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愉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究竟讲了些什么,黄毛男人那张脸就突然从她眼前消失。
伴随着耳鸣声,耳畔传来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摔到在地。
大脑缺氧导致五感尽失,反应也变得迟钝。
直到落在脖颈上的手松开,得到了氧气,大口地呼吸了片刻,孟冬愉的双目才渐渐恢复清明。
不远处,祁清肆扯着黄毛男人的衣领,屈腿撞击他的腹部,拳头又重重地落到他的脸上。
他周身戾气很重,气压也低得吓人,挥着拳头仿佛要把人往死里砸。
其他的小混混见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蜂拥而上。
伴随着拳头落到肉.体上的声音,惨叫声和求饶声接连响起。
这一动静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这场以一敌多的打斗,最后在警车的鸣笛声中结束。
警察局内做完笔录又签完调解书,黄毛男人抹掉唇角的血迹,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脸上挂着顽劣不堪的笑,朝祁清肆道:“弟弟啊,我是真期待你回去后和祁振强吵架的场面。”
弟弟?
孟冬愉惊讶地侧头,目光从黄毛男人身上移到祁清肆身上,试图去探寻真相。
然而,祁清肆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看不清神色,但周身气压依旧凛冽。
他坐在联排凳子上,像没听见似的,一言不发。
黄毛男人见没人理他,看了眼孟冬愉,仿佛一定要激怒祁清肆一样,一字一顿地讽刺:“哦,对了,我发现,你们父子俩一个样,都喜欢捡破鞋穿。”
话音刚落,祁清肆闻言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再次揪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带着点长久没讲话的哑意:“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一旁的民警连忙将他们拉开,看着祁清肆教育道:“好了,你看看他们几个被你打成什么样了?再打下去真想被拘留啊?”
“他们扰乱社会治安,有我们管,你怎么说都不该动手打人。”
祁清肆咬着牙松开了手,又在民警对黄毛他们的教育声中,拿起孟冬愉的包。
他看了眼孟冬愉,下巴点了点门外,径直出了门:“走了。”
他的步伐不快,孟冬愉紧随其后跟了出去,而后小跑两步与他并肩走。
孟冬愉掏出手机搜了个地址出来,再次借着灯光去打量他。
他黑色的连帽衫背后沾了泥土,面料也皱巴巴的,没了平日里的一丝不苟。
虽然方才看起来是他单方面殴打那群小混混,但是毕竟是一对多,他的脸上多少也挂了彩。
尤其眉骨的淤青和唇角的紫红色瘀痕格外显眼。
此外,他抓着她包的那只手,半握成拳,拳头的骨节处磨破了皮,露出红色的血肉。
看上去比烫伤那次要痛许多。
孟冬愉叹了口气,晃了晃手机,提醒道:“祁清肆,附近有药店。”
祁清肆把帽子摘掉,唇角绷成一条直线,看上去情绪并不怎么好。
他走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才开口回应她:“不用,没那么娇气。”
出租车最后停在了祁振强的店门口,孟冬愉正打算开口说先回民宿,就被祁清肆抓着手腕一起上了楼:“陪我一起。”
木雕店的楼上是祁振强的日常住所。
敲门声响起,随后门从里面被打开,祁振强应该是都准备睡了,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
祁清肆见孟冬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松开了她的手腕,开门见山地质问:“祁振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振强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愿意回答,看着他脸上的淤青,转移了话题:“脸上怎么回事?”
祁清肆没理会他的关心,眸光晦暗地盯着他,接着问:“我妈究竟怎么了?”
“她的死不是意外是不是?”
祁振强皱了皱眉,冷声开口:“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祁清肆有些好笑地重复他的话,而后又一字一句提醒,“祁振强,她是我妈,我有权利知道她真实的死因。”
祁振强铁青着脸,咬定原先的说法:“说了多少遍了,就是意外。”
“行,意外。”祁清肆咬着牙点点头,撩起孟冬愉耳前的头发,让她露出脖颈上淡淡的红痕,“你那个混混儿子公然闹事是意外,如今主意都打到你徒弟身上了,还是意外?”
