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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将和她…”
“我和她，只有仇恨关系，她杀了我的两个兵，他们可是无妄之灾。”南勇打断了戚以然的问话，视线锐利，绝不落人下风。
“准将要过河拆桥吗？”
戚以然的眼神平静无波，原本紧绷的双手自然放松地垂下了。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准将了。”
房间内又只剩他一人。
“刚夸完她沉得住气，这就露怯了，真是不是一队人不进一家门啊。”他无奈笑了笑，又看向窗外。
他看得清楚，下面每一个人的神情越发严肃，有些藏不住心事的年轻士兵，手几乎放在了机甲的启动器上。
一阵悠长的轰鸣穿透玻璃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抬头看，天空中一个白亮的光点在极速放大，轮廓逐渐清晰，还在发生不规则的剧烈晃动，发出尖锐的咆哮声几乎笼罩了整片基地。
他用辅助屏幕放大了仔细看，眼中的惊喜越来越重，情不自禁喃喃道：“现在年轻人做事，都这么直接吗？”
战舰一早就失去平衡，带着无法遏制的速度向地面俯冲。而伴随着高度坠落，战舰的外甲和空气发出剧烈的摩擦声，激起一团团爆裂的火花，还时不时地飘落无数细碎的零部件。
下面的士兵虽然不知道这么大个东西是怎么进来的，但也都迅速反应，纷纷进入机甲，形成一个巨网状的阵型，生生把失控的战舰拉扯住停在半空中，没让它彻底坠地造成更大的伤亡。
这个战舰…
有反应快的觉得很眼熟。
是军士长的？
战舰被缓缓放下，里面的人满身擦碰、扶着舱门，狼狈地看向外面。
“孙昭副官？！”有人认出来了，那军士长真在里面？
孙昭咧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门口的士兵也没那个耐心，直接冲了进去。
本来就因为上校被判的事烦，现在始作俑者还过来添乱，给个好脸就不错了。
整个战舰上只有几人，还昏了好几个。
华澄蹭着座椅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状态和孙昭有点像，也只是大口喘气，但不说话。
眼神倒是很吓人，想要把所有人吃了一样。
“还请军士长先跟我回去休整。”戚以轩挤了进来，毫无感情地伸手，都不问问发生了什么。
华澄没动，他费劲站起来，也没人扶他一把。
“军士长快请吧，别耽误我们队长行刑，到点了。”
“欸不是！？你们快看下面！”
有人惊呼，围着这个战舰收拾残局的士兵纷纷看过去。
一个血人拖出一道长长的污迹，从武器储存舱里缓缓走了出来，一步一个脚印。
绝大多数人都离开了下面行刑的场地，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南勇带来的人，他们齐齐举起武器，对着这个人。
“我…再也不干这种…动脑子的活了。”
第144章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我就直接杀了你了。”陈微末在听到南勇说“因为我想”后瞬间失去耐心。
“开个玩笑，你别冲动。”南勇立刻见好就收。
因为他觉得陈微末真的能说到做到。
他正色道：“前不久我的队伍和军士长手下的直系共同出过一次任务，任务并不复杂，只不过偶遇宇宙风暴，零零散散分散在各处的很多人精神力受到影响昏迷受伤了。好在都不严重，很快就恢复了。但在那之后我觉察出一些不对劲。有些人表现得很奇怪。”
“哪种奇怪？”陈微末问。
“和他们说话共事其实完全没有问题，但我这人一直很喜欢观察别人的细微反应，所以可能会注意到一些小事情。我发现他们的下意识的习惯性行为消失或者改变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短时间内人不可能有这种转变，唯一的解释就是，不是他们了。”
“你这话说得玄乎。”陈微末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听起来确实，但是这偌大的星际间不是也有那种吗，数字生命的形式退化，转而向往肉身。”南勇并不知道陈微末早就接触过这类，这只是他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得出的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那你有切实证据吗？”
“当然，他们和外敌暗中沟通的记录，我这还有几条。”
“他们和谁联络？”
“自由科技。”
陈微末心中疑问落定，但也绝不是轻松。
还是让他们混进来了。
“那你想让我…”陈微末刚想问他的计划，忽然想到什么，“等一下，你在知道有自由科技的人的情况下，还是带着他们进到希泊驻地？你就不怕他们…？？”
“避免不了，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南勇冷冷地盯着她。
