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前面人放下戒备,躺在地上的玉沉渊才睁开眼,暗自跟上去。
他事先穿了软甲,就为钓出这群藏在暗处的鱼。
一行人没有过多停留,将叶清眠藏在货箱中,抢在守城士兵得到城中生乱的消息前离开。
叶清眠醒来时是在马车内。
夜已经深了,他们还在赶路,想来是怕淮云士兵追来,所以日夜兼程回夷阳。
一路上只有固定的人来给叶清眠喂干粮和水。
十多日后,靠近夷阳境内,一行人才找了间驿站休整。
近身伺候叶清眠的黑衣男子将她带到一间客房,替她松绑了手,脚还扣着精细镣铐。
男子身材精瘦,很高,下半张脸蒙着黑布,双眼还是控制不住往叶清眠身上扫过,他们做这种卖命营生的,哪见过这般娇俏的小娘子。
虽说碰不得,但多瞧两眼也是赚。
他咳了声,吩咐道:“洗刷干净了,明日回都城。”
叶清眠没说话,自顾走到屏风后,将衣衫褪到肩头,忽而转头对男子说:“我沐浴,郎君就要如此站在哪儿吗?”
男子转头看见屏风上的旖旎身影,有些慌乱,刚张口还未出声,窗外就闪进一道身影,将男子劈晕。
叶清眠拉好衣衫,出来看,见是玉沉渊松了口气。
随后玉沉渊又将那男子拖到床板下,喂了颗昏睡药。
两人沐浴完,换了干净衣服,玉沉渊便扮作那位近身伺候的男子陪在叶清眠身边。
第二日天黑才进城,辗转几条道,最后在一间不起眼的院子前遇到了接头人。
一位老嬷嬷提着灯站在门口,面色肃然,一身褐色暗纹锦衣很是体面,一瞧便是世家大族出来的。
叶清眠才下车,嬷嬷便屈膝行礼,语气平平道:“一路舟车劳顿,辛苦姑娘了。”
叶清眠没有理会,也不曾看她,只跟着他们安排好的人往里走。
仿佛这场劫持于她来说毫不相干。
嬷嬷抬眼看了下叶清眠的背影,似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平静,按例去侍奉。
这间院子在外看着平平无奇,绕过影壁,里头极尽奢华,清池映月,树影婆娑,侍女井然有序地立在石板路旁。
叶清眠被带到一间屋内,屋子很大,纱幔垂落,却只有一方暖泉,再无其他。
暖泉旁的侍女屈膝跪下,对叶清眠道:“请姑娘沐浴。”
叶清眠没有推拒,一切顺着她们来。
沐浴完侍女又为她换上绸衫,梳理妆发。
发髻挽在右侧肩头,缀了些花朵,衬着红润的唇,平添几分女性的妩媚。
这还不算完,侍女又在叶清眠脖颈、肩头、腹部等地方扑了香粉。
呼吸间尽是香粉的甜腻,叶清眠不喜欢这样用,不住皱起眉头。
待收拾停当,嬷嬷带她从后门离开时,叶清眠才得空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身后那间尽是脂粉气的屋子她是再也不想进去了。
门外停着一顶软轿,负责押送的内侍官早就换成了玉沉渊。
他戴上了人皮面具,伪装成内侍官,叶清眠不禁觑他一眼,他太高了,得缩着肩身子弯下去好多才行。
看着着实不易。
叶清眠心底一笑,上了软轿,轿子径直抬入宫门。
这还是叶清眠头一回在夜里进宫,所见与白日截然不同,四处巷子深黑没有尽头,连宫灯也透着冷气,整座皇宫被天幕笼罩,深黑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娘当年也是被玉澜风困在了这样可怕的皇宫,她如何熬的过去。
叶清眠无奈的闭眼。
又辗转片刻,叶清眠被送进了一间宫殿。
叶清眠在榻边坐好,送她来的侍女才撤去宫扇。
殿里灯火辉煌,暖帐香炉,与外头的阴冷天壤之别。
一位宫女走过来福身道:“请姑娘稍候。”
叶清眠看了眼她,抿唇轻笑。
下一刻那位宫女挥了挥手,塌下跪着的四位宫女起身离开。
叶清眠瞥见她们托盘中的物件,是些绸带、细绳、镣铐,想来她若是不听话,那些东西便是用来对付她的。
叶清眠在榻边坐着等,身侧守着两位宫女,玉沉渊以内侍官的身份站在屏风外侧侍奉。
将近两刻钟,门外才通传。
“陛下驾到——”
众人接驾,跪地俯首。
玉澜风一袭紫袍,尊贵不凡,他步伐中藏不住的急切。
才进殿他就寻找叶清眠的身影,随后径直走过去扶起她。
叶清眠抬眸与他对上时,玉澜风面色一滞,脱口而出唤了声“阿宁”,视线再也不愿移开。
纵然心里恨毒了他,叶清眠还是装作羞于他目光的模样,垂眸低唤,“陛下。”
见状,玉澜风执着她的手,探问:“朕如此安排,你不责怪?”