祁振强闻言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懵:“什么混混儿子?”
“怎么?还不敢承认啊?”祁清肆扯起唇角笑了声,面上带着讥嘲,“要不是他今天喊我弟弟,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个私生子。”
“瞒得挺好啊,祁振强。”
祁振强脸色有些发白,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反驳:“他不是我儿子。”
“这不巧了,我也不是你儿子。”祁清肆嗤笑一声,明显不信,“你也是这么不认我的。”
祁振强没再争辩什么,倒是有点妥协的意思:“随你怎么想。”
祁清肆带着点恨意点头,在讲到他母亲的死因时,将语气特意加重:“行,那我就认为你是做了对不起我妈的事情,才导致她自、杀。”
“随便吧。”祁振强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而后又态度强硬地补充,“你说的那个混混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不需要你插手。”
祁清肆不屑地轻哧:“你最好是。”
回去满汀洲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再出声。
一路沉默着走进小院,祁清肆忽的问道:“还痛吗?”
孟冬愉的思绪还停留在他们父子的争吵上,闻声才偏头看他:“什么?”
祁清肆视线从她的脸上往下移到脖颈,淡淡补充:“喉咙。”
孟冬愉抿了抿唇角,本来想说没事,犹豫了片刻,才说:“还好。”
黄毛男人掐她时是用了力气的,当时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会窒息而亡。
以至于现在咽口水时还有点阻塞感。
并不是没事。
祁清肆抬手将她的头发勾起,借着灯光细细去打量她脖子上的红痕,片刻后又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他的垂眼看着她的脖子,由于灯光作用,密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形成一片阴翳,遮挡了他的眸色。
脸上的神色辨不清晰,却依旧能感觉到他还在压着火。
孟冬愉摇了摇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了碰他唇角的瘀痕,反问道:“你呢?”
手指落到他唇角的那一瞬间,祁清肆身体顿了一下,而后抬眼,对上了她的视线。
片刻后,笑意渐渐渗入眼底,原本凛冽的冷意消融,他勾着唇角,悠悠开口:“孟冬愉,心疼我啊?”
第30章 暧昧 “是不是离我太近了点儿?”……
心疼?
孟冬愉忽然间发现, 心底产生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用“心疼”这个词可以准确形容。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举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绪, 却被他精准识破。
这让她开始有些慌。
这种情绪不该产生, 就像当初她察觉到不该对他太过在意一样。
“没有。”孟冬愉避开他的视线, 摇头否认, 继而错身,往客厅里走。
祁清肆垂头笑了声,反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拦下。
他偏头, 眉尖微挑, 话里带着点激将:“没有就没有, 你慌什么?”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比平日里要重一些, 孟冬愉扭了扭胳膊,却没挣脱开。
她深吸了口气,回头看着他,试图用年上者的口吻, 与他拉开界限:“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祁清肆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的视线下移到自己的手上, 神色中染上一丝可怜巴巴:“痛。”
刚刚在警察局他只洗了手, 拳头骨节处的伤口并没有上药。
他的肤色本就偏白,此刻拳峰处的血红有些刺眼。
骨关节处磨破皮的疼痛孟冬愉经历过,火辣辣的, 要比割伤或者划伤难忍一些。
孟冬愉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刚才有药店你不去。”
自己说的不用,没那么娇气, 转头来又要喊痛。
小孩子一样。
见他不吱声,手依旧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孟冬愉叹了口气,妥协般和他商量:“那怎么办?去医院还是去药店?”
祁清肆闻言松开了她的手,努力压着唇角,幽幽开口:“不用,储物间医药箱里有药。”
手腕上的温热终于消失,孟冬愉莫名松了口气,点头叮嘱:“那就行,你等会儿涂一下。”
见她又要走,祁清肆将两只受伤的手都握拳摆在她面前,有些委屈地反问:“我一个人怎么涂?”
