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由科技一贯做法，是直接研究他们的大脑？”
林千星歪头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看吧。”
顾文州被卖了个关子，有点不爽，但还是要问清楚：“一会怎么干？”
陈微末从缝隙里看脚下那片空间：“一般这种不需要再调查的情况，我是直接弄人。”
“…就你和左云两个人？”
陈微末死鱼脸：“不然呢。”
林千星轻笑：“你也别问我，我也是第一次和她一起行动。”
陈微末在扫描空间图上指了一个地方：“这里应该是以后的试验场，最后搞这里，先把外围清了，别惊动其他人。”
她打量了一眼顾文州，孟乐知才故意折腾完他，现在就要动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
“你跟我一起。”
石逸晨脑袋一晃，刚想开口，就被林千星打断：“那我们三个一组，清完外围在这里集合。”
顾文州脸色阴沉地跟在陈微末身后，基本没有什么动手的机会，全被陈微末一个人抗下了。
“用不着你帮我。”
“还没轮到你。”
“…你一直这样…”一说话就让人生气吗？
“你不是问过好几次了吗，我就算和左云一起行动，也是兵分两路。”陈微末觉得他有点啰嗦，“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不太会合作。”
可即便如此，顾文州还是决定，可以和林千星、陈微末一起干。
顾文州重新耐下性子问：“那你的计划里，我要做什么？”
“你会干扰人的心智吗？”
“你是说，孟上校那种？”顾文州现在回味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被捆绑在身体上方，无助且梦幻，他但凡分神一点都会分不清外界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倒也不用那样，就让他们反应慢一点，我怕有人手快发出警告。”
“…那我应该可以。”
顾文州在后面控场，他看得清清楚楚，场内十几人，陈微末杀掉每个人几乎都是从后面动的手，灵活得像是幽灵，对方完全没有还手的可能，甚至可能连是谁杀的他们都不知道。
而他虽然用精神力让他们变得迟钝一点，但效果也十分有限。
怎么做到的呢？无论是速度还是角度都无懈可击，像一台真正的杀人机器。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在他脑子里控制不住地过了一遍。
他明知道原因的，只是现在还没适应。
虽然她有枪械类的武器，但和从前一样，还是更喜欢拎一把不长不短的刀，在杀光所有人后，她立于尸身间，旋转刀花，刀上的血滴被甩得干干净净。
顾文州只用在门口等着干掉几个定点巡逻经过的人就好。
“这是你经手的第几个自由科技的工厂了？”他问道。
“记不清了。”
“你的情报都是从哪来的？”
陈微末把刀收回腰间，微微挑眉：“我满星际都有可以提供情报的盟友。”
“那你又为什么和自由科技纠缠到底？像联邦那样得过且过，你的日子也能过得更舒服。”
他们二人继续从外围向内深入清除。
“我也说不上来具体的。”陈微末边走边说，头也没回，“我只是有时候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那么多被抓去做实验的人，不论现在是死是活命运都被完全改变，但是始作俑者没觉得我们拥有命运，就像杯子碎了就再买一个，很简单就揭过去了。”
顾文州缄默不语。
对他人的理解和共情永远是有限的，可是莫名的烦闷又让他意识到，他是在心甘情愿为着他信仰的传统善恶观而行动。
他只走了片刻的神，陈微末突然转身掏出枪朝他耳边扣下扳机，武器无声，他只听到远处一个闷闷的落地声。
“注意周围，看在你现在脑子不好的份上就不骂你了。”
“…”
因为自由科技攻下阿尔塔没费什么力气，所以后续重建的防卫工作也并不严谨。毕竟一个偏僻穷困的小地方，也不会有人觉得，真的会有他们这种闲人过来多管闲事。
“差不多了，回去会合。”陈微末这边清除完毕，忽然想起来件事，便问顾文州，“你们的机甲，还能用吗？”
“我们检查了故障，是能源晶片被动了手脚，链接精神力的关键部件也有一定损坏。我和石逸晨只能维修外面，其他的…不太行，而且没有材料。”
“那你们能接受，改装一部分吗？”
顾文州觉得脱离了联邦的舒适区，好像和世界完全脱轨了一样，事事都没办法，只能靠别人。
他的确担心过这个问题，先不提功能，单单是机甲外型就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你认识联邦外的机甲师？”
“全科人才，不只是会修机甲。但是吧…”
“但是什么？”
“…到时候带你去，你自己决定，先把这里解决。”