叶清眠恭顺垂首。
“妾只是一介弱女子,身如柳絮,尚不知前路在何方,又怎会生怨?”叶清眠弱弱地瞥了眼玉澜风,又道:“一开始被人劫走妾是怕的,可见了陛下,就不怕了。”
玉澜风拉着叶清眠坐在榻边,问:“为何是朕就不怕了?”
“陛下九五之尊,妾进宫时有幸得见天颜,只是陛下不曾留意妾。”叶清眠语气谦卑。
是了,她是玉沉渊娶进门的女人,进宫参加过宫宴,只是玉澜风对她确实没什么印象。
玉澜风眯眸试探她,“你本是永安王妃,朕贸然招你进宫,你可有为难?”
闻言,叶清眠神色哀伤,“妾自小颠沛流离,嫁与永安王也属意外,不过是家族姻缘,情意究竟有几分妾也不敢揣测,如今他纳了侧室,也能形影不离举案齐眉…有无妾,对王爷而言或许都一样。”
玉澜风心中窃喜,扶着叶清眠的肩安慰道:“不必伤怀,朕会对你好。”
叶清眠含泪跪下,楚楚可怜,“妾不敢奢求陛下的心意,只愿陛下能顾惜一二,护妾一生安宁。”
玉澜风垂眸看着叶清眠,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苏若宁虽相貌柔婉却性子刚烈,如今她的女儿竟这样软弱。
世上想找到全然相同的人果然不可能。
可除去旁的,单论这张脸,世上再无人能有她这般相像。
玉澜风轻叹一声,如此也好,他和阿宁未得善果,如今叶清眠如此顺从乖巧,留在身边也安心。
“朕答应你,定会护你周全。”玉澜风保证道。
玉澜风抚上叶清眠的脸颊,眼中情愫复杂,叶清眠知道,这只是针对这张脸而已。
她表现得极尽恭顺。
她还要隐忍蛰伏,父亲的消息还得从玉澜风身上打探。
第66章 宁妃宠冠六宫
侍寝时, 叶清眠趁玉澜风沐浴,将迷魂香挂在床头。
玉沉渊也在香炉里放了致幻的香粉。
随后便站在屏风外,余光瞥着里间的一举一动。
玉澜风出来后, 叶清眠就迎了上去,纤纤玉手搭在他腕上, 软声道:“陛下, 妾服侍您。”
玉澜风虽年逾三十,却依旧身材健壮,面容俊朗。
他视线向叶清眠看去,她已然脱了披风,光泽莹润的绸衫包裹着玲珑身姿,露出的雪白肌肤散发香气。
玉澜风口中一阵干燥, 声音也低了不少,“你倒是会伺候人。”
叶清眠娇媚一笑,软声斥他, “陛下您取笑妾。”
玉澜风被哄得心情很好, 揽过叶清眠就往榻上去。
玉澜风力气大, 叶清眠抵抗不了, 看着纤细的身影被压在榻上,玉沉渊眼尾不住泛红,缓缓捏紧藏在袖中的匕首。
这样的场面叶清眠也很着急, 一边要应付玉澜风, 余光却落在屏风处的身影, 她怕玉沉渊冲动。
眼见玉澜风就要压下来, 叶清眠忙开口, “陛下,您也忒心急了。”
叶清眠嗔怪地扫了眼他。
玉澜风停下动作, 静静看着叶清眠,不成想美人怒在这样一张脸上竟如此撩人。
许是后宫妃嫔大多是谦卑顺从之流,反驳他的女人他也都没耐心,可要是“阿宁”他很愿意接受。
叶清眠趁机起身,挪到玉澜风身后,双手环在他胸口处,指尖缓缓探入襟口。
随后覆在他耳畔道:“陛下想见妾,那自该是妾来尽心,岂能劳动陛下?”
