钧刚走到客厅,就见一个带着帽子带着口罩的可疑家伙从电梯出来,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他咳嗽一声,对方全身僵硬
贺屿薇得提醒自己记得呼吸。
“我待会去花园里散半小时的步。你也跟着。”余温钧打量了她一下,随后淡淡地说,“有话要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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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的花园到底有多大呢?
总之,很大很大。
早春的风不容小窥,在肌肤上留下小小的划痕。贺屿薇举着一个防风灯笼,在前面替余温钧引路。
是的,她居然拿着灯笼。
花园里也有太阳能地灯,但越往深处走,路灯的光线就变得很暗。不过,余家居然准备灯笼这件事,还是小小的震撼到了她。
贺屿薇忍不住走神,在哪里还见过灯笼来着?
噢,以前工作的农家乐也挂着灯笼。
不过,那都是红彤彤的大红灯笼,而不是现在手里提的,上面淡雅画着花鸟的轻巧灯笼,把手是木制的,打磨得极其光滑。
纸鸢、灯笼,还
有四楼走廊侧边的走廊挂着一副据说几十万的定制孔雀双面绣,余温钧出乎意料地很喜欢中式的手工制品呢。
贺屿薇再抬起头,他们曾经在户外独处过。
那还是她在农家乐后厨里工作,余温钧也让她带路,他说要看看农家乐的全貌,两人一起在池塘边看到了鸭子(也可能是鸳鸯)。
贺屿薇意识到她曾经很怕他,很抵触他,但这股担心慢慢地消退,直到……
他吻了她。
在夜晚冰冷的空气中,贺屿薇的眼睛发痛,余哲宁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之前居然胆敢问余哲宁有没有接过吻。因为“接吻”,对自己就好像登月一样是触不可及的事。她实在是不肯承认,之前那种接触算是一个“吻”,但如今,她绝对已经被他哥哥强吻了。
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余哲宁呢?他会讨厌自己吧!虽然,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贺屿薇被莫名的羞耻和沮丧折磨的时候,没发现自己已经默默走到余温钧的后面。
一路无话,反而是他轻车熟路地带路。
两人来到了花园深处,沫丽嘴里说的洒金碧桃树下。
第44章 对流云团
那是一株树干嶙峋,虬枝如龙的桃树。
天气还冷,花园里其他植被还光秃秃的,唯独这棵桃树生机勃勃地孕育了满枝蓓蕾,目前,整棵桃树有一个枝头喷着花,花瓣薄如蝉翼,金色的花蕊细如丝且尖端微勾着,芬芳而喜悦,仿佛带动整棵树在深深呼吸一般。
而贺屿薇也注意到,这棵树的附近有一盏正发出暖光的太阳能路灯。
据说就是因为有24小时不断持续的光源,它每年都提前开花。
贺屿薇喃喃地说:“这棵树活得真辛苦。白天有太阳照着,到晚上也不能睡觉。每天都活在光里,简直像一个演员。”
说完后,她暗悔失言。
墨姨曾经说余温钧极喜欢这棵洒金碧桃,家里有园丁重点照顾这棵树,每年花开的时候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余温钧听到这种扫兴的话,也只是继续看着那棵树。他淡淡说:“辛苦,也不全是坏事。”
果然是……董事长才能说出的话。贺屿薇也只能无言地低下头。
静谧之中,余温钧突然伸手。
她在一路上都留着心眼儿,暗中警惕他的行为,此刻如惊弓之鸟般地后退,但他只是顺手把面前那一枝桃花折下来。
