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温承卿笑着看他,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吗?我怎么觉得,凭你和冬愉师妹的关系,还轮不到你来替她还。”
温承卿的嗓音温柔,但却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在往人心头上砸。
祁清肆将汤碗丢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继而不屑地讥嘲:“凭你和孟冬愉的关系,也轮不到你对我和她的关系指手画脚。”
……
孟冬愉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无声对峙。
她看了眼桌面上洒落的汤汁,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了?”
温承卿盯着祁清肆,面不改色地扯谎:“清肆煲的汤太香了,我急着尝尝。可惜我这手不太方便,不小心撒了出来。”
祁清肆话里是难掩的讽刺:“装模作样。”
孟冬愉的视线落到温承卿的手上后,才反应过来,她先前一直没想过他的吃饭问题。
如今他两只手都被占着,吃起饭来确实不方便。
只是……以他们的关系,她来喂他,终究是不太好。
孟冬愉看了眼冷着脸的祁清肆,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求助:“祁清肆,你能帮忙喂……”
话还没讲完,祁清肆就和温承卿同时应声——
像是赌赢了什么似的,祁清肆满意地勾着唇角:“可以。”
温承卿笑得善解人意:“不用了,等会儿输完液了我再吃。”
输完液估计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孟冬愉有些担心地再次确认:“你现在不饿吗?”
温承卿并没有直接说“不饿”,而是摇了摇头:“还好,能忍一下。”
一旁的祁清肆似乎忍不下去了,他嫌恶地扫了一眼温承卿,而后把手伸在孟冬愉面前,再次开口:“孟冬愉,我手疼。”
他手指上的水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磨破了,内部的液体正在往外溢。
水泡不戳破就可以等着它慢慢愈合,但是一旦磨破,疼是一方面,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消毒。
孟冬愉把拿来的缴费单放好,而后向温承卿解释:“不好意思啊师兄,可能得麻烦您自己待一会儿,我陪祁清肆去处理下伤口。”
温承卿没再说什么,只是颔首应下。
孟冬愉在就近的烧伤科门诊帮他挂了号,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祁清肆。
坐诊的医生应该是南江本地人,她看了眼祁清肆的档案,一边帮祁清肆消毒,一边笑着揶揄:“这么常见的小伤,在家里让你女朋友帮忙消消毒就好了嘛,干嘛来医院浪费挂号钱。”
祁清肆看着心情好了不少,他勾着唇角懒散应声:“嗯,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她非要给我挂号。”
孟冬愉:“?”
他还挺会颠倒是非?
出了门诊大楼,孟冬愉心不在焉地往温承卿的病房楼走。
祁清肆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忽的扯住了她的手腕,喊她:“孟冬愉。”
孟冬愉回头看他,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祁清肆松开她的手腕,话里却没有再回病房的意思:“我饿了,陪我回去吃饭。”
饿了?
他来送饭之前没吃过饭吗?
孟冬愉回神过来,有些疑惑:“你不是喝了猪蹄汤吗?”
“只尝了一口,没饱。”祁清肆面不改色地解释,而后又反问她,“你不饿吗?”
为了迎接安松柏一行人的到来,她中午饭吃得很早,此刻确实有些饥肠辘辘。
只是温承卿还在挂水,她也答应了安松柏留下来照顾他,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孟冬愉摇了摇头:“留师兄一个人在病房不太好。”
祁清肆似乎早就想好了解决方案,讲话没有丝毫的停顿:“胡杭在停车场等着,等下让他上去帮着照看一会儿。”
孟冬愉再次摇头否决:“胡杭和师兄也不认识,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祁清肆这次倒是没有原先的无理取闹,有理有据又想得周全:“喂饭你都不方便,那他上个厕所什么的,你留下来方便吗?”
“要是觉得麻烦胡杭,帮他赢几把游戏不就好了?”
满汀洲距离这家医院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她回去吃个饭再赶回来应该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毕竟她待在病房,也是陪着干等。
孟冬愉最终跟着祁清肆一起去了地下停车场。
回去路上,孟冬愉望着窗外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祁清肆闻言挑眉:“解释什么?”
