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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微末缩了下脖子：“不能擅离基地吧？”
“不用出去，作为实验材料送到基地了。走吗，去实验室，你还没看过吧？”
陈微末没去过，并不是因为保密性高，而是实验室的人，对于未知的事情太过好奇，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一向炙热异常。
希泊几个知道她的改造体内情的人并没有把这件事传出去，所以在其他人眼里，她还是那个神奇的邦外人。
参照秋子昂以前对自己的态度，估计那帮人也想把她解剖了。
好在有孟乐知领着，今天他们稍微收敛了一点。
“你看。”孟乐知指着一个透明器皿让她看。
土壤中有三个肉色粘状物在细微地蠕动，只有芝麻大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是什么？”陈微末从没见过这种生物。
“是新物种。”孟乐知耐心解释，“结构非常简单的生物，对外界的刺激有明显反应，可以进行新陈代谢和能量交换。但那片土地曾经受过完全的生物灭活，现在的强辐射还不适合生物生存。”
“那它是之前的生物残留还是新生的？”凭着她不太丰富的知识储备，她觉得那么短时间，新生物的进化应该还做不到。
上次在贝弗森星，也是历经百万年才有了新一轮生物活动。
“那里的环境因素太复杂了，所以现在还很难说，无论如何，这三个的生命力很强悍。”
陈微末盯着它们，冷不丁用手指突然贴上器皿外侧，它们竟然有躲避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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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公权私用啊…”欧治在实验室对面遥遥相望的露台上百无聊赖地推拉着栏杆。
“呦，连你都看出来了。”戚以轩背对着，抱胸而站。
“废话，队长怎么不带我看呢？我又不傻。”
“沐风华都看出点苗头。估计只有当事人还不知道。”
“唉…”欧治忽然长叹一口气，“以然让咱们注意着看基地其他人的反应，这活儿我最不想干了，竟然还偶遇队长这么拙劣的手法。”
“没办法啊，队长受伤的消息放出去，正好可以看看基地的人对陈微末的反应。”戚以轩沉声，“之前从来没留意，感觉大家都挺正常的，但其实害怕忌惮都多于好奇。”
“打不过，又不了解，有几个人会心平气和地相处？也不用苛责啦。”
“我知道，但是朝夕相处的人都这样，外面不一定怎么样呢。”
欧治和戚以轩对视，同时叹气。
在欧治看来，陈微末同意这么做，虽然理智在线，但从情感上来讲，和自暴自弃没什么区别。
最不该抛头露面的人现在主动站出来。
她以前…也是会主动的人吗？
可能了解了一点身世之后，想法变了吧。
第61章
莫尔若的支队阵仗很大，几百人，走出了几万人的架势。
“摆排场给谁看呢。”欧治小声吐槽。
一想起来从前比赛的时候在莫尔若手里吃的亏，他的陈年旧仇又攻占了理智。
“联合行动，一般不都这样？”沐风华站得笔直，只轻微地动动嘴，“事儿不大，但士气都要压过一头。”
“但这绝对夹杂个人感情了。”戚以轩也比较赞同欧治的说辞。
“还说话，想被罚了是吗？”戚以然开口。
“…”
莫尔若长得很漂亮。
陈微末第一次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生，是那种客观的美，无需强调性别。
“第三军区一支队，莫尔若。”
“独立军区希泊机动队，孟乐知。”
两人的开场白并不太符合常规流程。
“进去吧，在外面搞这些没什么意义。”孟乐知让戚以然领着普通士兵安置，只带着几个核心成员进去谈正事。
陈微末也跟着进去，一进屋莫尔若就拿她开题：“孟上校真是用人不疑啊，不管什么事，什么人都能参与。”
“我都要和你联手了，世事无常嘛。”孟乐知似笑非笑。
“上校感慨很多。”
“托你的福。”
陈微末也不知道他们在较什么劲。
“今天还算好了，之前总打架。”欧治在一旁小声拆台。
“队长还会主动找事？”
“联赛他输过一场积分赛，虽然其他时候一直在赢，但是他应该能记一辈子。”
虽然男人之间的小心思还很多，但他们两个也很快进入正题。
“这次选的中立地是希帕蒂娅无界之城，原则上避免冲突，但是星匪一向出尔反尔，我们最大的难题可能是路钰的性命问题。他们未必会因为几个星匪的头目就留他一命。”莫尔若道。
星匪内部派系林立，谁也不顾谁的死活，这次他们同意交换人质，反而很奇怪。
但毕竟是个免于交战的机会，联邦不会放过。