左云那边也搞得差不多了，就差核心的工厂区还没有攻入，而且他们需要速战速决了，外面太久没有动静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陈微末看着眼前四个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受不了这几个学院派。她可不会领导队伍。
“指挥们，是不是，能给出个主意？”
“多人协作，你以前在希泊不是也经历过？”林千星不明意味地反问。
“磨合不算很好吧，孟乐知说我更像个敢死队的。”
“他也控制不住你？”
陈微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她好像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兴奋。
左云站出来说话：“我们主打一个凭直觉。”
“直觉，出错了怎么办？”石逸晨试探地插了句嘴。
“我们一般不出错。”
“…”
“算了，这次是第一次合作，先各干各的吧。”林千星虽然身在其中，但多少存了点看戏的心思。
他一早就想到作战策略这事，但顾文州和石逸晨还没从绷着面子的状态中迈出来，他俩压根不好意思问。
就这么拖着，一来二去，直到现在才把这个问题摆到明面上。
“同意。”陈微末和左云异口同声。
顾文州和石逸晨也不好说什么，身为身经百战的战士没做好准备工作也是他们的失误，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可能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那就，快刀斩乱麻，注意安全。”陈微末启动眼睛中微型显示屏的全景视角，进入战斗模式，“还有一件事，你们这两个指挥尽量别勾连我和左云，我俩不行。”
“…什么不行？”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有人强行对我们的神经做什么，由于后天缺陷，我们就容易失控。”
左云幽幽附和道：“一失控就容易六亲不认地揍人哦～”
“…好。”
面子有什么用，顾文州开始后悔，他第一次经历临上场前才了解队友习惯和细节的业余行为。
虽然单打独斗他们也不差。
阿尔塔人是被分区关押的，一代又一代的“修身养性”让他们平和得连反抗的意识都淡淡的。
陈微末直接跳到自由科技人群正中。
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让所有人措手不及，更不要说一击致命的袭击。
骚乱一起，其他人同时发起攻击，四个人竟然形成了围攻的气势。
陈微末脚步不停，寻常人的动作和速度在她眼里都是被放慢状态，可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下意识格挡，手臂竟然有些吃痛。
是同类的味道。
她毫不犹豫朝着对方心脏砸去，在这个人失神的一瞬间，同时掰断他的脖子。
这支队伍，成员很杂啊。陈微末环视周围。
有普通守卫，有像这样的改造人，还有一个…
在石逸晨那边。
他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面对即将落到身上的攻击半点防备都没有。
陈微末连过数人，转眼间帮他挡下那道刺眼的不明武器，又把他抽倒在地。
石逸晨渐渐清醒，视线清明时，陈微末手臂上的血溅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
“我知道。”
陈微末淡漠回应，她盯着身前这个清瘦的男人，对方也投以意外的打量。
“这样僵持下去没有意义，你的人干不过我们，我又杀不了你。你走吧，放弃或是搬救兵回来，我都接着。”
第140章
“那人说不会再来，你就真的信了？”顾文州检查了这个地方还有没有自由科技的活口，确认完毕才回来。
林千星正在给陈微末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就像是烧红半灭的炭，都不知道该怎么上药。
“你这个…”顾文州见过的战场上的伤也不少，像这样骇人的几乎没有，就算有，也都是出现在尸体上的。
“过两天就好，不用管。”陈微末多少还是被那个人影响到了情绪，现在她和石逸晨的状态很像，都透着淡淡的死意，再加上胳膊上的疼痛，更平添了烦躁。
只不过不同的是，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受了影响。
“他说什么都无所谓，他们不回来最好，但如果自由科技去而复返，说明这里的东西对他们的意义重大，这个反调我还是要继续唱的。”
“那人是谁？”林千星问。
“一个精神体，我们看到的他的形象是他自己决定的，实际上他并没有实体存在。”
“…所以拿他没办法？”
“除非他自己放弃存在的意义，否则就是永生。”
陈微末瞥了眼被关起来的阿尔塔人，长长叹了声气，推了把林千星：“你去跟他们说，我一跟他们说话就头疼。”