孟冬愉抿了抿唇角:“我不是你女朋友。”
第27章 在意 “就不能换换口味?”……
南江的天空总是漂亮得不像话。
落日的橘红余韵和新月初升的雾蓝渐变般铺满天空, 又与亮起的街灯交相辉映。
可是孟冬愉此刻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油画般的美景。
当坐诊医生误解了她和祁清肆的关系时,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意识地就去反驳。
她心里好像并不排斥被人开这种她和他的玩笑。
就像她在不知不觉中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一样。
眼前仿佛被迷雾遮挡, 越是想要自我剖析, 就越是觉得无助且心底莫名发慌。
他说拿她当朋友。
可是朋友的界限是什么?
是被人误会了男女关系, 却可以什么都不解释, 依旧不以为意地和人话家常吗?
然而除此以外,他确实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更没做什么逾距的举动。
车子还在往前行驶,孟冬愉攥紧安全带, 等着他的回答。
她迫切地想要为心底的兵荒马乱找到借口, 迫切地想要从他口中听到想听的答案。
想听他告诉她, 是她想得太多。
祁清肆打着方向盘, 坦荡应声:“我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她不是他女朋友吗?
那为什么还顺着医生的话讲下去?
孟冬愉张了张口,又担心问出来会不会显得她自作多情。
十字路口的绿灯变红,祁清肆将车停下,偏头盯着她看:“你想听什么答案?”
他准确无误地将她心底的想法问了出来, 目光直白,眼底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孟冬愉下意识别开眼去,直视前方。
南江的道路并不拥挤, 四十多秒的红灯此刻却好像被定格了似的, 迟迟不变绿。
车内的气氛凝重了片刻,祁清肆再次开口:“孟冬愉,我也会失落。”
车尾的鸣笛声随着他的话语声一同响起, 孟冬愉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于是再次侧头看他:“你说什么?”
祁清肆没搭腔,面无表情地转回头, 开着车穿过绿灯继续往前行驶。
冗长的安静过后,祁清肆反问般回应了她最初的问题:“被护士喊家属你不也没解释?”
“就这么介意被人误会成我的女朋友?”
闻言,孟冬愉微微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想要去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自己说过,让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祁清肆余光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那我向无关紧要的人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她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要明确他和她的关系,想要问清他对她真实的想法。
好让她说服自己他们是朋友,继而安心地继续和他这么相处下去。
可是他的话突然间点醒了她。
问题好像并不是出在他身上。
是她自己过于在意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孟冬愉有些慌,她试图强迫自己和他撇清关系:“我对你没意思,所以不希望被任何人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祁清肆猛地刹车,咬了咬牙,而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那我现在回去和那个医生解释清楚?”
孟冬愉避开他的视线,侧头看向窗外:“不用了。”
接下来一路无言。
回到满汀洲的时候,童欣瑶正坐在院子里等他们。
见人进了门,童欣瑶飞奔过去,去挽孟冬愉的胳膊,而后不满地抱怨:“冬天姐姐,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饭菜都冷了。”
孟冬愉闻言有些好奇:“你是特意在等我们吗?”
童欣瑶点了点头:“对啊,祁清肆做好饭就说要去接你回来一起吃。”
接她回来?
他不是去给温承卿送饭的吗?
所以他一开始喊上胡杭一起去医院,就是为了让胡杭替班,换她回来?
孟冬愉看向祁清肆,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祁清肆头也没回地往客厅走,给了她一个看似完美的理由:“明天童欣瑶开学,让你们今天见最后一面。”
“呸呸呸。什么最后一面?祁清肆你诅咒谁呢?”童欣瑶迷信地跺了跺脚,而后拉着孟冬愉一起往里走,“冬天姐姐,你别听他的,我中秋就回来了。”
说完,她又皱着小脸,苦兮兮地补充:“不过,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可不能忘了我啊。”
先前在车上的沉闷心情一扫而空,孟冬愉笑着点了点头,承诺道:“嗯,不会的。”
饭菜经过加热重新端上桌,童欣瑶倒是没有一点即将离别的情绪,继续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从木雕店小混混闹事的事件问起,而后摸着下巴自顾自疑惑:“他们都这么张狂了,舅舅竟然还不让报警?”