不是折一朵花,他把眼前桃树唯一开花的树枝,整个就优雅轻巧地折下来。
余温钧戴表的位置,比平常男人更往下一点。日常只有做很剧烈动作,他手腕上那块极名贵的表才会从深色西装、花衬衫的袖口,露出低调的一隅。
他手掌大,手指极长却毫无韧性,但同时有不可小窥的力道,发力时有青筋凸起。被他五指搭上的洒金碧桃在灯光下簌簌发抖,植物似乎有痛感地低吟着,随后是撕扯,分离,鲜绿色的黏稠植物汁水发出“噗”一声,骨肉分离。
余温钧折下树枝后,转过头。
他没说话,眼神示意她走过来。
贺屿薇实在是没办法,迟疑地挪着脚步,小心靠近他,他也就把那开满桃花的树枝轻轻递给她。
她不禁低头看着那一根细细的花枝,很轻的花香。
他再帮她把乱糟糟的头发顺到耳后,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处,不着急摘她口罩,轻轻地挑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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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一个月圆之夜。
月亮就挂在上面,毫不吝啬地洒下白银色的光辉,那个男人薄薄的黑色西装外套里面穿着花衬衫,就像月光与树柏之间的交影,看上去神秘莫测。
贺屿薇手上的灯笼开始颤抖,一股极其强烈的不舒服和不安袭上心头。
余温钧的手果然下移,他似乎要揽住她的腰,但半途中,他的手腕被一双冰冷的手牢牢地抓住。
灯笼和桃树枝跌在他俩的脚下,灯笼里面燃烧的是蜡烛。很快的,它就开始舔舐薄薄的纸,变成小而明亮的火堆。
火光下,贺屿薇的眼睛异常明亮,也如同像小小的火光,倒映着余温钧。
“对不起,对不起……”她第一句话居然就是道歉,“对不起,但是,我绝对做不到!”
余温钧轻轻地歪头,眼珠有一个稍微从左到右的移动。如果玖伯、李诀或他的秘书们在,就能看出这是他对什么事情拥有强烈感兴趣的表现。
“我知道,您,您曾经救过我一命,这段时间也一直很照顾我。我真的是很感激也很尊敬您,您是余哲宁的哥哥,您还是长辈,您帮我请英语私教,这些都特别特别谢谢您。”贺屿薇边语无伦次地说话边暗自想架开他的手。
出乎意料,余温钧也就松手了。
贺屿薇稍微振作。
他此刻的通情达理让她内心抱有一种幻想,眼前发生的一切肯定是场误会,她必须要把话说明白:“请不要拿我开玩笑……”
余温钧这才把她下巴上摇摇欲坠的口罩摘下来,她看不清楚他怎么用力的,口罩的挂绳在他手指下碎成两段。
“你指的是我吻了你?”他平静地说,“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相信,大部分女人也都不喜欢男人开这种玩笑。”
“不不,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亲的。所以,那只是一场误会。”他居然干脆承认吻了她,贺屿薇的大脑再次陷入彻底混乱,她想挪开脚步,刚退一步,余温钧就跟上来。她的后背撞上那一棵柔韧又罕见的桃树树皮,“因为余董事长你自己也说过的吧,你说根本就不喜欢我……”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贺屿薇觉得,这种男人一言九鼎,不会推翻他自己的言论吧?
他果然点点头。
“虽然不喜欢你,”余温钧面无表情地补充,“但也绝对不讨厌。”
与此同时,他紧盯着她,这种目光很难让人移开视线:“我现在姑且是单身,也不喜欢有空窗期。”
他在说什么?什么叫空窗期?他们还在地球上生活吗?她是不是已经疯了?