孟乐知表示同意：“升太向来不太参与星匪之间的破事，但是身在其中也难免。他今年灭了普维，抢了不少资源，他手下也有不安分的，比如那个波文。”
“波文一直想单干，但是手里东西不多，没人支持，现在不一样了。”莫尔若当然知道孟乐知的意思，对手的默契有时不比队友差，“他们不和，对我们是好事。”
“你知道升太灭普维的具体过程吗？”孟乐知问，这是升太部的转折点，如果搞清楚那时升太和波文之间的龃龉，他们就能更好利用这一点。
“还没查清，当时冲突爆发得很突然，普维一直是强部，按理说不应该会被全歼。升太这一仗打的很漂亮，速战速决。”
“原因呢？”
“…星匪之间内斗也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原因吧。”
陈微末在一旁听着，有点想举手打报告，但碍于生人在，又不太敢。
犹豫的手指一上一下，只有戚以然注意到了。
“你有话想说？”
“…嗯。”
“队长，微末有情况汇报。”戚以然直接打断他们的对话。
屋内十几道视线齐齐落在陈微末的身上。
“微末，直接说就好。”孟乐知示意她可以在莫尔若他们面前直说。
“就…升太打普维的时候，我也在…我跟他们一起打的…”
莫尔若：？
《我的好对手招了个星匪进军队》
可得好好听听。
他脸上笑意忽然绽开：“你细说。”
“…什么时候的事？”
按照陈微末给的模糊的时间线，她离开母星不过几个月，经历的事儿挺多啊？孟乐知有一种头皮被扽起来的凉意。
“我离开家乡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普维部…”陈微末有点心虚。
她在进入希泊之前，也不知道联邦和星匪之间这么血海深仇啊。
“那你是加入了升太？”莫尔若问。
“不是。我因为没有飞行器，所以去抢一个，结果正好…”
“然后顺便和升太一起打了？”
“…普维要强行封锁，我如果不想成为他们的奴隶，那就只能不让他当权。”
“封锁？”孟乐知蹙眉。
星匪在星际间四处掠夺，居无定所，普维要封锁一个地方，那就不是简单星匪的行为。
占地为王，他野心不小。
“升太也在那，他不可能唯命是从，我就和他合作了。”陈微末继续道。
“怎么合作？”
“升太大部分人在外面群攻，我和几个人去把普维解决了。”
“普维有个攻击脑神经的武器，你没中招？”莫尔若开始盘细节。空口无凭，总觉得她说的过程太简单。
“抢在他之前先干掉他。”
和一群不认识的人临时合作，她必定要被当成探路石。
所有人都等着她以命打开一条路，结果她却直接拿下对方的首领。
但对于升太他们来说，百利无一害。
希泊觉得合理。
非大型团战，陈微末的确是个很难防御的因素。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她最擅长。
可莫尔若这边并不了解。
他把手架在唇边胡乱点点，又移开，又放上。
“你…”
“你觉得波文是个怎样的人？”孟乐知打断莫尔若，问道。
“…不熟，但他应该，不太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说？”
“升太邀请过我，虽然我没答应，但是波文给我准备的飞行器是坏的，我没走多久就坠毁了。”
“然后你就掉在…那片到处是树木草原的陌生地方了？”戚以轩顺着问了一句。她也在捋陈微末的过往。
“是。”陈微末只是有什么说什么，她看向孟乐知，“波文看不惯我，所以我还去吗…”
“去！当然得去！”莫尔若忽然兴奋道。
这么好的搅局机会，不把握一下太可惜了。
一个曾经拉拢过的人，现在投身宿敌，无论是波文还是升太，哪个心里不舒坦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戚以轩悄悄捏了捏陈微末的手。
整体策略商量完，莫尔若的人去到他们休息的地方，离开时，莫尔若的视线落在戚以轩身上，又很快移开。
“啊～～～”欧治瘫到沙发里，喉咙里发出怪音，“他们装着和谐，咱们也得好好说话，真累啊。”
“明明他们回去也得说怎么把工程师诓到他们军区的事。”
“就是。”
“哪那么多话，懒散坏了想挨罚了？”孟乐知也松散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可嘴上还是在训斥。
“…是。”
“但是微末曾经和星匪并肩作战的事，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啊。”戚以然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升太很欣赏你，他很久没有扩充过队伍了。”
“万军丛中取敌军首级，多酷啊，搁我我也招揽。”戚以轩听出她姐姐的一些言下之意，便稍稍转圜了一下。
孟乐知也选择当作没听出来：“升太和波文的关系，挺微妙的。”
“升太喜欢装傻，波文总是笑呵呵的。”陈微末简单总结，都不是什么善茬。