既不反抗，又不逃跑，生存为幸，灭亡为命，现在是饭喂到他们嘴边了也不张嘴。
她可不想再听阿尔塔的的族长叨叨那一套顺其自然的命运论。
顾文州一直在观察石逸晨的反应。
刚刚，他好像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过去他和石逸晨几乎朝夕相处，所经历的事、所面对的人都差不多一致。而不同的只有…
但他不想现在就点破。
“已经有一些阿尔塔人被活体研究了。”他在隔壁见到了冲击性极强的画面，这可不是从前看看图片和文字能感受到的。
“有数据吗？”陈微末问。
“…不多。”
“带上，说不定有用。”她解释道，“一般从人员、研究路径和所用区域网络这三方面反追踪自由科技，他们组织内斗越来越混乱，还出现了很多中立的势力，所以能利用的就别放过。”
“这种东西，可以做成干扰精神力的生物武器吗？”所有人都在做善后工作，顾文州完成得快，整个人莫名陷入沉默的低落。
现在想想，军区在知道自由科技所行之事的情况下，还是更愿意去内部争夺能源、对外打打星匪，浪费了很多抢夺先机的机会。
他也当然知道父亲做了很多不利于联邦的事，但沦落到那个境地，也不全是因为他做的错事。
而陈微末一个人在外几年就能形成一个巨大的联络网…
真是好笑。
“联邦的精神力在星际间不算是很厉害的天赋，自由科技之所以总是揪着联邦中几个人不放，纯粹是因为他们的高层曾经出身联邦。有针对的意味，但绝不会只是为了对付联邦。又或者说，的确有人想针对联邦，而有些人放眼更远。”
萧端也曾有类似的疑问，联邦士兵天职就是为了守卫联邦的安全，所以难免会被局限在这个视角，只有跳脱出来，才能更细微地觉察出自由科技的目的。
陈微末感觉到他的情绪，但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她没必要去刻意地安慰，如果他调节不好，那今后的很多事他也做不来。
“我们走吧。”林千星回来，摊了摊手，“说不动他们，尊重他人命运吧。”
陈微末和左云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但另外两个明显还想努力。
“救不了所有人的，今天救一次是我们运气好赶上了，我们没义务帮他们重建，总不能一直盯着这一个地方。”左云推着这两个人离开，今天她还算是有耐心，还能说解释上两句。
陈微末和林千星走在后面。
“问你件事。”陈微末看着地面，默默开口，“联邦曾经有过主动发起侵略他国的战争吗？”
林千星神情微微变了变：“有，但是都是未公开行动。而且几乎每个军区都有过。”
“…”
林千星见她不说话，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独立军区在那里…？”
看反应就知道了，林千星又恢复如常，甚至语气中多了几分寒冷：“希泊机动队一直是所有军校学生心目中的典范，能有那么高自主行动权的队伍没有几个，可毕业后真正加入到军队中…”
“…怎么了？”陈微末见他迟迟不说话，催促了一下。
“自主权是靠长官的能力和强势争来的，可没有人能永远坚守本心，不论是被迫放弃还是主动沦落。”林千星表现得淡淡的，又有些玩味地问道，“你会失望吗？”
“我没和别人说过。”陈微末沉默良久，“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年前我就会杀了华澄。”
她逃避了会不会失望的问题。
战争和杀人无分目的，结果一目了然。
不仅是孟乐知，她也在不停地屠戮。
“很荣幸知道你的秘密。”林千星笑了笑，可笑容却不是那么真切，他看了看她胳膊上的伤，目光才柔和了一点，“回去歇歇，你这伤就这样放着不会感染吗？”
“我已经把这个缺陷进化掉了。而且我要先离开几天，你和顾文州别打架嗷。”
“知道了，幼儿园园长。”
一般她不细说的行程都是和蒂尔特斯有关，她不提也是怕林千星体内那位又犯病。
她和那位形成了一种和谐的关系——只要罗斯希尔出现，陈微末就会把她揍回去，而罗斯希尔虽然疯，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久而久之她就不会出现在陈微末面前了。
林千星懂得，自然就不会主动戳破这个平衡。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一周左右吧，有事？”
“…没有。”
“那你继续盯着阿尔塔，如果一直没人来，就不用再管这里了。”
“好。”
娜塔莉娅的婚礼准备工作在仪式开始的前三天猛然加倍，陈微末几乎是全程跟在女王陛下身旁，既负责接待、流程等一系列琐碎的活，又是最有保障的守卫。
可是好无聊。
就连左云和伊尔都被使唤得找不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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