多少是因为她而打的人,眼看着他受伤,就这么冷漠地不管不顾,她心底终究是过意不去。
明确了他的意图,孟冬愉犹豫了片刻,再次妥协:“那你先用水清理一下伤口,我去找药。”
“嗯。”祁清肆点头,扬起的唇角没能再压住,进客厅之前又顺势问她,“想吃什么?”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孟冬愉早就忘了她出去的目的就是觅食。
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大脑又飞速运转,胃里的饥饿感就被掩盖了过去。
经他这么一提醒,孟冬愉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胃里空落落的,还隐隐约约有些灼痛。
孟冬愉抬手揉了揉胃部,视线再次落到他的手上,笃定地总结:“你的手现在不适合做饭。”
“不做。”祁清肆勾着唇角应了声,“有什么想吃的,我点了让人送来。”
孟冬愉闻言没再推脱,抿着唇角点了点头:“我吃什么都行。”
在医药箱里找到医用消毒液和几瓶药膏,孟冬愉一起拿着回了客厅。
祁清肆正在沙发上坐着,已经换了衣服,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湿,应该是也洗好了手和脸。
孟冬愉将手中的药膏放在他身前的茶几上,俯身将消毒液倒进瓶盖,用棉签沾了沾,而后直起身来看向他:“先涂哪只手?”
从进客厅起,祁清肆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开口讲话,他才愣了一下,而后回神过来,乖巧地伸出了左手。
孟冬愉一只手捏着他中间三指的指尖往灯光处拉了拉,另一只手拿着棉签沾到伤口时,又温声提醒:“会有点痛,忍一下。”
“嗯。”祁清肆点头,任由着她消毒上药,都没再吱声。
将他的双手都涂好药膏,孟冬愉的视线再次回到他的脸上。
与他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却被他不自然地避开。
孟冬愉用手掌贴了贴他的额头,有些疑惑:“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伤口发炎很容易引起高烧,孟冬愉看到他的神色时,担心是不是没及时处理伤口,导致他发烧。
但是探了他的额头,并不烫。
祁清肆偏头躲开她的手,连带着脖颈也开始泛红。
他不自然地咳了声,解释道:“太热了。”
热?
南江已经渐渐入秋,夜晚的温度并不高,哪怕在室内,孟冬愉都还穿着外套。
他身上穿的是件短袖,怎么还会觉得热?
孟冬愉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再多问。
她换了棉签和新的消毒液,打算继续帮他处理脸上的瘀痕。
做事情太过专注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孟冬愉只顾着帮他消毒,已经完全忽视了他们两人此刻的姿势和距离。
祁清肆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下巴被她捏着抬起,勾着唇角任由她给眉骨处的淤青上药。
只是脖颈上的绯意不受控制般,渐渐攀上了双颊。
处理好一处伤口,孟冬愉目光下移,落到他唇角处时,却听到他笑出了声。
孟冬愉不解,下意识问道:“你笑什么?”
祁清肆噙着笑意的视线在她脸上从上向下扫过,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片刻后,他喉结滚了滚,将视线挪回她的眼睛,声音却带着哑意:“孟冬愉,是不是离我太近了点儿?”
孟冬愉闻言顿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此刻的姿势过于暧昧。
他的腿大喇喇地敞着,而她正站在他的双腿中间。
为了方便查看他的伤口,她弯着腰,与他脸的距离很近。
近到能看清他眼尾那颗平日里不易察觉的淡棕色小痣,能感受到他鼻尖喷薄而出的有些灼热的气息。
他双眼皮的褶皱很深,抬眼看人时,眼皮重叠,多了几分凌厉与痞气。
然而,眼睛微垂时,却带着几分无辜,笑起来又有种深情缱绻的意味。
他此刻依旧被迫仰头,垂眼看着她,眸底不明的情绪被他压着,活脱脱一副受害者形象。
孟冬愉回神过来,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后退一步,将身体与他拉开距离:“抱歉,我没注意。”
方才点的餐食刚好在此刻送达。
祁清肆起身走到门口拎了进来,将饭菜在餐桌上摆好,示意孟冬愉:“过来吃。”
饭菜清淡,小米粥还冒着热气。
早已经饿过了头,胃部的不适感让孟冬愉没再去想方才的尴尬瞬间,她径直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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