“你觉得对待他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孟乐知问，刚刚所说的，都只是普遍的统一策略，他现在想听听唯一真正接触过这两个人的亲历者的真实想法。
陈微末垂眸，沉默不语。
她盯着波文的照片，那时战争的轰鸣犹在耳畔。
直到踏上希帕蒂娅无界之城，她有时还在晃神。
陈微末戴着帽子，低着头，十分低调地跟在队伍中。
孟乐知和莫尔若与波文对立而坐，可升太并没有出现。
“不好意思，升太今天比较忙，我们也刚来，好多东西还得整理。”波文不走心地解释了一下。
谁都知道这种场合，为首的不出现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那我们就等他来。我们时间也很充裕。”莫尔若笑了笑，提起那杯浑浊的紫色液体喝了下去，“味道不错。”
“从去联邦的贸易商队那抢来的，我想你们也喝得惯，特地准备的。”波文恶劣地勾了勾唇。
陈微末在后面悄悄憋了口气，感觉也没过多久，波文嚣张了不少。
升太是压不住他吗？
她暗中观察着四周和上面的走廊，很多熟面孔，也有不少升太的忠实拥护者。
又不像是升太不能出来的样子。
又或许…
她在对面的阵仗中努力找寻其他熟悉的身影。
孟乐知也喝了一口，抬了抬杯子：“德雷克斯盾的利亚茶，不在联邦的交易名录内。波文你，别是抢错了。”
当面挑衅，星匪如果不傻，一般不会在这种场合发作。
“孟上校的舌头真灵啊。”波文皮笑肉不笑，安静地坐陪，也没有让升太出现的意思。
无论莫尔若和孟乐知怎么催促、怎么暗示，波文软硬不吃，干耗了很久。
“微末。”戚以然拽了拽她的袖子，“今天他们来的人对吗？”
“差不多。”陈微末语气不太好，“以然，我好像真的被利用了。”
他们知道是希泊的人来谈判，那自然已经知道自己也会来。这一点希泊也心知肚明。
可今天，认识陈微末的，都不打算认出她。哪怕她已经和很多人对上了视线。
陈微末摘下帽子，大大方方地让波文看到自己。
波文也毫不意外。他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陈微末。”
“嗯。”
“我也没想到啊，想当初升太让你留下你没同意，原来是有别的出路。”
“嗯。”
又是嗯嗯嗯。
之前就是，烦死。
波文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样子，心思深沉，捉摸不透。
“升太呢？”陈微末问。
波文耸了耸肩。
陈微末回头看了眼孟乐知。
波文紧盯着陈微末，她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自己身上，他更生气了。
突然，脸上、大脑失去了直觉，他好像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眼前景象碎裂扭曲，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第62章
波文被陈微末一手扇死，两方人员都有点措手不及，但都立刻亮出武器对峙。
“喂喂喂，你的兵怎么回事？”莫尔若虽然坐着没动，但神情已然严肃紧张。
孟乐知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周围。
“唉，这是做什么呢？我就迟来了一会，怎么都用枪对着人家，快放下。”
楼上的走廊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一个穿得毛茸茸的中年男人半倚在栏杆上，和蔼地看着底下的乱局。
下面的星匪真的把枪放下了。
有几个人没放，转眼间被身边人抹了脖子。
“陈微末。还是那么厉害啊。”升太没理那两个上校，只和陈微末说话。
“下来说正事。”陈微末平静地回应，好像刚刚杀人的并不是她。
“这不是说完了吗？那个工程师这就完好无损地送来。”
升太穿着小皮鞋哒哒哒得下了楼，用脚把波文的尸身挪开，自然而然地坐下。
“那个路钰呢？抓紧让他来啊，别让我们联邦的大人物们久等。”升太乐呵呵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升太，你这是什么意思？”莫尔若冷笑一声，他算是看出点眉目。
希泊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并没有完全告诉他们。
而升太也并没给联邦面子，只是让陈微末来帮他解决点问题。
一个选择——要么，跟波文没完没了地周旋，要么，痛快帮他搞定一个烦人的下属，两方都得到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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