玉澜风舒服地闭上眼,由她侍弄。
在迷魂香和致幻香的作用下,玉澜风脑中很快就浮现出旖旎遐思。
见玉澜风放松戒备,呼吸均匀,叶清眠才确信他昏迷了。
殿内其余没有服用过解药的人也都中招晕倒。
玉沉渊忙到榻边确认情况。
因为和玉澜风推搡,叶清眠发髻松了大半,被他捏过的肩头、手腕都泛红了。
叶清眠嫌恶地推开玉澜风,忍着泪水道:“若非还要询问父亲下落,我当真想毒死他。”
玉沉渊心中自责自己无用,因为忌惮玉澜风的后手,一直韬光养晦,寻找最佳时机,反倒连累让叶清眠以身入局。
玉沉渊也起了杀心,抱过叶清眠安慰道:“若要杀他也可,我连夜送你出宫,让萧将军接应你回淮云,我割下叛帝首级昭告天下,便能免你受苦。”
一听,叶清眠就知道他的打算,他是想独自揽下弑君的罪名,就算叛帝死了,可他治国十余年,根基深重,玉沉渊也逃不过一死。
叶清眠忙捂住玉沉渊的嘴,摇头道:“不不,我不觉得苦,你切莫冲动,不论是爹娘的生离死别,还是公婆的饮恨而终,乃至被叛帝荼害的百姓,我们要将这些被雪葬的冤案一桩桩一件件查明清楚,让真正有罪之人认罪伏法。”
叶清眠抚上玉沉渊的脸庞,坚定道:“你和公道,我都不会舍。”
玉沉渊的神色才逐渐柔和下来。
净室内,叶清眠控制不住力道用锦帕搓洗着被玉澜风碰到的地方。
玉沉渊挂好衣衫,来到浴桶后,从叶清眠手中取过帕子,心疼道:“眠儿,别这样伤害自己。”
叶清眠还是过不了心里这关,玉澜风靠近时她厌恶极了。
想到那个画面叶清眠手指不住用力,脖颈被抓得泛红,“我以色侍人,你会不会讨厌?”
玉沉渊拉开叶清眠的手,在被她搓红的地方落下细密的吻。
在他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叶清眠还是忍不住落下泪,玉沉渊知道,做这个决定叶清眠才是最煎熬的。
他能做的只有无条件支持她,用尽全力护住她。
玉沉渊从后面抱住叶清眠,脸颊贴着她,温声道:“眠儿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二日,玉澜风下朝就来看叶清眠。
要带她见后宫妃嫔。
俞贵妃的重华殿中坐满妃嫔。
大家听闻昨夜陛下终于出殿门,还恢复了早朝,便都聚在俞贵妃处谈论。
毕竟这后宫里唯一能劝谏一二的也只有俞贵妃了。
嫔妃问及陛下行踪,俞贵妃亦是面色一窘,强笑着岔开话题。
正当大家意兴阑珊,就要离去时,内侍官来报陛下驾到。
嫔妃们视线齐齐落在殿门口,可看到玉澜风还牵着位女子时,笑容又都凝固在脸上。
俞贵妃才瞥见叶清眠的脸,眼底就闪过慌乱,不过一瞬,她就恢复如初,仍是笑盈盈地迎上去。
“妾拜见陛下。”俞贵妃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可玉澜风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拉着叶清眠往主位坐下。
俞贵妃笑意微凝,从前陛下都会体贴扶她起身的,不过几日,怎就生分了?
陛下身侧的位置向来属于她,如今也要变了吗?
俞贵妃和妃嫔们站在两侧,心中道不尽的悲凉。
玉澜风拍拍掌中的芊芊素手,满眼宠爱,对妃嫔们道:“这是朕召进宫的美人,即日起册为宁妃,享半副皇后仪仗。”
宁妃?
叶清眠心底冷嗤,还真是深情啊,以爱之名行恶,逼死了苏若宁,如今又满后宫找替身,就算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脸,就能弥补内心的虚伪和愧疚了吗?
真可笑。
玉澜风笑问:“爱妃可满意?”
叶清眠敛起神色,起身跪在玉澜风膝侧,笑意不减,“妾深谢陛下隆恩。”
玉澜风满意地弯起唇,伸指抬起叶清眠的下巴,一点点欣赏着。
倒像画师仔细揣摩作品中的疏漏那般严谨。
叶清眠也不抗拒,配合地抬眸对上他。
看吧,这辈子牢牢记着,死了也记着,自己做过的孽别想忘!
玉澜风带叶清眠离开后,妃嫔们也都各自回宫,俞贵妃独自望着空旷的宫苑五味杂陈。
自叶清眠进宫,后妃就没了机会见皇上,可叶清眠位列四妃,众人也只敢私下议论。
这天晨会,重华宫充满怨言。
贞嫔怀了龙嗣,从前陛下三不五时就要去她宫里,现如今已有一月未见,心里妒得很。
贞嫔抚着隆起的小腹道:“宁妃好命啊,独占圣恩,倘若有了身孕……”她抿唇一笑,余光瞥向上座的俞贵妃,“储君之位空悬,只怕会让她占了先机。”
俞贵妃眸光微转,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储君之位予谁,都是陛下说了算。”
贞嫔嘲弄地勾唇,俞贵妃是平民出身,父兄依靠她升官乍富,在地方大肆敛财,在朝中颇受排挤,这些年就凭着陛下的宠爱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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