“…华澄？”
“军士长暂停攻打自由科技，就是在我们遭遇那次意外以后。”南勇双手交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背，“在那之后他缩在军区总部，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这次的行动也只是文字传信，连视频连通都没有。”
“你确定吗？”
“他，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已经有很多人被自由科技算计替换了。”他表情淡漠，但提起这个就难掩烦躁，“把一个人弄晕，连接脑部神经，传输意识数据，只需要不到一分钟。”
“…那那些人原本的意识，会怎么样？”陈微末问。
不是人人都像孟乐知的精神力那样强悍，他的情况完全不具备参考性。
“大概，死了吧。”
南勇半趴在桌子上，往前探了探身子：“你真的没有精神力？”
“脑子里被切了一部分，功能不全。”
“所以你肯定安全，他们看不上你，或者说，他们进不去。”
“我知道。这就是你和我说这件事的原因？”
“一部分吧。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正好。”
陈微末微微挑眉。
“不是吗？”南勇扔了一个小接口给她，“你们不都是打算大闹一场，把孟乐知救下来吗？”
“南勇准将。”陈微末第一次称呼他的职位，“你说那么多，但有什么方法，自证吗？”
“没有。”南勇果断拒绝，“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全看你想不想赌一把相信我。”
“你已经直接把人杀了，现在还和我说这种废话？”
南勇的眼睛又眯成一条缝：“以防万一，这是能让系统瘫痪的病毒，还能建立出正常的虚拟假象，能不那么快地被人发现异常。希泊驻地注定要乱，不如借场地做的更彻底一些。”
“…”
陈微末抬眼挖了他一眼。真是不在自己的地盘就不心疼啊。
她为了不过多连累别人，偷偷摸摸直到现在。明明她硬闯也没人拦得住。
“你要做什么，别告诉我。我也不会给你过多帮助，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一失败了，至少不是全军覆没。”南勇又说。
“知道了。”陈微末走到他跟前，“我下手有轻重，能让你睡个半天，放心去吧。”
“…那真是辛苦你了。”
陈微末直接跑到了希泊的武器库。
这里防守最严，巡视的人也最少，一旦外面的事闹开了，即便有人来这里搜查，千奇百怪的武器结构也方便她隐藏。
最关键的是，武器库的系统是完全独立的。
南勇给她可以让驻地智能系统完全瘫痪的技术，她摸不清对方的真实意图，也承担不了这么做带来的后果。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果自由科技真有人以那种方式渗透进联邦，那是不是也有意识进入了军事系统？
掌控整片区域的权限要比搞定几个人的效益大得多，而这其中最有益处的，莫过于武器的启动权。
没想到，她这个局限的改造脑子，还有这种用武之地。
她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让思绪沉下来。很快，她给左云发了消息——
——叫上萧端一起，无论如何，把华澄从军区里逼出来。
——你可真看得起我们啊。
左云立刻回复。
——最好明后天就把他搞到希泊驻地，劫机也好，远程控制也好，无所谓手段。和萧端说，我找到自由科技的入侵点了，他会知道我的意思。
——我试试吧。
陈微末重重地呼了口气，抬手在自己的脑后切开一个小口，从空间折叠器里掏出很早之前从自由科技里偷出来、又经历过清洗和改造的小型设备，把自己的脑部神经和武器库的线路连了起来。
一瞬间，她的大脑一阵痉挛，好似海啸席卷过大脑皮层每一个褶皱，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视线内也充斥着模糊的暗红色。
她抹了一把脸，尽是冰凉触感和锈味。
真要命啊，一试一个准。
还真有人在。
她立刻把南勇给的接口连入了武器库。
她不知道自己受到的冲击是不是正常的，也许是被那人攻击了大脑，也许就是因为自己脑子缺根筋，无法正常运转。
但现在，她别无他法，就算联系上戚以然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冒这个风险。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以前听欧治说，联邦流行那种模拟精神力进行操纵的游戏，就是利用脑机接口来让人身在幻觉中。
陈微末猜，应该差不多吧。
刚刚，她算是登录失败了？
再次接入，她和第一次状况差不多，只不过停留时间久一点，她看到的也更多一些。
真是调动起她毕生所学的数据代码来做到身临其境了，但也仅仅是多抵抗了一阵，她就又被踢了出来。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她的不好用。