“还有那个卖房子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听人说好像真和舅妈有关系?”
话说完,应该是意识到祁清肆还在,她立刻转移了话题:“冬天姐姐,你那个什么师兄怎么样了?听说当时现场可危险了。”
孟冬愉将夹起来的青菜放入饭碗中,有些自责地应声:“多亏了他的手及时护住我的头,不然……”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重一点铁钉嵌入头颅,轻一点钩子划破脑袋。
饶是孟冬愉这样处事足够冷静的一个人,回想起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孟冬愉叹了口气,将心里话讲了出来:“说实话,欠他的这些我不知道要怎么还。”
“没关系,时间还长,以后慢慢还。”意识到这个话题依旧沉重,童欣瑶挠了挠头安慰了几句,又开玩笑般将话题往感情层面扯,“但是,冬天姐姐,你可不能想不开,然后选择以身相许哈。”
“虽然他救了你是没错,但是我们女人绝不能因为一点感动就随便嫁人。”
话音落,童欣瑶似乎又想到什么,将椅子往孟冬愉身边拉了拉,又换了说法:“不过,我听说你那个师兄又高又帅,人还温柔体贴,你要是喜欢,谈着玩玩也不是不行。”
孟冬愉再次被童欣瑶的恋爱观给惊讶到,她没再解释什么,只是笑着点头应下:“好。”
说起来恋爱,童欣瑶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的恋爱史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最后又八卦般问孟冬愉:“冬天姐姐,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孟冬愉闻言愣了一下,而后诚实地点头:“谈过。”
见孟冬愉愿意聊,童欣瑶一下子来了兴致,她双眼放光地紧接着问:“那你前男友是什么类型的呀?”
事情都过去了,孟冬愉不想再去回忆那些难堪,也不想去说他的坏话。
她再次夹了一口面前的青菜,将饭菜咽下去后,给了个正向的答案:“挺温柔的。”
童欣瑶将筷子放下,有些激动地晃了晃孟冬愉的胳膊,仿佛找到了知音似的:“我也对温柔的大哥哥完全没有抵抗力!”
“遇到这种就想谈!”
没等孟冬愉说些什么,童欣瑶拍了拍脑袋,再次开口:“诶?你师兄是不是就是这种类型的?”
“嘿嘿,说不定你们真能成。”
原本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的祁清肆,突然出了声:“你不先问问她怎么分手的?”
“不喜欢了就分呗,有什么好问的。”童欣瑶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我们美女又不缺人喜欢。”
祁清肆嗤笑一声,将餐桌上的糖醋排骨换到孟冬愉面前,意味深长道:“孟冬愉,只吃青菜不腻吗?就不能换换口味?”
吃青菜为什么会腻?
孟冬愉以为他只是借此让她夹肉菜吃,于是也没多问,只是象征性夹了一块:“谢谢。”
童欣瑶狐疑地看了眼祁清肆,有点为孟冬愉据理力争的意思:“冬天姐姐喜欢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还强迫人啊?”
……
一顿饭在童欣瑶的叽叽喳喳声中吃完,这顿饭也比预想的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孟冬愉收拾好打算去医院的时候,收到了胡杭的消息,说他已经安全将温承卿送回了酒店。
胡杭帮忙打点好了一切,孟冬愉虽然心怀歉意,但心里悬起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童欣瑶拖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看孟冬愉闲着,以话还没讲完为由,撒娇般让孟冬愉把她送到巷口。
两人沿着小巷往外走,童欣瑶也并没怎么讲话。
木犀巷这些天开始有了秋意,晚风也逐渐转凉。
穿堂风吹动童欣瑶的裙摆,孟冬愉心底忽的有些怅然。
她当初拖着行李箱走过这条路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这么一群真挚而热烈的少年。
更没有想过,会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和他们建立了浓烈的感情;会在面对离别时,产生不舍。
祁清肆送童欣瑶去学校的车就停在巷口。
童欣瑶上车前,朝孟冬愉张开了手臂:“冬天姐姐,你可要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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