贺屿薇不得不用双手抵住他,脚下的草坪冰乎乎的,寒气从地表传到她的单鞋,再上升到她的胸膛。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红茶气息,上一次,他强硬撬开她的嘴唇的场面以最模糊噩梦的形式侵袭她。
震惊,后悔,愤怒,恐惧,茫然。
贺屿薇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又只能假装无事发生才能来继续维持日常生活,但此刻,整个人真的要炸开。
“可,可是,我这辈子还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和别人接过吻,我都没有去过其他城市……我根本什么都没经历过,所以,我绝对不想以这种形式和余先生混在一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放过我吧……”
说到最后,贺屿薇松开抓住他的手,后背靠着那棵桃树坐倒在地面。
比起扇对方一巴掌或者愤怒,居然是脚软。
她对余温钧只有尊敬。
余温钧处在未婚妻和弟弟的三角狗血闹剧里,但因为他的控场方式,他在背后的手段,整件事,也就轻轻松松滑过去了。余哲宁和栾妍都在他的保护下直接隐身。整件事在圈子里被压得毫无水花,连丑闻都算不上。
而贺屿薇唯一见到他最像发怒的时候,也就是余哲宁提出搬走,他突然拔高的声音。所以她才在那天晚上说出“伤心人”的那番话。
她没有天真到把他当成哥哥看待,但是……他曾经救过她。
……不过,当初也是余温钧把她从农家乐掠过来的。
头脑已经乱成一团,贺屿薇无法处理这些复杂信息,她能感觉出余温钧依旧在凝视自己,慌忙把脸深深地埋到膝盖里。
余温钧半蹲到她面前,姿态依旧从容,却没有试图触碰她。
“我知道自己正在难为你。”他沉声说,“但你在我家工作了几个月,大概能了解我的处事方式。所以,稍微听一下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的理由——看
着我。”
贺屿薇肩膀一颤,被他的威势压得抬起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听他的解释。
“我要你。”
就像魔鬼喉咙里念出的诅咒,就从这一张日常不苟言笑且端正的脸上飘出来,余温钧为了确保她听清楚,很慢地说,“不是别人,而是你。即使拒绝,你和我的关系也绝对回不到之前。从今晚,从现在开始,你每天都要来五楼见我。”
贺屿薇整个人彻底吓呆,她刚刚张嘴,余温钧突然靠近。
双唇再次相叠了。
这仅仅是一个为了堵住她嘴巴的吻。
他们在极近的距离下视线交错着,余温钧明明强迫她做这种事,但除了嘴唇,他用双臂撑着桃树,并没有碰她身体的其他部位。
贺屿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怒目而视,她咬紧牙关,举起胳膊用尽全部力气想推开他的手臂、胸膛,但对方纹丝不动。
那棵桃树树根两人冲撞的重量下发抖,而不远处的路灯,发出如同太阳般温暖的金黄光芒。
最初被强吻的时候嘴唇还是冰冷的,现在完全热起来。她因为心情激动而剧烈的咳嗽,余温钧才离开她,再次冷酷地摆正她的下巴。
他皱眉:“用鼻子呼吸。”
贺屿薇忍不住张开嘴,冰冷的空气焚烧她的肺,刚呼吸几次,又被强吻。
这一次,是前所谓未有的深吻。
余温钧吻得极慢,但又浓烈,简直像是为了让她记住这一种感觉,不断地变幻着角度。
明明两个人都还睁着眼睛,但贺屿薇的眼前逐渐发黑。她被按在桃树粗糙的树干上,思绪交汇形成了无数的小旋涡,她感觉灵魂里的什么正蜿蜒绽裂,什么东西被强行灌进来,全部的神经都脱离她大脑。
等她回过神,余温钧早已打横抱起她。两人居然已经从户外花园里走回到明亮的余宅。
余龙飞还没有回来,深夜里的余宅好像没有其他的人。
他们从后面的门进入,余温钧娴熟地坐上电梯。
他低头瞥她一眼,把她放到地面,再按下五层的指纹按钮。贺屿薇身体发烫地靠在电梯壁。
这次不是呼吸困难,而是她的整个人变成很浑浊的一团污水。不知不觉,还有一种强烈想痛哭的冲动。她咬住唇,现在千万不要哭也不要慌,自己还有时间能逃走。
贺屿薇稍微抬起头:“我从来没有一秒把余先生当成那种对象。我今晚就走……”
余温钧却说:“今晚不会对你做到最后。”
电梯门这时候打开。贺屿薇被跌跌撞撞扯着走。他们路过她曾经住的小房间门口,她还心想,骗人的吧?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里。
直到她被压倒在床。
脑海里重重的疑问转变为炙热的体温,房间里洒满了灯光,余温钧的手从她的耳朵、到脖子……最后来到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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