还没等她缓过来进行第三次接入，武器库闯入四个人，非常迅速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陈微末现在脑子发昏，还没完全站起来，就有攻击落了过来，她比平时慢半拍避开，只能窜出去撂倒一个人。
如果没记错，这是希泊三分队的人。他们曾一起训练切磋过的。
就算她再罪大恶极，他们二话不说就直接下死手，也不太可能。
所以希泊的人中已经有被动手脚的了。
陈微末没有直接杀了他们，只是全部打晕，把这四个人扭曲摆放再折断几根骨头，把四肢系了起来。
周围景象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硬撑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到了外面。
除了武器库，能让她藏身的地方并不多，可以在全面扫描下隐形的，大概也就只有孟乐知的实验舱了，那是他用特殊材料建造的密闭空间，原本是用来训练精神力的，只是对外宣称那是给沐风华测试机甲的地方。
出去的时候还没什么异样，南勇那里应该还没人发现。
她进到实验舱，拆了操作台，把自己的意识复制了进去。
又借着其他入侵破解的全自动系统，她帮助自己的意识副本掌控了希泊驻地百分之八十的控制权。
按照目前的顺利程度，应该没有别的意识数据，自由科技只是控制了武器舱。
陈微末看着屏幕闪烁，半晌，她轻轻开口：“共同努力？”
话刚说出口，她尴尬得想死。
她和自己说话为什么要这么客气？
——…
屏幕上弹出一行省略号。
“我们应该不会内讧吧？”
——我设置了定时清除格式化，我们只是暂时合作。
“那到时候看情况行动，我先回去把武器舱的那个解决了。”
——等一下。
陈微末盯着暂停更新的屏幕，几分钟之后，又有了新的消息。
——我发现外来接入痕迹，有人想改变驻地的内部安防。
“调取监控和数据，先按兵不动。”陈微末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了解这些了？我明明在这方面算是半个文盲。”
——成为数据，自然就了解数据了。我需要你连接脑机，和我实时保持同步。
“为什么？”
“你觉得单凭你，搞得定武器舱里那位吗？”
陈微末被自己教育了，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她选择相信自己。
——必要时候我会联系以然他们，但现在，只能我们先暗中把准备工作做好，到时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这个脑部结构…别死在那了。
第145章
“今天我下手可能没个轻重，你们最好，主动让开。”
陈微末一步一步缓缓踏上孟乐知行刑的高台，手无寸铁，眼前的人隐隐在视线内晃动，可她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些人，不敢偏离一点。
语言自然没有足够的震慑力，她虽然还在强撑着站稳，但在对面武器启动的一瞬间，她已经出现在发起攻击的士兵跟前。
看在南勇的份上，她没有下死手，她掐住那人的脖子，抡起甩到旁边两个士兵身上，同时把剩下的几人从台阶上扔了下去。
脚一发软，她直接跪到了孟乐知跟前。
陈微末又擦了擦自己脸上半干的血，才帮他把五感屏蔽器摘掉。
孟乐知眼神还不能立刻聚焦，但浓重的血的味道一丝一丝唤起正常的感知，和眼前人的景象逐渐重合，他抬手抚上陈微末的脸，却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摸到了。
“我找不到你了。”
“…对不起啊。突然有事耽搁了，我也没想到要那么久。”陈微末忍着喉咙不断涌上来的恶心，不动声色地拂开了他放在自己蹭不掉的血迹上的手，“我好累啊…”
“没事了。”
陈微末背对着众人，她没有看到全员静止的一瞬间，也没有看到一部分人恢复了活动能力后的惊喜或无奈。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希泊士兵本应该被处刑的长官的能力。
而南勇的人：莫名其妙怎么又被控制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对突如其来的乱局反应，南勇就给他们所有人发了消息——
协助希泊把不能活动的人全部关起来。
戚以然顺其自然控场，指挥希泊的士兵井然有序地押人和整理飞船事故的现场。
“我把你们的武器库搞报废了。”陈微末现在眼皮很沉，她想趁着彻底休息前，把事情都交待好，“那里混进去一个数字意识，虽然南勇给了我能让系统瘫痪的功能插件，我也用了，但是那人的修复速度太快了，我试了好多次都覆盖不了他，以我的能力，最后只能一边堵截他一边想办法直接加了点物理破坏。”
孟乐知轻轻擦了下她耳朵边新流出的一边鲜血，凝声蹙眉：“你现在状态很不好。”
“还行吧，我只是更适合做动手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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